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会很丑，他希望她不要抬头。但总是事与愿违。
他怀里的坏心眼女孩好像存心要看他的表情，抬起来了那张平时让他看得心动、现在却让他看得想落泪的他最心爱的脸。
她非常认真地在看着他。而他四肢冰冷得好像一瞬间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意志活动起来改变什么。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他想这样问她，他想听到她肯定的回答。
可她是个坦诚的过分的女孩，从认识她开始，她从来没对他撒过谎、隐藏过任何事、开过这样过分的玩笑。
明明是在过去看来再珍贵不过的一点，可他现在好恨这一点。他无与伦比地恨着她的坦诚。
“他答应了吗？”他为什么问出这样的话？他好想给自己一巴掌，可他的手还停在他的蝴蝶的背上，他不想放开，他怕下一秒只属于他的蝴蝶就要飞走。
“他答应了。”孟什秋望了望他，又垂下了眼，露出了非常落寞的神情。
明明是你选择的，你又为什么这样落寞？他想尖叫呐喊出声，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快意。最终只是沉默着、他们都沉默着。
“一定要、这样吗？”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地可怕。他这样会吓到她吗？从这样的第一反应急剧变成非常恶劣的——他这样可以吓到她吗？
他说不清为什么而痛苦，究竟是心被撕开更痛，还是再披上一层用于掩饰的面具贴在伤口处更痛呢？
“你一定要这样报复你的哥哥吗？”石蕴玉语气平和自如了些，继续问道。
“嗯，我一定要。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她重新抬起头望着他。他太熟悉这张脸了，他太在意这张脸了，他清楚她的所有表情代表什么意思。
她不再落寞了，她有一点点歉意，有一点点怜悯，有一点点悲悯，但更多的是此事已成无法阻挡的冷酷决心。
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他不信神灵，但他绝望地希望这一刻神明降临让她不要再说出口——
“我当初赖上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孟什秋神色平和地说道。
“你没有……你不是……你不是赖着我，不要这么说你自己。”石蕴玉的第一反应是反驳，但他随即马上恨上了自己。但爱恨在此时都无关紧要，他必须得说出口才行，“如果我让孟冬凌给你道歉，你可以停止跟江逾白交往的计划吗？”
孟什秋轻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仅仅她伸手触到他的那一刻，他那一侧的脸就有眼泪滑落。他想要伸手拭去自己的狼狈，但又停住不动。他只一心想着，这样的泪水，或许可以换来她更多的怜悯吗？
她伸手温柔地一点点帮他拭去眼泪，但这样只让他眼泪克制不住地越流越多。她冰冷的指尖好像因为他的泪水变得温暖，但这只是他的又一次错觉。因为，他清楚地听到——
“不可以哦。虽然你这样做，的确可能让我感到有些新奇，有点高兴，但这样我要做的事情就被打乱了呢，”孟什秋很有耐心地继续帮他擦着眼泪，哪怕石蕴玉流泪再多也没有厌烦，“毕竟我本身需要的也不是他的道歉啊。他道歉与否都打扰不了我，我只是想报复那个人而已。我只是恨他，想让他失去所有东西。”
他无法说出口任何话了，他怕他一开口，就只能是绝望崩溃地叫喊。
孟什秋一直这样陪伴着他，直到他不再流泪。她跪在他的腿上，轻轻地亲吻他的睫毛，温柔地亲吻他的眼皮，怜爱地亲吻他的眼尾。之后她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爱。”
他在心里默数着，她下一秒该请求他了吧？叫他不要告诉孟冬凌她相关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交往过的事情……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一把收拾起东西准备就此离开。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只在她脱离他的怀抱准备飞远的那刻，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喊道：“别走！”
啊，他意识到了，爱是这世界上最恐怖、最扭曲、最可笑的事情。但哪怕这样，他也无法剥离这样的爱。
他绝望地说道："你想报复他，不是还得需要我的帮助吗？"
“是这样没错。如果可以这样就好了，”诚实又可恨的女孩这样说道，"但你实在太可怜了，我不想欺负你了。"
哈！你还算说了句人话！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恨一个人到这地步。
但他还是说道：“我让你欺负我。我会帮助你。我还是会一直站在你这边。但我有个条件。”
“我可以听听看，但我不能保证同意这件事。”她蹲下身体，犹豫着，但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其实本来没想这样，但时机太好了，我不能错过。”
他拉上她的手腕，重重地把她拉得失去平衡，让她跌入他的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把她紧紧地困入怀中，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吸了一口，不去看她的表情，也不让她有机会看他的表情。
她的话让他心情好了些。她只是迟钝了点，但对他多少有爱吧？只要他等下去就可以。
他吸了吸鼻子，狼狈但语气温和地说道：“一共三条，第一，你现在让我继续抱一会，不许推开我。第二，我们不是分手，我只是同意你去执行一个短暂的计划，你和江逾白没有约定的日子要来我这里。第三，你不许爱上他，你不许喜欢他，你不许和他接吻，你不许和他亲热。”
等来的没有回答，只有比夜色更寂静的沉默。
他把孟什秋从怀里拉出来：“你怎么不说话？被我闷得喘不上气了吗？那就拉拉我的衣服也可以啊？”
可她的脸色非常正常，一点没有喘不过气的症状。“只是太麻烦了，不想答应你。但明说更麻烦。所以我体贴地保持了沉默。”
他真恨她。可他爱她。
“我退一大步。我只有我们不要分手和你不许爱他两个要求。”
“我是要跟江逾白交往的。我不认为我能成为他超越一切的好哥们姐们，所以我才认为不恋爱不行。同时恋爱两个人很有风险，对我没什么好处。”孟什秋冷静且恳切地说道，好像石蕴玉是多么不讲理的一个小孩。
他要被气笑了，但他还是平复下来咬着牙说道：“我主动当你们的小三。我会保密我们的关系。我还会给你帮忙。”
“但这样会让你很难过吧？你是我很重要，很特别，很珍惜的人，所以我不想让你这样做。”孟什秋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好想大吼，让她别这样了，请对他无情得彻底一点，不要让他继续痛苦。但也只有这种话，死都不能说，因为话语一旦落下，他贪恋的她的一切都会彻底失去。
“比不得你和我分手更让我痛苦。如果你有一点爱我，那就答应我吧。”
“那我们来抛个硬币吧，”她显得很是苦恼，但还是轻快地答道，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如果硬币落在地上正面朝上，那我们继续交往，所有的计划我都会放弃，只需要你让他来给我道歉；如果硬币是反面朝上，那我答应你，让你做小三，我们不分手，但需要你来帮助我；如果硬币奇迹般地竖着立起来，那我们彻底分手，你想帮助我就帮助我，你不想帮助我阻碍我也没关系。这样可以吗？”
他脸色一点点惨白起来:"你也在恨我吗?你一定要这样跟我扯清关系，你一定要这样把我一脚踢开吗？"
“概率明明很小的啊……”她神色无所谓地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有些迷茫地说道，“因为感觉事情有点要失控的迹象了。我一直以为，我之所以缠着你是因为我渴望家庭，我希望你做我的哥哥，为此被你认为是女朋友也只是交易的一部分，只要这个家庭继续这样温暖下去，这场过家家再玩下去也没关系。但我为什么要安慰你呢？为什么不想看见你伤心的表情呢？为什么连该跟你说清楚的话都没有说请呢？不把这种奇怪的关系断干净，感觉要妨碍我的计划了，只有报复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停止，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爱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爱把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却又在他的心田上洒满了蜜，每呼吸一口就是酸涩的血气与沁人心脾的甜香交织呢？为什么爱让他变得充满恨意，只想拖着面前这个人一起下地狱，爱又让他满是怜爱，无论付出什么都想达成她的愿望呢？
他望着她，她好像没变过，脸上困惑的神情还是和他最初遇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个对着这个世界怀有满腹难以述说的令人难过的疑问的小女孩。
石蕴玉伸手蒙住了孟什秋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眼睛，轻轻去吻她的嘴唇。只是单纯的不带任何**的唇唇相触。庞大的世界被缩小到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除了在身边的可以触碰到的这个人，除了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其他所有的一切都被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他希望世界永恒静止在这个瞬间。
他轻轻退开，温柔地说：“好吧。我做你的哥哥。不过，我会对我的朋友更好一些，你会在意吗？”
存稿足足的，目前每天发一章还撑得住。大家觉得几点发比较好啊，好紧张[眼镜][眼镜][眼镜][猫头][猫头][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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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石蕴玉视角：蝴蝶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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