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谭冰揉了揉额角，眼底也似乎透着些疲惫。他调整了一下画面角度，手里正在翻开着什么资料。
随后，谭冰看着视频画面，开口说道：“今天是新历32年5月15日，下午五点三十三分。实验数据没有异常波动，指标一切正常。”
他说完这些，顿了顿。因为视频里传来一阵电话铃声，急促又刺耳。
然后祝余看见谭冰眼底升起些不满，伸手出来似乎关闭了视频。视频出现了短暂的停顿，画面再出现时，谭冰应该是刚刚接过电话。
他看向画面，继续开口：“刚刚实验室来了消息，实验体表征发生异常变化，呈现自体繁殖迹象，目前原因不明。”
他似乎录制的有些匆忙，说完这些便关掉了视频。
*
祝余看完这一切，心中不解，随手又选了一个后面的点开。
视频里先是出现了一个玻璃做成的正方体盒子，然后谭冰的声音出现在视频里。
随着视频的角度变化，祝余猜测应该是谭冰正在拿着移动。
谭冰将视频对准玻璃盒子，里面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培养皿，培养皿里是红色的一块不明物体。
诡异的是，那个不明物体在视频里像是有生命一样，正在有规律的跳动着。
祝余不由得凑得更近了些，想要看清楚。
可视频角度却被转移开，谭冰的脸再次露了出来。
谭冰说：“今天是新历32年5月17日，上午九点零三分。实验体出现明显生命迹象，自体繁育现象基本确认。”
然后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段沉默，谭冰的眼睛隔着屏幕，像是直视着祝余一般。
机械眼珠转动着发出轻响，祝余被这样看着，莫名有种谭冰还活着，真的和他对视的感觉。
谭冰沉默许久，才又开口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最后一条记录视频。实验体出现未知变化，已超出我的预测范围。通过对其进行基因序列的重新编译，目前已基本确认，实验体具备繁殖和自愈的能力。而其携带者祝余没有出现同样的表征特点，是因其体内存在的突变染色体PRNP，抵御了实验体病毒的传播。”
“。。。。。。”视频里，谭冰说完这些后面色并不好看，他又将镜头再次对准玻璃盒，“过几天，我将携带这份实验体前往中央军部，将实验结果上报。也许，这将是改变人类命运的重要时刻。”
玻璃盒里，红色的块状物正已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跳动着，就像是有石子不断砸在它的表面，激起无数个小小的凸起状。
视频结束，画面呈现一片黑色。
祝余的脸被映在电脑屏幕上，他透过屏幕，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人。
“！”
回过头，就看见程澈正透过他，盯着笔记本电脑的黑屏看着，神情莫名。
祝余被他吓到，说：“你，你怎么也不出声？”
程澈却只是上前一步，伸手搭在祝余肩头，状似安抚道：“我没想吓你。听见这边有声音，才过来寻你的。这是？”
他的视线再次回到电脑上，越过祝余伸手轻触控制面板，画面回到文件夹的阶段。
看着一连串注明时间的视频，程澈皱眉：“这是谭冰的？怎么在你这里？”
手下的身体明显一僵，祝余下意识移开视线。
可他这细小的变化，却逃不过程澈的眼睛。
程澈收回手，慢慢蹲下身靠近祝余，双手抵在祝余座椅的两侧，将人揽在了自己与座椅之间。
他自下而上看向祝余，眼底却没有责怪和怀疑，只是关切地问出口：“小鱼，我们说好不再彼此隐瞒的，对么？”
听见这句话，祝余闪躲的目光停住，他将视线移回到眼前这人脸上。
是的。程澈这话还是当时祝余安慰他时说过的。
他虽然一时间还没办法接受程澈，但却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因此答应程澈，往后凡事两人都要商量后，再做决定，没有隐瞒和欺骗。
想到这儿，祝余只觉得话到嘴边。
谭冰的事情虽然责任并不在他，但祝余却总觉得毕竟是他亲手结果了程澈的好友，说不愧疚是假的。
只是他害怕自己说出实情之后，程澈的反应会是如何？他不敢尝试。
但此刻，谭冰的死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从刚才的视频里也能看出，一定和祝余的身世脱不了干系。
这一次，祝余看向男人，他想了想，决定将事实向程澈坦白。
*
随着房间里漫长的沉默，祝余只觉得这还是自己重生之后第一次这样紧张。
他只觉得自己手心都有些潮热，忍不住在膝盖上反复摩擦，擦掉汗渍。
而听祝余说完这一切之后，程澈先是愣了愣，震惊、迷茫和原来如此接踵而至。
多日来寻找不到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挚友的死竟是因为自己的爱人。
但正如祝余所说，感染并非祝余导致，似乎和谭冰正在做的实验有关。
想到自己在谭冰出事之前还曾和他联系过，但谭冰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透露过要去中央军部的事情。
想来，谭冰所做的这件事，原本也是打算和程澈隐瞒的。
伸手默默附上祝余的双手，程澈坦言：“说实话，知道了这些，我原本是难以接受的。”
祝余听闻整个人都僵住，他有种冲动想要离开这里。
却被程澈牢牢按在原地。
程澈接着说：“你别看谭冰比我大上许多，但在我童年有限的记忆里，他几乎是作为我的哥哥的身份陪在我身边的。我父亲常年窝在实验室，弟弟又小，没人愿意陪我。是他，带着我一起，才没让我变成个怪人。”
说到这里，程澈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他继续说：“虽然后来因为我去当兵，我们不能总见面。但是，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亲哥哥来看。我从没想过，他会就那么离开。”
“。。。。。。”祝余能够听出程澈话里深切的悲伤和痛苦，但他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程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落，仰起头看向祝余，男人眼窝深邃，悲伤却似乎要从里面溢出来，即使他嘴角的笑意还挂在上头。
程澈：“别难过，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他说着这样的话，眼底却闪着泪光。
祝余看着这一切，嘴唇有些颤抖。他的心都揪在了一切，他知道，程澈真的没有怪他，但是程澈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悲伤。
祝余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听见他这样说，程澈想起那天743说过的话，嘴角的笑意更加苦涩。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累啊。
*
祝余就听见程澈叹了口气。
男人似乎蹲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将头依靠在祝余的膝头，温热的呼吸洒在祝余腿间。
祝余只听见一声几乎叹息的声音从腿间传来。
程澈的声音低哑又疲惫：“小鱼，我真的没有哥哥了。”
那声音里带着的颤抖和悲伤蔓延至整个房间，祝余只觉得喉间异常苦涩。
这一刻，程澈的脆弱在他面前显露无遗。
*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却又很短暂。
程澈恢复了情绪，从祝余膝头抬起身体，还不忘轻手轻脚地揉了揉祝余的双腿：“是不是又麻了？”
祝余制止他的动作，摇了摇头：“没事，我还好。”
“地上凉，快起来。”说完，他将程澈拉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声音异常柔软。
程澈乖乖坐好，此刻他已经说服自己平复了心情。因为还有正事要做，容不得他过分伤心。
他再次看向电脑，询问祝余：“对了，你刚才说这里面都是谭冰留下的？”
祝余见状也严肃起来，他点点头，不再隐瞒自己是如何得到这些的，并将心里的疑问一并说出。
“他里面提到的那个诡异的实验体，我似乎见过。”
程澈惊讶转头：“你见过？”
祝余回忆着说：“当时我搜过这里，好像在一处确实看到了类似的玻璃盒子。”
程澈：“那我们去找找。”
祝余点头：“好。”
他们将笔记本一并带上，出了这间房间，寻着祝余的记忆，朝着那间实验室找去。
*
直到两人真的找到了那处实验室，里面破碎的玻璃罩子就那么静静的摆在那里。
程澈上前查看后皱眉说道：“这个是从里面被打碎的。”
祝余疑惑：“从里面？怎么可能？”
程澈不语，只是拿起一块玻璃碎片反复查看，确认自己的判断。
祝余回忆着视频里谭冰的话，猛地想起他曾提到实验体已具备生命体征，还提到它又有了未知变化。虽然不知道这变化是指什么，但祝余有了一种莫名的猜想。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程澈：“你说，那东西会不会已经有了自我意识，才会击碎玻璃罩逃出来？”
可是他说完后，又摇了摇头，自己否定自己的话：“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
因为根据谭冰的话，那东西分明是从祝余体内提取出来的，虽然不知道谭冰后来对其做了些什么，但祝余还是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天方夜谭。
但程澈却在听见他的话后，变了脸色。
只因为这一切都太过诡异，而祝余的猜想则是这些诡异事件的唯一解释。
不然，根本说不通，这东西为什么会从里面被破坏。
见人没回答自己，祝余上前一步：“程澈？你在想什么？”
他只顾着看程澈的背影，没有注意到脚下一滑，仿佛踩到什么黏糊滑腻的东西，竟然没站稳，就要朝后倒去。
“！！”
程澈听见动静，赶忙回身，反射性伸手拉住祝余的手，将人拽向自己怀里。
他还不忘询问：“没事吧？”
而这个动作下，祝余刚好转身面朝门口的方向被他抱在怀里。
程澈见人没回答自己，刚要松开些，却被祝余猛地抱住身体。
祝余整个人都僵硬极了，嘴唇贴在他颈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别乱动，也别说话。”
程澈不知为何，却下意识听了他的指令。
*
而在程澈看不见的背后，两人刚刚进来的实验室门口的位置上。
祝余看见，一颗巨大诡异的红色眼珠正抵在门框间，死死盯着他们在看。
漫天的红色粘稠状物体在它身后张牙舞抓。
那场面诡异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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