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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一场风雪

天阶上,一位少年环了上来,下巴抵着楮知白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

“不,不,我不是…不能这样!施无畏!把这些记忆从我脑中赶出去!我不要!全都是假的!”

楮知白拉住少年的手,“我们不是说好了上山?我们要一起回天上宗的啊,这种法术一点都不好笑!”

“楮知白,答应我,出去之后,切不可再如此冲动。”

少年露出苦笑,两行泪水顺着面颊淌下,哽咽道:“毕竟,下一次抱朴,你遇见的便不再是我了。”

少年上前,替他轻轻拭去泪水,极力挤出笑容,“别哭,带着我的那份,继续往前走……”

楮知白摇头,“不要离开,不要留我一人。”将人捞过来,紧紧搂在怀中,一滴泪水落下,滴在少年唇边。”

楮知白道:“我不回去了。”

“傻子,抱朴之术成功了,你该回到原本的世界,去面对属于你的人生。”

说罢,少年捧起那人面颊,踮起脚尖,在那人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忽然,天阶开裂,群山崩塌,飞鸟惊掠长空,抱朴之术堆积起来的虚拟世界即将消失。

少年松开手,转身背对着他,手中灵力化剑,轻踏天阶,在离开前的那一瞬,侧头朗声道:“楮知白,记住了,我叫施无畏。”

说罢,少年飞身跨山,执剑直指天穹,蓝尘暴裂,用尽全身灵力,为爱人劈开通往现世之门。

一瞬间,蓝色微尘铺盖天地,像无数只展翼而飞的蓝蝶,带着楮知白,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刺目光明。

而后,承载了两人五年记忆的抱朴世界,在强压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帘帐内,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蜷缩在床上,整整二十二年的记忆瞬间涌入,冲得他头昏脑涨,痛苦不堪。

忽然,他睁开双眼,似乎是想尽力握住什么,手伸出去猛地一抓。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扑了个空。

白衣女子盘腿浮于帐前,瞧见动静,一下子从天上跳下,喜道:“你终于醒了!”

楮知白强忍疼痛,坐起来警惕道:“你是谁。”

“我啊,是你师祖。”

女子指着楮知白胸口,得意洋洋地说道:“多亏我及时赶到,对你施下抱朴之术,不然,你这条小命可就归了西喽!”

两世记忆碰撞在一起,楮知白支撑不住,痛得在床上打滚,就这样还顽强的开口问她:“施无畏呢……”

“施无畏?”女子愣了愣,问道:“谁?”

“你不是抱朴之术的创立者吗?”

楮知白跌下床,爬起来攥住女子衣领,“我问你,施无畏去哪儿了!”

女子完全呆住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祖迟迟没有回答,楮知白寻人无门,心一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一遍遍地恳求:“我求你!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噢!”女子恍然大悟,手一张,一只三寸方正的小木盒跃现掌中,“你说的是它吗?”

楮知白小心翼翼接过木盒。揭开盖子,在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瘫坐在地。

女子挠了挠头,解释道:“抱朴之术,起死回生,它将你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说着,指了指木盒中的死蝶,接着道:“抱朴之术成功了,蝶也就死了,就这么简单。”

“施无畏是人!人!”楮知白语气愤然,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甩开木盒。

“不是什么灵蝶!”

女子伸手,一阵水流涌过,木盒重新回到她手中,“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又何必跟我在这咄咄逼人自己骗自己?”

看见他这幅模样,女子终究于心不忍,长叹一口气,柔声道:“神蝶是抱朴的执行人。你在那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神蝶特意为你量身打造的生劫。”

楮知白仰头望着那方木盒,喃喃道:“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

女子想了想,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在抱朴之术结束之前,谁也无法保证到底能不能成功。”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可以理解为,抱朴之术的核心,就是一命换一命。”

楮知白几乎是直接喊了出来,“谁允许他一命换一命了!”

女子摇了摇头,“何必呢?你现在这般无理取闹,不是枉费了神蝶的良苦用心?”

说罢,递出神卷阅山川,“跟着它走,带上木盒,从宗门下去,一步一跪,不可投机取巧使用灵力,如此,或许能触动神明,为施无畏谋取一线生机。”

男人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弟子楮知白,多谢师祖。”

女子走后,楮知白将木盒绑在胸前,依照师祖嘱咐的,照着天阶,一级一级往下跪。

每每挺直腰爬起时,木盒的一角磕在心处,阵阵疼痛,逼得他落下眼泪。

身后的天上宗,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施无畏擅作主张,利用抱朴之术建立了一个与现生完全相同的世界。

施无畏故意抹去他的记忆,骗他骗得好狠!

可是自己没有立场怪他。

毕竟,在进入那个世界之后,施无畏也和自己一样,失去现生的记忆,以一个既定的身份出场,在那里,他们皆对现生一无所知。

只是,无论是他还是施无畏,都预料不到,关系如此密切的两个人,居然会在同一时间相互爱上!

想到这里,楮知白不禁发出一声苦笑,看着木盒小声道:“施无畏啊施无畏,你千算万全,没算到自己会看上我。”而后又语气柔和的威胁它:“若你再不回来,抱朴可就要失败了……”

一阵风刮来,楮知白回头望去,目光越过千级天阶,抵达天上宗宗门。

恍惚间,仿佛那群人还在那里,他们吵吵闹闹,不拘一格,春风吹不散的思绪,那是故事开始的地方……

时光追溯到五年前,那时的天上宗实力强大,弟子众多,乃是大周朝第一宗门。

而那时的施无畏,是宗主衢九尘座下三弟子,修为高深,性格活泼开朗,为众弟子所喜爱。

那楮知白在哪儿?

别急,他此时正在衢九尘手上握着呢。

天上宗大殿上,宗主衢九尘双手攥拳,怒意渐生,“你养不养?”

施:“不养。”

衢:“你到底养不养?!”

施无畏嬉皮笑脸,两手交在身后,眉毛一挑,贱兮兮道:“谁爱养谁养,反正我不养!”

逆徒顽劣乖张,衢九尘怒发冲冠,顺手抄起扫把,撸起袖子就要打。

施无畏哪会乖乖待在原地让师尊揍?

只见他快速跑出几步,路过那一抱宽的盘龙柱时,眼睛一亮,踩了个急刹,二话不说开始绕柱疾奔。

身后,衢九尘一手高举着扫帚,一手撑着老腰,迈开两条老腿猛追。

殿外,一众弟子叠罗汉似的抱着柱子,一个个惊喜忧笑,表情比后山灵草都要多彩丰富。

衢九尘年纪大了,没跑几步便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许是施无畏心疼师尊,师尊不跑,这小子也跟着停下,转身盯着师尊,呼声急促,辨不清是笑音还是喘息。

不停还好,这一停可不得了。衢九尘看着这张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往日养蝶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交给这混小子,谁知这小子今日却忽然发起疯来,说什么也不肯养,成心气他!

施无畏眉眼含笑,衢九尘愈想愈气,伴随着簌簌风音,啪啪!结结实实的两下,分别落在施无畏大腿和小臂上。

好戏开始,一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吵吵闹闹,大笑喧嚣,场面一度混乱。

但很快,施无畏的异常表现便让大殿陷入死寂。

只见施无畏一手抓住即将打到他腹部的扫把,一手扼住衢九尘手腕,脸色阴沉,颇为不悦道:“够了!”

在场人瞠目结舌,脸上皆是惊愕,他怎么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施无畏将扫把抢过来重重摔在地上,这把曾经被衢九尘吹嘘能接连用上十年不坏的扫把,只用了不到一月,便被他的好徒儿一气之下摔成两半。

随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施无畏带着怒意扬长而去,临走还不忘捎上师尊交代的蝴蝶卵。

衢九尘愣住,望向施无畏离开的方向,一脸不解,问门外看戏的众弟子,“为师下手重了?”

回应他的是摇头和沉默,无人知晓。

刚出大殿,施无畏气便消了大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生气?难道是扫把质量太好打痛了?

施无畏低头将自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非常肯定——根本不痛啊!

想了半天绕不清楚,施无畏索性不想了!只是,自己方才的举动一定让师尊气狠了,得想个办法将他老儿的心哄回来才是。

施无畏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一颗小小虫卵正卧在柔软的纯白棉布上,平和而安详。施无畏忍不住叹道:“好可爱的卵!”比以往的任何都更小巧可爱。

他将虫卵放在掌心,木盒随便往旁边草丛一扔,不管不顾给虫卵输了好些灵力,虫卵胀得在手心直绕圈。

忽然,掌中传来一阵破裂感,冰冰凉凉酥酥麻麻,施无畏反过手掌,定睛一看,墨色中带点深绿,苗条中顺点微胖,是虫!

成功了!施无畏大喜过望!居然成功了!施无畏举起来凑到眼前端详,这肥肥的大黑虫子,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么多年,宗门里不知养死了多少枚虫卵,如今他手里这只,是天上宗唯一一只培育成功的,有了它,还怕师尊会生他气?

想到这儿,施无畏眼中燃起信念之火,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萦绕嘴角。

他望向床边桌上那蠢蠢欲动的宝剑,拔开剑鞘,往门那边一抛,吩咐道:“且慢,守好门,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师尊也不行。”

且慢一剑插在门上,抖抖剑柄,告诉主人——明白!

施无畏则抱着手,盘腿坐在幼虫身旁,细心为它盖上薄被,闭目蓄力,为幼虫明日的生长做准备。

蝶是抱朴之术的引子,也是抱朴之术的关键。他俩都以为对方是忽然闯入自己生活的那只蝴蝶,详细请参考:庄周梦蝶。

施无畏赖着老母亲为他正名:刚开始表现的这么贱兮兮的是因为老攻快出场了,受到那什么,磁场的影响,其实施无畏是个乖宝宝,嗯,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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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养蝶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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