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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对抗

“接下来!全场最期待的压轴节目——苏乔和谢聿的情歌合唱!”顾绾大声宣布,带头鼓掌,笑得像中了十万块钱彩票。

全班一片哄笑与尖叫。

“快上啊!”

“别害羞,我们都准备好了录屏!”

“谢哥放下偶像包袱吧!”

谢聿从沙发上站起来,姿态优雅,表情无奈又宠溺:“我不擅长这个……但她要唱,我就陪她唱了。”

苏乔:“?????”

她翻了个白眼,也站起身来,语气平淡:“行吧,那快点。”

两人并肩走向点歌台,包间灯光自动调暗,屏幕上的曲名跳出一行字:《平凡之路》。

前奏响起,吉他声清澈,一下子让人安静下来。

谢聿先开口,他的声音干净却不失质感——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好好听啊……”

“切,不是说不会唱吗?”

“他可是谢聿……就谦虚一下你还真信啊……”

“安静安静!听歌!”顾绾压着声音说道。

包厢内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那两个人,仿佛在等某种仪式性的东西降临。

苏乔接过第二句,语气平静,咬字清晰,声音却如一枚冷硬的铁钉钉进歌里: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她的声音和谢聿的不同,不温柔,也不热烈,是那种沉静又干净的直线,直达情绪本源。

是啊,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副歌响起,两人合唱: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谢聿侧头看她,眼神专注得近乎炽热。

苏乔始终没有看他,只盯着屏幕,专注地看着歌词,像在完成一个任务。

某一瞬间,谢聿声音哽了一下。

灯球转动,光打在两人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逻辑下的答案,却硬生生被塞进一个和弦里。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顾绾已经快哭出来了,连连喊:“天哪,这简直是歌手合作舞台级别的!!!”

谢聿笑着鞠躬,苏乔只是客气地颔首,然后回到座位,不再说话。

包厢里的音乐声还在震耳欲聋地播放着,灯球在半空旋转,投下斑斓的光影。苏乔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顾绾的香槟杯,笑得恰到好处,然后说:“我去下洗手间。”

她转身走出包厢,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世界忽然安静了。

走廊的灯光昏黄,一盏灯在头顶不停闪烁,像是在与她无声地示警。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沉闷,仿佛氧气被抽走了一层,只剩下一种陈旧而空洞的味道。

苏乔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水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她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五官清晰、轮廓冷静——

一行字跳进了她脑海里。

【高风险人员 / 非系统默认注册】

那一刻的红字像一团火,依旧烧在她脑海深处。

忽然——

耳膜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眉头微蹙,下意识屏住呼吸。

紧接着是一阵高频、难以察觉的嗡鸣,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不是普通的电流声,不是灯管的老化噪音,而是一种极细微、精确刺入神经的频率。

苏乔整个人像被某种无形力量掐住了后颈,她的意识晃了一下,身体也随之踉跄。水声停了,墙上的镜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光线开始模糊扭曲。

什么情况??

她扶住洗手台,闭上眼,强迫自己开始默背:

“费马大定理、黎曼猜想、哥德尔不完备性……”

她指尖发麻,太阳穴胀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拉扯、被扰乱,仿佛有另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想把她往“标准逻辑”的轨道上推回去。

林澈——

耳鸣开始减弱,眩晕退散,光线逐渐恢复清晰。

苏乔缓缓睁眼,镜子里的自己重新聚焦。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擦去额角细汗,唇边重新挂上一个冷静的笑。

“果然……那天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给我混过去了。”她轻声道,声音像刀锋划过水面。

她转身离开洗手间,推门回到那一片灯球旋转、掌声起伏的热闹世界里。

苏乔回到包厢,灯光已经被调暗,取而代之的是舒缓的慢节奏背景音乐。经过一个小时的疯狂拍照、唱歌、起哄之后,大家渐渐有些疲倦,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喝饮料、翻手机、复盘刚刚的高光时刻。

谢聿正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眼神轻扫了一圈人群,当他看到苏乔回来时,立即站起身朝她走来。

他在她身侧站定,语气轻得只有两人听见:“你脸色不好。”

“灯光太闪了。”苏乔笑了一下,尽量让表情看起来轻松,“也可能是刚刚唱歌太用力了。”

谢聿没说话,目光却停留在她脸上。

她的笑容有点虚,有点敷衍,像纸壳糊成的掩体,稍一碰就会碎。

“合影时间合影时间!”顾绾举着手机大喊,其他同学也应声而动,纷纷凑过来。

“你刚刚不在!不许逃了!”

“你跟谢哥站一起!”

苏乔正想拒绝,谢聿忽然帮她挡在身前,笑着对大家说:“她刚刚头晕了一下,还没缓过来。给她留个位就行。”

“唱一首歌用完了她今晚90%的情绪。”

众人笑作一团,调侃几句也就放过了她。

苏乔站在一旁,看着镜头中的一群人,忽然觉得眼前一阵轻微晃动。

她眨了眨眼——

人群之间,有一道人影站在包厢外侧门口。

是个陌生男人,穿着灰色外套,戴着黑框眼镜,神色平静,像某个无害的老师。

他正拿着手机,对着包厢内的方向拍照。

她视线一顿。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微微侧头,与她视线短暂对上。下一秒,那人放下手机,转身离开,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乔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

——林澈的人。

他在“看”,但是看什么?

他们在等她露出更多“异常”。

聚会继续。大家唱起了最后一首《朋友》,群情激昂,拥抱、起哄、拍肩乱作一团。

谢聿站在她旁边,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散场,灯光亮起,有些人陆续离开,苏乔也起身准备走。

她刚推门出去,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苏乔。”

是谢聿。

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他追上来,和她并肩,却没有说话,直到两人走到KTV外的楼梯转角处。

“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同伙?”他忽然问,语气淡淡的,却压着一种情绪的颤动。

苏乔停住了脚。

风从楼道窗缝钻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她沉默几秒,低声说:“我只是……怕你会后悔。”

谢聿看着她的侧脸,愣了一下。

“那你也该让我自己决定。”他说,声音不高,却很认真。

苏乔转过身,和他对视了一瞬,那眼神干净、克制,却冷得像结了一层霜。

“我只是发现,这些事好像比我一开始想象的要危险很多。”

谢聿张了张口,终究没说出话。

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谁也没有再靠近。

最终,苏乔移开视线,转身下楼。

灯光落在她背影上,投出一道干净的剪影。

谢聿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那盏一直闪烁的走廊灯,忽明忽暗,就像某种正在失控的系统信号。

苏乔走远了。

谢聿还站在原地,拐角处只剩他一个人,楼道里紫红色一闪一闪的灯照着他校服的衣角,时明时暗,在地面上投出一段断续不清的影子。

他没有回包厢,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独自一人走出KTV,顺着街边慢慢往家走。

夜风有些凉,他把手插进兜里,低着头,一步步走得很慢。

脑子里还回荡着苏乔唱的那句:“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他想,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结局。

忽然,一道模糊的影子映入视野。

前方的路灯下,有个人影歪歪斜斜地坐在地上,靠在电线杆边。

谢聿眼神一凝,快步走过去。

“盛砚?!”他蹲下,拍了拍那人的脸。

盛砚抬头,眼神混乱,但还算清醒。

“你干嘛?喝多了?”谢聿问。

“你知道高中生不能喝酒吗?”盛砚反问他,声音发虚。

“……那你倒在这干嘛?”

盛砚摇摇头,像是说不清楚,又像是说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靠在柱子上,脸色有点苍白,“突然一下觉得很恶心,就像考试那会。”

谢聿皱眉:“考试?你刚刚不是在KTV唱歌吗?”

“是啊,”盛砚低声笑了一下,“但我不知道怎么了,真的很奇怪。”

谢聿沉默了几秒,伸手去扶他:“行了算了,先别说话,起来,我送你回去。”

盛砚没拒绝,搭着谢聿的肩膀站起身。

两人顺着路边慢慢走着,谁也没说话。

城市的夜晚像一张巨大而模糊的滤镜,把所有声音都隔了一层灰。

走了几分钟,谢聿忽然低声问:“话说,你……真的在这之前就认识苏乔?”

盛砚愣了下,在努力想。

“嗯……我其实记不得了,”他看向夜空,“但我总觉得,是的。”

谢聿没回应,手收紧了一些。

盛砚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怎么?吃醋啊?”

“……有点。”谢聿坦白地说。

“哈哈哈。”盛砚一边走一边晃,“但其实我觉得,我在之前也认识你,还有顾绾,还有其他人……”

谢聿一怔,侧头看他:“你说什么?真的?”

“可能是吧。”盛砚低头看脚下的影子,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有时候做梦,梦到我们坐在另一间教室里……那不是现在的班级。可是我能记得你的脸,能记得乔姐坐在窗边。”

“……你做梦了吧。等下,乔姐是什么玩意?”

“可能是吧。”盛砚笑笑,眼神却没再看谢聿,而是看着前方那排模糊的路灯,像是在找某个根本不存在的出口。

风吹过他们身边,夜晚仍旧寂静无声。

两个少年走在冷清的街上,像刚刚从某个舞台走下来,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推向了另一场无人知晓的剧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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