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谓让林羿礼后背发凉。
更让他发凉的是寒光闪过瞳孔,剑刃刺破空气直逼心脏。
林羿礼的擦过城郡的脸,帮他阖上惨死的双目后迅速蹲下,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剑刃向前猛刺,锐利地划破干冷的空气,掀起一道气刃,切走林羿礼垂下的一缕鬓发。
乌黑的一缕碎发如鸦羽缓缓飘动,轻轻搭在剑身上,刚好掩住剑刃上林羿礼狼狈倒地的倒影。
黑衣人手腕向上抬起,剑身托起无处可去的碎发,给了它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看来之前真如坊间传言是被蠢鬼附身了。”
黑衣人走出阴影,只露出一双被黑布包围的眼睛,视线如剑锋般锐利地向着林羿礼而去。
“原来上吊的绳子是法器,好心帮你驱鬼了。”
黑衣人的声音里蕴着不掩饰的调侃之意,特意将“上吊”二字咬重。
“看来阁下对我十分了解。”
林羿礼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抵着墙拂去肩上多余的碎发,嘴上发出心疼的啧啧声。
“不害怕吗?”黑衣人手腕抖了短促一下,碎发飘在地上,被他踩在脚底。
“阁下想杀我,我早就死了。”
林羿礼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得很,就跟傅柏川那人似的,真要杀他就直接吊死在绞刑架上,不会多听他说半句话。
而不是在这拿着剑跟**似的。
林羿礼注视着黑衣人的眼睛,眼珠子刚从人身上挪开,立马就被人掐着下巴掰正。
“你不猜猜我是谁吗?”
林羿礼干笑两声,“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你不是今天第一个拿剑抵着我喉咙的,倘若这次我侥幸活下去,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话间,林羿礼余光瞥见对方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赶在被抓包偷看前,他立马把眼视线挪回黑衣人脸上,认认真真地望着对方。
“你还挺受欢迎。”
黑衣人陪着林羿礼毫无感情的笑了两声,胸膛发出震颤,腰间的短刀发出轻微的晃动。
“多谢夸奖,阁下可是对男色感兴趣,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侍奉,只要阁下肯放我一条生路。”林羿礼目不转睛地盯着黑衣人,嘴上不停说着话吸引黑衣人的注意力。
林羿礼的脑子里无数次的定位短刀位置,把可能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演练一番,垂下的四肢蠢蠢欲动。
“阁下既然知道在下曾是大理寺卿,自然也知道京城那些贵客们对在下的觊觎吧?”
林羿礼主动向黑衣人方向探去身子,向前慢悠悠走一步,走两步——犹如逼近。
黑衣人手上的剑一点一点退后,直至垂下。
林羿礼已经十拿九稳黑衣人上钩了。
只需要把手轻飘的搭在他的肩上,趁他还溺在自己主动靠近的瞬间,把腰间拿把刀夺出来,手腕横向一摆,向脖子侧边抹上一刀……
就在林羿礼的手马上要碰到黑衣人的身体瞬间,黑衣人的手一横,那把短刀正如林羿礼设想那样,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伤口不深,只是警告。
“说这么多话,其实是想夺这把刀吧?我故意摆给你看的。”
黑衣人的脸蒙着,但挡不住脸上讥讽的笑意,高高在上垂下的视线像在无声说蠢货。
林羿礼眼里的笑意绽开了。
“忘了这间屋子还有一把刀是吗?”
林羿礼帮死不瞑目的城郡闭眼是假,拔匕首是真。
黑衣人的笑容戛然而止,剧痛从他的胸口似千把针猛地刺出来。
林羿礼紧握匕首刀柄,向后蹬了一步。
堵在胸口的匕首被抽离,鲜血泵出,脏了林羿礼的手。
黑衣人撕下衣角布料,随意粗暴的按在胸口。
他挥剑冲向林羿礼,眼中的凶意丝毫不掩。
这次就不是**了。
林羿礼迅速躲到城郡的尸体边,抓住城郡的手臂一把向外推去,撞进黑衣人的剑身。
黑衣人手腕用力下沉,避免长剑刺穿尸身。
林羿礼摔坐在城郡的榻上,拿着匕首的手因为体力缺失不住地颤抖,眼珠子也因焦虑恐慌而猛烈发颤。
林羿礼不清楚黑衣人的体力还能支撑多久,但是此刻的他已经体力尽失。
只要黑衣人再向他发起一次袭击,他就会像砧板上的鱼,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黑衣人在林羿礼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撑着剑站起。
一步……
两步……
血色的脚印步步向林羿礼紧逼。
林羿礼卧倒在榻上,他哆嗦着举起紧握的匕首护在胸前,似笑非笑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恨意。
“跑不动了吧?”蒙着黑布的脸上发出狰狞的笑声。
鲜血顺着剑柄淌过剑身,粘稠的缓慢流下,在行径的途中划出一道扭曲的线,像是手腕上蔓延的血管。
剑身一顿,血迹断开,亦如血管截断。
砰——
一道冲天的火光从屋外闪起,伴随狼嚎般的呼啸声,紧闭的窗户和门轰得一下被炽热的气焰冲开。
城郡府发生了爆炸,火势迅速吞没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剧烈的爆裂的火光立刻充满房间里,刺得人睁不开眼的同时,滚烫的热气撩起衣角,恨不得将人吞进焰心。
惨叫声从屋子外传来,隔着窗框与门框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点。
有人在趁机刺杀。
在后面的事情,林羿礼就不知道了。
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浓烟裹挟下,他先一步晕了过去。
至于黑衣人、爆炸还有刺杀,全都在这场焮天铄地的火势侵略下被抹去痕迹。
哒——
哒哒哒——
急促地脚步声刺进耳朵里,林羿礼深呼吸一口气,猛地从昏迷里挣扎醒来。
惨白的太阳从窗户外直射进眼睛里,林羿礼不适地抬手遮眼,却被手里的匕首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笔直的血痕。
城郡的尸体就倒在林羿礼的脚边,眉头猛皱,下一秒便嫌恶地一脚踹开。
“不对……我为什么还活着?”林羿礼陷入了深深地不安中。
林羿礼紧握着匕首,小心翼翼地扫过四周的角落,生怕哪里藏了个人想扑出来把他带走。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断壁残垣发出最后断裂前最后的挣扎声。
喀拉——
刺啦——
尸体软趴趴地倒向一边,发出黏糊的哒——的一声。
他一脚高一脚低的着走向城郡的尸体,注目眉心处匕首的贯穿伤。
再看了眼四周被火势燎去所有打斗痕迹的屋子。
最后才把视线放在手中的匕首上。
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羿礼叹了口气。
完了,又背黑锅了。
下一秒,军营里的士兵们提刀举枪闯了进来,迅速将林羿礼围在包围圈内,尖锐的武器对准林羿礼的方向。
包围圈空了个口子,急促有力地脚步声埋进包围圈,声音又一次比傅柏川的人先到。
“死人复活,火药爆炸,灭门惨案……”
傅柏川凶神恶煞的怼进林羿礼的视线里,掐着林羿礼的脖子把他往断壁残垣上猛撞。
林羿礼从胸膛里咳出一滩污血,手上的匕首当啷落地。
“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傅柏川的声音震得四周静得像浸在水里似的,沉甸甸的压迫感坠得众人不得动弹。
林羿礼表情委屈,低低道:“将军,我的身子骨可不足以将匕首穿透他的脑袋。”
傅柏川扭头看向地上的尸体,一旁的仵作连忙上前拿起匕首,然后跪在尸体边比对创口。
仵作一番观察后,有些为难地开口:“尸体被丢入火中焚烧过,头骨也遭到打击,只能通过头部前盖骨碎片依稀判断出死因确为此匕首造成。”
“将军,疼。”林羿礼低了眉眼,双手叠放在傅柏川掐脖的手上。
傅柏川扫了眼那双手,触感与上次完全不一样。
那双细腻白净还散着香气的手,此刻黑灰黑灰的,还蒙了一层油腻的人血。
“死了就不疼了。”
“将军真狠心啊。”林羿礼的声音赶忙把死字盖掉,命薄听不得这话。
“将军,一切都未下定论,如此武断将他杀死,是否不太好?”
仵作闻声站起将匕首收进袋中,忌惮地望着傅柏川,反倒看他像看幕后真凶。
傅柏川的嘴角抽动。
在场的人只有他知道面前这人是林羿礼,该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将军急着想杀了我,是因为平息鸩杀使臣一案的军报已经送往皇帝陛下那了,对吗?”
暗中有人知道林羿礼的身份,且希望“林羿礼”还活着的消息被说出。
到时候傅柏川就是包庇死囚引起战乱,这事战报传到京城去便是欺君通敌之罪。
林羿礼只要张嘴自报家门,傅柏川就得跟他一起去死。
两个人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林羿礼把手上的灰擦在傅柏川皮质袖套上,悠悠地念说:“如果将军不想我在这里报出大名的话,还望扶着在下,说‘公子,将军府请上座’。”
说罢,林羿礼的手已经悬在空中,细长地手指因为过度疲惫无法控制的发抖,急迫地寻找一个支撑点。
林羿礼缓缓扭动脖子,发现傅柏川正如豺狼虎豹般盯着他看,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蠢蠢欲动。
林羿礼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将军,不听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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