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鬼市，是一个隐藏在地下河链接的山洞之中的黑市，你可以在这里买到任何东西，只要你能支付相应的价格。
本该如此。
齐预微微地出了口气，他苍白的手抓住了兜帽的帽檐，转过了身。
昔日一到日落时分就灯火通明的鬼市如今只剩下了破败的门脸以及被留下的垃圾，果然这里肯定是莫问天的重点肃清地点。
他眯起眼睛，看向了那些悬浮的黑字，不过这倒是也让他得到了某些情报，比方说，现在这些黑字在讨论的明显是莫问天和鹿小小那边的情况，讲道理自己吃了闭门羹这种事多少会引发一两句感叹吧，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件事。
说明他们的视线只能投在一个地方，只能看到他们最关心的事。
“草了，男主看到小小第一件想起的事居然还真的神剑还在不在啊救命！”
“不是，我特么的气笑了啊。”
莫问天依旧俊美的脸上写着明显的不可置信，他拉着鹿小小来到了一间小厅内，在周围严密地设下了结界。
“问天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啊？”鹿小小问道。
她虽然还没得到答案，但是她的心中早已经朦胧的感受到了什么，齐预没有骗他，莫问天的确成为了最强最伟大的天帝，而且成了婚，明天就是他第三个孩子的满月酒了。
“小小，别人都觉得你死了，我怕你直接出现在大家面前会有麻烦。”他解释道。
鹿小小眨了眨眼睛，“可是你现在还需要害怕任何人吗？”她问道。
“如果不需要的话，”她轻声说，讨好似地去拉莫问天的衣袖，“为什么不能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和朋友呢？”
“我们不是，”她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辞，“过命的交情吗。”
莫问天不动声色地躲过了她的手。
鹿小小见状自己乖巧地坐在了厅中的客椅上。
在来这里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莫问天的天后很多逸事和传闻，据说她貌若天仙，外冷内热，身世悲惨，在遇到莫问天之前是被魔教从名门正派偷走然后养大的工具，是莫问天没有被世俗的眼光和她冷淡的态度所惑，去了解她，救赎她，终于走到了一起。
也是一段佳话，鹿小小想，一路走来，她倒是也想通了，只要看一眼他过得好不好就行了。
而且他肯定也希望自己没事了吧，她想，所以她还是走在了前往天宫的路上。
舒曼殊是真的比自己和莫问天更相配，鹿小小想，他们身份相当，能力相当，又一起走过了更多的路，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莫问天原来是流落在外的贵公子，大概没有那场变故，他都不会和自己区区一只灵兽成为青梅竹马。
“一切不过回到了本来应该是的样子罢了，小小。”她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好伤心的。”
“呜呜呜，女儿你这么想，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就是对他最真心的人啊。”
“我们小小从来都是世界上最真心的人！不管对谁。”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好像灵兽化形的人还是会被暗暗地歧视唉。”
“卧槽，你这么一说，真的是啊。”
“什么，男主成为天帝之后甚至忘了给为他而死的青梅竹马做点什么吗？”
“说不定他心里觉得小小就该为他牺牲呢。”
就算鹿小小看不到弹幕在说什么，坐在莫问天的会客小厅里的时候，她也完全明白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态度。
“既然陛下。”鹿小小深吸了一口气，“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小小，”莫问天开口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是怎么突然回来了的。”他问道，神情很是热切和关心。
鹿小小低下了头。
“我也不知道。”她只说道，“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只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于是就来找你了。”
“现在看到你过得很好。”她说，挤出了一个笑容来，“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她转过了眼睛，示意着结界。
“既然你最近很忙，那我也不在这里给你添乱了。”她说道。
莫问天坐在一边，似乎并没有解除结界的意思。
这让鹿小小的心里掠过了一丝慌乱，灵兽的直觉素来敏锐，她嗅到了某种危险的山雨欲来。
“陛下。”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小你来见我之前，还见过其他人吗？”莫问天问道。
“死而复生是非常之事，若是被人知道了，说不定要害你。”他连忙补充道。
鹿小小摇了摇头。
“没有。”她说，“而且我想我也不是什么死而复生。”
“可能我并没有死去，只是被封印在了剑中，”她小声说道，“因为某些事封印没有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莫问天身边的灵力波动了一瞬，短暂的，除却顶级灵兽的直觉之外无人能够捕捉到的波动。
似乎是把神剑召唤出来了一下又让它消失了。
而从他的神情来看，这把剑应该真的不再是神剑了。
“总之，小小你先呆在我这里好不好。”莫问天说道，“也方便我保护你。”
鹿小小站了起来。
“那我如果不想被保护呢？”她问道，直视着莫问天的眼睛，“我还是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怎么生活的。”
“请问，”她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告辞了么？”
回应她的，依旧是对面令人牙酸的沉默。
“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最终莫问天开口说道，”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了。“
“你现在应该放弃我。”鹿小小说道，“因为你不是已经有了妻子了么。”
“所以你是吃醋了吗？”莫问天问道，“所以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无理取闹。”
鹿小小发现自己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没有无理取闹，也没有吃醋。”她说，“我只知道，和男主人有我们这样的关系的女人，不应该在对方家里呆太久。”
“你还在闹。”莫问天说道，“你知不知道一旦有人知道你复活，一定会狩猎你，研究你，让你生不如死的。”
“你不是天帝吗？”鹿小小反问道，“你怎么可以容忍你的土地上有人做这种事，这么对待你的子民，你应该去公布法律，加强治安，而不是见到我才想起来需要保护我了。”
莫问天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小小，不要说这些了。”
“我知道你不开心，我也是的确太亏欠你了。”他说，“请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好么？”
“你在这里住下，晚上我给你带你最喜欢的苹果糖怎么样？”他问道，抓住了鹿小小的手。
他的手依旧如此温暖而宽厚，他的眼睛依旧那么的圆润而明亮，给人一种极度真诚的错觉，或者说他还是当年那个有着澎湃生命力的少年，而如今他终于当上了天帝，得到了他所想到的一切，再也没有人能看清他，欺辱他了。
而她的爱和献身得来的神器，就是这样的生活的一块重要的拼图，他曾经一无所有，所以他更舍不得放开任何东西。
他不敢赌自己没了这把剑，还是不是三界六道的最强者了。
而且对于他来说，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的愤怒和不甘都注定有回应，而他得到的东西也没有如此猝不及防地失去过，更何况是这种已经拥有到了习以为常地步的东西。
至于他豢养一个对于妻子来说完全陌生的女人在家里，至于这个女人根本不想被他豢养，对他而言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鹿小小抽回了手，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莫问天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过了十五年亦是如此，这张脸端正，开朗，他们隐居在鹿鸣川的时候，长辈们总喜欢夸他像个小太阳。
鹿鸣川的大家都喜欢他，她也会为自己是离他最近的那个感到自豪。
虽然这个离得最近好像就是他最爱吃她做的饭，她可以自由地帮他整理房间和洗衣服。
但是她很得意于这种狎昵。
她是为他而生的人，鹿小小想，在他人生的最初，只需要一句我觉得你很漂亮就可以俘获的自卑少女，之后就要心甘情愿地照顾他，爱他，在他马上就要进入了另一个她不再能跟上的世界的时候，适时地为他牺牲生命，连灵魂都要成为他未来的助力。
自己可真好用，就算他现在拥有了这么多，他还是不愿意放手自己么？
还是说，他宁可自己烂死在她的身边，也不想看到她在别处有所作为吗？
无论是哪一种，鹿小小都感到了由衷的恶心。
她反而平静了下来。
“也是，”她说道，“只是你的孩子明天就要办满月酒，实在不太好意思。”
莫问天马上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开始保证自己会处理好一切问题的。
“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他郑重地说，“如果知道是你回来的话，我的妻子也会理解的。”
“她是个很大度的人。”莫问天说道，“你不用担心。”
鹿小小跟着莫问天来到了一间经过了数个传送法阵的幽静院落，目送着莫问天消失在法阵幽蓝色的光芒之中。
她微微地出了口气，伸出手来，周围空气里的水分被她抽离，在手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球，她松了口气，看来莫问天还没有禁止自己用法术。
她当然不愿意留在这里，一个时辰，不，一秒钟都难以忍受，她是一头鹿，鹿是难以圈养的生物，它们骄傲到暴烈，这是埋在骨子里的东西，就算她不幸的童年也难以完全抹杀。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弹幕讨论了起来。
“这是要把小小关起来吗？”
“莫问天不会觉得自己在金屋藏娇，自己很帅很有担当吧。”
“看起来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神剑好像真的失效了。”
“所以莫问天很着急小小还爱不爱他吧，如果还爱的话，那么只要留在身边，万不得已的时候小小还是会救他的。”
“但是我感觉小小其实还是爱他的，否则不会看到他过得好，就想默默离开的。”
“可惜他不懂这样的爱的可贵之处啊，他只希望小小和曼殊为了他争相献媚，然后在因为对方是他爱的女人，和睦相处吧。”
“感觉你是最懂他的。”
“所以齐教主真的成功一计害三贤了这是，你看，莫问天没了神剑，鹿小小以后估计会和他结仇，如果这事被捅给舒曼殊，又是一场大戏啊。”
齐预读着弹幕，猜测着在天帝宫中发生的事情，看来鹿小小应该是被莫问天扣下了，在他推测那边发生的情况的时候，系统发出了一声提示音。
读者满意度的空白灰槽不知道什么已经被金色填满了，而一样奖励缓缓地落到了他的手中。
是另一张复活卡。
而这时，他口袋中的一枚水晶珠猛地烫了起来，他将它丢进了一处储水的小坑中，果不其然，鹿小小的脸浮现在了水中。
“你果然收下我给你的传音珠了。”鹿小小面对着水盆，一边假装梳洗，一边低声说道，“那看来你是觉得我会用到你了，也觉得我是对你有用的人了。”
“那么看来现在是你用我的时候了。”齐预依旧保持着那副斯文的，彬彬有礼的态度。
“是。”鹿小小说，“我被他关在某个地方了，你能救我出来吗？”
齐预垂下了眼睛，过了一会，他血红色的眼睛中掠过了一丝什么，他微笑着说，“可以。”
“只是要看你敢不敢了。”他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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