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一瞬间被冻结一般,像是有双无形的手不断挤压,压得里面小小的人喘不过气来,几乎再重压一秒,那无形的罩子便要受不住碎裂了。
“大小姐这是做什么?”那丫鬟冷笑上前,她有恃无恐地掰掰手腕。
对方的眼神像淬了毒,莺昭懿直冒冷汗,腿几乎都是软的,“当然是助人为乐……”
“嗡嗡。”
随着话落,她手机震动两下,在静默无声的环境中格外显眼。
她愣了愣,为什么手机会突然响起?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只待验证。
这欢喜好坏参半的感觉让莺昭懿的心高高悬起——
“若是让侯爷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你觉得还逃的掉吗?”她打着马虎眼,实则手已经划开屏幕。
那丫鬟面色阴沉下去,看莺昭懿的模样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那又如何?我的命本就不由自主,若是侯爷怪罪,便受着。”
“那……”莺昭懿话语有些磕绊,她注意力全在手机屏幕上,竟一时不知说什么。
屏幕一半隐在阴影里,零零碎碎只能看清几个字,而沐浴在阳光下的另一半,更是连一点都看不清。
那丫鬟死死一咬牙,意识到莺昭懿在拖时间,再这么下去二小姐怕是要怪罪!
她向挟制着都闫雪的丫鬟使了眼色,而后微不可查地一点头。
下一瞬,乌云盖顶,日光散去。
莺昭懿手中屏幕清晰不少:【划破空气的轻微一响令谢长楼眉心一蹙,他与莺昭懿遥遥相望,好整以暇地等在一旁。】
她几乎同一瞬间抬头,心脏要从胸腔蹦出来般猛烈跳动,目光遥遥落在荷花池另一边,一朵摇曳生姿的浅白色花蕊后边隐隐伫立着个人影。
是谢长楼。
说不上什么感觉,但那一刻,她竟是松了口气。
下一秒,来不及思考,变故陡生!
一旁安安静静的都闫雪突然一动,她抓起莺昭懿的手腕,便要横冲出去。
那丫鬟见状脸上浮现出狠戾,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狠狠拽住都闫雪的衣角。
她的身形被扯得一个踉跄,直直向后倒去,险些摔倒。
“啊!——”都闫雪细细地尖叫一声。
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侧的丫鬟抓住机会,她手腕使力,拼力将都闫雪推入池中!
巨大的水花溅起,模糊了莺昭懿的视线。
“你们!”她大骇,下一个词没吐出来,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等等!”她慌乱四顾。
那股力道不由分说地压着莺昭懿往后面倒去,等她夺回身体控制权,却已为时已晚,木已成舟。
湖面上甩出一抹淡绯色翻飞的一角,仿佛翩然起舞,盈盈而落的蝴蝶,狠狠向湖中坠去。
一眨眼,两人双双落水。
岸上的丫鬟见事成,不顾方才讶然,隐晦地交换了眼神便向后灌木一隅隐去身子。
她们知道,二小姐安排的马夫很快就来了……至于大小姐,自然任由她自生自灭。
莺昭懿甚至没做好闭气的准备,冰冷刺骨的池水便从四面八方包裹着袭来,寒气如利剑般入骨。
春谢入夏,还带着寒气,没有酷暑的炎热,自然也没有寒冬的冷冽,是介于二者之中,让人头皮发麻的寒凉。
莺昭懿从未接触过水,更别提游泳,她连温泉都没有尝试着泡过。
此时蓦地被水包裹,心底泛起微妙的刺激,但很快,恐惧袭来。
她茫然地挣扎着四肢,却感觉到力量流逝,脱力的虚浮感涌上四肢百骸。
更糟糕的是。
荷花池中很快又落下一个人影——是那狼狈为奸的马夫。
莺昭懿牙关紧咬。
她还有何不明白!这马夫压根没打算听她的话,也是她疏忽大意了,竟想着用金钱买通这个麻烦。
此刻心里只剩下一个紧迫的信号,别让那马夫碰到自己,离他远远的!
若是真按照原剧情发展,那可才是真正的地狱!
那马夫刚下水犹豫了片刻,很快他便锁定莺昭懿,水波圈圈荡漾,犹如亡命符般将她往池中心推去。
莺昭懿到底低估了这副身体的虚弱程度和她的游泳技术,她开始眼前发黑,眩晕带来的白斑星星点点覆盖在薄薄的眼皮上,透着血红。
好冷好冷……
溺水、压抑如同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压下来,她无法翻身,无法挪动。
喉咙和气管像是堵上了浸满水的棉花,呼吸不上完整的空气。
没事的……谢长楼还在附近……
莺昭懿几乎本能地抬头寻找岸边那抹声影,恍惚间她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谢长楼的视线很好辨认,存在感极强,此刻却有着不合时宜的变化多端,忽而滚烫炽热,忽而冷若冰霜,夹杂着零星探究,疑惑,甚至兴奋。
来不及探究,莺昭懿遥遥地与他视线对望——
她自然不知道他隐匿于眼波下不易察觉,深深掩埋的恶意。
“救命……”她弱弱地朝谢长楼喊了句。
风过无痕,谢长楼也并无半点反应。
怎么回事?她又张了张嘴。
要不是码字APP给出的提示,莺昭懿甚至会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他。
莺昭懿向水波的晃动伸出手,就在此刻!她小腿狠劲一抽,痛感密密麻麻像蚂蚁啃食那样攀爬上来。
“救命!唔!”莺昭懿呛了两口水,再一次感到死亡来袭——
此刻她心里还有一线希望——那马夫,莺昭懿努力睁开进水的眼睛,追随着那马夫。
下一秒,莺昭懿手腕一紧,带着强制力地不容拒绝地一股力道,将她直接扯得离马夫远远的!
莺昭懿:“??”
腕间的皮肤陷下去,那是一根丝线,带着她游动,她松了口气。
谢长楼操纵者她的肢体,不需要莺昭懿使力气,她便被往岸边拉去。
看来是得救了。
她几乎瞬间松了口气,还隐隐有些后悔,错怪了谢长楼。
丝线另一头,谢长楼弯了弯眉眼,笑容近似慈悲,隐约又割裂出几分癫狂,很快隐入他昳丽的面容,转瞬即逝。
他唇间溢出轻轻一声喟叹,手上若有似无的丝线自池中连入他的十指,像提线木偶那般摆弄着莺昭懿的四肢……
只要他轻轻一握,少女纤细易折的脖颈便会斩断,那是脆弱,又惊心动魄的美丽。
但奇怪的是,那丝线好像不仅仅与他十指相连,还埋入肌肤,顺着血液没入四肢百骸,牵扯着他的情绪起伏。
不然为何他见那马夫向少女游去时,心里的烦躁会如此强盛?恨不得将他立马杀死,满足心中迫切的**。
但这种烦躁并没有随着莺昭懿四肢被牵动地离开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那马夫游动的速度加快了,他甚至挨得很近,差点便要碰到莺昭懿的手臂。
谢长楼眉心微蹙,如盈山川,指尖因兴奋烦躁微微颤动。
另一边,荷花池中。
莺昭懿的动作骤然一停。
她突然很清楚的感觉到,腕间那丝线的拉力不见了,她又开始向下沉去——但她的一点力气都被榨干了。
谢长楼不再管她了,怎么办?
内心的惶恐和疑惑全然消失,余下的只有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
莺昭懿脱力太严重,这副身子骨本就弱不禁风,经冷水的浸泡,更是牵动一点就细细密密的疼痛便渗入骨子里。
本能促使着莺昭懿手脚并用,以一种滑稽可笑的狗刨姿势向马夫游去。
“救、救命!”
那马夫游得很快,转眼间便已经靠近莺昭懿,他脸上浮现出油腻贪婪的神色,肥腻短小的手指扑向莺昭懿。
他如贪婪的狼,眼里闪过一抹奸笑,碰上莺昭懿的身躯,五指收拢,妄想浅尝辄止一番那雪峰的滋味。
欲.望溢满他的双眼,垂涎欲滴。
莺昭懿几乎要失了呼吸,浑身发冷,下一秒,血液的铁锈腥甜代替冰冷刺骨的池水,她猝不及防呛了几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咳咳咳!”
莺昭懿脱力地抓住马夫的肩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与此同时,她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没事了,那马夫会带她回到岸边,纵使失了清白也无事,她不在乎这个。
只要活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那肩膀竟然也在往下沉!
怎么会这样?!莺昭懿心脏剧烈跳动,她费力睁开眼,却再也无法连贯起思绪。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惊骇的一幕,犹如恐怖片现场复刻,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远离!
那马夫死不瞑目,头颅与身体分开,飘飘荡荡地浮在水面上,而身体正在往下沉。
透过水光反射,是一根极细的丝线。
久违的记忆走马灯地翻出来,她瞬间便想起,初见谢长楼那日在酒楼死去的暗卫。是谢长楼,他杀了马夫……
为什么?莺昭懿茫然地喃喃自语。
没有原因。
她脑海里闪出谢长楼如新雪般疏澈晃眼的眉眼,那不着眼底的浅笑仿佛一纸催命符,染了鲜红的血,掺着绝望。
莺昭懿鼻尖酸涩,她竟然吭哧吭哧开始笑起来了,几乎停不下来——
真是可笑,她居然会相信一个没有道德,两面三刀的反派,放弃既得的利益——仅凭他们这几面之缘。
何其可笑!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身躯逐渐僵硬,像是干尸般直挺挺躺着。
谢长楼一直看着莺昭懿,含满惊叹,他觉得不可思议,池中的少女渐渐脱力,面色苍白,唇上却染着一反常态的鲜红——那是她自己咬的,和他曾经杀死的那些人一样,又好像有所不同。
他久违的感觉到一丝奇怪,或许是兴奋?他以往杀人时都会有这相似之感,方才杀死那马夫时,他的**已然达到阈值,像是浇了油的干柴,只差一点星火,便会燎原。
或许是好奇,还有一点惋惜……
谢长楼思考着,他现在不急于亲手杀死莺昭懿,只是好奇的眼神随着那身影上下起伏。
她会毫无气息漂浮在水面上,那样无疑是好看的,而他很快就会见到。
他无需救她,他只要袖手旁观,就能让心中的恶欲达到顶峰。
况且就算她今日不死,他也总会亲手杀死她的。侯府的所有人都要死,她也不例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谢长楼无声地笑了起来,如果他的猜测没错,莺昭懿很快就会用那鬼神之力自救——
无妨,他再杀死她一遍便好了,还能彻底弄清那让他抓心挠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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