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敞开，门口空荡荡。
纪棠向前走了两步，看到那只体型庞大的猫头鹰闭着眼睛蹲在树下。
她伸手阻止钟薇向前，自己先走上去。
猫头鹰的眼睛睁开，一道炽热的红色光束骤然亮起，在快要接触到纪棠身体的一刹那，停住。
空气中有头发烧焦的气味。
纪棠手上是那张老师的卡片。
“同学，今天图书馆不予开放哦。”他说。
“我来找校长。”纪棠说。
“校长？”猫头鹰歪着脑袋，仿佛很迷惑的样子。
“是呀。”纪棠边说边走，走到那棵巨大的树下，仰头看，“校长，您好。”
“你在叫谁？”猫头鹰的头三百六十度旋转。
“这棵树。”纪棠的手上多了个礼物盒，“校长，我想跟您商量商量怎么通关。”
空气中飘来一声叹息，巨树轻轻一抖，一扇门打开。
纪棠往前走，钟薇小跑着跟上。
猫头鹰瞪大了眼睛看向钟薇，钟薇理直气壮地说：“校长让我们进去。”
树门关上，狭小的空间像是电梯，带着她们上升。
叮一声，停了，门打开，四周是高大通天的书架，各种书籍厚薄材质颜色不尽相同，密密麻麻，看上去比图书馆更凌乱繁杂。
巨大的实木桌上方竖着一个光屏，高科技透明成像，与这里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
“两位同学，你们好。”坐在桌后的校长热情地张开双臂。
校长的头巨大，却是小胳膊小腿，看上去有些滑稽。
“校长好。”纪棠两人回礼。
钟薇心中无比紧张，比在现实世界里见到那些享誉全世界的顶尖大拿还要紧张。或许是因为看了好几天校长主持的处刑，知道那些强悍的老师都听命于这位长相荒诞的校长，更让她琢磨不透校长的行事风格。
“我认为只会看到一个人。”校长说着，伸出小胳膊指向光屏，“让我看看，同学们，你们效率不高啊，还有十九个人活着，为什么不回去努努力呢？”
“校长，规则是这个游戏一定有通关者。”纪棠说，“1个也好，19个也好，都符合这条规则。”
校长面带微笑看她，正在这个时候，光屏上属于学生的亮点又少了一个。
“校长，请您放我们通关。”纪棠低头鞠躬。
[不是吧，纪棠想让放了所有人？]
[这么圣母？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不搞快点]
[太天真了，这个纪棠年纪小读书少经历浅，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校长依旧满面笑容，他的手端正放在桌上，“同学，你还没有明白学习的目的是什么。是成为最优秀的学生，这届已经有两位优秀学生顺利毕业，你们这些不能毕业的，是废材，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成为花肥，废物利用。希望你不要否认，那条规则是我的仁慈。”
“那为什么不能放大家离开？”钟薇说，“难道您还会少那点儿花肥？”
纪棠果然说：“不，校长。作为玩家而言，顺利毕业，甚至只是成为优秀学生，都是输了。”
“请您告诉我，这个游戏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纪棠语气中带了点嘲讽，“是献祭，还是为了好玩？还能保证存活一个人，真是仁慈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纪棠这句话，我感到有点儿后背发凉]
[总感觉她在指桑骂槐]
[不要多想，玩家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她就是在说校长和校长的人类合作者，她根本猜不到那是节目组的人]
校长脸上的笑容僵住。
“一个游戏让玩家没有目标，算是失败的。”纪棠说。
“当然。”校长恢复了面部灵活度，小动作却变多，摸摸鼻子，摸摸头发，“这就是个生存游戏嘛，活到最后就算赢，很明确的游戏规则。”
“你们两个不是很聪明吗？很快就找到漏洞，躲到我这里来了。”校长说着，光屏上的亮点又少了一个。
“来，让我们喝杯茶，坐在这里看着其他人被淘汰。”他挥挥手，两把椅子出现在房间里，中间的小茶几上还有一盘茶点。
他热情笑着，只独看向纪棠，“是不是很快，你就可以迎接胜利了？”
纪棠没有推辞，干脆坐下。钟薇跟着落座，两人谁也没去碰桌上的茶点。
“如果最后剩下的一人是优秀学生呢？”纪棠不畏不惧，正对校长的目光，“或是失去理智的学生呢？”
“一样是最后赢家，我们很公平。”校长说。
“优秀学生会有NPC身份，出了游戏还会是玩家吗？”纪棠从7号那里得知，如果成功注册优秀学生，在个人界面就会增加NPC标志。
校长露出慈祥的微笑：“亲爱的同学，如果你多玩几个游戏，就会知道，NPC身份比玩家要好，是无数资深玩家的求而不得，玩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而NPC几乎是永生的。”
“永生！”钟薇惊讶，一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的确提过这个概念，但那不是最后成神才可以吗？
校长叹气：“真是可惜呢，你还没有获得NPC身份。而你运气太糟，正好碰到我们系统坏了，无法录入，想好的规则和秩序无法继续进行，老师们都催着我赶快结束游戏。”
“是吗？”纪棠一点儿也看不出有可惜的样子，“获得NPC身份，一样会被杀死，谈何永生？”
“不不不，死掉的只是他们的躯壳，他们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也许将来你会在某个副本见到他们。”校长说着，看向钟薇，“当然你这样美丽的小家伙，也许会被选中进城做服务业，很适合戴上一对兔耳朵，让我想想那叫什么，对，荷官。”
“啊？”钟薇有点儿受宠若惊。
纪棠冷笑：“在副本里，一次次被玩家杀死，又一次次重生，他们会保留记忆吗？是与你们这些魔鬼签订了灵魂契约吗，永世不得超生，这也叫永生？”
校长脸上的笑再一次僵住，他停了一下恢复笑容：“这要看你怎么想。许多玩家都想走这一步，却不知道门路呢，不信你去外面问问那些同学，他们大多都愿意。人类大都不喜欢变化，比起恐惧的未知，他们更喜欢稳定。”
钟薇咬着下唇，说实话，她真有一点儿心动。对于弱小的人来说，成为NPC算是很好的选择，但她是强大的，她愿意继续战斗，成为最后的赢家。她侧头看去，4号，会考虑这个选择吗？
校长看到了钟薇的反应，纪棠脸上面无表情，他看不出所以然来，便继续说：“至于对理智的判断，我们并不相同，牛羊喜欢合群，总是排斥不受控制的家伙。而在我们中，疯狂常常代表着力量，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些还没开智的低等动物。”
“所以，不必担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活到最后，都会成为这场游戏的最终获胜者，奖励是获得其他玩家身上的所有积分，怎么样，很丰厚吧？”
校长目光流转，声音里带着蛊惑。
茶水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强烈地吸引人去品尝。
纪棠正打算张口说些什么，突然停了。
[99个玩家的积分！游戏是挺难，可很值得]
[别高兴得太早，活到最后的不一定是纪棠]
[纪棠差不多十拿九稳了，只要干掉13号，其他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是呀，纪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尽快凑足一亿积分买基因药剂，很需要这笔钱]
钟薇狐疑地扭头看了纪棠一眼，她先开口：“我们不是为了积分，我们一起来，当然要一起走，校长，你就说说，为什么不能放我们一起通关？”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放你们一起通关？”校长微笑，“我这里是学校，失去理智留在雾中也好，变成花肥提供能量也好，或者变成NPC也好，都算是有用，只有玩家安全成功地逃出去了，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钟薇捕捉到了熟悉的东西，校长想要好处，那就是可以商量，她带上了亲和的语气：“您有什么想要的？”
“小家伙，别想了，你们身上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校长说着，看向纪棠，“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些技能道具都是我生成的，就是凭借这一点才认出我的吧？”
纪棠快速点了下头，她说：“这所是怪物学校，除了我们，平常还有怪物在上课，它们顺利毕业，大部分会成为副本中的NPC，他们的技能能力还有树下的光球是你带领他们向那位神明祈祷获得的。”
“你很敏锐。”校长说，“虽然他们中的很多都不喜欢怪物这个称号，就像老师们，他们竭力想变成完美的人，拥有完全对称的脸，毫无瑕疵的五官和身材，在你们眼里也是怪物吧。”
钟薇忍不住点头。不正常就是奇怪，那些老师漂亮到没有真实感，甚至比面目狰狞的怪物更让人感到恐惧。
纪棠确定，她找到的两个线索，纸和那个笔记本，并非来自同一个体。此兔子非彼兔子。笔记本的主人可能是只真兔子，是这所学校真正的学生，能够通过学习变成怪物NPC。而写信的那个玩家也许是喜欢兔子，将兔子作为自己的代号。
“这张纸来自上一届玩家吧？”纪棠拿出那张纸。
校长接过，两只小胳膊将纸按在桌上，他仔细地看完，脸上的笑渐渐变大。
他重重叹了口气，说：“没错，我印象很深刻，那是一个非常胆小的学生，都不敢跟我说话呢。”
“说起来，那个场景和现在很像，也是最后，只剩下两个人。”
“这位同学选择了自杀，成全她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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