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届的论道法会听起来很是正式，但其实每年参加的大都是这些人，多年下来也都熟了，相对比较随意。
几位掌门庄主和城主客套一番后就进入正题。
清寒宫的弟子薛材运气不好，开场对上陵歌，第一轮的功夫就被涮了下去。
输给一个刚成年且修为只有炼气期的年轻少女，薛材心中十分不甘，想要在众人面前第一时间把丢了的面子找回来。
他睨了一眼陵歌一眼，不轻不重地阴阳道：“这道法学得再好能有什么用？终究还是过不了炼气期罢了，修炼一事还是要脚踏实地用功勤勉，只靠死记硬背道法常识是断不能成的。”
在陵歌手下淘汰得人并不少见，但不过是一轮辩论落了下风就这样破防攻击对手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薛师兄年纪轻轻就已是筑基期中期修士，却连续两届法会被我淘汰出局，就没找找自身原因？”
见薛材明显噎住的神情，陵歌轻笑一声，道：“想来也无需多想，不过是无才无德，道心不稳罢了。”
陵歌这话虽然字面上是说得是他论道失利的原因，但众人却都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有关薛材的另外一段往事。
三百年前，薛材为了进入清寒宫中修行，休弃身怀六甲的妻子，抛下父母双亲和不满十岁的幼子，只为跟副宫主的女儿表忠心。
可即便如此，薛材最后也没凭着裙带关系达成目的，在他做清寒宫门外弟子的第四十三年，宫主见他资质不错，能屈能伸，是个人才，破格将其收录宫中。
薛材最是听不得旁人议论其私德之事，可今日有城主坐镇，衡阳剑庄的庄主和几个弟子都在，再跟一个刚满百岁的女娃吵下去怕是有损自己声誉，便只在恨恨撂下一句“你等着”后，便拂袖离场。
道法道心等理论知识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指导意义不大，众人参加地方性论道法会的心态也相对平和，除了天生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薛材之外，大都没有这般重的得失心，接下来的法会也得以顺利进行，再没有起旁的争端。
这次法会终究还是受到了仙剑大会的影响，不光衡阳剑庄来了不到一半的弟子，鸿来剑庄和清寒宫也都只有寥寥数人，原本要办上七天七夜的法会只需三日时间便能完成。
第一日结束之后，已经走了近一半的参赛选手，陵歌便在城主准备的客房中住下来。
上午路过水榭之时，陵歌看院子外的长廊里种着好些的映月花。
这映月花除了是炼制七星丹的材料之外，最大的特点是好看，尤其在入夜之后会映出柔和清泠的白光，是可以充作院落氛围灯的所在。
每当子时之后，成熟的映月花有一定几率落下花种，陵歌在征得城主夫人同意后便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回去装点院子。
这边大概距离正房并不远，她刚穿过水榭找到映月花丛，就听到隔了两个院子散步的城主夫妇在那里说话。
虽然二人交谈之时的确没有加隔音障，但是这样远的距离，按理说起码要金丹期的修为才能听到，不是她这种炼气期的初级修士可以随意听的。
话说回来，自从上次闭关出来后，她在凝神专注的情况下的能够听到很多远处的声音，但她之前没有太过在意，也不会专门去分辨。人大都会对自己名字格外敏感，而城主又多次提及了她的名字，所以陵歌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两人对话，且反射性地屏息凝神认真去听，这也导致她这会儿听得更清楚了些。
田城主浑厚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我也问过李兄，绾绾的婚事怕是就这么定下来了，日后终究是段家儿媳，你也别总想着了。倒是我看陵歌这孩子不错，小小年纪便已十分通透，道心甚稳，比那些几百岁的筑基期修士思路都要清晰得多，李家人才济济，陵歌的外祖今家和咱们又是世交，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田夫人叹息道：“栩儿是咱们田家最争气的孩子，陵歌又是那样的修为……若是让她和栩儿成婚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要是恂儿的话，倒也还凑合。若是她实在资质平平，百年内还不能突破炼气期，咱们就跟今家说说，让陵歌做个药修帮衬恂儿也就是了。”
陵歌：……
不管原文情况如何，这一世的李家自始至终都没考虑过田家的男儿做女婿，他们夫妇俩还在这儿挑上了。
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渐渐靠近，陵歌收了神思，先将注意力转到眼前人身上来。
田恂冲她笑笑：“我想着你上午路过这边时夸了映月花好看，正好今晚没事，索性过来看看，能不能收集到种子给你。”
能在第一时间记住她说的话，并将其中关键信息提炼后化作实际行动，陵歌觉得田恂实在是过于贴心。
她谢过他心意后，取出一只袖珍日晷仪看了一眼，轻声道：“还差一刻钟。”
就到了子时。
说话间，田恂就见到一个黑影提着剑直愣愣冲着陵歌刺来，他率先惊呼出声：“薛材？”
陵歌刚用剑柄拨开薛材来剑，就见得对方以更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算是熟人，而非敌人，真伤了他也不好跟清寒宫宫主交待，陵歌并没有上来就动真格，却在拔剑防御了几招之后，就被其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映月花的微光映在薛材狰狞的脸上，不见理智，唯有疯癫。
陵歌看他鬓角隐隐有银光闪动，似乎钉入了什么。
她从前听方伯说过，鬼市当中可以买到一种名为“噬魂钉”的法器，钉入太阳穴后可以将人心底的情绪无限放大化，最终丧失神智，成为可操纵的人形兵器。
也正因如此，被噬魂钉钉入的人只是暂时性的丧失理智，不失战力，陵歌一直卡在炼气期中期，而薛材已是筑基期中期，整整差了一个大境界。
陵歌不知谁在其中动了手脚，让薛材丧失了理智，但就其目的来看，更像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衡阳剑庄的弟子大都已突破炼气期，平日练剑过招也不会同她交手，不想被扣上欺凌弱小的帽子。
陵歌上一次正式跟人过招，还是七十年前。这些年来她的修为迟迟没有提升，大家也都把提升她的修为作为最主要任务，实战过招一事反而被放在了一边。
陵歌再没成想，成年后的第一次对阵就上了这样的难度，对手招招都带着要她命的怨气。
田恂想要上前帮忙，奈何出门匆忙未带武器，几次用术法隔空攻击，都被薛材剑气大力劈开，闪退时跌坐一边。
就而今的情况而言，陵歌已经撑不到有人听到动静过来拉架，只能打起精神奋力应对，期待上天能看在薛材发心不正的份儿上，给她一个奇迹。
和薛材过招之际，陵歌隐隐嗅到他的外衫处沾了一股异香，倒不像是清寒宫弟子们身上的味道。
陵歌决定先同薛材过上几招，若是十招之内仍旧毫无胜算，那就先用月影拖一拖时间，裹起来算完。
结果对招过程出奇顺利，不比砍棉花难上多少。
陵歌无意缠斗，一个闪现行至对方身后，拿剑柄狠击薛材后颈，致使其昏死过去，又施法从他额角取出了三枚噬魂钉。
薛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陵歌抬腿踢了两脚，发现对方纹丝不动，已是完全不省人事，便也懒得管他，只等着明日清寒宫弟子过来收拾。
田恂还保持着方才跌落的姿势坐在原地，对着陵歌惊讶道：“听说薛材这几年修为大涨，已是接近筑基期后期了。陵歌你竟然能赢他，还赢得这么轻松！”
陵歌看着掌心三枚暗黑色的噬魂钉，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
现在回想起来，薛材身上似有若无的花香味的确有些熟悉——
应该是堂姐身边侍女花穗惯用香薰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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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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