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去捉鸟？”陶犹幸眼睛浑圆，这会是我小时候干的事，“不过没问题！这不是轻轻松松吗。”
燕云厘道：“你去啊。”
“去就去”陶犹幸脚尖点地，借着力朝海面上去。
一黑一白两只鸟依旧在盘旋，其中那只黑鸟唱着那首古老而熟悉的歌谣：
“乌鸦飞，白鸽飞……”
“溺死深海到了个霉。”
白鸽接着道：“啊，倒了个霉……”
陶犹幸没多想，手指间凝出脱手镖飞出去，“乌鸦飞，白鸽飞，我来一个脱手镖飞。”
那两只鸟长啸一声，继续唱“倒了个霉”。
他已经跳出海，在海面上逗黑白两只鸟。
乌鸦被脱手镖追，另一只绿眼白鸽，羽翼上插着脱手镖，中了邪一样追乌鸦。看的陶犹幸哈哈大笑。
他集中不了注意力习惯了，看到什么就玩什么，情绪抽离的也很快。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一样。
“赔了命……毁了名……”
“撞死南墙忘记归……”
他们接着唱，声音也变得悲壮。
陶犹幸低头看了地下三人一眼，除了崔续雪继续低头刷刷，其余两位都抬头朝上方看。
“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两只鸟消失？其实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啊。也许是燕云厘喜静吧，受不了海面的波澜。”他嘀咕，眸光忽然暗淡一下，轻轻甩出两道脱手镖。
白鸽仰头，“忘记归”三字从喉咙涌出。
“宝宝，来我这里。”
白鸽又听话地飞回，绿油油的眼睛闪烁幽光。它是知道自己被人精神控制的，可又无法不从。
这边是陶犹幸的厉害之处。
之一。
陶犹幸爱毒玩毒，也制得一手好毒。
所谓“精神控制镖”，便是脱手镖浸入特殊的毒酒中后酿成的危险毒物。虽不会造成很大的肉|体伤害，但会控制精神，若是被伤害者不服，脱手镖主可让其伤口腐烂，越来越大，最终全身化脓，脓包还会冒泡，最后死亡。
这种稀奇古怪、在一定程度上算得邪修的道，其实在歇鸦岛不算什么。
歇鸦岛居民长期与世隔绝习惯了，喜欢找点乐子，所以他们对邪修的包容度很高。
这种镖，就是陶犹幸少年时上山砍柴，自己尝试之后研究出的东西。
而后乌鸦也顺手被陶犹幸控了。
一黑一白两只鸟快速盘旋，在他头顶上形成一个黑白的圆。
“人鱼宝宝，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让它们消失吗？”他问完，便把那句话当做废话，低头看时醉归，“醉归宝宝，两只鸟还要吗？”
燕云厘怒目圆睁，叉腰质问：“你徒弟说不要了！还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对不起宝宝，我错了。”
燕云厘：“……”
“那么你们浅浅失一下，好不好。不好也得好。”陶犹幸笑脸盈盈，打了个响指，两只鸟往天空飞，“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两只鸟朝东南边去。
那不海吗？住海上？
他跳回海里，奇怪道：“两只鸟往东南去哩，那里哪有地方可以栖息？”
崔续雪想了想，道：“有啊，飞远一点就是陆地了。”
“我讨厌陆地。”
“自然的，毕竟你是人鱼。”
燕云厘嘴皮子一上一下：“我也讨厌陆地人。很讨厌，他们把我们的祖先和我们丢到这里，不让我们祖先走。本是同根生，凭什么他们就占据这么好的陆地把我们惨兮兮地丢到荒岛上？王法呢！公理呢！人权呢！”
陶犹幸大吃一惊：“啥？我们祖先不是自愿的吗？听说歇鸦岛之前很多物资和森林，海洋资源也很充沛。”
崔续雪及时止损，毛笔又在文件上敲了敲：“自愿非自愿存在争议，别哔哔了，你们说破喉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治病重要，命重要。”
燕云厘似乎有点无奈，只好道：“那行，那个谁的徒弟，手腕给我。”
小狐狸把青色的衣袖撩起，叠好，只露出一截手腕。
陶犹幸惊奇地“唔”一声，燕云厘食指中指紧闭，凝结出一点儿金光，放在银蛇链上。
金银碰撞，叮铃哐啷。银蛇链散发出一阵黑气。好在燕云厘在这片水域设了金色屏障隔绝海水，闪闪发光。
接着，陶犹幸大声“喂”，时醉归的脸和手臂慢慢变扁，又成了纸片。
“不是啊我的徒！呜呜呜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可爱活生生的宝宝，又没了。”陶犹幸假装悲伤叹气，忙去扶那着青衫的纸片。
“诶，他手臂上怎么有羽毛？黑白的。”
现在是纸片，什么东西都更容易看清。银蛇链的上面一点点，出现了两根羽毛，一黑一白。
“难不成刚才刚走的那两只鸟？我天真与时醉归有关啊！那我是不是得去把两只鸟追回来？”
“不至于。”燕云厘食指在下巴绕圈，低头好像是在沉思，“我只觉得那两只鸟的体温很高，在海面上把我水都给蒸没了，很难受，才想着赶走……”
崔续雪道：“两只鸟从陆地上来，跟着时醉归，那么时醉归也有可能是陆地上的人。至于为什有银蛇链、为什么到歇鸦岛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先给陶犹幸看看。”
金光在自己手腕上闪，燕云厘摇摇头。
“不是吧哥，你别吓我。”陶犹幸嘴张着，“你再仔细看看。”
“中招了。我感受不出妖魔的气息在你体内，只有两种可能，一则很深，二则没有。”他叹息道，“不过你莫要小看银蛇链的威力，很毒的。”
陶犹幸心死了，“其实我觉得我还能挣，是中小招还是中大招？”
“什么小招大招？”
崔续雪边写边解释：“就是一天两天小几个月短痛的，还是三五十年那样剧烈痛苦生不如死的。”
燕云厘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海底有人知道。”
崔续雪说：“算命神龟？还是他？不过他给我几年前算的确实挺准。”
“算你什么？算你当了宗主？”
“嗯。”
“还有算我会被人捉到砍掉一半鱼鳍。”
陶犹幸抿抿嘴不敢吭声。
燕云厘说：“准归准矣，不过费用有点大。毕竟他吝啬。”
崔续雪看着有些忧虑：“没事，他不差那点钱。只不过算个命之后，皓雪宗修缮学堂的费用会变少。”
“没事，我出！”
陶犹幸急切到脱口而出，由燕云厘带他去找那位算命神龟。
想起刚才的话又有些后悔，缩着脑袋问道：“续雪宗主，他提出的费用有多少？”
“不清楚。”
穿越过后，陶犹幸靠漫画制片人实体化赚了不少。不过纸片人大多是男性角色，姑娘们陶犹幸从不鲁莽行事，保护屏障更是多了好几层。南方的富豪子弟不仅一次向陶犹幸问是否有女性角色，并愿意高价买断，全被陶犹幸回绝。
“他们是要用爱养的，他们也是个体灵魂，需要尊重和陪伴。”
纸片人有人买时，陶犹幸总会这么添一句。是男是女都一样。
每次如此，不曾改变。
愿他们找到归宿。
灵魂有所栖息。
这些个想法让陶犹幸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日子也一天一天地好起来。他依旧笑着，活跃创作。
——即使经常烂尾。
但烂尾的结局从来是好的。
该意气风发的永远意气风发，父母双全，约定过不会走散的一群人谁都没离开。
这就是他所认为的，最好人间喜事。
但是他现在后悔了烂尾！因为太多东西不知道了。
到了算命神龟那儿，他心中的后悔程度才降了一点。
陶犹幸看到算命神龟那苍白的胡子和浑身发绿的身体，绿油油的脖颈上顶住一颗圆溜溜的乌龟脑袋。
想起年少时自己父亲跟自己说的，算命神龟活了许久，第一批祖先前来歇鸦岛，决定在海里生活，他们世代在巨大的珊瑚群间搭小屋，吃螃蟹海蜗牛牡蛎度日。
当时陶犹幸和母亲极为羡慕这样吃海鲜无忧无虑不用担心衰老死亡的日子，母子二人围着父亲叽叽喳喳。
如今看那绿下巴上的白花花胡子，他暗自嗤笑着，原来神龟也会变老。
“是个东西都会生老病死，你这脑瓜子在想什么呢？”
“嗯？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自然。我与你的老朋友熟，给你打个折，算命这个数。”算命神龟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如何？不过如果要看银蛇链的话，这个数。”
他说着，又提起另一只手，上面比了个“耶”。
“不要在心里骂我，我都知道。”
陶犹幸：“……”
“我可是给你便宜很多了的，看在你两位朋友跟我认识的份上。”
“坑逼啊！我卖纸片人都没卖这么贵！关键是纸片人作用性价比都比算一次命好太多太多了！”
陶犹幸歪着嘴，估摸着精打细算：“三分之一寄回家给母亲，三分之一给宗主修缮学堂食堂，毕竟学生重要……还有三分之一，自己得买画画工具和衣服首饰啊！而且现在收了个徒，徒弟也要日常开销的！根本不够啊……”
“况且就算扣掉一点儿修缮学堂食堂的费用，还有委屈自己点不买衣服首饰……呜呜呜我真是太伟大了。不过那样好像也很勉强。”
“还有哪儿能少？给母亲的钱是一分也不能少的。还有修建学堂食堂的，自己早期一无所有，都是靠崔续雪和皓雪宗救济才能撑过来，减少一半开支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少了……那自己总不可能以后不画画吧？那可就更没钱了！”
“唉唉唉！愁愁愁！”
他有一种“破产只在一瞬间的感觉！明明上一秒自己还挺富有的啊！
“黑心老乌龟！”
“……”，算命神龟眯了眯眼，道：“如何？”
陶犹幸认真道：“其实不如何的。”
燕云厘说：“我之前的优惠券已经在几年前用完了，帮不了你。”
崔续雪停下毛笔看过来，蹙着眉。
”哎呀呀，”陶犹幸急忙摆手又摇头。
皓雪宗这几年光景也不是很好，而且经常做公益低价帮忙，又在师兄洛流水的建议下发放体恤金。而且可怜的崔续雪每天卖命高强度忘我工作，人在哪文件在哪，自己更不好向崔续雪求助了。
“唉。”
“罢了，看在你这么有孝心又悲惨的命运下，我浅浅告诉你，那两只海面黑白鸟，是时醉归的父母，你徒弟出现在你宗门前，是他父母路过飞一半受到惊吓而失手将孩子摔地上的。”
“而且时醉归一但情绪波动大，就会变成纸片人。”
“但是你最关心的，关于银蛇链的问题，还是需要付费。”
他听完后轻轻叹息，很快又恢复着笑道：“没事的，我赌没这么严重，我独我自己能长命百岁顺遂无忧！现在咱们走吧！”
算命神龟问：“确定不看了？”
“不看了！打扰了！”刚转身，他就在心里默默道：“回去就画一个王八，画烂尾！”
算命神龟提醒说：“我听得到。”
陶犹幸有种秘密被扒|光的感觉，镇定转身：“我知道。”
燕云厘又摇头：“唉，那可太遗憾了。”
陶犹幸边走边想：“他的语气总不着调，给人阴阳怪气的感觉，但是看这脸又忧忧愁愁，什么有情无情心事萦绕一样。不过，他有时心情好，声音会刻意放柔。”
“吱吱吱！吱吱吱！”
“海底有只松鼠？”
陶犹幸被燕云厘这句疑问吸引，转头一看！
那Q弹的尾巴不就是自己喜欢画的吗？
陶犹幸很喜欢画毛茸茸，尤其喜欢其画大尾巴和耳朵，因此也被戏称为“陶茸茸”。
陶茸茸差点一拍大腿：哎呀！俗话说“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会子救星不就来了吗！！！
谢谢阅读。
“柳暗花明又一村”出自陆游《游山西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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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犹幸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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