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的冬天来得很快，金秋似乎仅仅在此停留了片刻，便被来者无情驱赶。光秃秃的枝丫随着冷风萧瑟，在空中无助地摇摆着。齐柠缩了缩脖子，将校服外套裹紧了些，右手捏着播音稿暴露在外，凉意顺着肌肤逐渐侵蚀她的全身。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左右，再磨过一节自习就到了令人愉悦的午饭时间。
铃声准点在空荡冷清的校园里响起，悠久流长，足足响了半分多钟才缓缓终结。
她加快步伐，两步台阶一跨上楼跑回教室。
整座教学楼瞬间鸦雀无声，如同暖房的教室里蕴升起雾气，凝结在玻璃窗上。
推开后门，齐柠哆嗦着打个喷嚏，缩着身子回到座位上。将搭在椅背上的加绒外套取下盖在腿上，愣是缓了好久，她才驱赶除周身的寒意。
所有人都在学习，齐柠也不例外。不久前，她又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主题依旧摆脱不走那愁人的数学成绩。
班主任的意思：其他科目的分数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期中考试之前，一切重心都放在数学上吧。
将三角函数大题上的关键信息画出，齐柠甩着笔，转了半天都没有头绪。习惯性从手旁摞着的书堆上取过那本稍稍有些陈旧的笔记本。
翻开，指腹擦过微起折角的页边，她凭借记忆和触感，一下就翻到殷云行整理的三角函数部分。
视线落在工整的行楷字迹上，殷云行用三种不同颜色的圆珠笔，帮她标记出易错点易考点以及难点。左手小拇指压住笔记本，食指指尖点在易考点上，对照着两边换汤不换药的知识点，齐柠脑内用龟速进行消化。大概花了半节课时间，她才将那道题攻克。
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齐柠下意识警惕地向窗外看了一眼，见情况安全，将手机快速取出，放到覆在腿上的毛绒外套中去。解锁一看，是俞萤发来的消息。
俞萤：【中午点外卖么？我有点不想吃食堂。】
齐柠右手装模作样地搁在课桌上，假装在写字，左手单手飞快打着字。
【吃什么？】
俞萤：【炸鸡怎么样？】
齐柠：【那我再来杯奶茶，潘延前几天给了我张外卖单，说附近新开一家不错。】
俞萤：【那点。】
对话结束，齐柠在各路外卖APP上搜寻一番，却没有搜到任何有关那家斑马奶茶店的信息。从书包中找出外卖单一看，才发现这是家新店，目前只接受电话外卖。
尽管十分麻烦，可齐柠还是被外卖单上的奶茶实拍图馋得咽口水。
问了一圈关系亲近之人都要什么口味，统计完毕后，齐柠将手机与小纸条揣入口袋，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去打外卖电话。
最近管手机稍稍有些严格，加上齐柠还是去点外卖，心更虚。
一路小跑，她朝着走廊相反方向跑去。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齐柠加快步伐，谁知一旁男厕所内冷不防闪出一个人影。
心虚加上的确有些猝不及防，齐柠的惊叫差一点便脱口而出。下意识抬手捂住嘴，她朝一旁跳了跳，正对男厕所站着。
那个闪出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相识殷云行。
“你干嘛啊？吓死人了！”齐柠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放下手，压低嗓音，语气里带了些责怪。
殷云行没穿外套，单一件加绒衬衫，袖口还挽起。
这个样子，齐柠看着都忍不住打个哆嗦。
“你……”殷云行甩了甩方才冲过水的双手，看着齐柠的样子，嘴角微勾起。“正对着男厕所？”
经他这一提醒，齐柠才猛地发现了这个事实。
“……”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齐柠最终选择翻个白眼，骂骂咧咧地向目的地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殷云行低头轻笑一下，穿堂风带过些许凉意，召回了他的思绪，这才转身朝自己班级方向走去。
齐柠躲在厕所的小隔间里，不敢放肆说话，时不时还得留意门外响起老师巡逻的脚步声。接电话的小哥还是新人，对一中接头地点完全不熟悉。齐柠解释了好久，他才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
“就先点……”将自己和俞萤所需要的点完后，齐柠本想就此作罢，可刚才和殷云行打了个照面，有关他的一切东西都顺势进入齐柠的脑海。刚才指尖还摩挲过的数学笔记，躺在秘密箱里的漫画纪念刊，还有对方无时无刻显露的轻挑放松模样。“再来一份焦糖布丁奶茶。”
女生做事易冲动，很显然，这就是齐柠一时冲动做下的事情。
挂电话时，齐柠心底被不安充斥，总觉得今天这份奶茶外卖不该点。
可是钱都付了，后悔也没法了。
**
殷云行推开后门，冷风直接将趴着呼呼大睡的谭辰阳吹了个清醒。
没去管对方什么反应，他回到走道旁的座位上坐下。
临近期中考试，整间教室里被一股浓厚的学习风占领。每个人纷纷埋头，借着这难得的自由复习时间，将知识消化巩固。
他眼前课桌上，摊开的是一本高难度数学大题集合。罗列的基本上是历届高考试卷的最后两道大题，只有尖子生，目标在冲刺B大等一流大学的考生才需花心思攻克的绝对难题。
手上这道他正钻研的综合大题的确有些隐藏难度，殷云行写满整整三张草稿纸还没有解出个所以然。
在几行作废的演算步骤上画个叉，殷云行扭动一下脖颈正欲翻页继续，桌肚里的手机响了响。
开振动模式裸露地放在桌肚铁板上，这一响算是惊动了整个七班。
殷云行面不改色，将那三页草稿纸撕下揉成团，朝身后垃圾桶里一下盲投正中。
待到班里气氛恢复正常，他懒散地拿出手机一看，是刚才谭辰阳在篮球社微信群里发起的今天中午团建活动的相关通知。
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开了全静音模式放回原处，殷云行在草稿纸的空白一角上飞快写下一句话，然后揉成团，朝右手边一扔。
纸团正中谭辰阳头顶，他早就注意到他殷云行爸爸的动静，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展开纸团，之间那上面用狂草演绎了一句话。
【大冷天中午打什么篮球】
**
午间下课铃声响起，前一秒还被寂静关着的三栋教学楼瞬间爆炸。
不用去挤食堂浪潮的齐柠笃笃定定，快速将手机藏在衣兜里，走到俞萤那里确认了地点。
一般，一中点外卖的接头处在女生宿舍楼北面的一个隐蔽小角落里。那里栽植了一排绿化，起到很好的隐蔽作用。
谁知两人兴冲冲跑去接头点，发现只有一个身穿天蓝色制服，手里拎着还热乎炸鸡的外卖小哥，孤独寂寞地伫立在寒风中。
“奶茶呢？”齐柠一下有些发愣，现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可奶茶呢？
时间不等人，中午课间是固定的四十五分钟，总不可能让她端着奶茶进教室喝吧？
齐柠当机立断，拨打了外卖员电话。
“喂？兄弟你人呢？！”齐柠撑起袖子，将手机整个包在其中，从远处看，不知情者顶多会以为她头痛。
电话那头的声音仿佛刚睡醒：“那个小姐姐啊，我好像迷路了……”
齐柠气得差点手机都没拿稳，她一个趔趄，捂紧手机：“不是，大哥，我和你说的，你沿着那条小路往里面开就会看到一个拎着炸鸡的，他是你今天的cp。”
栏杆外的炸鸡小哥一脸懵，自己怎么就被安插了个cp？
奶茶小哥还是有点迷糊：“我是顺着那条小路开了啊，没看到人啊。”
齐柠想不出该说什么，扶额问道：“那你确定到的是一中么？你周围看到的都有啥？”
奶茶小哥抓了抓脑袋：“看到一堆人在打篮球。”
齐柠心里有底，瞬间打起精神：“行，你站那里别动，我来找你。”
篮球场离女生宿舍楼不算远，齐柠让俞萤先去食堂找空位，具体位置地点到时微信联系，然后一路小跑，逆着寒风向篮球场方向跑去。
殷云行没有参加篮球社活动，但是好歹身为社长，面子还是得给到。吃过饭他慢慢悠悠地晃到篮球场这里，打算给谭辰阳个面子，镇镇场。
篮球场还没到，他便看到齐柠朝栏杆边缘处飞奔而过的身影。略显宽大的校服似乎有些阻碍她敏捷的身姿，长发被束起，扎成一个马尾辫顺着奔跑的气流在空中划过侧影。
视线跟在齐柠身后，落在她奔跑前方，他隐约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殷云行嚼着口香糖，一下起了好奇心，将逐渐泛起冰凉的双手插进裤兜，迈开腿跟着齐柠朝栏杆处走去。
齐柠跑得气喘吁吁，但好歹找到迷茫的奶茶小哥。站在原地，她撑着膝盖微微弯下腰，因为喘气，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你……你怎么……开到这……儿来了啊？”
奶茶小哥仍旧处在迷糊的状态中：“你说的路旁的一条僻静小路啊……”
齐柠摆摆手，懒得继续解释，正打算直起腰伸手去栏杆外去接奶茶。感觉到奶茶小哥的视线抛向自己身后，她警惕心未放下，下意识就朝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人影直立在背后，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流转至目的地，便听见那耳熟到不行的嗓音。
此时，那其中满满都是浮起的笑意。
殷云行离她很近，仿佛罩在齐柠身后一般。
“点外卖啊？怎么不叫上你大哥？”
齐柠转身：来小哥，送外卖辛苦了，这杯焦糖布丁奶茶就给你喝了吧。
殷云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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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可乐要加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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