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tory!”电脑屏幕上大大的英文字母昭示着本场游戏的胜利。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大家明天再见。”郁世正打算像往常一样关闭直播，屏幕上的弹幕却在此时刷了起来。
〖主播不要急着下播嘛，再聊会儿呗！〗
〖就是就是，主播声音那么好听，我还想再听听呢！〗
〖呜呜呜主播技术那么好，为什么不火啊啊啊啊啊！〗
明明是夸赞的弹幕，屏幕前青年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半晌，他终于忍不住道：
“贺行你够了啊，你要是号多实在太闲就多去看几个美女主播，别来我直播间刷屏。”说罢便果断关闭了直播。
直播刚一关闭，不远处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青年撇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接起了电话。
“唉唉，别的主播都恨不得花钱雇人给自己刷弹幕，你可倒好，我免费给你刷你还骂我，引导舆论你懂不懂啊？现在的主播哪有几个真实的，不都是靠营销吗？”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的男生就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
“我直播间一共四个人，一个是你，两个是你小号，还有一个是我小号，你想引导谁？”郁世冷冷道。
“唉呀，氛围嘛，氛围很重要，万一有人在外面窥屏呢？”贺行心虚道。
“窥屏又看不见你打的弹幕。”郁世用一句话堵死了贺行的所有下文。
半晌，电话那头好像不死心一般继续开口：“要不你试试露脸吧，且不说你技术确实不错，单凭你那张脸就能圈粉无数……”
“不可能。”郁世一口回绝。
开什么玩笑，露脸直播，那跟卖身有什么区别？
他郁世，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都不可能露脸直播！
“那怎么办，零度的签约主播那么多，能成为人气主播的哪个没有点直播特色，光靠技术好出不了头的。”贺行苦口婆心地劝道。
零度，时下最火的直播APP，靠着高明的营销手段在上架的短短一年内成就了现在的地位，其活跃用户还在与日俱增，是各大人气主播的摇篮，不少主播靠着签约零度实现了月入千万的梦想。
但无论平台再怎么爆火，能成为人气主播的也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却是数据惨淡，食不果腹的小主播，而郁世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贺行提出的问题，郁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熟练地切到APP的主播后台看了眼惨淡的数据，鼠标箭头在网页下方申请解约的按钮上徘徊。
生在一个娱乐至上的时代，他却是一个无趣的人，既不擅长娱乐别人，也不擅长愉悦自己。
他也不是没进过人气主播的直播间取经，只是到头来发现他们的直播风格自己真的学不来。
郁世十分了解自己，开口求打赏是绝对不可能的，能忍住不怼人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贺行说得对，或许直播真的不适合他。
要不还是找个班上吧，郁世默默地想。
“八点更新的那个灵缘板块，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探灵唉！我记得你胆子很大的来着。”可能是见他长时间没有说话，贺行怕他伤心，继续道。
“不要。”郁世说着，深呼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点下了解约按钮。
“唉你怎么那么排斥露脸啊，我跟你说……”
之后的话郁世已经听不到了，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面前弹出的一张电子条例所吸引。
开头第一行用加粗的字体明晃晃的写着十二个大字：零度平台灵缘板块签约合同。
黑底红字，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什么神经病？
刚申请解约就弹出新合同，平台这是疯了吧！郁世木着脸想。
且不说解约是他深思熟虑很久才作出的决定，单凭这合同诡异的画风就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灵缘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鼠标向下滑动，“同意签约”的红色按钮坠在尾页，暗红的颜色如鲜血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滴下，上面正进行着一分钟的倒计时。
郁世又滑到页面顶端，从第一页起逐页翻找，反复几次后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这份电子合同，竟然没有办法拒绝签约！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然后……
果断拔掉了电源。
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说不干了就是不干了，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探灵主播谁爱当谁当！
反正他不当。
再看向手机的时候贺行已经挂断了电话，可能对方也已经厌倦了自己的油盐不进。
贺行是他的大学同学，家境优渥，有着大多数人都羡慕的生活，开豪车，住豪宅，泡美女，以至于他身边总是簇拥着一群人。
彼时的郁世比现在更不近人情，喜静的他总是离贺行他们一行人远远的，而贺行当时被周围人的夸赞迷昏了头，对于不奉承自己的郁世十分反感。
两人之间虽没发生过什么太大摩擦，但也不可避免的相看两厌。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大三那年，当时贺行父亲投资失败，公司濒临破产，身边的莺莺燕燕闻讯纷纷作鸟兽散，那段时间愿意与他同行的竟然只有郁世。
一来二去的，二人就成为了朋友。
后来贺行父亲的公司经济复苏，那些人又想贴上来，但贺行早就看清了他们的嘴脸，只和郁世一人做朋友。
现在算来也有三年了。
郁世拿起手机，盯着上面的拨号界面看了许久。半晌，他叹了口气重新收回手机。
算了，还是等心情好些再跟贺行说清楚吧。
思绪放空，郁世平躺在沙发上，手臂自然地搭在额头，漆黑的眸子疲惫地垂着。
房间内偏白的灯光打在青年略显冷淡的面容上，手臂处投下的阴影勾勒着脸部明晰的线条，在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间上下起伏。
这种长相本该十分具有侵略性，但奈何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略微上翘的右眼尾处还坠着一颗极小的红痣。
这样的眉眼组合在一起不显矛盾却凭空多出了一种雌雄莫辨的意味。
因着没有父母，从小到大这副长相没少给郁世添麻烦，他早早地养成了出门就戴口罩的习惯，下意识地排斥所有评价他长相的人。
贺行曾经玩笑称他长了一张祸国妖妃的脸，谁知郁世当场翻脸，差点因为这句话跟他绝交，之后贺行就再也没敢跟他开过这种玩笑。
贺行说得很对，如果郁世露脸直播，那打赏绝对不会少，但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郁世就这样在沙发上躺了许久，期间手机传来了几声消息提示音，他疲惫地没有管，谁知振动声越来越频繁，最后更是直接响起了铃声。
“卧槽！你签约灵缘了？”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就传来了贺行不可思议的声音。
什么？？？
郁世瞬间清醒，起身弯腰，边接通电源边问：“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灵缘更新了主播的签约名单，一千个人里只有你的头像是黑的，想注意不到都难！”贺行的语气异常激动。
“现在各大论坛都在讨论是哪个装逼怪这么另类，你知道现在网友都叫你什么吗，黑哥！唉你怎么突然转性了？怎么?终于打算好好直播了？”
贺行只当是好朋友终于想通，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我一直有在好好直播。”郁世边说边加快了开机的动作，他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他拔掉了电源还会签约成功。
“啊，是是是，我的大主播，你一直很努力工作，好了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贺行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
“我如果说，是平台强制签约呢？”交谈间，郁世已经打开了电脑，长方形的显示屏弹出的不是熟悉的开机画面，而是一行仿佛用鲜血写成的小字：
恭喜您成功签约灵缘。
“强制签约？什么意思？”贺行疑惑道。
“没事，你听错了，我想好好直播了。”郁世不打算跟贺行解释，飞快挂断了电话。
强制签约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他直觉应该让贺行知道的越少越好。
收起手机后，郁世静静地注视着面前黑红相间的电子屏幕。
从贺行的话中可以得出，灵缘主播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设置个人信息，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被强制签约了。
他的直播数据有多惨淡平台不可能不知道，即便如此还要强制签约？
平台看起来也不像缺主播的样子，这是为什么？
郁世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过了多久，电脑页面重新变成了关机前的签约条例。
木已成舟，郁世不得不正视这份合同，他将上面的内容从头到尾仔细阅读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先前那份合同虽画风诡异，但上面的文字条例却还在正常的范畴内，然而他面前的这一份……
这哪里是什么合同？
分明就是卖身契！不对，这分明就是生死契！
只见鲜红的字迹赫然罗列着包括但不限于“直播地点由平台指定主播不可拒绝”“直播不可随意中断”“直播过程中主播的生死与平台无关”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其他的郁世都可以勉强接受，但这最后一条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在说：
这个直播……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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