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一幕。
褚青缇叹气，从队长手里救下瑟瑟发抖的三花小猫。
“队长，你感觉好点了没？”
“放心，死不了。”许婉滢重新躺好，颐指气使地冲扶医生抬了抬下巴，“厨子，快去做饭，饿死了。”
扶医生唉声叹气地架起自制的小锅，低声嘟囔：“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上来受罪……”
许婉滢只当没听见，目光再次投向三花小猫。
“猫哪来的？”
“昨晚窜出来的。”褚青缇回答。
许婉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倒是挺招猫喜欢。”
这话又让褚青缇想起护主的起司小猫。
她抱着三花猫，黯然地rua了rua它的脑袋。小猫抬起小脸，在她手心不住地蹭，蹭得她心情稍微好了点。
扶医生又煮了一锅绿豆粥。
三人各端着一只木碗。
对于新来的成员小三花，扶医生也贴心地挖出一只小碗，给三花猫也盛了一碗绿豆粥。
三花猫埋着小脑袋，舔着粥水喝。
那动静格外引人注目。
几人喝着喝着，就忍不住去看它。
当成小猫吃播看，下饭。
许婉滢不怎么喜欢猫，吃得寡淡无味，从包里翻出一罐老干妈和一包咸菜，就着粥吃。
扶医生眼角抽了抽，“许队长，你的包里怎么会带辣酱和咸菜这种非必需品？”
许婉滢白他一眼。
“你包里还带绿豆呢。”
“那怎么能一样？”扶医生面色从容，“绿豆是用来制造毒性的。”
许婉滢、褚青缇喝粥的手一顿，四只眼睛刷刷剜向他。
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扶医生弯了弯桃花眼，温声解释：“放心，煮粥用的是原材料，还没来得及培养毒性。”
他主动喝下半碗绿豆粥，保证粥绝对没问题。
许婉滢慢慢端起碗，喝了一口，顺嘴问道：“这些绿豆跟你的异能有关吗？”
扶医生笑颜招人，桃花眼中似有两汪春水荡漾。
他坦诚：“也不算有直接关系吧。培养毒性，算是我个人的一个小爱好。”
培养毒性的……“小爱好”。
在场其他人不由脊背发凉。
这是招了个什么奇怪东西入队啊！
“那你的异能是？”
“【神经元异常放电】。”
“听不懂。”
“神经元隶属于神经系统，通过突触联系构建复杂的神经网络，它由胞体、树突、轴突组成，前两者负责接收信息，后者负责传递信息。当神经元被激活时，神经细胞膜上会产生微电流。这些微电流会沿着轴突进行传导，使大脑传达的指令能够有序地到达语言区、视觉区、感觉区、运动区等对应区域，完成对应的功能……”
许婉滢听得太阳穴突突作痛，不得不出声打断扶医生的滔滔不绝：“说人话。”
扶医生概括：“简单来说，如果神经元异常放电，就会使得人体对应的区域无法正常接收信号或者传递信息。”
“精神科？”
“对。”
“那如果神经元异常放电，会出现什么后果？”
扶医生轻描淡写道：“轻则智力障碍，记忆力下降。重则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永久损伤，导致丧失认知能力，甚至损害大脑和心肺，危及生命。”
他一抬眼，却见许婉滢和褚青缇表情凝固，如临大敌。
不由“噗嗤”一声乐了。
“开个玩笑。你们该不会当真了吧？”
他含笑道：“我要是真有这么厉害，我还用得着在欧阳基地一躲就是一两年？”
也是。
许婉滢搓了搓僵硬的脸颊，“你的异能，有点像精神系啊。”
“算是吧。”
“昨天你是怎么做到的？让伏击我们的那队人自相残杀。”
扶医生大大方方丢出两张小贴纸。
“船票。”
两人好奇地接过贴纸。
贴纸看上去普普通通，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印着奇怪的图案。
“贴在敌人皮肤上，毒性从皮肤渗入人体，贴上几秒就能发作，引发幻觉、心动过速、血压上升、精神错乱、狂暴弑杀，甚至造成肝肾衰竭。”
许婉滢不由皱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这不就是‘邮票’？”
“不不不。”扶医生连连摆手，“我承认我研制这玩意儿，灵感确实来源于‘邮票’，但二者之间性质完全不一样。”
“哦？”
“‘邮票’是为了让对方上瘾，是害人的东西。”
“那你这个？”
“船票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是救人的东西。”扶医生神情坚定，义正词严，“毕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医生。”
许婉滢：“……”
褚青缇：“……”
许婉滢挑眉，“你？手无缚鸡之力？”
扶医生面容愁苦。
“我的异能发动条件很苛刻，很难对意志坚定的异能者和神经系统失控的异种奏效。如果没有这些身外物的辅助，我早死八百回了。”
许婉滢和褚青缇敷衍地点头，下意识把船票收进背包。
扶医生伸出手掌，震惊道：“不是，我只是给你们看一看……”
“你加入队伍，总得上贡一点什么东西吧？”许婉滢振振有词，薅起队员羊毛，毫不手软。“我看这个就很不错。”
褚青缇留意到了盲点。
“你刚刚说，这东西贴皮肤上见效快，但你好像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所有伏击者吧？”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领队和那个叫“小六”的人，跟扶医生产生过肢体接触。
“嗯，我只对领队贴了船票。对其他人用的是‘异种浴盐’。”
“异种……浴盐？”
“异种浴盐是一种毒粉，能通过鼻黏膜和直肠黏膜摄入，造成精神错乱，引发暴力攻击。”
“这名字，这功效……”许婉滢面色不善，“怎么让我有一种不太好的联想？”
“灵感确实来源于你想的那个，但也确实不是同一个东西。”
扶医生收起矫揉造作的表情。
他正色道：“虽然末世降临，社会失序，法律不再对这片土地有约束力，但我见识过太多被它毁掉的家庭，我绝不会制造出这种害人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提到，你造出来的东西，跟那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造出来的没有成瘾性，它只是一种攻击敌人神经系统的毒。”扶医生思忖片刻，换了一个令对方好接受的说法，“你们可以对标武侠小说里的‘三尸脑神丹’‘三笑逍遥散’‘五毒散’之类的毒。”
许婉滢面色这才好看一点。
“希望你说的是事实。如果被我发现，你做出来的东西，会让人成瘾，又或者流传出去，被人当成那玩意儿的替代品……”她冷笑着捏出一颗火球，“【燎原】会烧穿你的大脑。”
扶医生全然不像受到威胁的模样。
他松了一口气。
“这你放心。我研制的目的只是为了自保，绝不可能用作其它用途。”
褚青缇补充：“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研制，其他人可不一定会这么想。万一有人想要利用你的能力，这片土地会陷入彻底的混乱无序之中。”
扶医生有些惊讶，眉头压了压。
他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过。
不能多想，一想，后背冷汗岑岑。
只能庆幸他这一两年老老实实窝在欧阳基地当宅男，没见过什么世面，没遇到太多危险，他这些东西也就没有用武之地，目前还没被人盯上。
“逼你毁掉这些瓶瓶罐罐，似乎也不太现实。”许婉滢拿指甲盖挠了挠下巴，“要不，我们约法三章，只要你在我们队伍里，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没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你禁止使用这些东西。”
“怎样才算‘万不得已’呢？”
“性命之忧。”
扶医生神情犹豫。
在末世，生死往往只在一瞬。
如果他对死亡的关键节点判断失误，或者存在侥幸心理，迟迟没有动用自保能力，很可能怀着一身保命宝藏就被害死。
那可太冤了。
但许队长和褚小姐的顾虑，确实也有道理……
“好。”
终于，他下定决心，答应了这个对他非常不利的约定。
“但我有个条件。”
他看着面前两个强大的女性异能者，微微一笑。
“你们要亲自护送我，直到找到我姐。”
许婉滢问：“万一找不到你姐呢？”
“那我只能一直跟着你们。”
扶医生再三发誓。
“我保证，我这辈子永远不会制造出那种害人玩意儿。”
“否则……”
“许队长的火球，可以烧穿我的大脑。”
许婉滢和褚青缇再次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忧心忡忡。
新招的这个队友，比她们想象的更为棘手。
他像是一个抱着天价和氏璧的旅人，哪怕他本身当真纯洁无暇，但谁又不知“怀璧其罪”呢？
有了这一段插曲，众人兴致大受影响。
匆匆喝完粥，复查许婉滢的伤，三人收拾好东西，离开公园。
临走前，褚青缇给三花猫留了一点点食物和水。
三花猫几步追了上来。
褚青缇蹲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我们要去投奔新的人类基地，不能收留你。你一只小猫咪，总不能跟我们四处漂泊，你好好留在这里生活吧。”
三花猫似乎听懂了。
它抬起小脑袋，软软地“喵”了一声。
“走了。”队长在前方催促。
褚青缇应了一声，又摸了摸三花猫的爪子，丢下一句“好好活着”，快步跟上队伍。
三花猫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三人结伴离去。
人群彻底消失在视野中。
它久久维持着抬头仰望的动作，神情茫然。
小猫咪，为什么不能跟人类一起生活？
圆圆的后脑勺，显得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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