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贾敬这想法是好的，想要实践一番却是拦路龙蹦跶了出来。
泰和帝批阅奏折累了，过来串串门看自己中意的小底牌，据说小底牌闹脾气啦！这说干就干的劲头特像他这个祖父有木有？！
当然，为了避免自己跟贾敬这种脑子被灌了硫、硝、碳（道士炼丹原料都这种的！所以他一点也不追求长生不老！）没啥共同语言，故而还把无双拉了出来。反正道观现如今不缺冰。
是的，贾敬还改良了唐时的硝石炼冰之法。
所以，今年皇室都不用去外头避暑了，用冰也不怕被上奏劝谏说败家了！平头百姓也用得起冰块了。
豪爽得很！
他直接大手一挥让此法从军中往外流，那军心民心别提了！
越想，泰和帝就觉得越美，还催贾敬，“想想有什么办法把印刷之术在提升一下。”
“皇上，”贾敬身形一僵，肚腹里思绪翻腾过万千，最后耳畔回响着昔年贾代善教导过的相处之道，打算豁出去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贫道……”
“你爹他们看着你呢。”泰和帝拍拍贾敬的肩膀，截断了人的话语，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道：“也是为你儿子攒身家啊，不能拒绝的。”
捏了捏手头的拂尘，贾敬来回深呼吸，“皇上，贫道斗胆僭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皇帝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真有种这种大方，宁愿招别人家孩子好圣孙的，还会把自己培养的太子给废了？
边腹诽咆哮着，贾敬明显就感觉某个人呼吸频率都快了些，带着些滚烫的炙热感。尤其是迎着帝王近在迟尺那带着杀意的目光，贾敬发现自己都有些难以呼吸了，脑中空白了一瞬，但旋即又迫使自己硬着头皮，抬眸直勾勾的看回去。
—这种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机，不能半途而废！
他真得真得很不解啊，皇帝把贾家架在火上烤他信，要把贾珍当继承人培养，那简直就是……傻逼！
“你嫉妒你儿子？”泰和帝瞧着那毫不掩饰都有些抓狂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勾，“但他是你儿子，你贾敬既然能遵守诺言三十五无子不纳妾，那小宋氏难产过后不易生养，你们也就守着珍儿了。且你也不会为了权势丧心病狂夺自己儿子的。所以，朕日后很安心让你辅政，但你从来不是朕考量的对象。因为你太聪明了。”
泰和帝眸光闪了闪，眼眸冰冰冷冷，像是最客观的裁判一般，没有任何的情感：“聪明人容易自负，换言之刚愎自用。像乾儿，像你，像很多很多被朕诛杀的朝臣都有这个毛病，所以朕一路笑到了最后。”
“当然……”泰和帝负手看向不远处冒起来的滚滚烟雾，笑了笑，“功成而德衰，朕差点也要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可谁叫朕好运道呢！贾赦的梦给朕敲响了警钟。”
听着耳畔那发聋振聩，似乎饱含无数血与泪经验谆谆教诲的话语，贾敬感觉自己依旧理解不了，“但……但您也不能这样子啊，不是我……”
“不就是给你弄了点私盐吗？”泰和帝说着还羡慕呢，“又没喂给你吃。你这么矫情干什么？”
“我……”贾敬一噎，刚想好好说说熊孩子呢，就看见那烟雾直从云霄的，当下顾不得其他，“您……您自己去看啊。就这动静，除了他没别人！”
“大惊小怪的，还不是因为你拦着他的缘故？朕跟你说，小孩子不能这样子的，要顺着让他什么都去尝试一遍，然后……”
然后朕就默默收回先前说过的话。
泰和帝扫了眼目之所及那残骸的焦黑，来回反复深呼吸好几次，努力挤出了一丝的微笑：“珍儿，你能告诉皇叔祖父，你刚才干了什么吗？”
“回皇上的话，赦叔和政二叔在朝无双先生请教功课，我……”贾珍偷偷瞥了一眼自家老爹那脸色，声若蚊呐：“我……我不想我爹研究什么破香水精油的，想让他专心盐的研究，就把花园给烧了。不过我跟娘说过了，爹，你别气啊。”
“我……我……”贾敬气得手都抖起来，顾不得帝王在场，“我好不容易种活了素冠荷鼎那百年难得一求的兰花……”
“那也比不上我这独苗苗金贵，对不对？爹，不气不气，等你研究出盐来，我给你种好不好？”
泰和帝默默后退了一步，表示自己不插手父子俩的和睦相处。欣赏了一会儿贾珍那“才思泉涌”接梗飞快，还有理有据的，捂着手掩饰住自己的偷乐，去观摩观摩贾赦贾政的学习。
不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都做好与寻常学习场面不一样的构想，亲眼目睹的时候还是出于意料。
偌大的竹屋，率先引入眼前的就是横悬的一副字，虽然笔锋略显稚嫩，但丝毫不敛锋芒，透着无比的锐利以及激励人心的话语—赶紧制盐暴富！
除此之外，就是一排井然有序的小炉火，每个炉火上面都有一个铁架子，弯弯曲曲的，唤做管道之类的。唯独不同的便是桌案上摆放着一个漂亮的小鼎炉，鼎炉上也有也有一个架子，是纯白的琉璃拼接制作而成的。
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让人能够肉眼看的见那里面缓缓流淌而过的咕咕液体。
—一瞧，就是那败家子贾敬的！
也只有人这种身家，才烧得起钱，练得起丹药，还用这种附庸风雅的玩器。
败家子！
心理腹诽了又腹诽，泰和帝眉头紧蹙，横扫了一圈，就见贾赦和贾政两人都蹲着，双眸紧紧的看着在他们中间的无双。
看着整个人都平躺在地上的无双，泰和帝眉头一挑，率先扫过人那张还算红润的脸，缓缓松口气，问道：“怎么了？”
“皇……”贾赦见到帝王，拉过贾政行过礼，结结巴巴回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先前与先生聊了一下制盐，说起升温蒸馏这些事，无双先生似乎有所得，思考问题，然后就超进化……不，就悟道？境界提升吧。”
说到最后，贾赦也有些不确定，但是他刚刚偷偷探过鼻翼了，有呼吸的，而且人还吓了他一下，说不要喊人，他思考。
贾政在一旁点点头。
“思考？”泰和帝眉头一拧。
正纳闷着呢，就见无双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神来。
泰和帝静默了一瞬。
无双看了眼泰和帝，弯腰行礼，语调冰冷无比，解释了一句：“是我先入为主了，那些药人压根没有像我这般融合从骨血里都被炼化改造。他不过弄了些小巧，研究出来纺织品。就像一块布，刷上了颜料，难怪我们怎么解刨，都觉得生理构造不对劲！”
“皇上，失陪了！”
说完，无双迫不及待的一阵风似的，便从众人眼前消失。整个屋内，只剩下冰冰冷冷一丝冷风。
“连目送都无法目送啊。”泰和帝在心理腹诽了一句，扭头看向贾赦和贾政，“你们既然朝无双讨教，怎么不拉上贾珍？赶紧去看看贾珍，否则被贾敬打死了。”
贾赦惊讶了起来，“打……我敬哥会打珍儿？”
“贾珍为了督促制盐，把贾敬的花给点了。”说着，泰和帝还指指墙上的横幅，“完全很有理由。”
“皇上，恕罪，我们失陪一下。”贾赦拉着贾政赶紧跑过去解救独苗—这一天不奇思妙想的，就不作死不舒服。
目送这兄弟俩的离开，泰和帝笑了笑，跟气使说了一句，便施施然去了大理寺。虽然他很想留下来围观八卦，但是有他在，贾敬一定不敢打太严重。
他这个皇叔祖父，等贾珍挨揍了后，在出来好好安慰他。
那样子绝对亲得很！
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响，泰和帝赶到大理寺秘案停尸房，就发现自己眼睛长了跟没长一样—看不懂啊！
仵作们此刻也顾不得帝王在场，他们跟了这个案子一晃眼都快五个月了！解剖了一具又一具，都片得整整齐齐，规规整整的，却依旧没有研究出为何变绿。现如今无双归来，忽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点子
即使过去的时间有点久了，但是他们保存在冰窟中，除却有些寒意，拿出来还是很新鲜的。都冒着丝丝的寒气，就等着他们动手呢。
经验相比较不够的，都还只有递刀的份！
手里拿着一把寒芒绽放着银刀，无双还是百忙之中搭理了一下他们的金主—被皇帝科普过的霸气词汇，“皇上，我要三具尸体做研究。”
“不会给朕造出什么魑魅魍魉来吧？”泰和帝闻言，眯了眯眼。他可是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那点蠢蠢欲动，复制无双之心的。
“不会。”无双沉声道：“有此之心，我灭了他也灭了我自己。”
此话一出，本来就冰窟中带着无比阴森森的停尸房愈发冰冷了几分，似身在千年冰窟之中。
仵作们直接跪地，不约而同跟着发誓。他们能够被挑选入大理寺，还是密案尸体解剖者，对帝王的忠心，还有对祖师爷宋慈的崇拜敬畏都是最最赤忱着的。况且，能够知晓帝王由此之心，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听着耳畔那一声声的似从心底里呐喊出来的话语，泰和帝挥挥手：“朕允了，但你们注意点，好好休息啊，也别累着。几个月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啊。”
泰和帝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个好皇帝，如此为下属如此着想。
但这话听在仵作，甚至听在无双耳朵里，就感觉这胸膛憋着气呢！恨不得立马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无双直接一抬手，将空中的水汽都凝聚在自己眼前，化出一寒芒必现的冰刀对准药人而去。
仵作们紧张的屏住呼吸，纷纷递出手中的刀具。
泰和帝被闪着后退了一步，面色凝重无比。他的大臣都那么有才，为什么就贾赦的梦里就没几个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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