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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秦宋玉被震天响的孩子哭声惊醒,努力地掀了掀眼皮,但也只是勉强睁开了一道缝,头晕的厉害,胃里也一阵阵抽搐。入目就是白晃晃的天花板,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腕看时间,大脑瞬间的扩容让她眼前一黑,心脏狂跳。

大段的记忆跟电影片段似的出现在秦宋玉的脑海。

同样的姓名,却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中出现的姑娘跟她同名,父母哥哥一路爱护,无风无雨地上学长大参加工作,一直是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可惜,一朝参加工作,命运的转折出现。秦宋玉迟迟不成家,多年以女儿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为自豪的父母受不住周围人的打探和挤兑,深觉丢脸,屡屡催她相亲。

几番折腾下来,这姑娘扛不住家里的苦苦相逼,最终经人介绍结婚生子。父母觉得此生圆满,但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那些催她生孩子时说会帮她带的人,待她生完,月子还没结束,都有自己的事情忙,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除了失去工作,每天二十四小时和婴儿绑定,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竟像失去了自由。

最开始,她也曾给父母打电话抱怨诉苦,父母让她安心带孩子,有孩子爹上班挣钱就行了。但一个女人没了收入,就像同时失去了话语权,哪来的安心日子?以往看着还算老实的丈夫,渐渐日夜不见人影,每个月生活费时断时续飘忽不定。渐渐地,她不再联系父母,父母接不到她抱怨的电话,各自安心。谁也不知道这姑娘产后抑郁了。在很多人眼里,这完全是无病呻吟。当前工作压力大,多少人想当全职太太还没机会呢!你就知足吧!

孩子小时候可爱,一逗就笑,丈夫也乐得多看两眼,但也就是看看,从不伸手帮忙。可随着外头的相好拼了个男娃,小三逼上门,离婚也就顺理成章。

后来就是一系列的事故,天灾**突如其来,厄尔尼诺和拉尼娜交替登场;北方暴雨,南方干旱这种奇景也时常上演;台风不分季节地出现,简直不讲武德。

网上有人猜测,这可能是地球的免疫系统在清理让她日渐不适的人类活动。如果把地球比作人,那地球上生活的人类大概就是依赖地球生存的万千菌群中的一种。当某种菌势力太大,引发菌群失调,人就会生病。地球同样如此。

不少人点赞,更多的是嗤之以鼻。“人定胜天”曾经带来了多少改造世界的勇气,如今就带来了多少毁灭世界的脑残。

经济越来越不景气,团子妈带着孩子,工资微薄,生活日渐窘迫,孩子渐渐长大,也总是问起那个离婚时不要他甚至连抚养费都欠奉的父亲。终于,努力与抑郁抗争多年无果的母亲到了强弩之末,主动离开了这个无趣的世界。

秦宋玉扶着额头缓缓坐起。

这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卧房,交房自带的简装,房内一床一衣柜一梳妆台,简单明了。床上跪坐着一个肉呼呼的小团子,哭得红彤彤的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正张了嘴大声地嚎。看秦宋玉坐起来,小豆丁分贝稍降,利索地四肢着地刺溜爬过来,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泪水涟涟,张了胳膊扑过来要抱抱,一边呜呜哭一边含糊地喊着,“妈-妈”。。。

秦宋玉条件反射般接住,感觉头更疼了。

开局喜当妈?

秦宋玉从枕边扯了几张抽纸,先给肉团子擦了把脸。神呐,鼻涕眼泪糊了秦宋玉一身。有点小洁癖的秦宋玉顿时不能忍,想先把孩子从身上撕吧下来。可这孩子跟个八爪鱼一样死死巴着秦宋玉的脖子不放,嘴里抽抽噎噎地喊着,“妈-妈,吃-”。

真的,就这语言水平,要不是秦宋玉获得了原装妈妈的记忆,打死也听不懂含含糊糊的“妈妈”后面说的是“吃”这个字。不过,这么个走路摇摇摆摆,说话单个字往外蹦,一岁多的宝宝,不能指望他更多。

一手托着团子的肥屁股,一手撑着床,艰难地下地,划拉到地上的拖鞋,一个挺身,走起。妈呀,差点闪到腰,这什么破体力!

秦宋玉也曾当过妈,虽然记忆太过久远,甚至很多都开始忘记,但多少还是懂一点。

狠狠抹一把脸,秦宋玉,拿湿纸巾呼噜了一把肥团子泥泞的脸,又兢兢业业洗了手,从厨房的消毒柜中取出奶瓶,调温水,加奶粉,轻轻振荡。团子的脑袋就跟着秦宋玉的手转来转去,嘴里还哼唧个不停,监工无疑。

用手腕内侧试好奶温,坐到沙发上,秦宋玉刚把奶瓶倾斜,团子双手就捧上了奶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奶嘴抢到自己嘴里,开始狠命地吸。不一会儿,团子额头就开始冒汗,喝奶还真是蛮辛苦哈!

虽然肉团子现在主要是吃饭,喝奶只算零食,但在紧急情况下还是冲奶粉更方便快捷。伺候娃喝完奶,把被几颗小米牙啃得凄惨无比的奶嘴从虎口里夺回来,替他擦擦嘴和一脑门的汗,换了张纸尿裤,往爬行垫上一放,吃饱喝足的娃自己个就开始摆弄满地的玩具。

秦宋玉转身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蓬乱的头发披在肩上,基本款短袖睡衣睡裤,略显苍白浮肿的面颊,明显未消的黑眼圈。可以理解,超人妈妈的作息,混乱才是正常。长期休息不好的人,状态怎么可能好?

出去看了看团子,大概是玩腻了玩具,正小鸭子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在爬行垫上溜达。秦宋玉将他抱起来放进已经调成最深模式的婴儿床,确保他爬不出来,又放了按按钮会发出不同音乐声的玩具电话进去,“宝宝你先自己玩一会哈!”

二十四小时保姆兼保镖需要暂时离开一下下。

小团子扶着婴儿床的栅栏条小幅度地边跳边傻乐,秦宋玉轻轻捏了捏他鼓起的包子脸,小团子咧着一口小白牙跳的更欢了。

秦宋玉满意地钻进卧室,准备沐浴更衣。

手机上有个熟悉的小吊坠,打开任务栏,摊在小姑娘身上或许难度挺大: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并拥有自己的事业。

秦宋玉细细规划了一下,搞事业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只是强行捆绑两个拖油瓶不好处理:周末才可能出现的丈夫,以及需要二十四小时在线陪护的儿子。

这种DEBUFF,看着就有点牙疼。

洗漱完毕,给肉团子喂了点水,又摸了摸后背有没有出汗,就让他继续自娱自乐。摸着已经唱了很久的胃,拆了袋小宝宝的零食手指饼,边吃边摸出手机,打开APP看了看各个账号的情况。

工资卡因为当全职太太已经很久没有大额进账,最近的一笔是上周才打进来的五千生活费,总余额不到一万。开支五花八门,除了水电管理柴米油盐这些日常开支,大比重是母婴用品,奶粉,纸尿裤,玩具,衣物,婴儿辅食等。

幸亏这傻姑娘没把家底子给贴补空,结婚前还有一张五万的定额存单。这是团子妈参加工作之后慢慢攒起来的,原计划准备留给父母应急,但父母收了人家十万彩礼就喜滋滋送她出门,秦宋玉也就任由这笔钱躺在了自己卡上。其他的收入先是买房交首付,又家用贴补,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朋友圈里倒是挺热闹,但这姑娘基本隐形,自己不发圈,偶尔给朋友点个赞,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都很久没有刷新。

秦宋玉叹气。

吃完饼干,将脏衣服都收进洗衣机,床单被套也一起塞了进去。带上水壶纸巾,把孩子从床围栏里抱出来,拿着手机钥匙,准备出门转一圈。

秦宋玉打开防盗门,墙边靠着一辆竹编的小推车,将宝宝放进去坐好,关上门,按了电梯下楼。出了单元门,路边是两排高大的绿化树,遮阳效果奇佳。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树下闲聊,也有小朋友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掘土挖沙。

烈日当空,温度还远远没达到当日峰值,秦宋玉推着小推车,沿着门前路边的树荫散步,还算凉爽。团子安安静静坐在车里,小脑袋左顾右盼四处张望。时不时两腿一蹬站起来,嘚瑟腻了又扑通一声坐下去。嗨,亏了屁股上肉多,减震效果杠杠滴。

挑挑拣拣在树荫下转了不到半小时,秦宋玉就开始腿软出虚汗,这是个什么弱鸡体质!一手扶着腰,一手推着车,在花园里找到树荫下的座椅,一屁股坐上去。秦宋玉从车底的包里拿出纯净水,咕嘟灌了几口水。肉团子看着秦宋玉喝水,自己也不由得开始吧嗒嘴,“妈-妈,喝。”

秦宋玉给看乐了。掏出他的小水壶揭开盖子递过去,“喏,自己喝。”肉团子双手抓紧水壶两边的把手,痛吸之下,水壶的水位直线下降。秦宋玉噗呲一笑,肉团子也咬着水壶的吸管笑得露出米粒牙。

休息片刻,秦宋玉正打算往回走,不远处又走过来两个带孩子的妈妈。同款手推车,同款男孩子。没几步就聚到了秦宋玉坐的树荫下。

“团团妈,好久都不见你下来玩,在家忙什么呢?”走在前面身材娇小单眼皮爱笑的俊俊妈开口打招呼,后面跟着的高个头长卷发微胖的小智妈妈则点头致意。她们都是同一栋楼的邻居,不过是楼层不同,平时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的普通交情,连门都没串过。

是了,自从有了孩子,父母的社交就没了姓名,统统用孩子名字 身份来代替。

秦宋玉冲她们微微一笑,“团团有点闹觉,作息日夜颠倒,每天累得够呛,有空都用来补觉。”秦宋玉往一边让了让,示意她们坐一会。妈妈们停好车,让三个娃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互相学说话。

“团团看着挺安静啊,在家闹人吗?”俊俊妈爱说爱笑,有她就不担心冷场。

“是啊,出门就是安静的美男子,在家跟抄家似的撒欢。”秦宋玉也很无奈。记忆中团团就是这个样子,成天满屋子乱串,玩具散得到处都是,每天就忙着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收拾。

“嗨,男孩子都这样,皮得不行。”小智妈妈也搭腔。她的头胎是女儿,已经上小学。带女儿的时候根本没费什么事,儿子就不行,精力充沛得很,每天陪玩累得气喘吁吁。老公忙着公司的事情,天天加班;她分身乏术,公司那边暂时丢开了,一心带孩子。

“也是,我女儿小时候也很好带,俊俊真的是折磨人,每天晚睡晚起,生物钟都被他搞乱了。”同样是头胎女儿,二胎生个天魔星,俊俊妈跟老公一起开着档口做电脑生意。所以俊俊妈跟小智妈妈很有共同语言。这一点上,打工人秦宋玉就显得格格不入。

“你们还好啦,自己当老板,时间自由。不像我,生个孩子,工作也泡了汤,日子难熬啊!”秦宋玉随意闲扯,商业互吹嘛,张口就来。

“哎呦,咱们还不都一样,家庭主妇,天天带孩子,哪也去不了。还不知道爸爸们在外面怎么折腾呢!”俊俊妈也着实忧虑,家里的档口是靠着娘家哥哥开起来的,自己老公能力一般般,全靠她哥的门路。

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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