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门卫室外面站着那个，是高二的施黎学长吧？是吧是吧？”
“哪呢哪呢──哦哦哦看到了！好帅啊……诶对了，跟他站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我们学校的么？以前怎么没见过。”
“应该不是吧……他长那么帅，要是我们学校的，我能不知道么？我可是咱们学校论坛拥有2万粉丝的‘帅哥小雷达’──”
“那我们最可爱的小雷达知不知道那帅哥叫什么名字，高几的，有没有女朋友啊。”
……
有住校的女生正好从宿舍楼出来，难得看到二经实验中学的校门口站两帅哥，立马挤在一起议论纷纷。可在经过他们两的时候，几个小女生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伏野甚至听到她们说一会要去买哪个韩国明星的写真集。
施黎似乎等得有些无聊，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了企鹅，翻出开黑小分队的聊天界面，然后按了语音转文字的图标。
“那什么……兄弟们，我下午突然有事，就不过去了找你们了啊，开黑再重新喊个人吧。”
发送成功。
施黎转了转眼珠，低头又发了一句：“摸底考试成绩要出来，最近得戒段时间游戏了，群我先退了，后面空了我再来。”
说完，不等收到群里的任何回复，施黎就直接退出了这个刚加没多久的游戏群，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偏头看了一眼伏野。
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有些好笑。
“你吃午饭没？”伏野这才觉得饿了。
“没来得及。”施黎摇摇头，把手机装起来，“着急跟他们开黑来着，就没吃。本来刚刚想着去便利店随便买点关东煮，这不正好碰到你跟那个给你送酸奶的大叔么，结果多看了一会就给忘了。诶，你吃了没？没有的话一起去呗？”
伏野“嗯”了一声，掏出手机给沈雨上打电话。频率急促的盲音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伏野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水声，跟男生嬉笑打闹的声音搅在一起。
“喂？伏野么？稍等一下，我正厕所洗手呢。”在伏野开口前，沈雨上的声音先一步从话筒里传了过来，排气扇“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隐约还能听到校外那条长街的蝉鸣声，这样的氛围意外地让伏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他嘴角微扬，笑着应了一声，等沈雨上洗完手关了水龙头，他才慢悠悠开口：“吃饭没？”
“还没呢。”沈雨上说，“在画室呆了一上午，这会才刚结束，想着洗完手就给你打电话来着。”
“那正好，关东煮吃么。”
“吃吃吃。”沈雨上正侧着脸把手机夹在脸跟肩膀之间，从旁边扯了两张抽纸擦了擦手，“对了，你昨天不说今天有朋友来学校看你么，怎么样，见着了没？”
“见着了。”伏野扬了下头，余光瞥到施黎，他正蹲在脚边横着手机打游戏，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地就皱一下眉头。
看样子这场游戏进行地并不顺利。
“那他现在走了没？没有的话我们等下一起去吃午饭啊，我同学今天又给我推荐了一家评价超级不错的日料店！”
“下次。”伏野低头沉思了一阵，神色凛然，“他已经走了。”
“这么着急啊……那算了，下次吧。哦对了，你朋友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到时候回宿舍分我一点呗，正好我那库存告急，先蹭几天你的。”沈雨上语气轻快，一点都不像昨晚胃疼到下不了床的病号。
伏野“嗯”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掰了掰手指，“果冻，饼干，棉花糖，还有原味酸奶……算了，酸奶就先不给你了，快过期了，怕你喝了又胃疼，我可不想带同一个人一周去医院两次。”伏野把能自己能想到的甜的零食报了一遍。
“好吧好吧。”沈雨上坐在窗前，随意的仰了仰头去蹭从空调扇叶里吹过来的冷风。
施黎打完了一局游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冲伏野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快点挂电话，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用手指轻轻戳了几下，很小声地说：“别聊了哥，我真快饿死了。”
伏野这才转身敲了敲门卫室的窗，躺在长椅上的中年大叔应声看了过来，伏野把手机稍稍拿的离自己远了一些，隔着玻璃窗提高了音量：“大叔，我跟朋友出去买饭，这酸奶就先放你这，回头再找你拿，谁要是想喝就随便拿，没关系的。沈雨上，我先不跟你说了，等会到艺术楼下给你打电话你再下来，挂了。”
说完，伏野就跟施黎一起出了校门。
“你刚电话里那个沈雨上，是不是艺术班的那个沈雨上？”施黎走在伏野的右侧，两只手依旧插在裤兜里，偶尔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块。
“嗯。”伏野说，“认识？”
“谈不上认识……就是之前听几个学播音的朋友提起过，夸他长得好看，皮肤很白，画画厉害，人缘又好什么的……说的人多了么自然也就知道有这号人了。诶，你别说，我还挺想认识一下他的，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跟传闻里说的一样。”
伏野没说话，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盛夏的午后是全天24小时里最热的一个时段，常常能达到39度。台风刚离开，高温预警的消息就迫不及待挂在手机推送栏上好几天。
“对了，你昨天那么晚在医院干嘛？”施黎从头到脚扫视了伏野一眼，“陪女朋友看病？”
施黎觉得，能让伏野这人大半夜陪着看病的人，肯定对他来说很重要。除了女朋友，施黎真想不出别的，毕竟8点黄金档的狗血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不是，室友胃疼，就带他去医院开了点药。”
“室友？？？”施黎尴尬地笑了两声，“……呵呵，看不出你人还怪好的。”
“凑合。”有人夸，伏野自然是不想谦虚，“所以你脸上这些伤怎么来的，真不是打群架么？”
“什么叫群架，我这明显是见义勇为好么。”施黎脱口而出，抬眼用手指轻轻蹭了蹭贴在额头上的纱布，“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就是看不惯我们学校的人被其他学校欺负，正好路过就帮了一手……”
“然后把自己帮成这样？”伏野瞟了一眼。
“那是因为你没见着那几个三中的傻叉，他们可比我惨多了好么……有个男的整条胳膊都脱臼了，叫的可大声了，哈哈哈哈……”施黎忍不住笑，然后想把胳膊搭在伏野的肩膀上。在他看来，这就是男生之间表示亲昵的动作之一。
可伏野突然往左挪了一步躲开了，用奇怪的眼神去看他。
“你躲什么，大家不都是男的么，你给我搭一下胳膊怎么了，还是说你怕被谁看见啊？”平时跟朋友勾肩搭背地打闹惯了，被伏野这么一躲，施黎反而有些不开心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施黎舔了舔嘴角，继续伸手要去勾伏野的脖子。
这次，伏野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胳膊肘，然后松手皱着眉：“别闹了。”
大概是伏野现在的表情确实有些严肃，施黎吸了吸鼻子放下手，偏头认真地问：“不是吧哥，你有洁癖？不能跟别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算是吧。”
“真的假的……我靠，我以前有个朋友她也这样，别人不小心碰她一下她都得用湿巾擦好几遍，我当时还以为她就是被爸妈惯坏了，太矫情……”施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比刚才更加雀跃，“真一点都不能碰？手指也不能？隔着衣服呢？隔着衣服总不会不让碰吧？碰了会怎样……”
“……”伏野长舒了一口气，加快步伐，想赶紧买点什么吃的堵住这个人的嘴，起码这样能稍微清净一点。
·
便利店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施黎正舒服地靠着角落里的冰柜发呆，嘴里还叼了根草莓棒冰，眼睁睁看着伏野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果冻饼干这些小零食过来。
“这么多零食……别告诉我你是靠吃这些长这么高的？”施黎一脸茫然，把棒冰从嘴里拿了出，低头去看伏野手里的东西，“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中国的绝大部分男高中生进便利店第一件事都是奔着运动饮料去的。”
今天算是开了眼，头一次看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在食品区晃了半天，最后手里捏着糖分超标的几袋小零食出来，连饼干都是小熊形状的。
总之，一点都不帅。
“三份关东煮都好了么。”伏野问他。施黎偏着头看了右边一眼，努了下嘴巴，“还没，不过快了。”
“嗯。”伏野走到前台开始结账，把手里的零食袋堆了过去，然后从兜里把那50块钱纸币摸了出来。整个过程被施黎看在眼里，他忍不住咂舌，什么年头了，还用纸币付钱。他往前走了两步，把伏野挤到旁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往那一杵，开始对收银员咧着嘴笑，“姐姐，扫码。”
“果冻……饼干……矿泉水，还有三份关东煮对吧？”女生低着头说，“一共55。”
“诶──”伏野突然出声，看了一眼施黎正咬着的木棍，“还有个草莓棒冰，已经吃完了。”
“卧槽差点忘了！”施黎把咬在嘴里的小木棍拿了出来，随手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57是吧，扫过去了，你看一下啊。”
“微信到账57元──”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提醒了一句。然后很快，施黎拎着塑料袋和三份打包好的关东煮出了便利店，伏野跟在后面，拉上玻璃门，防止室内的冷气跑出来。
外面依旧又闷又热，尤其他们刚从有空调的地方出来。施黎眯着眼睛想问些什么，愣是被伏野脸上的表情惹笑了。
这个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付钱被半路截胡这事，跟着后面漫不经心地往两侧张望。
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是吧，就请你和沈雨上吃份关东煮而已……至于这么个表情么？”看着都快感动的哭了似的。施黎盯着伏野的脸看了一阵，然后忍不住笑了笑，把他推到了路边的树荫下。
“下次我也请你吧。”
“不用这么见外，我们不是朋友么。”
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医生才会嘱托他盯着沈雨上最近几天的饮食，因为是朋友，他是不是也应该理所当然的接受施黎请他吃东西，以后再重新找个机会请回去。
思来想去，伏野还是觉得心里别扭，就好像欠了别人什么似的。
见伏野又不说话，施黎才仰着头说，“这样吧，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不如下周晚自习翘了，跟我去蹭艺术班的电影成么？”
“蹭电影？”真是奇怪的形容词。
“嗯，咱们普班没有。说怕影响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不过要我说啊，学校就是偏心，只给艺术班的学生放。怎么样，去不去？我保证，这绝对是你来实验中学干的最刺激的一件事。”
“……”能不去吗？伏野被施黎说的有些晕乎乎的。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回走，到艺术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沈雨上已经提前下来了，正坐在台阶上玩手机。
见有人过来，他才背着阳光抬了抬头。
“伏野──”沈雨上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塑料袋，“你是……施黎？你怎么也在这……还有，你脸怎么了？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我真的要饿死了。”
“见义勇为来着。”伏野学着施黎之前的语气回了一句。
施黎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哦”了一声拿了一份关东煮出来递到沈雨上手里。
“伏野说你吃不了辣，给，这份是没有辣椒的。”
阳光透过树荫的间隙扑在眼前这个少年身上，他的校服很干净，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施黎以前也有很多学画画的朋友，但在他的印象里，他们美术生的身上总会沾点颜料，有时是衣服，有时是裤腿，而且右手的手腕和无名指上都会蹭上黑不溜秋的一团墨粉，很难洗掉。但面前的沈雨上太干净了，干净的好像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副世界名画。
说完，施黎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盯着伏野，侧着肩膀很小声地说：“伏野，我突然觉得我朋友说的太特么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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