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今日心理咨询已经开始,请大家根据需求,有序下楼,自觉排队......。”
陈语安坐在凉亭里,正送走一位抱着狗的大爷,又马不停蹄地迎来了下一位咨询者。
按理,他本可以不参与此次志愿活动,但是他的老师却以增加经验和研究案例为由强制把他的名字填在了报名表上。
陈语安没办法,毕竟还没毕业,说什么都得上。
于是,他被就近安排在了这个老式小区,每周五就和这些大爷大妈们谈天说地,从各式各样的尸块聊到每家每户,鸡毛蒜皮的家常。
也不知是人老了见识得多还是怎么的,陈语安总觉得他们纯粹是找到机会和人聊天了。
要说心理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的评价是或许还不如他。
这半个月以来,政府确实说到做到,除了心理咨询,在每周三,周五,还会派警察到街道、小区等各类尸块会出现的地方实施集中逮捕,关押到特定的地方。
这不,陈语安和另一位心理咨询师坐在凉亭里,那些警察就一手提着一个大麻布口袋,一手拿着一个钳子,看准了,出手,一夹一扔,那些尸块就进袋子里了。
不过他们在袋子里也不老实,横冲直撞,袋子几乎要不堪重负地破掉,好在用料实在。
就在刚刚,陈语安目睹了一颗鲜红的心脏“入狱”,心想内脏和肉块还是分开来的?
“诶!小伙子!”
眼前的大爷见他盯着别处发呆,耐不住性子,急道:“你倒是说说这葱老是发不起来该咋办啊?我想着这事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陈语安回过神来,“大爷,这事可能得问一下农学院的同学。”
“啥啥院?”大爷眉头紧皱,试图搞懂他说的那些陌生词汇。
陈语安叹了口气,得,上一个问他小区里能不能养鸡,这个又问他怎么养葱。
能怎么办呢?解决问题啊!
他认命地拿起手机,在搜索框中输入“如何养护小葱”。
......
在一堆奇形怪状的问题和回答后,落日余晖洒向大地,陈语安迎来了结束。
他和另一个小伙子道别完,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去了。
小区的电路老旧,小径边的路灯就是很好的证明,一闪一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凭空冒出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一个白天的漏网之鱼——一只断手趁着夜色慢慢从草丛里爬出来,就快攀上陈语安的小腿。
陈语安脚步猛地一顿,脖子僵硬地转动,与它的手指头来了个对视。
虽说半个月来,他对那些东西的不适程度有明显下降,但......还是避着点吧。
他不动神色地绕开了它,又拿出手机准备打开手电筒。
下一秒,手机铃声却蓦地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异常炸耳。
陈语安被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才接起电话。
“喂,语安,今天怎么样?还是那么多人吗?”
来电人是陈语安的发小裴野,是一名外科医生,擅长处理各种急性创伤,在x市最有名气的协和医院供职,两人从小到大基本都在一起,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院,却幸运地分到了一个寝室。
“和以前没差。”陈语安淡淡道,“幸好周末来咨询的数量直线下降,不然有的忙。”
自从政府开始实施免费心理咨询的政策后,陈语安心理咨询工作室相比以前冷清了不少,毕竟傻子才会有便宜不占。
“你呢?”陈语安拐进楼梯,“最近不忙?”
小区最近电梯维修,直接停止了使用,他得靠脚力爬到十二楼。
“说来奇怪,最近我们外科倒是清闲,我大概有一周没加班了。”
“那真是难得,我说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平时也给你打,好吗?”裴野躺在沙发上,电视上正在播报今日大致新增尸块数量,“我要不联系你,咱两能直接断联。”
“怎么说,要找时间聚一下吗?”陈语安声音有点喘,“我请你?”
“好啊!”裴野兴奋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前段时间你不是说见到青与了吗,一起呗。”
“你想干嘛?”
“看看我兄弟的进度。”
陈语安叹了口气,“再说吧,我得问问她。”
“得嘞,等你的好消息。”
陈语安无奈地笑了笑,“你自己也注意点这尸块,怪得很。”
“你才是,多去健身房吧。”裴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肱二头肌。
陈语安终于爬到了十二楼,青与屋子的灯还亮着,大概还没睡。
他对电话那头轻声道:“不说了,下次再聊。”
“行。”
他摁断通话键,犹豫了片刻,还是给青与发了消息:明早的治疗十点开始,好吗?
青与:好。
陈语安:晚安,早些睡。
青与:晚安。
看着和主人如出一辙的淡淡的文字,陈语安有点怀疑,他这半个月的治疗真的有用吗?
梦里或许会有答案。
可惜,他一夜无梦。
早上十点,他准时敲响了隔壁的门。
青与在家大部分时间都是直接穿睡衣,于是她顺手扎了个马尾就去开门了。
陈语安见着她愣了一秒,“早安。”
今天的青与给他的感觉和往常不太一样,似乎更为放松,或许今天能有点突破。
“早。”青与侧过身子,让他进入。
陈语安照例向青与展示了一张0—10分的情绪强度卡。
0分——身体无任何异常感觉。
1—3分——局部有轻微不同,如指尖发麻,眼皮轻微跳动。
4—6分——身体某部位有明显不适感,如胃疼。
......
“在过去一周,情绪有什么波动吗?”陈语安轻声问道。
青与淡淡道:“0分。”
“之前推荐给你的电影看了吗?”
陈语安给青与找的是一部催泪神器——《七号房的礼物》,曾经让他哭了好一会儿,裴野更是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青与点点头。
“没有任何感觉吗?”陈语安不可置信地问。
“没有。”青与道。
陈语安叹气问道:“下次我能陪你一起看吗?”
一个情感迟钝的人大概率会忽略身体的细小反应,此时一个外人或许能看出更多轻微的变化。
青与没多考虑,直接应下来。
“现在,闭上眼。”
陈语安道,他的嗓音柔和沉稳,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青与照做,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陈语安的心跳又开始乱了。
他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三秒钟。
“深呼吸5秒,想一想近一个月有没有让你感到不同的事。”
几秒后,青与点了点头——最初的那个梦。
“胸口闷吗?”
青与点点头,“能感受到心跳。”
陈语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继续引导,“再想一想,腹部呢?”
青与摇摇头。
接连问了好几个身体部位,青与只在提到指尖时补充道似乎有点颤抖。
陈语安接着问,“是什么场景?”
“那个人从楼上跳下来。”
闻言,陈语安拧眉道:“睁眼吧。”
他又拿出六张情绪基本面部表情,“回想一下当时的感受,你觉得像哪一个?”
青与尝试着回忆,视线停留在了介于“平静”和“轻微愉悦”的混合图上。
果然是兴奋啊,陈语安有些失望,但仍在本子上做好记录,并对青与道:“那是兴奋,你身体做出反应了,但你的大脑没有意识到。”
“能再次做出反应吗?”青与追问道。
“能。”
“需要......。”
青与话没说完,陈语安就打断她道:“但不能做梦里的事。”
一时之间,青与看着他没说话。
“还有其他方法。”陈语安补充道。
青与点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陈语安松了口气,笑道,“留一个作业,把平时引起你身体反应的东西拍下来,记录一下哪个部位什么反应。”
“好。”
简单的“治疗”结束,到了午饭时间。
陈语安自然地朝厨房走去,自他搬过来,只要有机会他便到青与这里做饭附带一起吃。
主要是他某天发现青与除了泡面就是外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便主动向青与提议。
青与尝了一次他做的饭菜后,便果断同意了。
此时,他在厨房忙活。
青与则来到窗边。
窗外,那片荒地被政府重新承包,已然建成了一个临时尸块研究基地。
基地是一座巨大的灰色金属立方体,没有过多装饰,只有顶部留有几处隐蔽的通风口。
陈语安端着菜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青与望着窗外,几乎失了神。
他正要上前,却听青与道:“我想去那里看看。”
陈语安顺着看过去——正是研究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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