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把陶犹幸给问住了。
“去……”
他突然停住。
差点忘记这里不是歇鸦岛。
歇鸦岛荒地多，深山老林干什么没人管。陶犹幸本想捉一盆吸血疫做实验。
“师尊，去魔域吧，那里地方多。”
荀茄突然道：“你们可拉倒吧，仪式就要开始了。先留在这里，而且陶犹幸你不是失忆了吗？记错了吧。”
陶犹幸：“……”
别的事也许有可能，但是陶犹幸年少玩毒，在书生老爹的书柜里和挚友温长悠的书房里看过不少资料。他还是一贯地肯定自己不可能记错。
“师尊，要留下吗？”
陶犹幸一咬牙：“先看吧啊崽崽。”
说完转头：“荀姨，什么时候开始？”
旬姨想想：“等他们确保每个人手里都有木棒之后，就可以开始了。”
陶犹幸扯了扯时醉归的衣袖：“崽崽，先和为师去捉些吸血疫可好？”
陶犹幸赌时醉归不会拒绝。
果真，时醉归牵起他的手走在前头。
“师尊，去靠海的地方捉吧，吸血疫喜欢躲在沙滩里。”
“那我们该光脚在沙滩上吗？”
“不，可以乘仙鹤青鸾。这还是师尊教我的。”时醉归看看陶犹幸，在人群匆忙中缓下布子，牵起陶犹幸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陶犹幸任由他亲也不抽手。
“明明是你自己有天赋。不过为师可能记不起多少了，毕竟年纪大了。”
十二年前，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小少年。
现在这么多命都没了。
时醉归牵他走：“师尊之前，在床上教的。”
“……啊？”陶犹幸差点摔倒，“我想的那个床上吗？怎么教的。”
“师尊拿着我的埙，一点一点地教。不仅是教这个，还教了很多，弟子都铭记在心。”
时醉归用最诚恳的语气说出最让人双腿打颤站不稳的话。怎么做到的？
“噢那你有机会展示给为师看？除了控制仙鹤青鸾，还有别的什么？”
“师尊教弟子，如何控制魔剑。”
时醉归有个魔剑，自己画他的时候设定的。当时不愿意多想，看着自己表弟手里拿着的玩具剑，问出了那剑名字叫“独尊”，便随意用了个“独”字。那剑很难控制，而时醉归偏斯文，对魔剑缺乏控制武力，所以完美地完成了炮灰的使命。
不过这会儿陶犹幸倒是很好奇，“那你一会儿用剑给为师瞧瞧。”
“好。弟子已经能很好地使用了，不过为何没见师尊用过剑？”
“送人了。”
陶犹幸想起来，之前遇上一位纸片人，天之骄子陨落凄凄惨惨在路边卖艺，陶犹幸差点一巴掌扇在自己脑袋上，为了弥补自己内心对纸片人的愧疚，把宝剑“顾盼”给了他。
他叫做什么来自？云留顾好像是。
一位存在感不高的天才美强惨草根逆袭主角——云！留！顾！逆袭，天才，美强惨，陶犹幸就爱做这种饭！
时醉归哪怕只是配角，也如此。
*
师徒二人到了靠近海边的小镇。
听时醉归说，这里很多都住着歇鸦岛移民过来的人。
陶犹幸在歇鸦岛的辨识度还不算低，加上作为纸片人亲爹，一些人口增长率是靠他一个人给提供的，他在这里还能碰到熟人。
一群小孩子很好奇地喊：“扑棱蛾子大侠，扑棱蛾子大侠！扑棱蛾子大侠？”
卖卷心菜的老头笑道：“喂！扑棱蛾子大侠，老夫送你颗卷心菜，看你这个天下第二天之骄子被取了这么个外号，听着还挺揪心的！”
陶犹幸接住被抛过来的卷心菜：“是挺揪心的，不过谢谢你大爷，咱俩现在算认识了！”
“哎呀，你不认识我？”老头大眼一声，把胡子吹起来，“我叫卷心菜！卷心菜！之前我腿受伤，还是你帮我骑驴满大街吆喝着卖卷心菜呢！”
“噢！是不是那个——因为小时候你哥玩邪修，把你头发烫成卷心菜那个？”
“啊对对对！就是我！”大爷拍了拍卷心菜，又摸摸自己已经秃了的脑袋，笑得很淳朴，很厚实。
满大街上应该都是这样的人。毕竟愿意来修真陆地，而且看这嚷嚷闹闹橘子菠萝的氛围便知道。陶犹幸和大爷告过别，时醉归很自然地拿过卷心菜，单手抱在怀里。
“师尊，歇鸦岛对邪修这么包容吗？”
“对！歇鸦岛才多少土地多少人口，要是光修仙多没劲头！来点邪修当乐子，只要不干什么伤天害理之士就好。”
“噢！扑棱蛾子大侠说什么呢？这邪修可是你带起来的！头一次见这么方便的修先！”卖蜂蜜的尖鼻子大姐偷听后笑嘻嘻，“现在我全家老少都在干邪修。”
陶犹幸自来熟，见谁都能搭上一句话。
“姐姐笑话了，祝姐姐生意兴隆！”
陶犹幸说完便跳着离开。
卖蜂蜜的大姐摸摸自己的尖鼻子：“天下第二，真真举世无双啊！不像那个傻逼天下第一，放虫把我鼻子咬尖了！这么一对比云留顾连陶犹幸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大姐声音和她的尖鼻子一样很尖和大声，走在后面的时醉归能听到。
听到后，天下第二却跑进喧嚣中。
不知他有没有听到。不过，即使没听到，天下第二对自己的评价也还是很高的。
想过之后，时醉归赶忙跟上，三两步找到陶犹幸：“师尊，这条街的尽头便是沙滩了，要做好准备。”
“那是自然。”
陶犹幸向前跑，看到深蓝大海波澜起伏，哗啦啦，像一条柔软孺虫滚动，背部出现的起伏。
他努力让自己抽离过去出现的情绪。转身朝时醉归笑。现在对付这样的刀山火海，只有先毁了自己心里丧母的情绪，才可能吻。
该怎么压制情绪？陶犹幸转头，碰巧看到时醉归！啊！利用时醉归的时候到了！
不是说他俩一对吗。
自己不接受和刚认识没几天的人滚到一起。那就用这种恶心情绪来压制一下悲伤。
养兵一日，用兵一时。
虽说有些不道德，但陶犹幸就是这样的人。他顶着张甜美可爱的小白兔脸，硬是不择手段能铲除异己，毕竟靠卖纸片人发家致富，商业头脑和手段还是有的。
“来，醉归，亲我。”
时醉归微微睁大眼睛，一激动抱在手里的卷心菜滑落，滚到地上。
“唇，还是脸？”
陶犹幸想了想，认命一般地闭眼：“随你，不过脸最好。”
“好，那弟子就从师尊的。下次师尊从了弟子，好不好？”
“还有这么个要求啊……”
“那师尊说的算，弟子做的算。”
时醉归说完，便亲在他的唇上，几秒之后又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唇。
陶犹幸：“……”
好了，现在自己心里的悲伤程度已经被某种无语无奈想翻白眼的情绪给降下来了。
他转身看海。
有转回，时醉归依旧抱着那颗卷心菜站着，位置没一点儿变化。
“师尊，弟子这就召唤仙鹤。”
陶犹幸抓过卷心菜以便他好吹埙，默默转身，面朝大海。
埙声和从前一样，平缓的调子，历史悲壮的感觉，但在末尾总能完美过渡，唱出无尽的生命力和声生不息。
这是时醉归的母亲，白鸽和乌鸦一起写的曲子。
漫画里，陶犹幸记得自己安排过，时醉归和一位钓鱼佬讲：“吹这首曲子，是为了感恩父母。”
把无父无母的钓鱼佬听破防了，直接跳进河里洗了个澡。
一边洗一边看时醉归走没有，时醉归离开之后又自个儿偷偷溜上来，跑到林子大喊“天薄于我！！公平何在？？”
因为钓鱼佬抽象的喊声，吸引了一位仙师。
仙师了解情况后决定收其为徒。
仙师指了指河水：“河……河水不适、适合你，你、你你该是流水……滔、滔……滔滔不绝。日后你……你叫做……洛流水。”
陶犹幸想起这么一桩往事，忍不住在心里笑。
钓鱼佬成为自己师兄之后，便开始饲养宠物，阿猫阿狗凡事有尾巴的全都养自己院子里，一把折扇足以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宠物成群。
采青松见两位徒弟已经功成名就，抬手甩给崔续雪一封辞职通知。陶犹幸呵呵偷偷看过。
“停留贵派，唯一目的，看小徒功成名就。”
此后再无采青松的消息。听他家里人说，是游历山水潇洒去了。
陶犹幸和四位好友聚时，想到这件事：“在没想到一个门派里最老实憨厚的结巴长老，背地里是条潇洒畅快追求自由的鱼！”
洛流水摇摇折扇，吊儿郎当地翘起脚：“陶陶啊，师尊他可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他哦。”
*
“咯——！”
一鸣鸟叫把他唤回。
一只比两位成年男子还要大的白鹤在海面上飞。慢慢靠近，慢慢变大。
他发自内心感慨：“我勒个‘其翼若垂天之云啊！’
时醉归先把陶犹幸扶上仙鹤，自个儿再坐上去。
“师尊，弟子该怎么捉？”
“唤出你的剑，然后用尖端把吸血疫挑起来。他们很柔软，应该不会难挑。为师就用脱手镖好了。”
他说着手指渐渐发力，凝结一个脱手镖。
但是他突然发现——
仙鹤很庞大，他拿着脱手镖弯下腰根本够不着地面啊！
这会儿岸上和海面上火花刹起！
“谁？沙滩上骑鸟的是谁？我们要放火了！”
谢谢阅读！
——给我那为数不多的小读者。
感谢归感谢，“其翼若垂天之云”出自庄子逍遥游。哈哈这篇课文我几个月前中考复习的时候，因为死活背不出来了被我们语文老师罚抄了两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辈子都忘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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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犹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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