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池从曾可手里接过两盒饭，提起瞧了瞧发现买的是面。
“怎么样？昨天吃不到的今天给你好好尝尝，省得你馋得跑那么远。”曾可一扬大波浪，不掩得意。
“话说——”她声音低了几分，“你怎么从简牧休息室里出来了？饿了几天人情世故开窍了？”
郁池耸耸肩，无奈道：“人情世故自己找上门了，躲都躲不掉。”
曾可毫不意外，冷笑出声：“我就知道。你什么时候主动弯下腰了，世界大概就要毁灭了。”
这话对郁池来说就是妥妥的夸奖，说得他难掩自得：“世界毁灭也不弯腰。”
曾可一个白眼送给他，果然人只要脸皮厚，自有一套逻辑，不好的都能说成好。
她关上休息室的门，与郁池在桌子旁正对而坐。
等着郁池给她拆饭盒间，她问：“简牧主动找你干什么？”
郁池手上动作一顿，转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帮曾可拆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她。
“叙旧。”
曾可疑惑：“你们以前认识？”
郁池微微挑眉，笑道：“他说我是他偶像。可姐，我，出走多年，魅力依旧。”
曾可嫌弃地摆手，最受不了郁池这自恋模样：“少在我面前嘚瑟，等你什么时候重回巅峰再跟我谈魅力依旧。”
郁池笑笑，没说话。
曾可操心地帮他将碍事的长发撩到耳后，旋即弯下腰，小声叮嘱：“正好你和简牧搭上了关系，一会儿录制的时候，只要有机会，你就多跟他说说话，多往他身边凑。这镜头不蹭白不蹭，多好的曝光机会，把握住。”
郁池挑起面条，吹了吹进嘴嚼了又嚼，等着一口咽肚才开口：“可姐，你觉得我翻红是一步一步走比较好？还是刚回来就来他个大的，绝对会热搜爆的那种好？”
曾可察觉出不对，做起防御姿态，及时叫停：“你等等，我喝个水去，喝个水再上路。”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拿着一次性纸杯接水的手控制不住地抖。
待着满杯水全喝完，她深吸一口气，做足心理准备，看向郁池：“孩子多大了？”
郁池：“？”
曾可闭起眼，拍拍额头：“我这问题……算上十月怀胎最多也就两岁……”
她继续问：“什么时候打算把孩子接回国？我让公关部有个准备。”
郁池费解：“什么孩子？”
他猛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抬起头大声给自己辩解：“我是Alpha我连生殖腔都没有，我跟他没孩子！”
“你还想自己生？！”曾可大吼。
等等……
两人沉默几秒，大眼瞪小眼。
曾可不自然地清清嗓子，表情软化下来：“没孩子啊。没孩子就好说了，谈恋爱结婚好弄。”
她尴尬地不停抠一次性纸杯，转身又去接水：“你毕竟是演员，这三年和退圈也没区别，粉丝接受度还比较高。”
她拿起再次接满水的一次性纸杯，喝水缓解口干舌燥：“和谁谈的？进行到哪步了？”
郁池实话实说：“简牧，分了。”
“咳咳咳——”曾可差点没把自己呛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
郁池又重复一遍，还多加几句解释：“简牧，你让我多说话蹭他镜头的那个简牧，分了，现在是前男友。”
曾可难以置信地掐自己一把，疼得她忙收回手。
她缓步走向郁池，每一步都在确认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不是郁池故意和她开玩笑。
直到走到郁池面前，自爆大瓜的人也没说是在骗她，她艰难开口：“你们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异国恋啊？”
“没有。”郁池给曾可解释其中误会，“我还没入圈的时候跟他谈的。”
曾可蓦然反应过来：“你入圈前谈的那个Alpha男友，是简牧？”
她带郁池入圈时了解过郁池的感情史，简简单单，就一个初恋，谈了六七个月关系就结束了。
唯独棘手的是，郁池一个Alpha，初恋也是个Alpha，是拿上台面会有不少争议的一段感情。
她就少问了一句这初恋叫什么名字，哪曾想某一天录个综艺给遇上了。
郁池生无可恋：“我也没想到他会进娱乐圈，更没想到我刚回来第一天就能跟他碰上。”
曾可缓缓坐下，仍处在不敢相信中，沉默良久，她表情复杂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不是和平分手。”
郁池道：“严谨点说谁也没提过分手。前一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晚上他人就在国外了，再也没联系过。”
曾可目光呆滞，只靠着肌肉记忆点点头：“你……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吗？”
她凑近郁池，试图在破罐子破摔前看看有没有拯救办法：“他手上有你的把柄没？”
郁池摇头：“不告而别一走七年的是他，渣男负心汉的罪名落不到我头上。”
曾可狂松一口气：“你没让他抓着把柄就行。”
郁池思索片刻：“非要说的话倒也有一件。”
曾可那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去又被迫提起来：“什么事？”
郁池坦诚道：“我当年接近他是为了把他当毕业论文的小白鼠研究，他知道后很生气。”
曾可刚拿起的筷子“啪”地摔在桌面上。
完了，有把柄了。
“不过——”郁池又说。
曾可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郁池急忙扶住饭盒，生怕汤汁在桌面抖三抖中洒出去白白浪费。
他贴心地抽出纸巾帮曾可擦干溅上手的油点，安抚人：“别气别气，最后一句。他接近我是觉得有趣想玩玩，人话就是想睡我还不想负责。”
曾可震惊更甚，意图还原郁池和简牧多年前初遇时的放浪形骸。
合着两人一丘之貉，没一个目的单纯。
年纪轻轻的玩得倒是花。
她抱起胳膊，为难却又强撑镇定地问：“你就……让他睡了？”
郁池挑起面条的动作停在半空中，缓缓抬起眼皮与曾可对视。
曾可：“……”
郁池：“……”
曾可上下扫一眼郁池的身体，“啧”一声无话可说。
郁池一句话雪上加霜：“认识的第一天就跟他滚上床了。”
曾可瞪大眼睛，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人，半天憋出一句：“真有你的。”
休息室里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工作人员就叫郁池去化妆。
曾可还有其他事，不能陪着郁池录完节目，于是只在郁池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能躲就躲着点简牧，咱不是非要靠这一下就翻红。幸好简牧和许秋实有剧宣，多半他俩是一队，高低祸害不到你。”
她捏住郁池还没化妆的脸，左看右看，十分满意：“这张脸镜头扫一下都能有不少人注意到，放一百个心，好好玩。”
郁池被捏得嘴巴撅起，话说不清，只能靠点头回应曾可表示他听到了。
“行了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曾可让郁池赶快去化妆，临走不忘再抱怨一次，“我得给你找个助理，不然绝对让你气减寿。”
郁池笑笑目送曾可离开，随后跟着工作人员朝化妆间的方向走。
工作人员是个热情的，一路上话就没停过，嘚吧嘚吧能抖落的都抖落了出来。
化妆间一共设置了两间，一个面积较小，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另一间则较大，可惜没安空调。
郁池无所谓进哪间，简牧在哪间他就去另一间就行。
相比于化妆间，他更好奇到现在都没露面的最后一个飞行嘉宾是谁。
工作人员看看四周，捂住半边嘴小声告诉郁池：“是柏洱，他飞机晚点了，现在在往过赶。”
“他啊。”郁池暗暗放下心。
他和柏洱算是老相识，认识了六七年，关系也不错，他们如果一个队伍也省得他操心人情世故方面。
他凑近工作人员，同样捂住半边嘴，打探消息：“你知道这期的队伍怎么分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只说：“我就听说祁玖和常奕是一队，其他的没听说。”
郁池闻言强压翘起的嘴角，同工作人员道谢。
稳了，祁玖和常奕，简牧和许秋实，他和柏洱，老天终于眷顾他一回了。
只可惜，在老天眷顾他之前，他还有一难需要面对。
走廊里工作人员的话声喊声不停歇，偶有匆忙的人一阵风跑过，掀起郁池自然垂落在脸侧的发。
带路的工作人员将人带到目的地便离去，临走前还热心地帮他指了指仍有空位的化妆间。
扬起的发丝渐渐落下，划过如死灰般的面庞，轻轻一扫，还未完全归到原位，又跟随主人扭头的动作再次甩起。
郁池看向左侧化妆间内聊得正欢的三个常驻嘉宾，又看向右侧更大但只坐了一人的化妆间。
他站在走廊中央，任来往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半晌，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转向右侧。
“Shut down——”
游戏语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内，放在几近于无声的房间里显得突兀。
郁池步步走近化妆台，目光放在简牧的手机屏幕上看对方如何操作。
打了这么多年的游戏归来仍是基础皮肤，粗长的小红蛇光看大小也看得出来是全场第一，恶劣地将其余小蛇困在一个又一个方框内。
击杀的语音播报不停，操作的人却波澜不惊，只慢慢地前进，一遍遍地拐弯。
郁池抬眸看向镜子，镜内的人低着头专注于游戏，只在化妆师微抬他的下巴时才动一动。
这间化妆间里没几个人，因着艺人只有简牧一个，没人同他聊天，所以不似对面吵闹。
化妆师同助理交流时也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忽略时不时响起的游戏提示音，说句静寂也不为过。
郁池的脚步向来轻，离椅子差不多一米距离时，打游戏的人才察觉到有人进来。
简牧抬起头从镜子里看是谁，看清来人时，一刹愣住，手上忘了动作。
风骚走位的小红蛇奔着墙直直而去，不带一点犹豫，嘣地一下撞出复活倒数，一代枭蛇就此陨落。
郁池听到声音，瞥向手机屏幕，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恨不得替简牧按下看广告复活的按钮。
那么长一条蛇撞墙而死太窝囊了。
可惜简牧仍处在怔愣中，五秒的复活机会白白溜走，看得郁池心痛不已。
吸引注意力的东西没了，郁池大步迈到化妆台前，拉开椅子坐下，没置一言。
旁边的化妆师让简牧低头，简牧才回过神，也才发觉自己错失了破纪录的机会：“啊，死了。”
郁池听到了也装没听到，他无视掉简牧朝他的偷瞟，自顾自地玩起手机。
可能是他的一言不发让简牧自讨没趣，这之后简牧再没和他说过话，不再玩游戏后屋内比他进来时还要安静。
没多久，化妆师就来给郁池化妆。
化妆师扶着郁池的下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最后下的结论是简简单单化一下就行。
按化妆师的话来说，这张脸没太多可着墨的地方，妆太浓反而遮住了美貌。
于是只在郁池左侧脸颊化了个简易的战损妆。
暗红色衬在脸上，既中和了因为发饿还没缓过的苍白脸色，又恰到好处得让这张脸更加惹眼且不破坏美感。
妆化得简单以至于早早结束，郁池无事可做，又不想和简牧寒暄，手机刷来刷去最后点开了《破茧而出》的往期节目。
一集近两个小时的综艺还分上下集，时间不够细致看，只能倍速加拖动进度条，粗略地扫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郁池本瘫坐的身子不自禁越坐越直，浑身紧绷，先前只当玩个游戏的态度换作了心死。
他仔细思考自己哪得罪了经纪人，至于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报复他。
这时不时蹦出个NPC，太挑战心脏。
别说亲自体验，他抱着手机看都有些承受不住。
刚思考不过两秒便歇了火。
太多。
他叫住送衣服的工作人员，小声询问：“这个节目有配备救护车吗？”
工作人员被这无厘头的问题问得发愣，看样子是没反应过来，木木地说实话：“外面有。”
“好，谢谢。”郁池默默松气，要是被吓晕了还能体面点去医院。
他收回本能想抓住工作人员衣服却最终也没伸出多少的手，指尖触到椅背时，他猛然反应过什么。
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那些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都去哪了？
仅剩的两人像被按下暂停键，一个侧着身子面朝门口，眉头微微抽搐；另一个嘴角噙着一抹笑，直盯满眼写着后悔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如同定住在椅背上的指尖轻轻向下点了下，郁池下定决心般，飞速往回转身子。
“诶呀。”旁边久不出声的简牧忽然干巴巴地叫了一声，郁池听到声音后下意识看了一眼，反应过来顿觉不妙。
目光相触的那一刻，简牧说时迟那时快，手迅速捂住后背，拖着调子哀怨道：“背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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