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梦，未免也太过离奇。
但黎迟转念一想，连穿书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落在她身上，会遇见阴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当阴差，还是算了吧，她张嘴就拒绝：“不用了，我有本职工作的。”
阴差攥紧了手中的枷锁，阴森森地一笑：“黎姑娘再想想嘛，我们地府的待遇很好的，你都不知道现在死的人太多了，阴间的人口也迎来井喷式增长，想要进我们单位也是要过五关斩六将考出来的。你要不要听听我们的福利待遇再作决定？”
大概是个生前很多年前死的阴差，说话有点旧时人的味道。不称呼黎迟为黎小姐，要叫姑娘。
他笑起来更瘆人了。
黎迟抱着双臂，抬起下巴：“你既然说你们福利很好，你不如说说到底怎么样。”
没穿书前，她考公两年都没上岸。一个四线城市的教师编，都要和几千人一起竞争，就业实在是太严峻了。
“我们这边办事员的工资一个月五千宝钞起步，有住房公积金，一个月三千，假期更是多到数不过来，你看啊，像清明节和中元节这种大型节假日，我们都是过七天起步的，纯放假不调休，还有办事员可以享有阴差同等的待遇，能看见阴魂，跟我们可以直接对接。”
“你的职责也很简单，就是地府沟通人间的唯一媒介，有什么事情我们阴差不方便出马的就得靠你了，具体的工作内容也得具体分析，你说是吧。”
阴差循循善诱，他好像真的很骄傲自己的阴差身份，字里行间都是骄傲，也真觉得黎迟很适合这份工作。
宝钞是阴间的钱，在人间花不了，对黎迟的吸引力并不是很大，至于住房公积金还有节假日调休这更是死后才能享受的待遇，黎迟觉得人间美好，暂时还不太想死，唯有和阴差对接工作这一条是真的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见过很多死人。
死在冰冷手术床上的孕妇，死在人贩子手中、不听话的孩子，还有因为揭发了一些真相而莫名其妙死去的人，他们再也不能开口，因此有些真相被掩盖在黑暗的外衣下无法现身，如果有了看见阴魂的福利待遇，有些真相，是不是也可以浮出水面。
黎迟垂下眼神色微动，良久，缓缓点头：“好，我同意了。”
阴差也很是激动：“黎姑娘，那你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带你到咱们单位看看。”
那功德金光刺眼到他几乎看不清黎迟的面容，像是一个浑身被剧烈金光包裹的发光小金人，虽然不能靠近，但要是跟黎迟多亲近亲近，也能蹭点功德金光。
要知道，功德金光对他们这些阴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普通的鬼要是想要成为鬼仙就得靠功德，比如黑白无常，谢必安范无咎大人。
黎迟跟在阴差身后，走入浓浓的大雾之中。
等睁开眼，出现在一座恢弘的宫殿中，古朴典雅的青砖，到处都是拍着长队的鬼，这些阴魂有的血肉模糊，有的面容安详，黎迟面不改色跟着阴差。
负责登记的那阴差同这名阴差打招呼：“红大人，嚯，好闪。”
他下意识以手掩着脸，只看见一只小金人靠近，早就听同僚们说，地府如今要新入职一个地府驻人间办事员，起初议论纷纷，有人忿忿不平，他们是考出来的，光刷题都刷到差点死第二次，没想到新人直接就能办理入职。有的阴差则是高兴，有些工作他们是不太方便出马的，要是能有人跟他们对接工作，也能省不少事。
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多功德的善人啊。
心下百转千回，得跟她搞好关系，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站在黎迟跟前的阴差也回了个招呼：“忙着登记呢，我先带着她去见一下大帝，你继续忙，下班咱们去喝酒。”
“好，快去吧。”那阴差神色多了几分谄色，忙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迟总感觉这些阴差对她的态度，好像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亲近。
回过头，负责登记阴魂的阴差还在低头奋笔疾书。
衣着体面的老人面容和善地站在黑桌前：“王德安，85岁，咸阳市……”
是喜丧，难怪面容看着这么安详。
“你们的登记系统看着挺落后的，现在还是在用传统的笔墨纸砚。”黎迟转过头，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阴差深以为然：“是啊，你也觉得吧，我们大帝也很发愁这事。反正这两年死的人太多了，阴间鬼口剧增，我们的工作外面的人看着好，稳定、节假日多，可有时候也实在忙得抽不开身，有时候负责勾魂的阴差还得加班加点勾人，像登记人口的，也得忙，一天下来写到手抽筋。这叫啥，这叫围城，外面的鬼想进来，里面的鬼羡慕外面鬼的自由。不过怎么说，这工作体面嘛，说出去也倍有面子的。”
正说着，就到了大殿。
“欸，到了。”
黎迟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高座之上面容昳丽美貌的年轻男人，他身穿玄衣，长发，正撑着脸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黎姑娘，这就是我们大帝，酆都大帝。”阴差小声对黎迟说。
黎迟若有所思，她倒是知道酆都大帝，某种程度来说，整个地府应该都归酆都大帝管，画像中的酆都大帝和实打实看到的相差甚远。
就在此时，酆都大帝不知何时出现在黎迟面前。
“黎迟？”谢挽鹤看着黎迟身上的功德金光，感觉快被闪瞎眼，他手中正把玩着一个小本子，垂下眼念道：“五岁救了两个差点被拐走的小孩，八岁救了同村差点被溺死的小孩，十二岁用学校教的海克里姆急救法救了一名老人，十八岁抢了重度疲劳驾驶司机的方向盘救了一车人的命……”
他的声音极为动听，是温润如玉的好听，每一个音节都显得古雅动人。
阴差目瞪口呆，惊讶道：“救了这么多人？”
难怪有这么多功德金光，不仅仅如此，就连网上媒体的曝光度也算是在救人，正因如此，黎迟身上的功德金光已经闪到酆都大帝都为之惊异的程度。
被人当着面念出来这些人生经历是，黎迟有种简历被HR念出来的无措。
十八岁高考完的暑假，黎迟想考个难点的驾照，干脆就直接上难度，考得驾照连半挂车都能开。
出门旅行的那趟旅途，大巴车司机没睡好，差点酿成事故，黎迟干脆直接抢方向盘，这才避免了整车人因此而丧命的结局。
“很光辉的履历，对了，你答应了对吧。”谢挽鹤微微一笑看向黎迟，他伸出手指，在黎迟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纹路，黎迟只觉得眉心一凉，原本附骨之疽的寒意也随之消散。
黎迟下意识抚摸着额头的印记，“这是什么？”
“相当于一个入职？总之，你现在是地府的一员了。欢迎你。”作为顶头上司的谢挽鹤鼓了鼓掌，他说完对阴差道：“小红，她第一次离魂不能离身体太晚，你现在先带着她回去。”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点困。
阴差忙不迭转过身子，对黎迟道：“黎姑娘，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这个印记能让你看见阴魂，你不想看到的话集中意念就好了，对了，需要阴差对接在心中默念，会有当地阴差跟你交接工作的。”走出几步的谢挽鹤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子注视着黎迟，“工资月初发，打你账上。”
黎迟没忍住道：“我还没死呢。”
“那给你攒着。”谢挽鹤看起来有点无奈，“我没有你们的钱。”
“我的工作具体是什么？帮助阴差抓人，还是怎么？”黎迟也有点莫名其妙，她到现在都还一头雾水。
谢挽鹤想了想：“很多事情都需要你呀，毕竟只有你能沟通阴阳两界，具体的事情具体再说吧。阴间现在也处于转型期，很多新的阴魂都是现代人，还不太适应阴间的生活，我在想，能不能跟你一起，看看要怎么改造。但这事急不得，你先回去。”
黎迟跟着阴差从地府走出来，被称为红的阴差笑眯眯道：“黎姑娘，我就是你们这个区的阴差，你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第一个叫我哈，我随时都有空的。”
“……好。”
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未接电话有几个，黎迟把电话打回去，声音有点哑：“京姐，有事吗？”
“今天要跟剧组去水陵村，这也是临时通知，我这才打扰你，你现在收拾收拾过来吧。”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京姐也很体谅黎迟，打了几个电话就没再催了，而是直接给黎迟打电话。
黎迟挂断电话，起床洗漱。
却不由得想到了昨天那个古怪的梦，太真实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还能很清楚地记得梦境的内容。
换好衣服，化了淡妆。
等赶到剧组的时候，坐的是保姆车。
水陵村很偏远，在柳市下面的一个小村庄。《烟火人间》的背景设定就是在极为偏僻贫穷落后的小山村，从小地方生长出来的水灵灵的、野心勃勃的姑娘。水陵村是作家小时候的故乡，也是故事的原型。
昨晚半梦半醒，黎迟感觉都没怎么睡。
上了车就闭着眼皮假寐，京姐絮絮叨叨：“泼你硫酸的那人是阮棠的粉丝，现在被拘留了。感觉她真的有点邪门。”
保姆车是公司的车，都是自己人。
黎迟心中暗忖，也不怪京姐这么说。
当初原主被全网黑到一度被各种p遗照、人肉个人信息的时候，阮棠却不偏不倚在那个点发了自己的照片，并配文：【与你们同在。】
自此之后，那些粉丝们愈发猖狂。
这条微博更像是纵容，正常情况下，艺人肯定会约束一下粉丝，可偏偏阮棠挑了那个时间点发似是而非的微博。
不管怎么说，这闷亏黎迟都不会平白无常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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