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勤清了清嗓子,客套的说了句殿下辛苦后便开始催促扶着腰的安王动作要尽快了,半个时辰后考生就要进场开考了。
考场一干事宜郑勤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越沛过目宣布考试开始就行。
检查考场,考卷这些事本该由身为主考官的郑勤来做,但越沛是王爷,是皇亲贵胄,又是圣上任命协助他和文观言二人的考官,那这些自然都需要安王再过目一二,哪怕只是走个过场。
越沛也只是象征性的翻阅一下就全权交给郑勤和文观言,他心里知道越青朔让他来并不是让他真的做监考官的。
便也不多管闲事,平白惹人嫌。
“郑大人做主便是。”
郑勤看看时辰,说道:“王爷,时辰到了,考生已经检查完毕,就等着您宣布开考。”
“嗯。”越沛端坐主位也看了眼时辰,确认无误后说道:“开考。”
一声令下,密封好的试卷分发给各位考生,在位子上正襟危坐的考生们在得到卷子后纷纷奋笔疾书,在考卷上书写着答案。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郑勤的一颗心放下一半,他点点头示意文观言一道挨个去巡视考场。
直到所有的考场巡视完,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后,郑勤这才算暂时放下心,坐在位置上得以喘息片刻。
咚——
咚——
咚——
岂料一口茶还没喝到嘴里,就听到一声又一声沉闷又惊天动地的鼓声响彻云霄,传进春闱考场中。
惊得郑勤心惊肉跳,手里的茶盏一个失神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当即召来人问道:“怎么回事,谁在外面击鼓,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侍卫被他训斥一顿即刻就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与此同时另一个侍卫急匆匆从外面跑过来:“大人,外面有人在敲登闻鼓。”
越沛手里慢悠悠摇晃的扇子缓缓停了下来,登闻鼓三字一出,他心里“咯噔”一声,眼皮重重一跳,他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遥遥望去——
朝堂之外,薛阁一下一下重重敲击着登闻鼓,薛娆跪在中间双手高高举起一块被血染红了的白布:“草民薛娆,有冤情要诉,求圣上为草民伸冤!”
春闱科考关乎大晏国运人才,如此重要的日子竟然有人敢敲登闻鼓,什么时候敲不行非挑今日,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于公公皱起眉头,心里怒骂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提着步子就要带着羽卫去制止外面敲鼓的人,还未跨出殿门就听见敲鼓的人如是喊道:
“草民要告大理寺卿文观言杀妻弃子,勾结朝臣,泄露春闱考题!”
一声哭诉,如平地惊雷般炸响偌大皇宫。
于公公:“!”
于公公张张嘴,没敢出声,迈出去的一条腿生生定在那,他僵硬的扭动着脖颈,小心翼翼去看身后的越青朔。
越青朔本生气有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会打扰了不远处考试的考生,正欲命人将其带下去就听见敲鼓人这般喊着。
“圣上?”于公公试探性问道。
“带进来。”越青朔声音冰冷似铁,激的于公公浑身汗毛炸起。
考场内。
无数考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得无法答卷,所有人寒窗苦读十年只为今朝春闱一试。这是哪来的动静吵成这样,他们答题时间有限,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好好答题,影响他们发挥,极有可能之前数十年的努力一朝化为乌有,当下所有考生情绪失控,纷纷涌到三个考官前要个说法。
“大人,外面出什么事了?鼓声吵得我们根本没办法静心答题啊。”
“是啊,这得耽搁多少时间……”
不少人焦急的望着院中央用来燃烧计时的香。
学子们越来越焦急,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考试一旦开始无故不能暂停,这件事若不妥当解决定会惹来天下学子非议,圣上会怪罪下来。
郑勤急得来回踱步叹息连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文观言道:“大人,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学子们回去继续答卷。考试尚未结束众学子便汇聚于此,观言担心会有人趁乱校对答案,于春闱不公。”
郑勤听完连连点头称是,他光顾着想怎么给他们一个交待,竟把这个最为要紧的事给忘了,当下肃声道:“所有考生即刻回席,否则取消考试资格!”
取消考试四字一出,喧闹的考生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片鸦雀无声。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即便心头再多顾虑也只好听监考官的命令回席答题。
不一会,乌泱泱的人群就散开了,郑勤见场面平息下来,对越沛和文观言说:“安王殿下,文大人,考场需得二位多多费心,我需立即进宫,向圣上禀明此事,等候圣上定夺。”
“不用那么麻烦。”越沛站起身,屏退附在他耳边说话的赵寻:“圣上口谕——”
郑勤一愣,下意识就跪在地上等候越沛宣读圣上的口谕。他跪伏在地上眉心紧锁,顷刻间发生的事已经传到圣上那去了?
虽有疑虑,但还是跪在地上,他跪在地上视线受阻,但眼尾余光看见在他身旁的文观言还直直的站着。
他伸手去拉拽自己这位同僚,示意他快点跪好,可惜同僚不领情。
郑勤一下急了,微抬起头去瞄了眼越沛又看了眼文观言:这文大人平日看着机敏聪慧,这会是怎么了,不跪下听旨万一被安王扣上大不敬的罪名那可是无妄之灾。
“文大人?”郑勤小声提醒他。
“文大人,圣上口谕你不听吗?”越沛凝视着他,目光深邃带着审视。
文观言恍若回神,慢半拍的慌忙跪下:“下官听旨。”
越沛见人都跪下了,这才宣读圣上口谕:“本次春闱考试暂停,所有考生不得离开考院半步!”
此话一出,考院哗然四起,考院外等候多时的羽卫鱼贯而入,利索的将整个考场团团围住,并且每个考生手里的试卷也全被收走。
越沛不理会众人的疑惑,继续宣读未完的口谕:“圣上口谕,大理寺卿文观言即刻下狱!”
这下满考场的人不是疑惑而是惊慌了,若说方才还不明就里,或是猜想因有人敲响登闻鼓影响了考试,但此刻没人会这么认为了。
好端端的把大理寺卿下狱,约莫是摊上大事了,一时间偌大考场安静如鸡,都怕惹祸上身。
郑勤擦了擦额头上涔涔的冷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一通,他就知道,今日出门的时候烧的香没有往日漂亮,左眼皮还跳个不停……
果不其然,出事了。
只是,这和文观言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能干什么事惹怒了圣上。郑勤混迹官场多年,只消一想就猜到与今日登闻鼓响怕是脱不了干系。
郑勤混迹官场第一条准则就是,不关自己的事装傻为上。
所以他问:“安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安王殿下没工夫理他,他也被越青朔命令即刻进宫,只得匆匆道:“杨大人,圣上命你暂且同这些考生待在一处,没有圣上的旨意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是。”
赵寻看了眼候在一旁的郭敬,郭敬会意,朝身后的几个羽卫使了个眼神:“带走。”
皇宫内,大殿上只有铁青着脸的越青朔和跪着的薛氏兄妹。
于公公立在一侧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默默祈祷安王殿下能快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于公公此刻无比心诚的原因,在他心里默念第一百零八遍安王殿下快些来的时候,越沛终于在侍卫的通传下姗姗赶来。
越沛绕过堂下跪着的薛氏兄妹,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这二位他见过多次并不陌生的脸,恰好与侧首的薛阁视线相撞。越沛走上前按照规矩对越青朔行礼:
“臣弟……”
“好了。”越青朔不耐烦的打断越沛的行礼:“安王来了,也一同听听吧。”
越青朔冷声开口:“越氏,把你方才所言再说一遍。”
薛娆:“草民名唤薛娆,要状告今大理寺卿文观言杀妻弃子,杀害朝廷官员,更是泄露春闱考题,毁坏春闱公正!”
越沛听得眉头一跳,他沉了嗓音直直凝视着薛娆:“薛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又可知诋毁朝廷命官扰乱春闱是何罪名?!”
诋毁朝廷命官按律当流放岭南之地,至于扰乱春闱则当斩首示众。
薛娆凄惨一笑:“民女知道。”
她当然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才会选在今日敲响登闻鼓,将文观言的罪行一一揭露。
大晏极南有个偏远的县名曰云县。薛娆则是云县县令薛敛安的女儿。
云县地处偏僻,群山环绕与外界沟通不便,此地在薛县令的带领下倒也可以耕田采桑自给自足,是以此地民风淳朴。
不论是什么样的世道都会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不好,薛敛安深知世道不易,常常带领全县百姓接济救助逃难至此的流民。
薛娆兄妹受其父亲影响至深,经常跟着父亲帮忙安置百姓,文观言就在需要安置的这群百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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