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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说书人

住进鹿里客栈这日,曲臻本想忍着腹饥,不再踏出房门半步。

毕竟她先前不仅招惹过杜家公子,还连累了那位无辜的影笙会杀手。

此番远行,曲臻虽是荆钗布裙、素面朝天,但毕竟身为一家闺秀,芳雅之仪放在这山间野驿,便如同一只肥嫩的兔子,难免招人惦记。

只是,随着天光褪去,曲臻还是耐不住寂寞,看准杜连城一行人不在茶堂后,她一路碎步拾阶而下,准备到柜台前叫些小菜充饥。

也是那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姑娘,柜台那位姑娘!”

曲臻一惊,徐徐转身,就见先前那位说书人正对着自己眉飞色舞,拼命招手。

“在下听闻,是姑娘为我这镖师垫付了房费,这顿饭就当作答谢,姑娘莫要客气。”

曲臻走近后,方才认出那背对自己的身影,正是先前出手教训侍卫的灰袍男子。

那人没有看她,只是默不作声地挪开了手边的包袱,曲臻便也不再推却,屈膝道谢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是曲臻第一次仔细打量影一。

临近了看过去,她发觉他鬓角的碎发微微蜷曲,右眼角有颗小巧、却叫人很难不注意到的泪痣,眉梢断裂的位置是一道浅短的疤。

余光看向他双眼时,那蛾翅般的睫羽总是安静垂着,两眼一副半睁不睁的样子,似寐似醒,但在感受到曲臻的视线时,他眼底的眸光又会轻颤两下,分不清是在警示她非礼勿视,还是在发出某种欲拒还迎的信号。

但曲臻隐隐有种感觉。

临近此人时,她就仿佛涉入了一汪死寂的潭水,无论外头风雨多急,潭内之人都好似被一面铁墙隔着、殃及不到分毫。

那是种令人敬畏且紧张的复杂感受,两者交织在一起,又顺理成章地变为好奇。

“原来二位是一起的。”

曲臻将声音放轻,颔首接过说书人递来的茶,举起茶盅时微微抬眸,观察起对面的男人。

影笙会内,只有位序前十的杀手手上刺有位号刺青,因此才会用布条将手腕遮住,也唯有这些人会接到护送官宦重臣的任务。

如此看来,这灰袍杀手在影笙会排名可观,而面前这位身着鹤纹青袍、性情豪爽的说书人,想必更是来历不浅。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

留意到女子警觉的目光,徐怀尚接过小二递来的碗筷,添置到她面前。

“免贵姓徐,姑娘叫我徐大哥就好。”

听到那个姓氏时,曲臻迟疑了片刻,但她很快便挤出一个笑容,“叫我臻儿便好。”

想到几个时辰前的那段声情并茂的演绎,她又忍不住称赞:“小女初出闺阁,未曾想在这山岭之间,竟能见识到如此精妙的杂文改编。”

徐怀尚闻言,握住酒盅的手一抖,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

“看来臻儿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连此等杂文的出处都了如指掌,这梦寰悬案扑朔迷离,至今尚未告破,确是常讲常新。”

“悬案?”曲臻不解。

两个时辰前,那杜家三公子也将梦寰谜案称作“悬案”,当时曲臻只当他孤陋寡闻,懒得争辩,但眼下,就连谈吐不凡的徐大哥也这样讲,她倒好奇起来。

“当年,毒发身亡的多是混迹青楼的名门公子,卫兵苦寻凶手数日无果,不久后青楼花魁梦寰姑娘神秘失踪,鸨母在她房中寻得不少西凉草与干橘皮,这‘花魁降毒以责风流’的说法由此传出,案子也跟着盖棺定论,却是何时又变成了悬案?”

“那只是对外的说法。”

徐怀尚撇嘴摇头,将语速放缓了。

“那花魁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如何能通晓制毒之法?”

曲臻扬眉,当即反问道:“就因为是女子,便不能会制毒了?”

徐怀尚见曲臻语调上扬,目光凌厉,回想时也觉自己措辞不妥,只得改口道:

“徐某的意思是,这青楼女子啊最是逆来顺受,就算有害人之心,也没有杀人之魄。”

“徐大哥怕是小瞧了女子复仇的手段。”

曲臻不依不饶,说话时倾身靠后,唇角似笑非笑。

“《承欢记》中有云,这女子若是发起狠来,便是剥皮挖骨也做得出来,我听闻那梦寰毒茶难在调和西凉草与橘皮的比例,而对于此等精工细活,寻常男子就算是想,怕也模仿不来。”

“既是如此,”徐怀尚追问道,“那花魁销声匿迹后,死于梦寰毒茶的人却只增不减,这点又该作何解释?”

“那便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曲臻答得笃定。

“这毒当年虽由梦寰一手调配,但时至今日,早是人尽皆知的方子,毒茶制作简单,即便是明令禁售的西凉草,只要有些人脉,也不难获得,如今官民不容,杀手横行,区区几贯钱便能夺人性命的法子,正是那些平头百姓求之不得的,官差明知如此,却愿意轻信花魁现世的谣言,撇开情理,拒不办案,简直是丧尽天良!”

曲臻说这番话时,一改方才的从容,蛾眉紧蹙,眼含泪光。

她如此愤慨,只因不久前得知父亲死讯后,不少曲家门客纷纷拜退,哪怕是平日里博览群书的雅士,也都认为曲伯康行事浪荡,实乃酒色之徒,这才遭到花魁降毒,自食恶果。

那时,曲臻既恨郭李等人为夺书坊不惜玷污父亲清白,也恨自己执笔多年,写玄想、抒离愁,却从未立身市井审视天下,为这偏颇世道鸣一句不平。

一周前,她在刺杀令上特别注明,继任掌书必须死于梦寰,想的正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同时,一旦李墨在遗书中表明曲伯康之死实乃自己所为,不仅能为父亲讨回清白,兴许还能推动官府推翻旧案、重新调查,断了有心之人借花魁之手害人的歹念。

注意到曲臻指尖微颤、呼吸轻细,徐怀尚一时无措,倒是一旁的影一突然起身,撸起袖子抓了一大把花生,而后仔细地剥弄起来。

他听得出来,这位臻儿姑娘与那梦寰毒茶的渊源,远不止一则戏文。

但她方才做出的猜测,倒是无不高明。

永朔十三年前,富家公子横死九仙里一事,确是拜花魁梦寰所赐,制毒、贡茶,都是她一人所为,但永朔十三年后,死于毒茶之人却并非花魁所害。

影一之所以这样笃定,只因当年潜入望仙楼杀死那位花魁的,正是他本人。

至于模仿作案,曲臻说得依旧没错。

影一进入湮灭司九载,明令要求目标死于梦寰的不下数十,眼下,瞧着对面这位高谈阔论的外乡大哥,不日也将步入此列。

四下无声时,有位先前沉迷听书的女童一路小跑过来,将手中的风车塞到了徐怀尚怀里,后者在她发顶轻柔两下,温声道谢,又从盘中捡出一块未动的花饼,放至女孩手心。

曲臻目睹此景,片刻前对于徐怀尚的芥蒂顿时消解无存,心头的阴云也随着女孩轻快的脚步,散去了大半。

抬起头,迎上曲臻温婉目光的那刻,徐怀尚轻笑一声道:

“我女儿也和她差不多大,叫兰儿。”

提及自家爱女时,曲臻竟从曲徐怀尚脸上瞧见几分父亲的影子。

她一时感怀,便柔声问:“那她人呢?”

“在泸州,和她阿哥阿娘在一块呢。”

徐怀尚说着,从里怀掏出一只做工粗糙的草人,“这便是她临行时送我的。”

看来,这位徐姓官人膝下不止一女,身上倒无第二个草人,此番偏爱与父亲曲伯康无异,在这如今的世道里,实属难得。

曲臻这样想着,回想起片刻前自己为梦寰辩驳时、与徐大哥针锋相对的气焰,心中又涌起歉疚。

“方才小女出言放肆,如有冒犯,还望徐大哥......”

“哪里哪里,”徐怀尚摆手笑道,“倒是臻儿姑娘这当仁不让的气势,愈发叫我想念爱女兰儿,她虽年方十三,平日若与兄长起了争执,那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硬气的很。”

曲臻轻笑,挽袖为徐怀尚斟茶之际,念及泸州城远在岭北,又起了疑心。

“可去泸州无需途径鹿岭,徐大哥这是要出远门?”

“正是,此行吾之所之,乃繁城梦州。”

“徐大哥也去梦州?”

“嚯,那还真是巧了!”徐怀尚发出一声短叹,“臻儿既与吾二人同路,今日有缘共饮,又相谈甚欢,明日何不一道启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曲臻垂眸,思忖片刻道,“还是不麻烦了。”

面前这徐姓官人虽是举止文雅、态度谦和,但奈何他身边还有个阴晴不定的赏金杀手,纵使已为人父,这蛮荒地界鲜有人烟的,若是途中对她起了非分之想,只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彼时,徐怀尚见曲臻面露犹疑,只是不慌不忙地夹起菜来。

“不急,瞧这雨势,一时半刻怕也难动身,臻儿姑娘大可仔细定夺一番,毕竟一介女子独行在外,柔弱无依,若是被有心之人盯上,诚难自护周全。”

徐怀尚说罢,目光悠悠转向邻桌,而那里,正是几个时辰前曲臻遭杜连城轻薄的位子。

这下,不仅曲臻眸底一沉,一旁的影一也跟着警觉起来。

看来,是他小看了这个姓徐的。

此人看上去不拘小节,背地里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午后那段插曲不仅被他完完整整瞧在了眼里,就连那女子溜到柜台为自己垫付房费一事,他也同样心知肚明。

眼下,他盛情邀这女子同行,不像图色,而更像图财。

毕竟她腰间那块莲凤玉佩就那么明晃晃地悬着,还有微风掠过时周身散出的阵阵檀香,纵使一身素衣不加雕饰,这体态容貌,也绝非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这样想着,影一抓起一旁的包裹,轻盈跨过身下的长凳。

答应做徐怀尚的镖师,本就坏了他行刺多年的规矩,如今他又草率邀人同行,实在是不识好歹,今夜不管他二人议下如何,只要影一不在场,日后也好变卦走人。

至于猎物的动线,影一既已了然于心,等到了梦州,再动手也不迟。

只是,路过素衣女子的那刻,他手上的包裹却分明轻了半两。

影一心头一紧,顿步转身,却见那女子手上正握着他的东西,怔怔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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