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第一天,张栎发现自己陷入了瓶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给他起的名字的缘故,他打小就喜欢听音乐,走火入魔到上课时看着窗外的小鸟,脑内都能响起崭新的旋律。
他为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感到骄傲,在一堂音乐课主动给音乐老师听了自己做的曲子后,那个头发黑亮,眼神一直都很平淡的老师嘴巴张成了O型,于是在他的引荐下,张栎为学校的校庆写了一首主题曲。
很快,这首曲子就被立方娱乐听到,星探看到他长相帅气,当时就联系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来当练习生,对作曲越来越感兴趣,且家里不差钱的张栎欣然答应,可在来到这个公司后,他才发现这公司小的令人发指。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公司,出道,然后发表自己的曲子,练习生们来的来,走的走,只有张栎雷打不动,就这样过了一年时间。
———然而在十八岁的生日的这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作不出来曲子了。
唉。
灵感枯竭的感受实在是难顶,张栎看着练习生宿舍的破房顶,唉声叹气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床被弄的嘎吱嘎吱响,弄的他上铺的兄弟不满的啧了一声。
“这么无聊,要不去看看今天新来的练习生?来了好多呢,得有十几个。”上铺的兄弟对他说。
也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张栎揉了揉眼,从小床上爬起来,悠闲的套了个外套就晃了过去,探头探脑的看着新来的那几个人。
十几个练习生里他满打满算就记住了四个,长的很帅但是站在一旁不理人的沈翊、和谁都自来熟的陈飞、长的很高,听说在别的公司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擅长舞蹈的原云帆。
还有一位五官看上去都不特别,可合在一起却感觉长的异常好看的人。
“他叫什么,那个人的自我介绍环节我错过了,你和我说说。”张栎正巧和那人对上眼,就感觉自己被蛊了一下,慌忙偏过头问着身旁的练习生。
“许怀,听说唱歌很好。”练习生奇怪的看了张栎一眼,“想知道你为啥不自己问,你这么外向的人。”
“我不好意思……”
“啊?”
“算了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走了,练舞去。”张栎摇了摇头,勾上身旁朋友的肩膀就带着他往练习室走去。
他还是没忍住,回头又望向许怀的方向,心想刚才心里怎么忽然一抽一抽的,估计是今早咖啡喝多了的缘故吧。
张栎摇了摇头,把自己刚才那奇怪的心情抛到脑后。
公司附近的咖啡实在是给力,让他睁眼睁到凌晨一点,宿舍里那哥们的呼噜又震天响,惹得张栎更加心烦意乱,在床上滚了几下后猛地坐起身。
外面的走廊静悄悄的,张栎蹑手蹑脚的打开宿舍的门跑了出来,无目的的闲逛着,不知怎么的就拐去了练习室,门没关紧,开了一条缝,张栎探头探脑的蹲下来扒着那道缝隙往里看。
而后他就看到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风景。
练习室内并没有开灯,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映在身着白色长袖面容姣好的许怀身上,他正闭上眼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张栎的到来。
张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面前的人就和夜莺一般美好,在潺潺如清泉的歌声中,他的脑中再次出现崭新的旋律。
他看着看着失了神,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曲毕,许怀缓缓睁眼,一转头便看到门外有个黑影,吓的惊呼一声,眼疾手快的按下灯的开关。
“你别怕,我就是、睡不着,出来逛逛……”张栎见他真的被吓到了,慌忙解释着,脸颊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你也睡不着?”他低头掩饰着越发变热的脸,问眼前的人。
“是。”许怀轻轻点了点头,看张栎并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放松了不少,“我第一次离开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有点认床。”
“你家是哪里的?”
“雪城。”
“这么远?”张栎吃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里的娱乐公司很多。”许怀倒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我想当歌手所以才来的,你不是吗?”
“算是吧。”张栎和许怀一起坐到练习室的地板上,“我是因为喜欢作曲,又刚好被老板邀请了才来的。”
“你想听听我写的歌吗?”张栎偏头看向许怀,眼中的希翼遮挡不住。
如果用这个人的歌声来诠释我的曲子,会是什么效果呢。
好期待啊。
许怀有些内向,一开始只和同期练习生亲近些,在经过练习室的夜谈事件后与张栎的关系迅速好了起来,张栎时不时的将自己新写的歌给他听,而后一脸满足的看着许怀沉浸在音乐中,轻轻哼唱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歌声?张栎时常望着许怀的侧脸这样想。
好听到让他的心脏涌出一阵阵滚烫的热意。
一开始只有许怀唱歌的时候他才会有这种别样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是听到许怀的名字,他的心都会开始疯狂的跳动。
喜欢就要说出来!这是张栎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
十八岁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对关系好的朋友勾肩搭背,对讨厌的人呲牙咧嘴,突然有了一个暗恋对象,就想让这份情感马上变成明恋,根本就没想过会失败这种问题。
“我喜欢你。”在一次练习结束后,舞室中只剩他们二人,张栎自然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意思?”许怀愣住。
“就是、就是字面意思。”张栎就算再外向,在这种时候也会羞涩,他紧张的拽着衣角,看向许怀的眼神亮晶晶的,从背后拿出一束玫瑰。
告白的时候可不能随便。张栎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这还是他特意去找花店定的呢!特别娇艳欲滴的美丽花朵,成功率upup。
因为许怀喜欢朴素些的东西,他还请求花店的小姐姐给他弄了束朴素又带着点美观的花束。
“……谢谢,你也很好。”许怀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吓到了,有些为难地皱眉,慌乱的不知道说什么。
更地狱的情况就在这时到来,沈翊和陈飞正边吵架边推搡着往舞室冲,嚷嚷着来一场舞蹈battle,输了的人就帮忙洗一周衣服,还拉上了舞蹈考核成绩第一的原云帆当评委。
三个人两个激动,一个无奈,但在看到张栎拿着花递给许怀的时候,他们的脸色同时变得呆滞,像失去魂魄的纸人。
“对不起。”陈飞迅速反应过来,边鞠躬边后退。
“我们不会说的。”沈翊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你们、”原云帆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他怔怔地看着前方,两条胳膊忽的被陈飞和沈翊一左一右架住,硬被拽出房门。
完蛋,搞砸了。这是张栎的第一个想法。
“对不起。”许怀又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张栎的眼神,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无措的表情。
“很抱歉。”他再次道歉,匆匆拽起包,犹豫了一下,一狠心大步向前走出房门。
啊,失败了啊。这是张栎的第二个想法。
也是,男人和男人告白,会让人感到很慌乱吧。
更别说还突然被人撞见这种场面。
他有些失落地攥着那没送出去的花束,低垂着头站在舞室的中央,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张栎莽撞直接的告白让二人的关系陷入了冰点,就算张栎想去和他说些什么,许怀也会刻意避开他,其余的练习生和老师都很奇怪,而知道内情的剩下三个人感到痛苦无比。
“他们要这样到什么时候。”陈飞抓着头发痛苦的小声说。
“不知道。”原云帆捂着额头,在想下次小组舞蹈练习和他们两分到一起该怎么办。
沈翊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但眼睛却一直扫视着张栎和许怀。
终于,他忍不住了,在练习结束后拍了一下张栎的肩膀,把他推出了门,而后拉到比较隐蔽的地方站着。
“你干嘛?”张栎被拉的一个踉跄,有些不满的撑着墙看向沈翊。
“聊聊?”沈翊双手抱臂,靠在墙边假笑。
“聊什么。”张栎挣开他拉着自己胳膊的手。
“聊许怀。”沈翊懒得和他废话,直进主题,“你是不是有和他说过,很喜欢他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张栎愣住,心里有些别扭,“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你们关系这么好。”
“我们是室友、室友。”沈翊忍住翻白眼的**,叹了一口气,“他在来立方娱乐前,被很多个经纪公司拒绝,听说是只有唱歌可以但跳舞不行,综合能力不达标。”
“所以他说,来到这里后居然能有人这么欣赏他的歌声,在被拒绝那么多次后得到一个人真诚的认可他很高兴。”
“……前面的事有听他提过。”张栎沉思,听到许怀因为他的话感到高兴,有些开心的抿了抿嘴,“他真的因为我的话开心了吗?”
“不止,他还说,他以前做梦都想让一个作曲家专门为他写歌,没想到还没有出道就实现了这个梦想。”沈翊摇了摇头,“所以你们那事……他反正现在是一个不想和你疏远但又骑虎难下的情况。”
张栎低着头沉思,一脸狐疑:“这个也是他和你说的?”
“我看出来的,他最近在寝室偶尔还会哼你写的歌,哼一半突然停下,然后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
“你们好好聊聊?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僵吧?”沈翊重重拍了拍张栎的肩膀,一脸诚恳,“就当是为了我。”
夹在这两个人中间难受死了好吗!
终于,在张栎的不懈努力和沈翊将军的助攻之下,许怀答应和张栎聊聊,地点就选在了宿舍,室友沈翊很识相地挥挥手走出门,连个影都没留下。
“你不用感到压力。”张栎率先开口,把想了很久的措辞一股脑说出来,“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你不答应也没事。”
“我不仅喜欢你,还喜欢你的声音,我愿意一直为你写歌。”
“……这样对你不公平。”许怀摩挲着手中的水杯,缓缓道。
“感情的事有什么公不公平的。”张栎倒是豁达的很,喜欢都喜欢了还能怎样,“我不想和你疏远,你呢?”
“……那现在该怎么办?”许怀的手指拢紧又松开。
“你愿意和我继续当朋友吗?”张栎笑着向他伸手,眼内毫无阴霾。
“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许怀低头看着他伸出的手掌,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这句话,“因为我的声音?”
“喜欢这种事怎么能说清。”张栎咧开嘴笑着,“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啦。”
“你心态倒是挺好。”
“当然了,我从小到大的优点就是心大。”
“……好吧。”许怀释然一笑,轻轻握了握张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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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心情就犹如被蜜糖裹住的针尖,一开始张栎还能忍住那份感情,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就憋胀到刺痛。
不管了,再试试吧,不想死了之后还后悔。
这样想着,他又向许怀说了几次喜欢,许怀的脸色从慌乱转变成无奈,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疏远过他。
二人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老板选择出道组的那天,原本以为这次必然会出道的张栎,落选了。
要放弃吗?
张栎在心里问自己,而后迅速得到了回答。
当然不。
本来只是想让自己作的曲子让更多人听到,可练习了这么久,他也对出道产生了执念。
张栎当机立断的决定离开立方娱乐,火速筛选了几家娱乐公司就准备出发,没几天就收好了行李,陷入了火热的面试环节。
“这曲子是你写的?”枫叶娱乐的老板严铭枫眼中划过一丝惊喜。
“是的。”张栎尽量矜持地笑着,胸却挺了起来。
唱歌跳舞他本来就算中上游,再加上会作曲,肯定稳了。
我,超级自信。
“可以。”严铭枫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他,“欢迎加入枫叶娱乐。”
枫叶娱乐的艺人基本都是solo歌手,对于擅长作曲唱歌也还可以的张栎来说是个好去处,他从进入这家公司开始内心就充满了喜悦。
“最近忙吗?”张栎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笑着给许怀打电话,“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
许怀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他好像在询问着什么,不一会声音便清晰了起来:“可以,明晚有时间。”
“你挑地方。”他补了一句。
地点被张栎选择在了一个很有氛围的餐厅,灯光昏暗,桌面上放置着几根漂亮的小蜡烛,还有人在弹着优雅的钢琴曲。
或许是因为环境过于美好,又或许是因为许怀的笑容实在好看,张栎终究没有忍住,抖着嗓子鼓起勇气开口。
“枫叶娱乐的老板很看重我,我可能会以独立歌手的身份出道。”张栎紧张地扣着手,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出道了,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
又是这样。
许怀闭了闭眼,感受着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复杂情感。
要答应吗,该答应吗?
这份感情带来的隐患比甜头要更大,但许怀此刻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动心了。
张栎在推开练习室的门后就毫无预兆的闯进了他的生活,在他失意之时给了他无限的惊喜,是他最意外的宝藏。
也是在张栎离开立方娱乐后,很久没与他见面的许怀才意识到自己对张栎的情感有多不一样。
“好。”在大脑开始工作前,跟随着心的许怀轻轻点头,应下他的话。
未来会怎么样呢?
许怀的身体微微发抖,恐惧与兴奋感并存,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大脑,他的心。
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我还是想在当下诚实的面对自己。
许怀望着一脸呆滞的张栎这样想,轻轻笑了笑。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的故事开始前,张栎就失去了音讯,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而枫叶娱乐最新出道的艺人里,也没有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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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木与水-栎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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