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归家属哪位?”
聂徐川下意识走上前去,医生一顿劈头盖脸。
“出院前交代了多少遍?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剧烈运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带着病人去爬山?!”
"他怎么样了?"
“呼吸道黏膜破裂出血,支气管痉挛又引起肺部毛细血管破裂。”对于这俩不遵医嘱的病患和病患家属,医生压下怒气,“看起来吓人了点,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后面需要静养!静养明白吗!”
聂徐川忙不迭点头,目送走了医生赶紧回了病房。
时归其实随时可以出院了,他这病专业名词听着挺唬人,其实翻译过来就是张着嘴巴呼吸多了,涌入的冷空气给上次没养好的喉咙迎头痛击。
这下小幽灵彻底变小哑巴了。
时归有点郁闷,双眼放空盯着白色的天花板。
这下好了,聚宝楼也飞了,只能喝点白粥了。
这和流食有什么区别啊啊啊啊!
聂徐川刚一进去就看到时归痛苦而麻木的眼神,乍然间语塞,试探着问道:“要不咱,办个出院?”
这次办出院聂徐川已经很熟练了,三两下就给人料理得明明白白打包带走了。
时归已经住搬进聂徐川朋友的房子,是澜兴区靠江的两室一厅,每天步行十分钟就到市局。
房子大约九十多平,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玄关处柔软的灰色天鹅绒地毯一直延伸到餐厅,橘调暖光下是米白色木质餐桌。客厅很宽敞,巨大的幕布占据了懒人沙发对面的整块墙壁。房子打通了阳台与客厅之间的隔断,穿堂风掠过时带来阵阵梧桐的馨香。
“这地方还不错吧?”
时归点点头,顺手给他拿了双鞋柜里的一次性拖鞋。
聂徐川进门四处打量一番,发现时归一件家具电器都未添置,入住几周甚至都没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仿佛把这里当作了睡眠舱。
“我朋友人还挺好的,你可以随意点。”
时归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就是把这儿当家里就行,不用怕弄脏或者弄坏什么东西,每个月都有保洁上门清洁的,东西用坏了就叫他来修。”
“唔。”时归发出一个气音,垂下眸子思考。
聂徐川决定先给他打个样,撸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他看面相是不会进厨房那种男人,说人话就是长了一张大男子主义的脸,但一套上围裙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聂徐川本就肩宽腿长,腰间的围裙一系更显出了他的身材优势。他动作熟练地淘米煮米,在橱柜里翻出一个砂锅将粥炖上。
看见时归在厨房边晃来晃去,聂徐川回头对他笑:“边儿坐着去,一会就好。”
时归在手机上打字递给他看【家里没菜,你吃什么?】
聂徐川见他这么关心自己,宽慰道:“没事儿,我一会去局里吃盒饭。”
时归望着锅里滚起的白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你、去、局、里、吃、盒、饭......
【我下午想去上班。】
“你要静养,喉咙好了再去上班。”聂徐川被医生训惨了,哪敢直接放他去上班。
【我有重大发现。】
时归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聂徐川脸色巨变,迅速走进厨房关火,拎起时归就往外走,“一会再吃一会再吃,走!”
两人迅速赶往市局,时归饿着肚子被提进了法医室,堪比生产队的驴。
“小时法医,你赶紧验,要是成了你想吃什么都行!”聂徐川拍着胸脯保证。
骨骼DNA提取难度极大,经过反复多次的提取,时归才从枯朽的白骨中提取到足量的DNA进行鉴定。
比对分析一直从上午延续到后半夜,时归加班加点终于换来了一张薄薄的鉴定结果。
“怎么样?”
聂徐川整个下午都焦躁不安,一边查彰雾村那群被洗脑的村民,一边等待着时归的鉴定结果。刚看到时归从法医室出来,就忍不住凑上去问。
时归把结果递给他,确认存在亲子关系在鉴定结果那一栏里格外显眼。
妈的!竟然还真是!
虽然时归的猜测已经给他打了个预防针,但当真正的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其中一份样本是彰雾山上被重重包围的孩童尸骨,另一份样本则来源于殷竹。
“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们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走廊上的灯光只剩下一小盏,时归影子的颜色很深,他手里拿着报告靠在一侧的窗户边。
他喉咙还在痛,声音喑哑,细若蚊吟。
聂徐川把耳朵凑近了听他说:“当时查出殷竹有一个女儿时,我们默认她出国留学,现如今应该是二十岁,但是欧阳和猴子在与殷竹存在联系的二十岁左右女性群体的的勘查中却没有任何结果,甚至没有一丝线索。”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不可能与身边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对。”时归抬眼看他,“按照你说的这样想,有可能她根本没有活到二十岁。并且,最后也是唯一一个第三人关于殷竹女儿的线索就来自于保姆的那通电话,而她的生命就定格在那一年。”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即使年龄对得上,你是怎么想到把白骨和殷竹的女儿联系到一起去的?就凭直觉吗?”
“所以在殷竹之前,我还验了一个人。”时归定定地看着聂徐川,等待从他口中说出那个唯一的正确答案。
“杜文进!”
杂乱迷惑的线索瞬间丝丝入扣,所有藏于黑暗的隐秘终于浮出水面,苦苦寻找的杜文进和殷竹之间的联系在此刻迎刃而解。
“准备审殷竹!”聂徐川看到亲子鉴定结果后精神百倍信心大增,一口气可以爬三十趟彰雾山。
“......”时归无语地把手机亮屏递到聂徐川眼前,巨大的四点零六发着惨白的光。
“吃的呢?”
聂徐川忙了一天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听完时归的重大发现后连碗白粥都没让人喝到就给拎法医室来当牛做马了。
“我的我的。”聂徐川诚心认错,拉着人就出了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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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是个醒来很早的城市,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改装成早餐车的小三轮加足马力抢占街边路口的绝佳位置。人行道上零星几个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和宿醉在路边的白领,准备在天亮时分迎接生活新一轮的苦闷。
“带你去个地方。”
聂徐川带着他从江边步行,四月的天气已经不似时归刚来时那般寒冷刺骨,空气中透着清澈的凉爽,江边夜钓到人还没收工,东倒西歪窝了一排。
再往前走两步,时归忽然闻到一阵油炸制品的香气,此时此刻充足的碳水化合物最能勾起他的馋虫。抬头一看,南川一中的校门已经近在眼前。
“我在这儿念的高中,在这儿吃了三年早餐。”
聂徐川想不到附近还有什么地方从凌晨开始供应早餐,干脆把时归带来了高中门口。高三五点多上早读,门口的小摊贩也卷起了时间,纷纷赶着凌晨出摊。
时归放眼望去,应有尽有。油锅里金黄色的饺子、油条还有糍粑正滋滋作响,香气四溢,一旁拌面的老板调料扔得飞快,一份酱多味浓的炸酱面一分钟就从透明隔板后递出去。街口卖豆浆的来晚了,只能靠在电线杆子旁边吆喝,一旁摆着个塑料小桶,学生扔进去一块硬币就能拿走一杯香醇的甜豆浆。
“想吃什么?哥请客!”时隔多年,聂徐川终于在南川一中的早餐摊子前找到了点当年纨绔富二代的感觉。
时归的手指越过炸糍粑、滑过炸酱面,最终落到一张不起眼的豆腐脑小车上,声音里满是颤抖:“怎,怎么会......”
“???”聂徐川不明所以,时老师时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豆腐脑怎么会是甜的?!”时归仿佛回到彰雾村的墓地面对着一群邪教徒——他亲眼看见那摊主往漾着水波的豆腐脑上加了满满一勺白糖!
聂徐川失笑,迈着步子过去买了一碗递到时归跟前,引诱道:“吃一口,试试,很好吃的。”
时归一脸拒绝。
“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时归有些犹豫了,毕竟聂徐川在吃饭方面的可信赖程度还是很高的,每次市局点外卖订盒饭都是聂徐川私人掏的腰包,时归享了不少口福。
“好吧。”
经不住劝的时归接过小碗,碗底的热度传递到他冰冷的手心。面对绵软的豆腐脑,塑料勺在此时都显得锋利起来。舀起一勺带着白糖的豆花儿送入口中,半溶解白糖的清甜混合着浓郁的豆香从口腔再到喉头,滑嫩细腻的口味在唇齿留香。
“!!!”时归三两口炫完一碗,一分钟之内拥抱了甜党异端。
“再来一份吗?不好吃的话就算了。”
聂徐川有心逗他,故意往另一个方向挪了几步,衣角迅速被拽住,只听见时归沙哑而坚定的声音:“吃!”
天边露出鱼肚白,学校门口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开车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被门口的保安敲着车窗请离,不要阻碍校门口的正常交通。
家长们伸着脑袋往窗外看,保安回过头顺着视线望过去才发现,一位俊秀小哥正稀里呼噜地吃着手里的豆腐脑。保安疑惑不解,长得帅也能看这么半天吗?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俊秀小哥旁边的帅哥手里已经叠了五个一次性碗。
妈的,在校门口搞吃播啊!
周围打量的视线聚集,聂徐川视若无睹:“吃饱了吗?要不要吃点儿别的?”
时归依依不舍地打了个饱嗝儿,望着周围其他的美食生生叹气,吃不下了......
聂徐川闻言,打包了几份早餐往市局走,“走吧,小时法医,回去干活咯!”
小时:坚定豆腐脑爱咸主义者的屈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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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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