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还像从前一样温暖,我或许会选择一辈子假装不知道。
假装不知道他对我不过是礼貌相待,假装不知道她的撒娇里藏着挑衅,假装不知道他们在我眼皮底下做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可世界已经变了。
太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纱,天再也不亮了。大雪日夜不停地落下,寒冷冻结了一切,水管爆裂,车辆无法发动,食物短缺,甚至连空气都像冰刀一样割裂皮肤。
世界正在死去,而我终于不用再假装了
……
……
……
末日前,周林林的人生平凡得像一条波澜不惊的溪流,缓缓流淌在既定的轨道上。
她大学毕业后做了小学老师,工作两年,三个月前刚结婚。丈夫冯超是超市的采购经理,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那场婚姻由单位领导牵线,她没花太多时间去了解对方,觉得既然性格合适、家庭稳定,结婚后慢慢培养感情也不迟。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安稳。丈夫对她温和有礼,生活井然有序,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吧,甚至开始计划明年要个孩子,再攒些钱,几年后换一套大房子。她坚信感情是可以经营出来的,只要她努力维系,这个家就会稳稳当当地存在下去。
直到,妹妹住了进来。
妹妹周琴琴比她小两岁,从小被父母宠爱,长相漂亮,性格骄纵,叛逆期一度拉长,谈了无数男朋友。周林林管过她,但她从来不听,父母去世后,她变本加厉,花钱大手大脚,生活混乱无序,大学里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大三那年,学校宿舍装修,她顺理成章地搬来姐姐家暂住。“反正我是你唯一的家人,我住这儿也是应该的,对吧?”她笑嘻嘻地说,语气理直气壮。
周林林无言以对,只能默认。
从那天起,家里的氛围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妹妹不做家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她晚上要出去玩,姐姐给她收拾衣服;她没钱了,姐姐给她转账;她要去商场买衣服,姐姐放下工作陪她逛街。周林林偶尔忙不过来,就让丈夫帮忙,接送她、陪她买东西、修理她的电脑……妹妹理所当然地接受,而冯超,也从未拒绝。
她告诉自己——他们是亲人,我怎么能怀疑自己的亲人呢?
可某些画面,仍然像根细针,无声地扎在她的心里。
有时候,她加班回家,推开门,看见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妹妹笑得前仰后合,打趣地拍着丈夫的胳膊,而他也陪着她笑,眼神里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走过去,他们立刻分开,妹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样,亲昵地挽住她的手:“姐姐你回来啦!我们等你一起吃饭呢。”
有时候,她从厨房端出饭菜,透过玻璃门,看见他们站在阳台上交谈。妹妹侧头看他,嘴角带笑,说了句什么,而丈夫低声回应,语调温和得让人心慌。
有时候,半夜醒来,身边空了一半。她起身去客厅,听见轻微的交谈声。
妹妹的嗓音软软的,像是裹着蜜糖:“姐夫,你对姐姐真好。”
然后是冯超沉稳的嗓音:“她是我妻子,当然对她好。”
像是在回答妹妹,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那一刻,她站在黑暗里,指尖冰冷,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地叫嚣着:周林林,你该进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待在一起!问问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可她没有。
她只是无言地缩回了房间,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狠狠地对自己说:他们是亲人。
直到有一天,她提前下班,回家,推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看见了一切。
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昏暗的光线从门缝倾泻进去,落在床上,照亮了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她愣在门口,呼吸瞬间停滞。她听见自己的开门声,听见被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听见妹妹那一声短促的喘息,被强行吞咽下去。
床上的男人回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可只是一瞬,他的表情就恢复了镇定,像是被她撞见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怎么回来了?”他的语气依旧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责备。
妹妹更夸张,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脸上甚至还带着泪:“姐……你听我解释……”
解释?
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张床上?解释她为什么没穿衣服?还是解释,为什么她的丈夫——也没有穿衣服?
周林林脑子里“嗡”地一声,耳鸣轰然炸开,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必须离开这里。世界的任何地方,都比这个满是污秽与背叛的空间里好。
她转身,想逃。可一只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冯超站在她身后,神情冷淡,眼底深不见底,像是在权衡着什么,而不是在看他的妻子。
他低声问:“你要去哪儿?”
他居然问她——要去哪儿?
我要逃离这个噩梦。我要离婚。我恨不得这两个背叛我的人从我的人生里彻底消失!!
周林林拼命挣扎,歇斯底里地怒吼,长久以来被她压抑、不敢直面的不堪情绪彻底爆发:“冯超!你放开我!恶心!我要和你离婚!”话音刚落,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死死拽住她的胳膊。
是周琴琴。
她随便套了件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惊慌,但手上的力气却出奇地大,仿佛害怕她真的逃走。
“姐,你听我解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真的没什么的……”
“没什么?”周林林忍不住笑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她死死忍住,声音冷得像冰碴子,“没什么,你们会滚在一起?别再演戏了,冯超,这个婚必须离!还有你,周琴琴,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
她的耐心已经彻底碎裂,所有的隐忍、温和、退让,都被他们践踏得不值一提。她要离婚,绝不会原谅他们!
可冯超的脸色却毫无变化,仿佛她的愤怒、悲痛、绝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连拉着她的手都没松开,反倒语气平静,理所当然地说:“离婚可以。但岳父岳母留给琴琴的钱,你要交出来。”
轰——
周林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耳边嗡嗡作响。他怎么会知道?!
她愣愣地看着冯超,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
“姐……”周琴琴也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又藏着某种算计后的安抚,“我知道爸妈给我留了一笔钱,还有卖掉旧房子的钱,舅妈都告诉我了,都在你那里,对吧?”
她居然知道……她居然敢开口问她要钱?!
周林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发抖。
确实,爸妈去世那年,肇事者赔了一笔钱,总共四十万,其实并不算多。那时候,她刚上大学,妹妹周琴琴还在读高中。钱一直由舅舅保管,供她们姐俩的生活和学业。等她大学毕业,工作稳定,舅舅才把银行卡交给她,说这些年家里开销大,钱还剩三十万,他一分没动,留给她和琴琴结婚用。舅妈当时为这事大吵了一架,她骂舅舅蠢,说这姐俩在他们家吃住了两年,这笔钱就该是她的,要拿去给表弟存着买房。
周林林从未告诉周琴琴具体的数额。她留了二十万,原本打算等妹妹毕业后再给她。可现在——他们不仅背叛了她,还敢理直气壮地觊觎她的钱?凭什么?!
凭她是姐姐,就该无条件地满足妹妹的需求,把所有好东西都拱手相让?
凭她是妻子,就该对丈夫百依百顺,像个提款机一样供养他的未来?
凭她从小到大一再隐忍,就该继续被他们碾压、欺骗、践踏,一步步推向深渊?
她不甘心!她不会再忍了!
“姐,你不会不给吧?”周琴琴又靠近一步,语气带着撒娇般的委屈,“爸妈留给我的钱,为什么你要独占?”她语气轻柔,眼神却锐利得像刀,仿佛在指责周林林抢了她的东西。
荒谬!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她的好妹妹?她分明是个吸血鬼,一点一点地吸走她的血、她的心、她的所有,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周林林的指尖泛白,她死死攥住拳头,压抑着心底翻腾的怒意,最后,她冷冷一笑:“你做梦!”
她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眼前两人,字字凌厉:“这钱我不会给你们!就算扔了、烧了、带进棺材里,都不会便宜你们!”
冯超的脸色终于变了,眼底掠过一丝危险的阴霾。他不耐烦地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结婚三个月的女人,心底第一次生出厌恶之外的情绪——戒备。
一开始,他对这个女人还算满意。长相确实是精致好看的,虽然土气了些,既不懂打扮,也不会撒娇,但胜在听话、识趣、不惹麻烦。像这样没有脾气的老婆,应该是最省心的。直到周琴琴来了。
那是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娇滴滴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喊他“姐夫”的声音软得能把人骨头都酥掉。他本以为自己能克制,结果……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郎有情,妾有意,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刻意发生。
可现在,周林林竟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她凭什么?
周琴琴眼底闪过一丝狠色,但很快,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受到莫大的委屈。她猛地抓住周林林的手,哭着哀求:“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爸妈明明是把钱留给我的,你凭什么霸着不放?”
她的指甲在周林林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力度之重,仿佛要撕下一块肉来。
周林林垂眸,看着这只死死攥着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凭什么?”她轻轻地重复,语调冷得像寒冰一般,接着,她抬起眼,冷漠地直视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凭我是长姐。凭我是你们随时可以欺骗、背叛、利用的冤大头。”
空气瞬间凝固了。
冯超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周琴琴的笑意僵在嘴角,他们终于意识到,今天的周林林,和以前不一样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连空气都透着森然的冷意。
她以为,他们至少还要装一套,继续纠缠、施压、哄骗。可没想到,他们此前还有另外的打算——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冯超狠狠攥住,力道之大,骨头都仿佛要被捏碎了。周琴琴趁势扑过来,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彻底摁进地里。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怒吼,可他们早就算准了她毫无防备。冯超是个男人,力气远胜于她,周琴更是豁出去了,死死抱住她的腰,像一条毒蛇般死咬着的不松口。
她的指甲狠狠地抓在地板上,脚蹬着地,试图挣脱,可他们不给她任何机会。很快,她的双手被残忍地反剪到身后,塑料扎带死死勒住她的手腕,勒得骨头发疼。她拼命挣扎,手腕被勒出一道血痕,可越挣扎,那股窒息感就越强烈。
“你们疯了!!”她怒吼,可刚喊出口,一块毛巾突然被硬生生塞进了她的嘴里。她的呼喊和怒骂瞬间被堵住,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呜咽。
她的眼睛红了,死死瞪着眼前这两个她曾经视为最亲近的“家人”,胸腔剧烈起伏,怒火和绝望交织翻涌。
冯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愧疚,甚至带着一些许不耐烦。
“别怪我们。”他叹了口气,语气冷淡得仿佛只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太倔了。”
——倔?
所以,她坚持不把钱给他们,就该被这样对待?被捆住手脚,被塞住嘴巴,无视愤怒践踏尊严?
周林林的眼底透出浓烈的恨意。她发誓,她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被一路拖进书房,狠狠地摔在地上。脚踝撞上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汗水瞬间渗出额角。她蜷缩着身体,努力调整呼吸,可冯超和周琴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你就在这里仔细想想吧。”冯超低头看着她,声音冷漠而敷衍,“等你愿意把银行卡交出去,我们再放你出去。”
书房的门在她面前砰地一声关上,锁死。钥匙被拔走,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冲到门口,拼尽全力地踢打,身体撞得门板震颤,可门牢牢不动。她怒吼,呜咽,挣扎都无济于事。
窗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寒风透过窗缝灌入,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
这栋楼是二十二层,他们住在顶楼,窗户被牢牢地钉上防盗栏。她被锁在这里,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困兽,甚至连撕咬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早就算计好了这一期。
就在这一刻,客厅的电视屏幕突然闪了一下,信号波动,画面变得模糊不清,一行滚动的紧急新闻跳了出来——
【太阳活动异常,气温骤降,请所有市民尽快储存物资,做好避难准备……】
周林睁大了眼睛。
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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