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亭接连推开好几个房间的门,都没有找到适合韩鸣阳住的。
鹤天风谷的屋子虽然多,但因长期不住人,要么是灰尘遍布,需要重新打扫;要么是床榻破烂,根本无法睡觉……
韩鸣阳跟在祝亭身后,也一一看过这些房间。
他倒是不怎么挑剔,能住就行,就算有灰尘,稍微清理一下也就好了。
韩鸣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祝亭,祝亭却不答应:“你是贵客,不能怠慢,我再找一下。”
在和韩鸣阳单独相处时,祝亭仍旧社恐,说话的时候也不看韩鸣阳,低头看地上的青石板。
说完后祝亭转身继续走,走了两步怕韩鸣阳没跟上,还要悄悄侧头瞄一眼确认。
韩鸣阳暗自觉得有趣,但因出了玉勾一事,他没心思再与祝亭玩笑,便由着祝亭的意思来。
转过一丛细竹,祝亭的脚步稍稍一顿。
韩鸣阳顺着祝亭的目光看去,原来前面正是韩鸣阳拴马的地方。
枣红骏马躲在竹阴下,百无聊赖地轻甩着尾巴。
祝亭抬脚,想要略过这处房屋,但纠结一番后,他还是朝马儿所在走了过去。
祝亭并未如方才一样,推开房门查看内里,而是直接对韩鸣阳道:“正好你的马拴在此处,你就住这里好了。”
韩鸣阳望了一眼房门,问道:“这里是干净的?”
祝亭微微点头,轻声道:“师父之前住在这里。”
“那你师父为什么搬到后山去了?那里看起来不怎么方便的样子。”
韩鸣阳想起那间茅屋,里面的生活用品看着齐整,师父应该是长时间住在那的。
祝亭答道:“后山的药草多,师父住在那里更方便一些。”
“你师父在制作药物?”韩鸣阳想起了文学作品及影视剧中经常出没的神医。
祝亭道:“我不太懂那些,反正师父是很厉害的,他能与化章门门主对掌呢。”
韩鸣阳忍不住问:“你们和化章门究竟有什么恩怨?化章门门主竟要派来玉勾这样的毒物。”
难道就是因为苏雁来偷走了化章门的蛊王?
可苏雁来平白无故地招惹他们干什么?
祝亭口风很严:“这你要去问雁来师姐。我不知道师姐愿不愿意告诉你,所以不能说。”
韩鸣阳只能表示理解:“好吧。”
两人准备就此分别,韩鸣阳回房休息,祝亭也要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韩鸣阳一转身就看见了他心爱的马儿,一下子记起一件极为要紧的事,忙不迭叫住正欲离开的祝亭。
韩鸣阳道:“祝亭,你知道这座山上哪儿有草地吗?我想去喂喂马。”
韩鸣阳先前随苏雁来一路上山,所见都是竹林。
马应该是不吃竹子的,还是得给它找点儿草。
“草地……”祝亭思索片刻,“这附近似乎只有一处长着半人高杂草的荒地,不知道马吃不吃。”
有总比没有强,韩鸣阳当即请求道:“可以请你带我去看看吗?多谢啦!”
祝亭爽快答应,韩鸣阳忙去牵马跟着他。
两人一马出了鹤天风谷的大门,往山下走去。
韩鸣阳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木头大门:“我们就这么出来不会有事吧?万一又有毒虫什么的,要不要带上衔川竹?”
祝亭摇头:“不用,衔川竹镇得住的毒虫不会靠近见青山,有本事靠近的带着衔川竹也没用。而且我们也不走远,就在半山腰。”
韩鸣阳“哦”了一声,目光四下游移,观赏周围的景致。
他的视线扫过左前方的祝亭,旋即又移了回来,在祝亭的衣袖处落定。
韩鸣阳关心道:“祝亭,你的衣服是不是大了些?怎么不穿件合身的?”
先前没注意,韩鸣阳这时才发觉祝亭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衣袖完全将手遮住不说,甚至垂得都要过膝盖了。
不合身的衣服穿起来自然不会舒服。
祝亭闻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头埋得更低了,有些窘迫地说:“没有……没有适合我穿的衣服了,等我长大些,衣服就合适了。”
韩鸣阳只是随口一问,却发觉这个问题让祝亭不舒服了,立刻表示歉意道:“抱歉,我随便问的,没有别的意思。”
祝亭没太在意:“没事的。”
韩鸣阳现下想来,这样三个人的小门派,经济来源应该很成问题。
他暗下决心,下次吃饭一定要少吃一点,为他们省省钱。
不多时,他们就已下到了半山腰,接着拐上一条偏僻小径,行至尽头,便到了祝亭所说的那处荒地。
一大片半人高的杂草凌乱勾缠,神似韩鸣阳刚穿进游戏时所在的那片旷野。
韩鸣阳将马儿拉到一丛杂草边,伸手折下一段草茎,递到马嘴边,示意它吃。
马儿用鼻子嗅嗅,嘴唇蹭蹭,这才张嘴叼了一口,开始咀嚼。
迈出了第一步,马儿就不劳韩鸣阳费心了,自己去找嫩叶吃。
一开始韩鸣阳牵着马缰,马儿可能觉得身边跟个人揪着它,限制了它的发挥,不满地左右哼哼。
韩鸣阳乐得自在,松开缰绳,和祝亭一起坐在旁边休息去了。
喂饱了马,韩鸣阳与祝亭原路返回。
韩鸣阳在心中记下这条路,下次他就能自己带着马来了。
回到鹤天风谷,韩鸣阳将马拴回老位置,与祝亭暂时作别。
推开房门,韩鸣阳走进了这间苏雁来师父曾经住过的房间。
房中古朴素净,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窗明几净,家具完好,确实比之前看的那些屋子好了太多。
韩鸣阳满意地坐在床边,先伸了个懒腰,随后用意识召唤假牙同学。
终于等到了独处的机会,韩鸣阳已经等不及要看新收集到的苏雁来的图鉴了。
假牙同学应声出现,三卷竹简铺展开来。
在写有“耀世之才”的那列竹简中,韩鸣阳轻触最亮的那一片。
竹片飞出,旁侧浮现出一张苏雁来的照片——
她背靠青竹,右臂抬起,手背上趴着一只壁虎。她正望着春澜雪,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韩鸣阳去看竹片上的人物介绍,结果大失所望。
此介绍深谙废话文学之精髓——
【苏雁来:鹤天风谷弟子,似乎与化章门关系匪浅,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韩鸣阳:“……”
韩鸣阳向假牙同学告状:“牙!这种不靠谱的人物介绍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委屈的小牙牙迟疑道:“可是……这个人物介绍就是需要你来补充的呀。刚刚的任务要求你没有听到吗?”
韩鸣阳一脸迷惑:“什么任务要求?”
“……”委屈的小牙牙默了默,好脾气地解释道,“就在你触发【春澜衔川】主线剧情的时候,我紧跟着说的。”
韩鸣阳回忆了一下,假牙同学说的应该是他刚被春澜雪毒倒,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
似乎假牙同学确实又说了好大一串话,但他听到开启主线剧情时就走了神,因此完全忽略掉了……
韩鸣阳卑微请求:“牙,再说一遍吧。”
委屈的小牙牙:“恭喜玩家2126成功开启主线剧情【春澜衔川】,该主线任务要求如下——
“一、请玩家查明苏雁来的身世,补全图鉴中她的人物小传。
“二、请玩家在谢鸿信与苏雁来中选择一方,帮助其成为化章门门主。注意:为使后续剧情进展顺利,请玩家尽量选择与自己关系更友善的一方进行扶持。
“三、在进行该主线任务期间,玩家需保证谢鸿信与苏雁来的生命安全,请勿使其中任何一方死亡。”
“谢鸿信?”韩鸣阳目前还没听过这个名字,“这是谁啊?”
委屈的小牙牙:“系统不能透露剧情相关线索,这个需要玩家自己探索得知哦。”
韩鸣阳让假牙同学将三条任务的文字版投射在虚空中,认真看了又看,在脑海中细细思索——
这个谢鸿信看起来应该是和苏雁来敌对的一方。
所以这个主线的核心剧情是为了争门主之位吗?
那要拿现在在位的门主怎么办啊?
也没准谢鸿信正是现在的这位门主。
扶持一方成为化章门门主……韩鸣阳连想都不用想,肯定选苏雁来啊。
这第三条看起来最好完成,韩鸣阳本来也没想让任何人死。
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他也能顺利完成任务,岂不是皆大欢喜。
韩鸣阳问:“要是任务没完成,会有什么惩罚吗?”
委屈的小牙牙:“任务失败没有惩罚,而任务成功会有相应奖励。奖励会直接关系到玩家之后的游戏体验,还请玩家努力完成任务!”
韩鸣阳:“什么奖励?”
委屈的小牙牙:“暂时保密哦。”
韩鸣阳:“……”行。
任务条目消失,韩鸣阳又看了一眼在一片黯淡中发亮的唯二竹片,真是少得可怜。
韩鸣阳想到什么,有些好奇:“牙,苏雁来都是‘耀世之才’了,那她的师父多少也得有资格上这个图鉴啊?怎么没收集她师父呢?”
委屈的小牙牙详细解释道:“游戏规则设定:‘冠绝之术’激活图鉴,需要玩家得到部分(或完整)秘籍或亲眼看到游戏NPC使用其中的某一招式即可;
“‘千秋之器’则需要兵器完整地出现在玩家面前,方可激活图鉴;
“‘耀世之才’存在游戏NPC伪装身份的情况,所以需要游戏NPC主动或被动向玩家坦明真实身份,才可激活图鉴。”
韩鸣阳明白了,原来想收集“耀世之才”,还得听一遍真实的自我介绍啊。
韩鸣阳暂时没有其他问题,就让假牙同学自娱自乐去了。
假牙同学刚才提到秘籍,让韩鸣阳想起昨天半夜捡到的那本《楼心月歌》。
他从怀里掏出书来,随手一翻,见内容文白参半。
特别像是……一本章回体小说。
现在天光大亮,正好有闲暇可以研究一下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高深莫测的武学精华。
韩鸣阳翻到第一页,先读标题——“穷书生遇匪哭缥缃[1],美娇娘提刀夜闯关”。
很好,接着看正文。
可才看了没两行,前一晚熬夜的疲惫就虽迟但到[2],缠上韩鸣阳的四肢百骸。
困倦汹汹来袭,就算是强打精神,也只是对着书不住点头。
韩鸣阳索性放弃挣扎,把书塞回衣襟,直接侧身一倒,头枕上枕头,闭了眼,也不管腿还搭在床下,就这样不修边幅地小憩起来。
*****
鹤天风谷中一派安然,偌大的建筑群中见不到一个活物。
祝亭回到自己的房间,正静静坐在桌边,目光盯着虚空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起身推开窗。
正对着祝亭窗户的是一棵生长不良的小树,低矮的树冠都没有超过房檐。
除非从特定的角度,才能发现这棵树的存在。
因而除了祝亭,见青山上的其他三人都不知道,在这遍布青竹的山上,还长着这样一棵小树。
树上有一个小小的鸟巢,里面住着一只奇怪的鸟,从没有人听它发出过一声鸣叫。
祝亭站在窗前,仰头看了鸟巢一会儿,随后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小撮粟米,轻轻撒在了窗台上。
[1]缥缃(piǎo xiāng):指书卷。
[2]虽迟但到:网络用语,意思是“虽然迟来,但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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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澜衔川·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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