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把自己的计划假借第三人称大概讲给了春华道人听,“……我这个朋友现在因为某些原因一定要生一个孩子,姐姐作为过来人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吗?”
春华道人听罢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事儿不难,哪里值得妹妹哀愁。按妹妹的说法,你那朋友既然貌美有钱,修为也高,想找个男人生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妹妹,姐姐跟你讲一句心里话,”春华道人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望着叶柔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朋友,这件事情我是不会赞成她去做的。”
叶柔没有告诉对方这是自己修行路上的心结,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
“妹妹没生过孩子,可能不明白。”春华道人叹了口气,幽幽道:“生孩子倒是容易,但孩子也是个人,他是有喜怒哀乐的。我们大人自己做下来的事情可能各有苦衷,但是孩子不是我们,他们理解不了我们的想法,如果有一天孩子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痛苦,妹妹,你那朋友有想过怎么办吗?”
叶柔哑然,不禁开始在心中暗暗思量着这种可能。
春华道人见她不语,继续说:“妹妹对我年轻时候做下的事情大概也有耳闻,今日我私下请妹妹过来,也是想拜托你。我知道你要带水英去蓬莱岛,但水英的父亲以前是蓬莱阁的阁主,他因我之故辞去这个位子,蓬莱阁的众人至今都念念不忘,我害怕水英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妹妹你能不能找个借口,先把水英留在我这里?”
叶柔坐在桌前,挺直腰背望着春华道人那张绝美的脸,思忖着开口:“这件事情,水英知道吗?”
“她不知情。”春华道人避开了叶柔端凝的目光,微微摇头,“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有私心,我怕她撑不住。”
“我猜到了。”
叶柔勾唇一笑,“正如姐姐刚刚对我说的,孩子是个人,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那姐姐又怎知水英不愿意前往蓬莱阁呢?”
“我们不能因为困难,就选择逃避。而且这件事,到底是水英在怕,还是姐姐在怕?”
“这……”春华道人拧起秀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柔伸手过去握住了春华道人放在桌上的手,放柔语气轻声安慰:“姐姐,我们都是水英的亲人,我理解姐姐的想法,我也比谁都希望水英过得好,走得远。”
“水英虽说如今已是金丹修为,但我这个做师父的知道,在修炼一途上,我没教过她多少。水英像她父亲,天资聪颖。”
“可不敢这么说……”春华道人还要自谦,叶柔直接打断了她。
“姐姐,水英继承了她父亲的天资,继承了你的美貌,在修炼一途上,差的只有心境和阅历。我当初给她择了‘英’这个字作为道号,也正是希望她可以增长智慧。只要她过了这一关,假以时日,我灵犀派必然在这神州上再添一名英才!”
“姐姐,请你相信我,也相信水英。”
话已至此,春华道人再也无法阻止下去。
她叹了口气,用力回握住了叶柔的手,哀求道:“妹妹,那就拜托你了。”
叶柔笑了起来,点头承诺。
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人类还是动物,只要存活在这个世上必然会遭受痛苦,如果只单因痛苦就放弃生命,那并不比挣扎着活下去更难思议。
生命之美不在于完美无缺的身体、幸福优越的环境、一帆风顺的生活,也不在乎生与死,长与短,苦与乐,而是在于永不停息。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精彩!
这个沉重话题令两人一时间都有感叹,酒席上的气氛凝滞了几秒,春华道人才想起了最开始叶柔向她请教的那件事。
她转换口风:“……作为过来人,姐姐还真有几句话可以传授给妹妹的那位朋友。”
“虽说咱们是修士,但女人想要跟男人生孩子,其实也就那么点事儿,越没底线的男人越好得手。可俗话说的好,买猪看圈,给孩子找爹自然也是如此。那些有恶习的、人品差的、惯于自私自利放纵自己的,一概都不能找。恶心了咱们自己不说,以后再带坏了孩子。”
叶柔认真颔首,很是赞同。
“剩下那些负责任的君子,他们普遍都自持、自重、自省。能力越高,持重越强,底线也就越高。也正因此,他们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不会放纵自己的人生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他们这种人知道了你朋友的真实目的,大多很难答应。所以我能告诉你朋友的经验就是,如果这个孩子一定要生,最好是瞒住对方,先斩后奏!”
叶柔闻言若有所思,“暗事好做,明事难成,我明白。”
春华道人柔媚一笑,抬起柔夷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耳环,娇声道:“君子嘛,都讲究温良恭俭让。他们在乎面子,也自然会给面子、守规矩。对付他们,看似最难,却也最容易。比如——”
春华道人执起酒杯,冲叶柔抬手示意,“妹妹,我先干为敬。”
说完,也不等叶柔反应,直接仰头饮尽了那一杯酒,然后冲叶柔亮出杯底,微挑眉头,面露挑衅。
叶柔看着对方的行事,璀然一笑,理解了她的意思,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即是君子,那这杯敬酒又如何能不吃呢。
一杯饮罢,叶柔也冲春花道人亮出杯底,“谢姐姐不吝赐教。”
“咱们姐妹之间客气什么。”
春花道人摊开玉手,一只白玉手镯忽然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之中,“这镯子是我们秦辛馆给门下女弟子配发的一个小物件,比道医的法术还要灵敏,在佩戴者怀孕三五天后,镯子的颜色就会由白转红,十分准确,这个镯子就赠与妹妹的朋友吧,也方便她了结心事。”
春华道人将手镯递到叶柔面前,叶柔接过镯子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大小刚好。
春华道人仰头喝酒,对叶柔的动作只做不见。
隔日清晨,叶柔一行人要离开,春华道人出来相送。
水英还在嘟嘟囔囔的不满:“……爹爹可真是,闭关闭的也不是时候,我这回去了蓬莱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说不定未来三五年我们俩是没机会再见面了。”
“哪里用三五年之久。”春华道人对叶柔此行的目的已经有数了,便安慰女儿,“最多一年半载,你老老实实的跟着你师父,别在蓬莱惹麻烦。”
“你放心吧娘,我会听师父安排的。”水英也乖巧的应声。
等他们母女二人说完话,叶柔一行人便重新起航,朝着东方而去。
他们烟云神州的地貌类似一个灵芝形状,蓬莱岛位于神州的东方,和他们福陵山距离很远。蓬莱岛作为整个神州的修行圣地,虽然只是一个小岛,但是岛上门派林立,能人众多,神州前三大门派全在这一座岛上。
为首的是鼎鼎大名的蓬莱阁,蓬莱阁的门派管理方式和神州其他门派不同。神州上多数门派都是招收低阶弟子,靠师承和时间培养人才,让弟子们对自己门派有很强的归属感。而蓬莱阁只招收金丹以上的修士,不论他之前的门派出身,只看个人修为。哪怕师父是蓬莱阁的阁主,徒弟不到金丹期,没被收入阁里,也不算是蓬莱阁的修士。
因此即使蓬莱阁的综合实力是神州上最强的,但是内部人员大多对门派没有归属感,成员流动性强,很容易就被其他门派挖走。甚至于水英的父亲,那位前蓬莱阁阁主,不也说走就走了,那个时候可让蓬莱阁丢了好大的脸。
毕竟阁内成员走了,还能说是人各有志,千挑万选出来的阁主都走了,不正说明蓬莱阁留不住人嘛。
叶柔想到这里,又念起昨夜春华道人的嘱托,便把水英叫过来提点道:“我们此行前往蓬莱岛,落脚地就是蓬莱阁,有些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叶柔的大弟子水芜此刻刚醒酒,懒懒的趴在小桌上,一副没正形的样子,闻言嗤笑道:“谁敢废话,就要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蓬莱阁能人众多,不可肆意妄为。”叶柔冷声训斥,“水英这脾气我不担心,惹不出大乱子,倒是你这个当师姐的,行事端正些!”
水芜嘿嘿笑,挨骂了也不生气,滚刀肉一样翻了个身,从桌上滚到榻上,散漫的仰躺着。
水英原本挂着笑的脸颊也冷了下去,她一脸正色的跟叶柔道:“师父你放心吧,我知道那些人会说我什么,我也不在乎,我爹和我娘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样子!”
叶柔没有和她分辨事实真相,只道:“门前万事不挂眼,头虽长低气不屈。在这一点上,你父亲就是你最好的榜样。”
这些年,不论神州上的众人怎么样的恶意揣测,贬低讥讽,甚至于很多邪门歪道的人想以此为台阶,走上这条捷径,但水英的父亲依然做到了君子耳不听淫声,目不视邪色,口不出恶言。其品性之高洁,殊为不易。
水英闻言用力点头,握紧双拳激动的说:“我会做到的!”
叶柔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头发,安慰她:“不用这么紧张,他们除了背后说两句闲话,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可是我的徒弟,哪怕是蓬莱阁主也不敢不给我们灵犀派面子。”
“嗯嗯。”水英双眼闪亮的盯着叶柔,眼中满是崇拜和孺慕。
这幅单纯的样子让叶柔心中微叹,直觉这一关对水英恐怕不太好过。
水英十岁入了灵犀派,跟在叶柔身边也有十五年。这些年叶柔忙着冲击进阶,对这个孩子的管教有些疏忽。叶柔之前觉得她母亲是那样性子,好赖孩子会长些心眼,却没想到春华道人慈母心肠,把孩子保护的这般周密。
不过念及水英父母的脾气,这孩子应该也是有些硬骨头的,望她能挺过这一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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