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是正常上课的日子,但应晚舟停课在家,毫无心理负担地在上午十点准时睁眼,躺了几分钟醒神,认为自己应该提前开始适应高中生活,当即痛下决心发誓要调整作息早睡早起。
不逼着自己培养生物钟的话,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根本就是酷刑。
他这几天从何晏那里断断续续打听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学校的作息时间、食堂哪个窗口的饭菜最好吃、以及理科生确实有一次转文的机会。
凭他那个辣眼睛的理科成绩,操作起来应该会相当顺利,只是对于应晚舟而言,最大的难点可能在于家长签字。
应晚舟翻遍了联系人也没能找到备注是“妈妈”的人,又点开手机银行的账单,记下汇款人的名字再搜索,也没能得到任何结果。
他叹了口气,有些地狱地想,要不我拎个锄头去探望一下原主他爸?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学校如果想保住升学率的话一定会积极地帮助他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他从锅里盛出温热的小馄饨,一边吃一边在列表里寻找郑瑜的名字,十分有礼貌地发去了一篇小作文:
【老师您好!我已经意识到了那天冲动轻生的错误,不仅给学校带来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也连累到了无辜的同学,我深感抱歉。您你说得很对,现在距离高考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不应该盲目地放弃自己,所以经过我的深思熟虑,决定转去文科拼搏一把,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批准。】
然后附上原主月考成绩条的照片,相信醒目又扎眼的“化学24”肯定能够顺利打动学校。
靠自己的真本事考了24分,还不如选择题全蒙C呢!
等待郑瑜回复的过程中他开始制订未来一年的学习计划——虽然不一定执行,但起码要有个态度——第一条就是先搞到教辅资料。
……我当年上高中都买的什么来着?
由于他一直在刻意逼迫自己忘却浑浑噩噩的那两年,导致他现在几乎想不起来多少用得上的细节,并且还条件反射般抱住双肩缩起上半身,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在割裂的回忆中恍然意识到,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没有接触到季时越这把奇怪的“钥匙”,他其实根本不会再想起那些事情。
所以这个季时越究竟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郑瑜的回复及时打断了应晚舟,他连忙抓起手机解锁,正好目睹郑瑜发出一串省略号又光速撤回,显然是成功被这惊为天人的成绩所折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无奈与妥协:
【虽然你这个成绩如果想上大学的话确实只剩转文一条路了,但我还是要按照规定再向你确认一遍:你真的决定好要理转文了吗?】
应晚舟为表诚意大爆手速:【我非常确定!特别确定!并且现在就能立刻背诵一段经典的马克思主义理论——】
郑瑜:【不用!你留着给政治老师背吧!我会想办法去联系你的家长。】
嘻嘻,搞定。
他相当顺从地发送了一个“兔子比划OK”的表情包,趁着郑瑜现在还有空看消息,赶紧询问原主家的地址,得到需要花时间查询档案的回复后,喜滋滋地去敲响了陈煦家的门。
陈煦十分乐意见得应晚舟这般生机勃勃斗志满满的模样,听说他想去书店买一些教辅资料,当天下午就掐着戚九霜高铁到站的前一个小时,带人开车出门,并且还细致地给他介绍青渝一中周边的情况。
像书店、药店、餐馆、银行、大型购物商场等等这些在地图软件上都有记录,但附近居民最常去的、最实惠的、口碑最好的地方还是需要向本地人了解一下,这样才算有实实在在的生活的感觉。
而原主的记账软件也相当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每个月定时打来的生活费已经被原主分配好用途:一部分转入校园卡,以供平常的吃穿用度;另一部分则是预留的水电煤气物业费,存在银行卡里充当活期,随缘吃一点利息;剩下可支配的流动资金少得可怜,不过好在应晚舟也不是什么花钱大手大脚没有任何规划的人,只是他住院的费用可能要暂时先欠着了。
嘶,能不能走医保啊?
应晚舟惦记着时间,不敢耽搁太久,进了书店直接寻找教辅区,在琳琅满目的练习册中挑出最眼熟的几本对比价格,然后非常肉痛地抓起三本宣传噱头最足的史地政教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多拿了一本薄薄的地图册。
主要是自习课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着玩,解解闷,还不会被老师当作开小差不务正业。
结账的时候他一手插在兜里,表面风轻云淡地举着手机出示付款码,实则指甲死死地掐着手心,在心里默默流泪。
好贵!如果高考低于五百分都对不起今天扔的这些钱!
高考成绩其实轻松超过一本线的应晚舟相当保守地,立下了一个谨慎的flag。
青渝市的道路规划做得非常好,一看就是近些年新建设的,宽阔笔直赏心悦目,城区内很少会见到弯弯绕绕破破烂烂的小路,两边的绿植也都郁郁葱葱,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
车窗半开着,应晚舟摘下口罩吹着迎面而来裹挟着花香的风,听温雁北说青渝靠海,便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海边看看。
如果不是这次穿越,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什么机会来青渝。
此时郑瑜终于有空从学生入学登记的家庭基本信息中翻出了住址,应晚舟收到消息后随手复制到地图软件里,看着9.6公里公共交通预计1小时零1分钟,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住校好啊,每天宿舍食堂教学楼三点一线,不用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回奔波,早上有五个舍友相互鼓励着起床,下了晚自习走两步倒头就能睡……
我现在能不能立刻把原主家租出去然后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啊!应晚舟崩溃地想。
察觉到旁边人情绪似乎有些波动,陈煦透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关切道:“怎么了?是晕车吗?”
“不是……”应晚舟无助地瘫倒进座椅里,神情沮丧,“陈姨明天能送我回家一趟吗?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可以呀,等明天下午九霜去上学了咱们就走。”陈煦答应得很痛快。
又定下了一件事情。应晚舟在心里给计划表打了个对勾,暂时搬开了一块石头,腾出了点精力听陈煦讲青渝的趣事。
“青渝出现过荧光海,差不多在九月份的时候,不过不是每年都有,而且据说是因为海水富营养化,所以还挺纠结的,想看,但是又怕对海水不好。”
“南区是挺著名的旅游景点,等高考完你们可以多找几个朋友约着一起去海边玩,吃吃海鲜,好好放松放松。”
“还有市中心这片,年轻人都爱来这边逛,唱歌看电影什么的,等熬过这一年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所以要努力准备高考噢。”
谢谢,不过我上大学之后已经非常畅快地玩过三年了。应晚舟把头靠在窗边望着飞速略过的建筑物,忽然想到,如果高考完还没能穿回去,那岂不是在大学至少还能再玩三年?
爽!
“火车站到咯——”
陈煦将车停进地下停车场,带着应晚舟乘坐扶梯到了出站口,应晚舟好奇地打量着高大的青渝火车站,又使劲往售票处那边看了看,但最终还是遗憾地收回了视线。
如果不是因为某些解释不清的时空问题,他还真挺想趁此机会买一张去往宁嘉的车票……
算了,凭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能帮上什么忙呢?
出站口外围堵着不少出租车司机,每当涌出来一波旅客,他们就一窝蜂地凑上去询问要不要坐车,而眉眼精致、穿着打扮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戚九霜更是重点关照对象。
年纪不大的学生特别好忽悠,他们才刚刚开始接触这个社会,通常很难拒绝别人的死缠烂打,大多数都会选择忍气吞声地任人宰割。
但戚九霜显然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学生,他皱着眉抬手阻止着这些人的靠近,相当不耐烦地重复“不用”,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不自觉地透出一股压迫感,虽然不甚成熟,但也暂时唬住了揽客的司机们。
可他刚走没几步,就感觉到没来得及放下的左手被人轻轻握住,紧接着听见了一道含着促狭笑意的熟悉嗓音:
“帅哥去哪里啊,我送你?”
戚九霜对上应晚舟弯如月牙的双眸,显然有瞬间的怔愣,随即眉头蓦地一松,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利至极地被应晚舟牵走了。
反应过来两人肯定认识的出租车司机撇了撇嘴,为了挽回一点自己的面子,用刚好够他们能听见的声音抱怨:“想玩这种把戏起码找个大人来吧?这小孩儿一看就未成年,连驾照都没有,也不怕被人举报无证驾驶。”
应晚舟闻言,转过身倒退着走,冲那司机挥了挥手,笑容狡黠,扬声回敬道:
“帅哥的事你少管!”
旁边的戚九霜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提醒他好好走路。
有了应晚舟这么一番操作,戚九霜的心情缓和了不少,也显露出些许疲惫,上车后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原本坐在副驾驶的应晚舟跟着来到了后排,捻着手指上早已消散的温度,身体前倾,小声询问陈煦:“今晚吃什么?”
陈煦同样压低了声音说:“你应该问九霜,不过他应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一直都是我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想吐槽一句少爷这么好养活,但转念记起陈煦的厨师证和营养师证,默默地缩了回去。
少爷只是不那么挑剔罢了。
戚九霜在车上不大能睡着,自然一直听着应晚舟制造出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膝盖,眼皮掀开一点缝隙,懒洋洋道:“你想吃什么?”
余光里的应晚舟有些惊吓地扭过头,张口似乎是想说诸如“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之类的话,被戚九霜提前预判,摆手做了个“我不想听废话”的手势。
于是应晚舟乖乖闭上嘴,谨慎思索两秒后给出答案:“我想吃火锅。”
穿越过来之前他们宿舍原本定好要一起去吃火锅的,学生证6.9折不吃白不吃,结果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和他们三个相聚了。
“可以。”
“那咱们就先去趟超市吧,买点儿新鲜的肉和蔬菜,晚舟伤口还没长好,今晚就不吃海鲜之类的和辣锅了。”陈煦对于戚九霜的应允并不感到意外,尽管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但他确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不过不排除是因为别人不敢向他提出什么特别过分的要求。
这家商场虽然规模比较小,但该有的奶茶店倒是开了好几家,应晚舟突发奇想,趁陈煦买菜的功夫认真对比价格,最终选定了其中一家,买了两杯七分糖的奶茶,还给陈煦也带了一杯果茶。
这么一来钱包里的余额更是非常光棍地来到了个位数,可他总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否则良心难安,所以选择含泪将手机锁屏,眼不见为净。
没事的,大部分钱都存在校园卡里了,等回到学校他就不再是穷光蛋了。
说来,好像一直没在原主的物品里发现校园卡啊?
估计是被仔细收在什么地方了吧,回去好好找找。
火锅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方便。
陈煦只需要把之前自制的火锅底料用水煮开,再精心给菜品摆个漂亮的盘,最后给他们调好小料,就捧着自己的那杯果茶回家去了,留下应晚舟和戚九霜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中间隔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北方人惯爱吃麻酱,应晚舟在路原上了三年的大学,已经接受良好,毕竟他长了一颗包容性相当强的胃,除了或许和基因有关的香菜之外基本来者不拒,为此他非常幸运地可以尽情享受各地美食。
他馋得两眼放光,却仍旧牢记寄人篱下的使命,为了未成年人的心理健康,一边涮肉一边没话找话活跃气氛:“你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吗?”
“嗯,合约规定陈姨只能做一人份的饭。”戚九霜喝了一口奶茶,夹起一片嫩牛肉放进番茄锅里,“虽然根本没人监管,但被执行得非常到位。”
“不过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到位吧。”
应晚舟把肉在蘸料碟里滚了一圈,满满塞了一大口,幸福得眯起双眼,全部咽下去后补了一口奶茶,才含着笑望向对面的戚九霜,“偶尔遇到什么特殊的日子,你们也是会在一起吃饭的。”
戚九霜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其实两人刚认识不久,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应晚舟绞尽脑汁用尽毕生功力,勉强从“香菇莴笋油麦菜”聊到“火车站建得真气派”,这期间戚九霜偶尔会应和一两句,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斯文地吃,不知是礼貌性地敷衍还是遵守餐桌礼仪。
总之应晚舟终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大脑放弃运转,开始口不择言:
“今天我跟郑老师提了一下理转文的事情,她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必须要按照流程走,而我……我妈妈……似乎不太好联系。”
“妈妈”这个称呼有些烫嘴,应晚舟飞快地含糊了过去,从菌汤锅里捞起煮得烂熟的生菜,头压得低低的,戚九霜只能看见他头顶结痂的伤口,暂时还不能长出新的头发,可怜兮兮地秃了一块。
理转文?
戚九霜垂眸思索片刻,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盘肉放得离应晚舟更近一些,随手将空盘子摞起来,说道:“不用联系。”
只是单纯在同情原主的应晚舟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戚九霜应该是打算帮他简化一下流程,颇为无措:“多坚持一下总能联系上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不用麻烦你……”
“奶茶很好喝。”戚九霜看着杯身上贴着的标签,悠悠喝了一口,评价道,“不过七分糖有点儿甜,下次我要五分的。”
“……好,我记住了。”
应晚舟眨了眨眼,想到可能对于少爷来说跟学校打个招呼并不算什么难事,便也没有再继续推辞,相当识好歹地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殷勤地为戚九霜涮毛肚。
少爷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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