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纹身？”云微度有点懵。
季疏星终于放开了禁锢着云微度的手，看对方茫然得不似作假，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沉着脸，扯开了云微度的衣领，露出来一小块肌肤。
位置在衣领的下方，刚好被衣服整个挡住，直到现在才得见天日。
云微度有些怔然，下意识顺着季疏星的动作底下了头看自己衣领下的肌肤。
“啊！这什么东西！”由于角度问题，云微度还没有看清皮肤上是什么东西，就被那一团黑中带红的东西给吓到了，以为是虫子，连忙用手去拍，及时被季疏星给攥住了手。
季疏星示意他仔细看，云微度也冷静了下来，但是这突然在他身体上出现的黑乎乎的一团不明物实在令他担忧，也没有花太多心思纠结自己的失态。
二人的目光此时都盯着那块不明物。云微度看清了它的全貌。
黑色的箭矢穿过绽放的玫瑰纹路，那玫瑰是黑色的，却从中溅出了猩红的汁液。星星点点的红落在箭矢与玫瑰周围，像是刺入心脏带出来的血滴。
如果不是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上，云微度一定会赞叹这枚标志具有十足的血腥美和动态美。
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这枚类似纹身一样的标志，他昨天晚上洗澡的时候还是不见其踪影的。
浴室的出口旁有面很大的镜子，他喜欢洗完澡光着上半身，对着镜子前洗漱，昨天晚上也不例外，那时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这个东西。
突然出现的标志，是预料之外的东西。而云微度，对预料之外最为恐惧和茫然。
忽的，云微度感觉自己的手上传来细微的痛感，是手被用力紧握而挤压造成的。
他抬头看向季疏星。
季疏星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黑沉了，他从云微度的反应中意识到，这个印记出现得突兀，在自己指出印记之前，云微度也并不知晓这个印记的存在。
这个事实没有平复他的情绪，反而让他更加烦躁，担忧混合着愤怒让他不由自主地加大了握着对方手的力度，另一只空着的手抚上那处皮肤，略显粗暴地揉搓着印记。
擦不掉，不是恶搞用的纹身贴。
季疏星看到那处的皮肤已经泛红了，印记仍没有残损的迹象，心下分析着。
这么显眼的地方，微度不可能过了很久还没发现，那么这一定是近期才出现的。谁能在他人无察觉的情况下给人纹上这样一个堪称精巧的印记？微度除了上课，就是窝在寝室里，负责跟踪保护的人也没有汇报过他近一周内去过其他地方，只有今天为了来和自己约会，他才出了躺校门。既然这样，很大可能是在学校被弄上的。
思及此，季疏星的眼里划过几道暗芒，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情，放松了紧握着云微度的力道，见他还处在震惊恐惧中，温柔道：“宝宝，你这几天搬来和我住吧。”
云微度现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思考那些弯弯绕绕，听到季疏星的话，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马上同意了。
自己身上的印记出现得突兀，不排除是身边有人对他做的，至于是谁、是什么原因、用什么手段达到的，他不清楚，只是一想到有人在自己不知情也没察觉的情况下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印记，他就浑身冰凉，一时间，过往看过的刑侦小说剧情往脑海里倒灌着诡异与血腥。
云微度感觉自己现在被一股无形的恶意包围着。
而季疏星，是季家大少爷，有权有势。季家在江城处于什么地位他并不知晓，他只是一个工人家庭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消息渠道获得这种世家少爷的消息，就连季家很有钱，也是他在听舍友带着羡慕的语气讨论时他才知晓。
他唯一确定的是，这种有权有势的人身边一定有充足的安保力量，待在季疏星身边，无疑是他面对未知威胁的最好自保方式。
车子早就在他们的对话开始前就停在了商场的楼下，只是现在谁都没有去游玩的**。
季疏星将云微度的印记拍了个照片发给了秦助——他另一个助理，令他去查这个标志的消息。
云微度相信在季疏星身边，他的安全会得到保障的，现在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事情发生之前会百般猜想，思维直奔最坏的方向。
事情发生后又能很快接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给季疏星——这个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传说中很有钱的大少爷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维持他的好感才是第一要务。
思索了一番，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季疏星的手肘，隔着薄薄的衬衫轻轻捏了捏，面上作出真诚之色。
“疏星，我们上去吧。好不容易和你出来玩，别因为这个扫兴嘛。”
相比起来，季疏星比云微度本人更担心他，但是这个印记暂时来看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季疏星也只好压下担忧，陪着对方下车。
二人玩得并不算尽兴，不知道是不是云微度思虑过多，他觉得气氛有点冷凝。
为了活跃气氛，他开了个玩笑：“你说，这个印记和天上的字都是突然出现的，也许是同时的呢，二者可能还有什么关联呢。”
“哈哈，我不会是什么天选之子吧。”
季疏星却是若有所思，他并不把云微度的话单当玩笑，反而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于是季疏星又给秦助发消息，让他调查印记和天空文字的关系。
见他把自己的玩笑当真，云微度有些无措，他担心自己的玩笑会造成调查消息的秦助的麻烦，反而给调查拖累了进度。
他刚想解释什么，季疏星打断了他：“微度，你提出的想法未免没有可能，多个调查方向也是好事。”
云微度朝他笑笑。
假期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华灯初上，二人坐在商场顶楼的餐厅里，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夜里的江城。
先上的餐前面包是蒜香黄油味的，云微度很喜欢，半个拳头大小，他吃了两个。
季疏星只是抿了一口红酒。
主餐是牛排，很符合刻板印象的西餐。云微度也喜欢，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牛排他不是没有吃过，无论是冷冻在冰柜里配着酱汁的速冻牛排，还是配着意面口味多为番茄和黑椒的商场牛排，亦或是超市里处理好买回家煎一下就可以的生牛排，他吃过很多，也不算稀奇，筷子是他最常用的餐具，姿势扭曲地左右手配合使用着餐刀和叉子，也是他在商场的平价西餐厅里习以为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他坐在百层楼高的大厦顶层，坐在将整个江城的灯火一览无余的落地窗旁，光是桌上的这块巴掌大的牛排就抵得上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对面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矜贵优雅，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不由自主地感觉到自卑与无措，他后知后觉地害怕自己拙劣的餐桌礼仪会招惹什么笑话。
云微度的手摩挲着银质餐刀的刀柄，迟迟没有动作，此刻他想拿出手机搜索西餐礼仪的**达到了高峰。
正在云微度想偷偷摸摸地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时，他撇到餐桌前绣着欧式花纹的地毯起了个很大的褶皱，一双踩着黑色马丁靴的脚踩在上面，把褶皱压平了一半，还有一半弓成了半圆，黑洞洞的。
那双马丁靴的主人正向他走来，抬起头，季疏星正端着他那份已经被切割成小块的牛排走来，与云微度面前纹丝未动的换了个位置。
“服务老婆，是我的荣幸。”季疏星勾起嘴角，混不吝道。这时候他才像个纨绔大少爷，而不是老成的季氏掌权人。
“你就不怕你分割的时候我把自己那份吃了？”
“哼哼，”季疏星很有节奏地哼了两声，“那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坏事。间接接吻，微度你好懂哦。”
他趁机对着云微度的左脸吻了一下，也不移开唇，在他光滑的脸颊皮肤上小幅度地摩擦。
像抹布一样。感受脸上的温热，云微度默默想到这个有些不解风情的比喻，但他很识趣地没有讲出口，只是轻推几下了季疏星的胳膊，以示害羞。
季疏星把这当作撒娇，也从善如流地直起身回到了座位，二人继续用餐。
正餐上得差不多了，打扮齐整的侍者正端着精美的歌剧院蛋糕向他们走来。
侍者的仪态很端正，昂首挺胸，面带温和的微笑，双眼朝着桌子的方向。
自然，他没有注意到地毯上那个被压平了一半的褶皱半圆。
皮鞋穿过圆洞，再抬起时便受到了一阵阻力。
“砰……唔……啪哒……”先是是侍者摔倒在地的声音，再是季疏星的闷哼声，最后是盘子落地的碎裂声。
侍者顾不上自己被摔疼的膝盖，忙不迭站起身来，向着被蛋糕在衬衫上糊了一大块的咖啡奶油霜的季疏星不断道歉。
季疏星黑着脸没理会，拿着湿毛巾擦拭着脖颈皮肤上沾到的奶油。
云微度早在季疏星被糊一身奶油时就冲了上去，拿着微湿的毛巾为他擦拭着衬衫上的奶油，关切地问：“疏星，盘子没磕到你吧？你怎么样？”
摇了摇头，季疏星的脸色在云微度跑过来关心他时已经好看了很多。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把餐厅的经理给惊动了。
待他急匆匆赶到现场，看清桌上客人的脸时，他不禁两眼一黑，险些来个平地摔。
冒着冷汗走到餐桌前，餐厅经理弯下腰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季少爷，因为我们工作人员的疏忽，导致您用餐的不愉快，在此我代表整个餐厅以及工作人员向您表达最深切的歉意。作为赔偿，从这顿法餐开始，在路易餐厅以及旗下的一系列餐厅，您和您的伴侣都将享有为期一年的VIP服务以及免单特权。我们会赔偿您衣物的费用。季少爷您如果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力达成。”
他几乎是颤抖着嗓子，用尽了自己一生的勇气才说出了这样一段符合他职业素养的话，而非抱着面前这位爷的大腿求饶。
季疏星没说话，以他的家世，自然看不上那些小恩小惠。
比起那个，埋头在他身上擦拭的云微度更让他心痒。
也没多为难，他点了点头让赔礼道歉的经理一群人离开了。
云微度垂着眼，乌黑的睫羽是蝴蝶的翅膀，季疏星的心随着它的扑闪而跳动。
他专心地擦拭着季疏星的衬衫，见擦得差不多了，将毛巾翻了个面擦上了季疏星的脖颈，将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擦了个干净。
季疏星喉咙一紧，自己擦和爱人擦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
感受着微凉的手指在他的脖颈上偶尔的剐蹭，季疏星的耳根不自觉的染上红晕。
尽管他再怎么表现得成熟，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刚上大学的毛头小子罢了。
这简直就是**！
云微度自然听不见季疏星的肮脏想法，他专注于擦拭着咖啡色的奶油，没注意到毛巾的位置已经有些不妥了。
实在是那奶油糊得不是好地方，在季疏星的衣领口陷下去了一块，为了弄干净，云微度微微拉开了衬衫领口，毛巾伸进去擦了一大半奶油，剩下的一点像是死角处的灰尘，够不到。
季疏星乐于他在自己身上“**”，配合着解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让云微度如愿以偿。
云微度僵住了，在他顺利地擦干净了最后一点奶油后。
季疏星听见云微度颤抖着嗓音，满是惊恐。
他说：“疏星……你……你胸口上和我差不多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印记……”
季疏星低头，自己第一颗扣子正对着的那块皮肤上，有着和云微度身上相同的箭矢与玫瑰花印记，就连红色血珠迸溅的分布都并无二致。
“叮。”季疏星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消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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