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侧室已燃起灯火,姚蕊也在门外不远处焦急等候。
章家被太傅逼退,她心怀感激,却不得不丢下他,赶来处理另一桩事。
“太后。”姚蕊见她过来,恭敬行了礼。
她用面纱遮住口鼻,只露一双摄人心魄的媚眼。
李令宜满意颔首,姚蕊此举还算聪慧,知道扬长避短。
不远处门口正站了两个守门小太监。
李令宜过去将两人支走,才招手让姚蕊进去。
“按我们说好的来。”她提醒道。
之前在昭阳宫商议,若是符骞问起她的身份,务必照实回答,虽会引起些厌恶,以她对符骞的了解,坦诚最为重要。
姚蕊轻轻推开门进去。
“你又要作何?”
不远处,崔寂竟一路跟来,站在月光下冷冷质问。
“嘘!”李令宜慌忙上前,捂上他的双唇,把人推进旁边一间耳房。
隔壁声音清晰传来。
“裴公公。”姚蕊柔声柔色,“太后在殿上,诏公公前去,陛下这儿由我来侍候。”
正帮符骞更衣的公公停下手中动作。
符骞倚靠在床榻侧,抬眸向她看去,见她以红纱遮面,眉眼挑了挑。
裴公公登时明白,陛下未赶人,便是来了兴致。
他替符骞问道:“杂家多嘴问一句,姑娘是?”
姚蕊道:“申国公之女,姚蕊。”
裴公公道:“那就有劳姚小姐了。”
他默默退出去关上门,并未惊讶,此事常有,今日更是少不了有人演这一出。
黑暗中,李令宜屏息仔细听着动静,忽然想起自己的手还悬在上方,慌忙抽回。
可又被崔寂牢牢抓住。
她想挣脱,又怕闹出动静扰了隔壁,于是怒目朝他看去,示意他松手。
他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顾盼生辉,常垂下眼睑遮住目中神采,却在如此看她时,目光深邃,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李令宜有那么一瞬忘了呼吸。
“申国公府的小姐有些胆识。”那边传来符骞幽幽一道感慨,“既然自报家门,又何必遮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只听姚蕊道:“妾知此事大逆不道,却忍不住对陛下一见倾心,于是瞒了父亲家人,不敢露面。”
“原来是为躲避国公。”符骞起身坐直,仔细看着跪在脚下之人。
妾不如偷。
这良家贵女今日宁愿瞒着家中,也要与他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里头虽掺杂着利益计算,可也十分刺激。
“方才你借太后支走我身边宫人……”他右手探了过去,捏住她的下颌抬起,“怎么,太后竟与国公府联手了?”
听到他提起自己,李令宜回过神来,不禁支起耳朵往那隔间墙壁靠近。
一双手扶上了她的腰肢,瞬间又把她抱了回来。
她双颊红了红,不由悄声斥责道:“别动!”
“我为你三番五次受伤,你却丝毫不关心,竟跑来这里偷听……”他附在她耳边,语气幽怨。
李令宜无心理会他种种怨言,只聚精会神听着姚蕊作答。
“妾为以身侍奉陛下,别说是姚家,就算是太后,也要做妾的棋子!”
符骞听了,十分受用。
特别是这语气里透着一股为他不顾一切的决然,令他心情畅快极了。
“就算朕无法给你名分,你也愿意?”他道。
他心里还想着纪书宁做他的皇后,所以心中已有计较,若姚蕊对后位有所求,他宁愿今夜不宠幸她。
姚蕊低头,目含秋水,柔声道:“妾爱慕陛下,不为其他,纵使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心亦不改,全听陛下做主。”
说完这句,隔壁再无言语,只是动静越来越大,一时之间那声音不绝于耳。
李令宜并无听人墙角的嗜好,特别是此人曾是自己的夫君。
她只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塞,又突然恶心起来。
偏偏身边之人还牢牢将她禁锢,头顶呼吸越来越沉重。
“我还道太傅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平日里伪装的甚好。”她出言讽刺,只希望他快些同她出去。
“……我是男子。”他扳过她的脸,“有七情六欲实属正常。”
又对上他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眸,李令宜忙移开目光:“我已告诉过你,我不是她!太傅不必对着我这张脸……唔……”
他蜻蜓点水般,堵了一下她的嘴。
“动情……”未尽的两个字被她吐出。
下一刻,她看到他目中升起点点怒意,不顾一切肆意向她口中掠夺。
“嗡——”李令宜脑中的一根弦断掉了。
胸腔里空气已被尽数挤压殆尽,她整个人晕头转向……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喘息渐息。
夜色中一片寒气袭来,崔寂缓缓将人放开,眼眶微红。
李令宜浑身瘫软如泥,眩晕中忽闻他低声道:“非女洵美,美人之贻。”(改编诗经,收到礼物不因她长得美而喜爱,只因是她给的才喜爱,形容不因容貌爱人)
*
宫宴出了大事。
申国公带人撞破皇帝和女儿的好事,非要皇家给个说法。
第二日一大早,他竟联合百官,在朝堂上逼迫符骞立他女儿为后。
前朝不安,后宫也乱。
众嫔妃来太后宫中请安,当着李令宜的面吵了起来。
“我早该看出你有了心思!”言嫔率先对姚蕊发难,“亏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你竟要跟我共侍一夫?”
昨夜事发,为宽国公之心,符骞连夜封了姚蕊为贵人。
姚蕊不遑多让,言殊的心思她一清二楚:“姐姐是怕妹妹抢了陛下?只怕是不想妹妹抢了你的位分!”
何止位分,她一步登天指日可待。
“好,昨日我白同你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了!”言嫔悲愤道,“既如此,往后在这宫里,你我也不必姐妹相称!更别到我宫里去看皇儿!”
姚蕊眼皮跳了跳。
她想起言殊生下的儿子,正是姚家血脉,是她的亲侄子。
那孩子同她大哥姚淮一样,有不治之症,发作起来需要姚家特制秘药。
姚蕊对这血脉相连的侄儿十分喜爱,更不忍他受到伤害。
没想到言殊竟拿一个小孩子来威胁她!
她阴沉沉道:“你我何必走到这份上?言姐姐,我们自小一同长大,你同我阿兄更是青梅竹马,不叫妹妹去看大皇子,当真对我姚家如此无情吗?”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话怪异,又是扯上皇子又是扯上姚家的。
言殊脸色大变,手中杯子一歪,落在桌上。
李令宜被她们吵得头疼,道:“行了,要吵你们回自己宫里吵!姚贵人之事既成事实,言嫔不接受也得接受!哀家劝你想开些,后宫安宁陛下才能专于朝政,此时各位务必要谨慎些!”
众嫔妃不再多言,一同告退。
李令宜昨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此刻只想打发走了这一群人,却没仔细听出姚蕊话中端倪。
纪书宁却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方才姚蕊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提醒道,“言殊也心虚得紧。”
李令宜道:“如今我们再想把姚蕊拉过来逼问,怕是难了,她虽此时感激我们,若她坐上后位才知代价是姚氏全族的命……恐怕要恨死我们。”
纪书宁垂眸:“如此,便只能让她和言殊斗,越狠越好。”
“若申国公前朝逼符骞立他女儿为后,符骞定厌弃姚蕊,言姚二人注定是对手。”李令宜缓缓道,“你说……皇后和宠妃,芳美人会选哪一边?”
昨夜纪书宁把然芳请来下棋。
然芳似乎猜到了她们有所行动,于是安安静静陪她下了一晚。
她倒耐得住性子。
*
夜里渐渐不再寒凉。
符骞今日困于前朝,焦头烂额,望着满宫灯火,竟无一人想让他去看望。
这皇后之位……
想起纪氏,他不知不觉走到昭阳宫门前。
纪氏在太后身边,他岂会不知。
“进去跟太后说一声,朕来看她了。”他吩咐道。
说罢,不等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刚离开,他便踏入了昭阳宫宫门。
昭阳宫比不得坤宁宫,也比不得慈宁宫。
只因这宫中有高高楼台可远眺,太后格外喜欢,便一直住在这里。
可他却十分厌恶这楼台。
残指又隐隐作痛,他按捺住心中不适,步入殿中。
“太后。”符骞抬头望去,果然见纪书宁作女史打扮,站在太后身侧。
“这么晚了,皇帝有何要事?”李令宜自然不想给他好脸色看。
“朕想同太后商议,这后位之事……”符骞直盯着纪书宁,道,“想必太后也听说了,今日早朝,姚家已联合百官,让朕立姚蕊为新后。”
“皇帝如何想?”她问。
“朕当然是想立太后属意之人为后。”
李令宜冷笑:“天下之事,不如意者十之**……此事全由皇帝做主,不必来问哀家意思。”
符骞道:“既如此,可否让朕单独同太后身边女史说两句?”
“我这女史,无意与后宫那些女子争风吃醋。”李令宜冷冷道,“皇帝还是不要打她主意为好。”
符骞缓缓走上前去:“既入了宫,便由不得你!”
“皇帝确定要在这昭阳宫?”李令宜站起身,挡住他的步伐,“你就不怕,你那亡妻此刻在这殿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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