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千古】来不及分辨【翎闻】的尸体究竟倒在了哪里,况且鬼神已经死了也没谁能再招魂一个翎神出来给他添麻烦,咒术师方才那一招损耗过大,眼下他要抓住机会。
剑客九剑一招快过一招,可横亘在【道千古】面前的是剑客和咒术师组成的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他想要破局,就只能试图瓦解这道墙。
“无论如何,都快结束吧。”
【道千古】自暴自弃地吐了口血,移形换位,强行将自己塞进了咒术师和剑客的缝隙里,只要暂时隔断咒术对剑招的增强,他就还有几分把握和另外一个自己拼一拼。
他故技重施,用【虚实】所起的剑阵将自己的复制体逼退了几分。只是这样,咒术师带着【痛彻】的咒术便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后背上。
痛彻心扉的感觉立时侵蚀了他的心智,李永道这一生还未遭受过这样的疼,他忍不住地想要龇牙咧嘴。
“没事的,只是【痛彻】,”他低语着,“快结束吧,天要亮了。”
后背挨几个咒术一时半会儿还疼不死,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招了!
“兵剑式!”
他的手中剑光芒又盛千重,剑身铮铮作响,如飞镝般脱手向前刺去。【道千古】放弃一切复杂的操作,以后背挡下咒术师的攻击,将决胜的战局交给了自己的剑。
剑客九剑第二招,兵剑式。这一招是杀伐的招式,威力极大,可一击致命。只是长剑脱手难以控制方向,【道千古】并不清楚,剑出的方向究竟是不是另一个自己的位置。
当是时,一道快到难以察觉的金光让他眼睛一亮。
是【翎闻】!
原来引雷霆到来的那一刻,光明再次到来,谢应救下了她。
她潜伏黑暗与光明,等待的便是这制胜一击的时刻。
【翎闻】抬手一拳,打在正欲闪身躲开的剑客身上,将复制体又逼回了原位。
于是那一剑不偏不倚地正中剑客的胸口。
一声长剑脱手入水的响动后,复制体随之倾倒。
剑客杀了剑客。
【翎闻】攥了攥手心里的鸟羽面具,果然,剑客也是被招魂的。
只剩下一个了,拳手向着黑暗处喊了一声:“剑客,你还活着吗?”
片刻的沉寂之后,半空中悬着的剑像是被谁所召,又向某处飞去。
他还活着。
不远处只传来重重的喘息声,看样子【道千古】正饱受【痛彻】的折磨。
但这些声音也足够【翎闻】判断同伴的位置,她又收起拳光,潜入黑暗。
【道千古】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他忍着痛艰难转过身来,将剑横在胸前招架咒术。
咒术师释放过【引雷霆】之后自身损伤也不小,【道千古】这才能在接连的咒术攻击中留下半条命,只是现在两个人都只有一丝生息,谁先放出杀招,谁就赢了。
就在这样的时刻,【道千古】忽然没来由地开了口。
他说:“对不起,老板,这一单我搞砸了。”
李永道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不是那个和他达成交易的人,他不知道另一个循环里的自己是不是也答应了要保护谁,但这个循环里的他没有做到。
即便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副本创造出来的一个复制体,李永道心里还是有一丝搞砸交易的愧疚。
但只有一丝。
【两点雨】对他的话似乎有些疑惑,接连不断的进攻咒术中出现了一刹那的纰漏,原本冰咒之后要接雷咒或是火咒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威力,但咒术师竟然接连用了三个冰咒来攻击他,除去第一个冰咒,剩下两个未伤他分毫。
【道千古】快速动作,要抓住这个刹那拼尽余力提剑与对方一决胜负。
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绿水凝结,【道千古】的双腿被冻在了冰里,连带着他被伤到鲜血模糊的后背也一并凝结。
而咒术师抓住了战机,趁着【道千古】动作迟滞的空隙,一记雷咒与火咒打在了剑客的眉心。
天还没亮,但【道千古】的游戏已经结束。
咒术师尚未放下自己施咒的那只胳膊,黑暗里两只冰冷坚硬的手掌覆在了他的面容之上。
拳手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扯下什么来,【两点雨】挣扎之间听见耳边有人和他说:“辛苦了。”
而后,他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扑通倒进了绿水里。
【翎闻】的手中捏着一个同样冰冷坚硬的黑色鸟羽面具,队友和对手全然倒下,她又一次战到了最后。
脚下的绿水开始一寸寸退去,【翎闻】站在水里,竟然感觉自己隐隐约约好像看见了天光。
温暖又纯洁的白光从不知何方的某一处蔓延起,照亮了她的脸庞。
绿水、“胳膊”、白砖都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七零八落躺着的许多人。
有她的队友,还有她亲手击败的另一个循环的他们。
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样子,满脸是血,看着有些瘆人,和下了赛场出现在新闻里的时候一样。
【翎闻二号】的身边倒着【两点雨】和【道百古】,拳手抬眼看去,要找那个老人的尸体,却发现地上不止谢应说的那十几个人。
洁白的世界好像无边无际,无边无际的世界遍地尸骨。
拳套七零八落,那是许许多多的【翎闻】。
远方传来不算轻巧的脚步声,她看见了那个提灯的年轻人。
他的墨色衬衫依然带着久经洗涤后褪色造成的不均匀斑驳。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成功了吗?”【翎闻】疑惑地开口问,可那个年轻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顾自向着前方走去。
“谢应!”
【翎闻】带着困惑不解跟上了他。
她跨过自己的尸体,跨过散落四方的剑,跨过纠缠一团的彩色丝带,跨过无数漆黑干瘪的小葫芦,年轻人手里的灯越来越亮,他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模糊到一个变成了两个。
模糊到一个谢应说“来了”,另一个谢应回他“来了”。
不对……
那就是两个谢应。
带着椭圆形缠绕吊坠那个是与她并肩行走过的谢应,第二个谢应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是半开的花。
光明里,两个谢应提灯前行。
“谢应!”她想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但无人理会【翎闻】的呼唤,仿佛看不见她的存在。
【翎闻】只能木然地跟在他们身后,她企图以拳头砸破墙壁边界,却发现这世界无边无际。
不是通关了吗,怎么还没有出现结算广播。
他们……又要去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翎闻】无法分辨那是几个循环的时间,两个谢应停了下来。
他们的面前,是第三个谢应。
第一个谢应和第二个谢应对视一笑,向第三个谢应开口:“久等了。”
第三个谢应脖子里也挂着吊坠,形状古怪,像是只有一半翅膀的镂空蝴蝶。
他的目光看起来最是轻盈,全无【翎闻】见过的凝重模样,在那一片皎洁里他掂了掂手中的小葫芦,笑着说:“我就知道行得通。”
葫芦是鬼神的武器,【翎闻】亲眼目睹第一个谢应取下了鬼神尸体上的葫芦。
和那些七零八落倒下的尸体不同的是,第三个谢应身边的尸体保持着整齐划一的坐姿,背对背地靠在一起。
【翎闻】看见了那个自己,脸上染着红红绿绿的血和水,胸口被“胳膊”捅出了一个大洞。
第三个谢应环视四周,对着另外两个谢应径直开口请求:“我需要你们。”
“什么?”
“做什么。”
两人的回答不同,但疑问却相同。
“我找到一处宝藏,需要三个人才能开启,”第三个谢应手心里握着小葫芦指了指脚边的四具尸体,“但是他们第二个循环就死光了。”
看死状,剑客、咒术师和拳手都被胳膊掏穿了胸口,鬼神最为惨烈,浑身上下被撕扯得没有一块好地方,胸口的位置大咧咧地露着三个大洞,手臂保持张开像是要保护谁而遭受了最猛烈的袭击。
“幸好队伍里有个鬼神,我就借葫芦一用,带着‘他们’又走了一圈,创造出新的循环。”第三个谢应的修长到有些纤弱的惨白手指在葫芦上跳动,活泼又轻松。
新的循环又创造新的循环,最终除了三个谢应之外的人全部阵亡。
而他拥有了另外两个自己作为队友。
不对,【翎闻】越来越想不清楚,《死亡之岛》没有副职业系统,他怎么拿起鬼神的武器就能用,难不成,他也是个鬼神?
那他何苦还要多余去拿别人的武器?
“好了,现在他们都死光了,开始吧。”第三个谢应拍拍手,做出一副准备行动的架势。
“等一下,”【翎闻】攥紧右拳,目光如火,“我还活着!”
她还活着,她的循环依然存在,她的队伍还没有失败。
【翎闻】以为这一次也和之前一样,他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自己不过在做无用的挣扎,可第三个谢应却看向她的位置。
【翎闻】还未来得及消化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听到这个事情,就看见脖子上戴着半翅蝶的第三个谢应看着她,微笑着抬起了握着小葫芦的手。
他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微微靠上的部分,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翎闻】不解地跟着抬手照做,意料之外,解除拳套保护的手指并没有触及自己的肌肤或是血渍,而是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她低着头,看见自己左手捏着的那个同样冰冷坚硬的东西。
面具,鬼神招魂控制死者的黑羽面具。
【引雷霆】到来的时候,她真的躲过去了吗,她是怎么躲过去的,谢应又是怎么接到她的……无数个疑问在她的脑中纠缠,最终纠缠向同一个答案。
她,其实在被【引雷霆】击中的时候已经死了。
是光明里的谢应拿着鬼神的武器对她进行了招魂,结束了黑暗里的鏖战。
意识到真相的拳手不可置信地摘下自己脸上的黑羽面具,而后双目无神,被虚空的风吹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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