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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美梦

“不对劲?”沈书颜尽管奇怪,但还是仔细检查了一番江玺的脸。

没有伤口,和以前一样粉雕玉琢。

“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江玺沉默了一会儿,道:“没,就是刚刚哭过一阵,怕把脸哭花了。”

沈书颜展开被单:“为什么哭?”

“……想师父了。”

沈书颜眼中奇怪之色更甚。他们不是才离开一下午吗?他怎么就跟离家十几年了似的?

“也想你了。”江玺诚恳道。沈书颜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江玺看着师兄熟练地铺好床单,心里有些欣慰。

一晃过去十几年,他家啥也不会的师兄终于学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江玺心安理得地躺到沈书颜铺好的床上,摸了摸脸。白瓷面具还挂在脸上,但在沈书颜眼中,他并没有戴着面具。

任何人都能看到他的面容,只有他自己看不到。江玺摸向床头,那里摆放的小铜镜不见了。幻术想迷惑人心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让猎物身临其境,稍微厉害点的修士可以从任何细小的破绽中破解此局,尤其是每天早上睁眼就能看到的、印象深刻的物件,没把这一点还原,可以说是极大的漏洞了。

双眼略微发涩,江玺居然有些困了。沈书颜躺在他身边,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翻了个身,好久没在意识混沌的状态下思考过事情了,双眉间的穴位一阵阵发疼。

“睡不着?”

沈书颜也翻身面对着他,一对竖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要我陪你说说话吗?”他压了压被子,把江玺裹得密不透风。

江玺露出一颗脑袋,认真地询问:“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错,被所有人追杀,你会怎么做?”

沈书颜道:“你犯了什么错?”

“我伤了人。”

“为什么伤人?”

江玺正打算胡诌,沈书颜就打断了他:“你会无缘无故地伤人么?”

这话叫他怎么回答?江玺只好答道:“大抵是不会的。”

“既然不会,那你为什么伤人?”

“是走火入魔?还是被陷害?被逼上了绝路?”

江玺无话可回,只能闭了嘴,让沈书颜成为主动方继续说下去。

“你会走火入魔么?”

摇头。

“那他们为何陷害你,把你逼上绝路?”

江玺还是没说话。可能他当时真的走火入魔了,才会牵连其他人,连着两条命一起和他陪葬。

“既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为什么要让你付出代价?”

“你何错之有?”

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伶俐了?江玺接不了话,只能被迫中断这个话题,钻到被子里说了声“晚安。”

沈书颜将他从被子里揪出来,瘫着脸道:“此话不吉利。”

江玺愣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顺从地呸了三声。沈书颜这才满意,重新闭上眼睛。

自从离开清心宗后,江玺就很久没有体会到过阳光直射的感觉了。师父还是老样子,大清早地就爬起来打拳。书房里整洁无比,唯一不同的就是桌子中央的铜镜不见了。

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想必这就是破局关键了。江玺草草地跟练了一套,趴在栏杆上啃馒头去了。

石阶底下依然雾蒙蒙的,看来下面的世界还没刷新,大概是蜃妖不想耗费那么多妖力在无关紧要的环境上。如果夜鸣蝉也中了妖怪的招数,这个梦又是按照记忆来建造的话,四大门派会不会也存在?

就是不知道夜鸣蝉和他们在不在一个空间里。

江玺咽下馒头,叫来沈书颜:“师兄,我想去山上看看。”

“去那里做什么?”

“在这儿待着多无聊,去找宴云玩玩儿。”

他不说话江玺就拿不准现在的情况,如果他连宴云都不知道是谁的话,要么是蜃妖特意将关于浮白山的这一段记忆删除了,要么就是这里的时间线还没进行到那个时候。

这就有些棘手了。说明他们没有和夜鸣蝉在同一个幻境里,那留给他破局的线索就少之又少了。

好在沈书颜还记得,只是不想去那儿而已。

“你去了,他们也未必会让你进。”

这有什么让不让进的?不让进就吵,吵不赢就打呗,反正这里面的都是NPC,说不定有个还连着蜃妖的哪根脑筋呢。

江玺信心满满:“没关系,我会吵架。”

……

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沈书颜还是拗不过他,跟着他一起上山了。门口果然还是那两个守门的,只是这次没有师父这个关系可托,江玺废了好些口舌才骂进去。

宴云在这里应当也是npc,还是先找到夜鸣蝉吧。

江玺随机拉住一个弟子:“请问,夜师姐在吗?”

弟子看他面生,但还是指了个方向:“那儿,和掌门谈话呢。”

“嗷,那麻烦你和师姐说一声,有人来找她。”

道过谢后,江玺拉着沈书颜坐到了熟悉的花坛上。这里的弟子都不过十三四岁,反观沈书颜却是个青年模样,但他丝毫没察觉他和周围人年龄的不符,安静地坐在江玺身边。

看来人本身的样貌蜃妖是无法改变的,只能篡改人的记忆,但江玺是个例外,他能保持神志却不能保证不受幻境的影响。

难怪不让他们照镜子。看到自己和当下并不契合,任谁都会反应过来“我并不属于这里。”

只要能见到夜鸣蝉,基本就能确定了。

江玺百无聊赖地绕着沈书颜的头发,抬头一瞥差点没一口口水给自个儿呛死。

对面的花坛上坐着个人。脚搭坛沿,嘴刁草根,不是商时旭是谁?

更离谱的是,他的容貌也和同门弟子相差极大,对比起来他明显就老了好几岁。

真是,遇上谁不好,怎么他也被拉到幻境里来了,这个任务不是单派给夜鸣蝉的吗?!

商时旭将嘴里草根一吐,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过来,江玺熟练侧身,让他往前推的手推了个空。他一推不中,又转手抓起江玺衣领:“你瞪什么呢?在瞪谁呢你?”

他顶着一张成熟脸说这种话江玺竟然不觉得违和,果然人长大了心性却没见长,还像个孩童般喜欢到处惹事。

江玺同他骂过成百上千个回合,拿捏此人易如反掌。但不等他开炮,沈书颜就已拔剑在他手臂上敲了一下。

这一敲看着不重,商时旭却痛哼一声连退几步,手腕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被人打了他自然不服气,怒气冲冲地吼道:“干什么?想打架?”

三人剑拔弩张,一旁站着的阮钰却还是那么识大体,又拉住他的衣袖劝道:“仙门之所,不允许打架斗殴的,他们不懂规矩冲撞了你,你就不要同他们计较了。”

“那不行,他先找我挑事的,不打一架我心里不解气啊。”阮钰闻言错愕地看着口出狂言的人,他知道商时旭这人固执,跟人真刀实剑地干起来那是拉都拉不住,这两人身上仅配一把木剑,哪能和真剑比,他此话本就是想给两方一个台阶下,到时候真打起来两方面子都挂不住,结果这人上赶着要往枪口上撞,难道也是倔脾气?

江玺面带微笑,异常“核善”:“是你惹我在先,我也不能白和你打这一架,谁赢了,就让对方答应自己一个要求如何?”

“好啊,成交,到时候就看谁先求饶啊!”商时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估计已经在想他们是如何跪在地上向他磕头认错的,嘴角压都压不住。阮钰是个好孩子,就算不能拦住商时旭也不会随意掺和进来,顶多在旁边干着急。

江玺后退半步,来到沈书颜身边。沈书颜不知他这番举动是何用意,按理他们到别人的地盘来,本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起冲突是最好,眼下看着都要各退一步了,江玺怎么执意要打架,当真让人琢磨不透。沈书颜虽不理解,但还是将剑从剑鞘中弹出一小段距离。

“师兄,我们门派虽小,但也不是让人随意欺侮的嘛,总得让有些不知礼数的人长点教训。”沈书颜会意,木剑一挥先发制人。

对方是真剑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好的武器都是白搭。沈书颜尽管记忆受影响,但招式并未生疏,对付商时旭这个半吊子还是足够的。没多久,商时旭就败下阵来。

等他接连三次想站起来都被沈书颜压制后,他才憋屈地趴在地上,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江玺蹲下身,揪住他的脸蛋扯了扯:“还打不打呀?”

“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就等十年后再说吧,”江玺笑着说,“你现在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商时旭又像上岸的鱼那样摆了几下,挣扎无果后只好认命地道:“你要什么?”

江玺道:“我听说你们门派有不少宝贝,不如就把你的传音#y%”

“哈?你说什么?”

“传音#%”江玺又说了一次,这下把他也搞懵了。这句话竟然被自动消音了!这幻境里不许出现镜子,连有关镜子的词汇也不能说吗?

“不是,你倒是说话啊,不会说话就学会了再来找我谈条件!”

江玺震惊地看向沈书颜,对方也疑惑地看着他。

“我刚刚,真没说话?”

沈书颜道:“没有,你好像在发呆。”

靠!卑鄙,无耻!

江玺恨不得把这幻境撕碎了给那蜃妖大卸八块。耍他很好玩吗?!江玺黑着脸,把商时旭从地上拽了起来。

“干嘛?”

“你是不是经常去山下的镇子上?”

商时旭眉头皱得更紧:“是啊,你想怎样?”

“我让你帮我买个东西,不过分吧?”

“那就要看你买什么了。”商时旭双手抱胸,富贵公子哥的优越感都快溢出来了,“买些零食衣裳就行,法器什么的就别想了,你配不上。”

江玺只当没听见,拖着他就朝山下走:“我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

有了商时旭在手,山下的镇子也该刷新了吧。不让他下山就算了,商时旭这个三天两头就往山下跑的可不得把地图给他扩大一点。他只要脑子不笨,发现下不了山也该给点反应,好歹怀疑一下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那条路果然通了。虽然沿着石阶下了山,镇子上却空无一人。

店铺茶楼整整齐齐地分布在道路两旁,但整个环境都像困在泛黄的旧照片里一般破败、死气沉沉,江玺看向一家门店,店主站在柜台后面,身影像被开了虚化,看不清五官,或者说根本没有五官。

此景煞是诡异,其他几人却像没事人一样。商时旭来到店前,手抓了几把摊子上的落叶,道:“你要买什么?”

江玺拿起一片落叶,举给沈书颜看:“师兄,这是什么?”

沈书颜还没作答,商时旭就抢先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干脆回炉重造得了。”他说着抓起一把落叶就往嘴里塞。

江玺太阳穴跟蹦迪一样突突直跳,几乎要给他干沉默了:“你知道你吃的是什么吗?”

商时旭没好气地道:“桂花糕啊。”

……

消音就算了,居然还跟他们不同频,有必要这么针对他吗?

既然如此,镜子是买不到了。江玺只得另寻他法。

“算了,你送我盒桂花糕吧。”

商时旭嚼叶子的嘴一停,低声骂了句:“莫名其妙。”

这回算是又白跑一趟,江玺此行只收获了一盒落叶。阮钰也拿了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吃着,吃了一口又干呕一声将嘴里的“桂花糕”吐了出来。

商时旭立马站得远远的,嫌弃道:“你干嘛?!”

阮钰抱歉地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桂花糕有些难吃,一时没忍住。”

“你尝起来它是什么味道?”江玺问道。

“不知道,和之前比起来差远了,像干草的味道。”

看来蜃妖这幻境还是造得有些瑕疵啊。有些细节它还是不能完美复刻下来。

江玺好像找到了突破点,既然不能从镜子上入手,那让他们看到这里和真正的世界不一样的地方就好了。

“你经常来这家买吗?”

“是啊。”

“那你觉得为什么这家突然做得这么难吃了呢?”

阮钰思索了一会儿,道:“可能是他们火候没掌握好?”

江玺:。

当他没说。

这两人脑回路有些清奇,看来不能指望他们,还是要先和夜鸣蝉汇合。江玺复盘了一下这里的时间线,应该是在他们遇到宴云之后,第一次随师父进入四大门派之前,难怪商时旭会梅开二度。

这还是江玺第一次思考这么多事情,脑袋都快想爆炸了。

他提着糕点盒,往沈书颜身上一倒,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到了宗门口,商时旭还和他拌了几句嘴,还是阮钰一直在收拾烂摊子,道了好几声抱歉才将人拉走了。

等他俩走后,沈书颜把挂在身体一侧的江玺转了个身让他面对着自己:“你好像有心事。”

“嗯?为什么这么说?”

“你变勤快了。”以前是大门都懒得出,现在竟会主动找事了。

江玺不高兴地道:“我岂非一直都很勤快?”

他晃了晃腿,从沈书颜身上下来,嬉皮笑脸的表情消失了,眉宇间有些落寞:“可能我真的不该这么劳神费力吧。”

沈书颜不知他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但并未打断,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还真有点想待在这里了。”

这里有师父,有师兄,他还会哭,会吃饭,会睡觉,这的确是个美梦,能让他活在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时光里。

沈书颜思考了一下,还是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能尽其所能地安慰他:“当然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我也会陪着你的。”

江玺无力地笑了一下,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想着进什么仙门做什么任务,要是他没有那么心急至少现在他们都还在这块小院子里好好活着。

沈书颜摸了摸他的头,说:“别多想。”

可这种境况下,他不多想也不行啊!江玺愁得焦头烂额,蜃妖现在没有动作,搞不好哪天就心血来潮把沈书颜抓去吸干精气了!

这里面的时间进度或许跟外面也不同,这里过了十几年外面看来也只是一瞬。

找夜鸣蝉是首要,但还不等他去找,夜鸣蝉就自己找上了门来。

三人坐在房间内大眼瞪小眼。

“你为什么在这儿?”

江玺:“我在这儿有问题吗?”

不对!

“我是谁?”

夜鸣蝉认真回答道:“神棍。”

她!居然!认得出我!

江玺接着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吗?”

“蜃妖的幻境里。”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啊!他正愁没个帮手该怎么破解此局没想到夜鸣蝉就已经看破了!

“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夜鸣蝉看着床上的两个枕头困惑不已。

江玺弯腰凑近压低声音:“他把我认成他师弟了。”他略微停顿,又道:“他师弟是个甚么人?”

“师弟就是师弟,当然是很重要的人。”夜鸣蝉似乎不想详细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没受影响?”

“都说了我神通广大,谁叫你们不信。”江玺有些得意,眉梢都要挑到天外去了。

两人简单交换了一下情报,包括夜鸣蝉是如何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方法很简单,是她发现了此世界中的不同点——炼丹炉。

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完好无损的炼丹炉。

丹修视丹炉灵草如命,在正式成为丹修弟子后,夜鸣蝉曾斥巨资买了一个炼丹炉,但由于要接触更高阶的灵丹炼制,没掌握好火候导致她的炼丹炉裂掉了,为此她还惋惜了大半年,那个炼丹炉也一直没丢,被她堆在卧房外的一个角落里。

人生中的“第一”,不管后面加上什么名词都让人尤为印象深刻,夜鸣蝉也说如果不是察觉了这一点,她不知还要被蜃妖迷惑多久。

江玺听完认真分析了一番,可能前面的假设得稍作修改了。看来不是要发现和原世界不同的地方,而是“最珍贵的东西”和原本不同。江玺起初也想过,如果蜃妖只是创造一个平淡无味的日常那是关不住人的,一定有他们极为珍视的东西在这里,让猎物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里的好,不愿回想起那些痛苦伤心的往事,这才是蜃妖依靠的筹码。

不过,这么一想更不对劲了。

夜鸣蝉最在意的竟是她的炼丹炉吗?!真是无情的修炼机器。江玺神色越发敬佩,夜鸣蝉被他盯得寒毛直竖。

“我还看见有两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你见到他们了吗?”

夜鸣蝉点头:“他们是我的同门。”

“那我们就分开行动吧,你负责那两人,我负责沈书颜。”

夜鸣蝉犹豫了半晌,似乎在想江玺靠不靠谱。良久,她才考虑好了,把沈书颜交给了他。

两人方才讲的一席话在沈书颜这儿都是屏蔽状态,在他看来他俩就是面对面坐着干瞪眼,然后两人就像有什么默契一样,同时站起身来。

夜鸣蝉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江玺送别她后却缓缓垂下了手。沈书颜还处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态,江玺坐到他身边,好长时间都不说话。

沈书颜是陪伴型师兄,江玺要说什么他听着,有伤心事他安慰着,不想说话他就陪着。窗外夕阳西下,晚霞正好。江玺手指绞着被单,琢磨该怎样让沈书颜清醒过来。

如果他不想面对那些回忆,就只能让江玺帮一把了。答案显而易见,是他和师父,是亲人的离散。

宗门大逃亡他重现不出来,他也不愿意重现,但让沈书颜想起他已经死了就行。

江玺看着一无所知的沈书颜,觉得自己有些狠心,或许有什么不那么残忍的方法让沈书颜脱离幻境。比如,找一面铜镜。

还是先去后师父道个别吧。江玺走进书房,沈若初正捧着一本老旧的书,眯着眼凑近纸张,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看过去。

“嗯?阿江?想和师父说说话?”见来人是江玺,沈若初笑着合上书,拉开另一张小木凳温和地望着他。

一场短暂的谈话结束后,江玺回到了房间。师父的声音还是平缓、柔和,像在讲睡前故事,江玺庆幸他这回憋住了,没有在师父面前掉泪珠子。

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后,屋里没有点油灯。身旁的床单下陷又弹起,江玺在黑暗中拉住了沈书颜的手腕。

不点灯吗?

沈书颜坐回去理了理枕头:“困了吗?”江玺微不可查地“嗯”了声,但看他的轮廓又像在摇头。

“师兄,那天我让你看看我的脸时,你说没有不对的地方。”

“嗯。”沈书颜回想过后,确定地道。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呢?”

沈书颜愣住了,似乎有粘稠的液体顺着抓着他的手流到他的胳膊上。他感觉心底压着一个玻璃瓶“咔嚓”一声碎了,七零八落的碎片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在他的脑海中重映着一些景象。

阴暗的石牢、扎根的灵草,还有烧过后的废墟。

“阿江…”沈书颜捂着脑袋,头痛欲裂。

江玺举着油灯,一半被火光照得透亮,胸口处有一个狰狞的刀伤,鲜血染红了他半边的白衣。

沈书颜努力想去触碰他,眼前却如同摔碎的玻璃,四分五裂地消散只剩无尽的虚空,再睁眼,入目就是一张放大的白瓷面具。他猛地坐起身,脑袋还像哪根筋被扯着似的钝痛无比。

缓了缓后,沈书颜抬头。面前是那个神棍,桌边是趴着的干尸。

“你醒啦?”江玺热情地道。

沈书颜不由自主地后仰和他拉开距离。

“这么生疏干嘛?要不是我拼命晃你你还不会醒呢。”

“嗯,多谢。”沈书颜敷衍道,但他立马意识到另一件事情,“你说是你把我晃醒的?”

江玺邀功似的点头:“是啊是啊,你还不快谢谢我。”

“你没有,睡着吗?”沈书颜斟酌了下措辞,避免他不理解“幻境”这个仙门专用术语。江玺却颇为骄傲地道:“当然没有了,你们是不是中了那个什么什么妖的妖术?我就没有,厉害吧?”

沈书颜不信他没有中招,并未顺着他的意思夸他:“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还能怎样,在梦里给自己噶了呗,像他这种做清醒梦的,就得下点狠手。不过在梦里也算没白死,好歹把沈书颜拖出来了。

“和你说了我没受影响,我是受八尾仙庇佑的,”江玺把挡箭牌搬出来省得沈书颜再问,他望了望四周,没看见夜鸣蝉的身影,便道,“那位女侠呢,我怎么没看到她和你躺一块儿?”

“你没睡,又怎会不知她在哪?”

江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结结巴巴地道:“我只顾上你了,一时走神没看住她。”

他原想的是夜鸣蝉总比他要了解商时旭和阮钰,虽然不是同派至少同门,让她去唤醒那两人成功率要高一点。但眼下看来,就算他们脱离了幻境,几个人怕是也散落在不同的地方,要找到他们有些困难。这蜃妖不愧吸了一村人的精气,妖力涨了不少,难怪能做得如此细致,若不是夜鸣蝉,他大概也会被困在里面。

就是现在怎么找人呢?要是有能发信号的东西就好了。

江玺趴在桌上和干尸四目相对,突然灵光一闪。沈书颜不是会御剑吗?叫他飞到天上去看看不就好了?上帝视角总比普通视角要方便得多。

“你会站在剑上飞来飞去,要不你飞上去找一找,看看那位女侠在哪?”

沈书颜想了想,觉得此招可行,就带着剑出了门。

他正凝神念诀,忽然有个“人”直直冲过来撞在了苍官上。苍官剑一声嗡鸣,剑身上的符文由明黄转为暗红。江玺看向那个“人”,它像是被岩浆烫到了般身上爬满了红色的裂痕,裂痕逐渐扩散,最后这个“人”就在苍官的灼烧下灰飞烟灭了。

这应当是被蜃妖残害之人的鬼魂,但更令江玺意外的是,它具有模糊的外形。鬼能不能被人看到依据其怨气而定,坟地里的孤魂野鬼凡人包括非顶尖修士都是看不到的,李府那种怨气极重的就是能被人看到的,介于两者之间高不成低不就的就像这种影子。

可妖怪或人害人,不像鬼害人,大家死后都是鬼大不了下去了再斗个魂飞魄散,人害人怕的是午夜梦回被其索命,妖害人也怕被反噬,但蜃妖有个绝佳的优点,就是它能利用梦境让人毫无痛苦地死去,这样既能诱捕猎物还不用担心被怨气反噬,一举两得。

但看方才的鬼魂,怨气值也算中等偏上,都到了会主动撞人的地步了。江玺环顾周围,这一顾就如同数星星,扫一眼空无一物,但凡找到一只就会发现密密麻麻遍地都是。怨气就算不深,这么庞大的数量难怪苍官会有这么大反应。

整村的鬼不会都在这儿了吧?江玺挪了一小步退至沈书颜身后。沈书颜则将苍官一扫,瞬间一道剑气挥去,将外围的鬼逼得后退。

沈书颜管着身前,江玺就盯着身后,那些鬼看他没有拿着像苍官那样驱鬼的法器,依旧不敢上前。原因无他,除开这群,江玺算是这里面最厉的鬼了。

光是站在那儿,他就是个驱鬼的。

江玺眸光一扫,那些鬼就踌躇着不敢上前了。

他略一抬手,蓝色小狐狸又趴在了他的肩上。江玺给它顺了顺毛,交给了它一个任务:“去找找随我们一同来的那位女侠在什么地方。”

小狐狸“嘤嘤”一声,蹭蹭江玺的手飘了出去,所过之处鬼群都让开了一条路。江玺把这活定位仪放跑后,开始专心对付起眼下的局面。

沈书颜有苍官在手,又有他在此坐阵,这些鬼一时半刻不会轻举妄动,但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苍官嗡鸣声愈发响亮,沈书颜余光瞥向躲在身后的少年。他说他管死人的事,况且在坟地里,他表现得也不像是空会忽悠人的骗子。

不如问问他的想法。

“这些鬼都是死后的村民?”

江玺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蜃妖还吃过外村人?”

“那这些鬼,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江玺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复仇也该找生前的仇人,这些鬼既然能不受束缚四处飘荡,又不像厉鬼那样见谁都杀,鬼中的良民也该明事理,好好的蜃妖不找,来找他们这些捉妖的,按道理,他们应该带路帮他们找到蜃妖才对。

沈书颜看起来也在确定这一点,他试探着缓缓收回剑,可苍官剑锋刚收回剑鞘,鬼群就坐不住般围了上来,江玺一急之下条件反射地就去拔苍官。

符文发出耀眼的光芒,江玺只觉有块烙铁使劲压在他的掌心处,烫得他“嘶”了一声。沈书颜迅速钳住他的手,看着手掌上被苍官烫出的伤痕。

“你是什么…”

江玺神色自若地收回手,为此编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不是说过吗,我接死人单子时也会沾点鬼气,苍官剑应该是把我认成鬼了吧?”

“人和剑总归是不一样的,人有判断力,剑没有,你觉得我是鬼,那就是啰。”他胡乱在衣裳上抹了一把,算是将这个小插曲淡淡揭过了。

从刚刚看来,这群鬼的目标就是两人。全村的鬼都在这儿了,要是此时再来一个蜃妖,那就真的难对付了。江玺只能祈祷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撑到夜鸣蝉他们找过来再说。

但遇事往往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一刻钟,耳畔就有猎猎风声,如虎啸狮吼,由远及近地传来。

沈书颜将江玺朝后一拉,剑锋一转和迎面而来的“风”撞得结结实实,那团风被撞得后退,细瘦树枝上为数不多的枯叶被打得散落满地,苍官却只是在沈书颜手中震颤了数秒就被他握稳了。

他要对付蜃妖,就必然会分出心力顾不上这群鬼魂,江玺再怎么表现得凶神恶煞也阻挡不了鬼群的靠近,往往是喝住了这头那头又围了上来。

该死的,这蜃妖给了它们什么好处,连死后都这么死心塌地地为它卖命?

包围圈在缩小,蜃妖也发了疯似的往苍官上撞,沈书颜逼退它的同时还要顾忌身边的鬼,一时也有些分身乏术。蜃妖本身没有实体,远远看去就像盘踞在山野间的雾,它们骗人的本事一流策略却并不灵活,当发现妖术不好使后就只能拼蛮力,江玺实在想不到它有多么高明的手段可以收买鬼心。

来回硬刚了几次后蜃妖也有些疲惫,当发现眼前的猎物既要对付它又要对付鬼后它改变了进攻方式,减小了力度却加快了速度,让沈书颜顾不上另一头。

就算沈书颜再能扛也挡不住两方的压力以及猛烈的进攻,他连退几步稳住身形和蜃妖拉开距离。包围圈越缩越小,几乎缩成一道黑墙,鬼魂为盒,蜃妖为盖,从那风中长出一张模糊的人脸,张开大口要把他们一口吞下。

饶是沈书颜再冷静,此时内力也有些紊乱,梦境扰人心神,鬼群和蜃妖又耗人体力,孤军奋战的确是逆风局。江玺知道现在最是不能忙乱,连忙安抚沈书颜想叫他将内力平稳下来。但人一旦忙乱就如同走钢丝失去了平衡杆,何况事态紧急,能冷静那定力得多牛逼。

想想,得好好想想。那蜃妖看着不太聪明,打了那么久也只知道撞,他若是有剑还能帮点忙,有他保障后方沈书颜要和蜃妖周旋也不成问题。江玺叹了口气,他还说和沈书颜撇清关系呢,现在看来这关系他真是得跟沈书颜绑一辈子了。

江玺搭上他的肩,轻声道:“师兄,集中精神。”

手中肩头微颤,身前人呼吸好像停了一瞬。江玺敛了神色,顺手拔出白玉就迎上了鬼群。原本还聚在一起的鬼群被江玺带着鬼气的一剑打得四散开来不成阵型。

天地间的灵气,乃万气之根,不论灵气怨气鬼气皆能与之相配。

直到真要用到“天地灵气”时,江玺才不得不感叹师父的良苦用心。若不是这天地灵气,就凭他浑身的鬼气,根本不能将白玉剑用得如此顺手。

沈书颜暂且将纠结身份一事抛在脑后,他调整内息,握紧苍官一跃而起直刺向空中的蜃妖。蜃妖见此人来势汹汹,一改先前的凶狠,重新将脸埋进风里裹住,挡住了沈书颜刺下的这一剑。

二人正各自缠斗得难舍难分,天边突然闪烁一道金光,随后便是一剑劈来,直直劈向了蜃妖,蜃妖哀嚎一声,从中间划成两半又聚合,化作一阵风逃走了。

这么凌厉的攻势,这么亮眼的出场,江玺不用看都知道是谁。他等裴纪离近了些,手中剑便脱了手,他也“哎哟”地扑倒在地上,呈现出一副想帮忙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好笑模样来。

方才还被江玺追着打的鬼看他突如其来的平地一摔都懵逼了,全都飘在原地按兵不动。就这么定了一小段时间,上空却出现一个锦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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