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觉得喜欢这个事儿挺神奇的,没法判断,全凭感觉。
可她又是个没法感性的人,做事儿得靠逻辑支撑,仅仅是陆暮西对她好这件事,没法支撑一个“他喜欢我”的判断。
同样,她不排斥陆暮西,但也不确定自己就是喜欢上了他。
这事儿对林度来说太复杂,纠结了那么两下,她就抛之脑后了。
毕竟,她每天忙学习已经累得够呛了。
还有一学期高三,学校美其名曰让大家提前适应高压生活,早读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晚自习又延迟了半个小时,甚至变态地让大家早读的时候站着。
每天一下课睡觉的人本来就大把大把,这么一搞,许多人早上读着读着就感觉眼前一黑,下一秒,直接困到闭着眼睛往前栽。
林度为了响应号召,坚持了一个星期,第二周实在顶不住了,直接光明正大地趴那儿睡。
结果被值班的物理老师抓了个正着。
要说所有老师中最不喜欢林度的,那还得是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是个固执的中年男人,明明看着挺慈祥,实际古板的要死。
每周必须要上交一次错题本,上面的错题不能少于他规定的数。
这种方法可能对别人有用,但对这个班的学生来说,将那么多规定数额的错题移到错题本上,无异于浪费时间。
上他的课还必须跟着他走,不能写别的东西,就算偷摸刷别的物理题也不行。
如果他水平到位也就算了,问题就在于,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这位物理老师上课奇慢无比,讲题前先要抓人读一遍题目,读完自己还要再念一遍,有时候讲着讲着又把自己绕进去了。
这么一节课下来,起码有半节课都在读题,剩下的半节课根本讲不完几道题。
班里大家都在调侃,物理老师这业务水平,还能教A班,怕不是买进来的。
当然,最令人哑巴吃黄连的是,由于大家自学水平太高,即使他教得再烂,A班永远是均分第一。
他带的另一个班是隔壁B班,是永远的均分第二。
乍一看,简直顶级优秀教师。
在学习这方面,林度一直是随心所欲,错题通常都是改多少交多少,一点儿不会为了凑数往里掺水分,上课就按照自己节奏来,绝不听人念一秒题目浪费时间,有什么不会的题,讲到了关键步骤才抬头看一眼。
为此,她被物理老师阴阳过很多次。
说实话,林度也很看不惯物理老师,因为班里这么干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有,而他,通常只是抓着女生不放。
由于林度是女生中最猖狂的那一个,所以总是成杀鸡儆猴的那个鸡。
被抓那天,林度简直困得想吐,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读书了,头一沾胳膊就立马睡着了。
再有感觉的时候,是感觉有人在拽自己衣服。
这个平静的力度,应该没什么大事儿。。
她晕晕乎乎,也没发现耳边充当白噪音的朗朗读书声弱了弱,把自己衣服往回拽了一把,含含糊糊,不耐烦地说了句:“你干嘛?”
耳边传来陆暮西淡定的声音:“有人找你。”
周围的朗读声明显又弱了一个度。
“困。”林度头也没抬,惜字如金道,“让他等我睡醒。”
陆暮西手上端着本国家地理杂志,说话的间隙,顺手把刚刚看完的那页翻过去,无辜地转过头,跟脸色铁青的物理老师对视一眼。
“林度,就你会玩特立独行是吧!”物理老师气得眼皮都在抖,“年纪轻轻只知道出风头!”
什么风头?
林度脑子发懵,神志不清地抬起头,看清来人是谁,才慢吞吞站起来:“……老师好。”
“为什么不早读?”
林度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的:“太困了。”
物理老师看她这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更生气了,质问道:“难道别人不困吗?为什么只有你在睡觉!”
“对不——”
“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多了,不出风头心里不舒服是吗?”
道歉的话说了一大半,又堪堪收了回来。
物理老师之前只是绵里藏针的阴阳她几句,没把话说这么难听过,所以,本着尊师重道以及懒得惹麻烦的心态,林度从来没跟物理老师正面起过冲突。
但她一睡不够,就容易心情不好,更何况,这话听着真的不怎么令人舒服。
她笑了笑,问道:“不太懂,您说的是哪种女孩子啊?”
“就是你这种!不写作业,不规规矩矩听安排,天天只想着特立独行出风头的!当那什么广播站站长,也是为了出风头吧!”
林度还是挺震惊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老婆揍了,要么就是曾经被爱出风头的女人甩过,不然,怎么也是个体面的人民老教师,因为一点屁大的事儿当众对着自己学生风头来风头去的,真是有点不太体面。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更年期了。
林度有点奇怪地瞟了眼异常激动的物理老师:“哦,您说是,那就是吧。”
像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个睡觉动机,林度琢磨了几秒,自我洗脑般肯定道:“对,我就爱出风头。”
说完还无辜地耸了耸肩:“花一样的年纪,现在不出风头,难道等四五十岁再出?估计那会儿一激动眼皮都得抖半天停不下来吧。”
“你——”
物理老师一连几个“你”,最后或许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下不好打人或者骂脏话,把手狠狠一甩,愤怒地夺门而出。
周遭的朗读声早停了,等老师一走,大家纷纷震撼地举着自己的文言文小册子,朝这边抱拳道:“我勒个去,林壮士,失敬失敬啊——”
正举起杯子,想喝水润嗓子的林度不由无奈地将动作一停,把杯子朝大家虚虚一碰:“客气,客气。”
陆暮西已经见识过林度精准往人身上捅刀子的场面了,捅物理老师这力度跟上次那老太太和中年男人比起来简直就是洒洒水,显然是保守了不少。
他把手上的课外书放下,摸着下巴说道:“三成功力。”
林度喝完水,清了清嗓子:“什么东西?”
“你今天的杀伤力。”
林度困得脑袋疼,一屁股跌回椅子:“毕竟是老师,年纪也不小了,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她十分不理解站着早读这种鸡肋的操作,抱着胳膊,有些烦躁地往椅子里窝了窝:“校领导怎么想的?难道站着就能提高记忆了?显然多睡会儿对记忆力的贡献更大吧。”
陆暮西继续把杂志拎起来,看得津津有味:“校领导不一直爱搞这些幺蛾子?我赌两毛钱,待会儿王微肯定来找你。”
说着,气定神闲地低头睨她一眼:“你打算怎么办?”
林度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颗糖,扔到嘴里,慢悠悠地嚼着,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着急:“两毛钱,抠死你得了。用脚想都知道物理老师上王微那儿打我小报告去了。”
林度发现陆暮西有事儿没事儿很爱看地理人文类的书。
之前他不怎么学习的时候,天天除了睡觉就是看闲书。现在学习之余,依旧是在看闲书。
林度也看,但她看五花八门的小说散文类比较多,而陆暮西就爱看些自然地理,人文地理之类的书。
林度抬起一只脚,踩在桌杠上,整个椅子前半部分随着她脚上的用力悬空起来。
她吊儿郎当抬手,把陆暮西手里的书抽出来,随手翻了几页:“你怎么这么爱看这个?”
陆暮西挑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叹了口气,才慢慢揣回裤袋:“我先问的问题。”
林度反应了下:“啊,你说王微找我怎么办?”
她想了想,手上动作一顿,眯着眼睛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陆暮西:“干嘛,你怕我去办公室喝完茶就被开了?”
他轻笑一声:“我怕你把茶掀了。”
“我还是很尊师重道的好吗?”林度低头,继续翻着那本杂志,“无所谓,大不了就被停课一两个星期,我这么努力学习,除了为了考上好大学,还有就是为了不有事儿没事儿被停课威胁。反正,我有自己的学习规划,停课也对我影响不大。”
陆暮西心想,物理老师真就纯纯偏见太大,其实林度平时跟“爱出风头”四个字根本就搭不上边,除了学习,她基本都在偷摸看书或者打瞌睡。
所以透露给大家的那一面,通常都是平和而阳光的。这么时间一长,陆暮西也就习惯了。
以至于,在这么平淡的相处间,在平静的翻页声中,在她眼也没抬,淡淡的几句话中,突然不经意捕捉到她显露出的那丝自负,陆暮西会突然心头一惊。
他恍然惊觉,林度只是看似随性而平和,仿佛是在跟人流往同一个方向走,可她骨子里的自我,自由,自负,又不由自主引着她,与人流背道而驰。
陆暮西随即释然,他想,他大概就是在每一个这样的瞬间,被她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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