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演员的必修课,也是情人的必修课。
所幸池溆所要揣摩的对象,并未对他竖起铜墙铁壁,他不需要耗费太多时日,就能洞见许多的阴晴与暗明。甚至眼下,他几乎立刻就听得明白,我在看着你存在另一种表达。
我在想你。
他的目光从廊桥的玻璃上撤离,这才将栗子慌张的神色捕获。他扬了下巴,示意栗子先走,然后才在隐约的闪光灯里迈开步子,拉开和其他人的距离。
“嗯,是在想我的意思?”池溆低下声音。
“你不方便说话呀,”时弋也莫名其妙变得轻声,他本该好心肠地让池溆结束通话,可这回任性作祟,“你理解稍有偏差,”他顿了顿,“是非常。”
时弋说完又马不停蹄想要遮掩,顺口问道:“那你刚才在干嘛?”
“我刚才吗,”池溆想了想,“飞机剧烈颠簸了很久。”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时弋那边传来一声失去音量控制的“这狗狗好可爱”。
“我还没有遇见过,只在新闻上看见过,会害怕吗?”
“我也**凡胎,当然害怕。”池溆在试图抓取电话之外的声音,比如时弋的手和狗狗毛发的摩擦。
“那......”时弋捂住听筒,而后对狗狗的主人问道:“可以拍张照吗,真的好可爱。”
时弋得到点头的应允。
后面连缀的会是什么呢,在几十秒稍显漫长的等待里,池溆却放任思考的空白。
安慰也好,什么都好。
可他等到的却是时弋电话的挂断。
他有一瞬间的失落,可一条微信欢天喜地跳了出来。
原来是要在这里延续,池溆点开。
【准备好接收狗狗治愈攻势了吗】
原来刚才是在拍路上遇见的可爱狗狗,现在要来和他分享。
池溆的对话框里只来得及打出了“准”字,治愈攻势便澎湃而来。
可爱狗狗。
又不止一只可爱狗狗。
-
原来这个夜晚时弋确实需要月亮。
他罕见得失了眠,因而拉开窗帘,要看着月亮同他一道失眠。
他还要宽慰自己,这极具眼力见的睡眠,一定是长脚狂奔到了池溆那里。
门却响了,时弋点开手机,已经将近两点半。
他要感叹林峪这匪夷所思的精神头儿。
“笃笃——”
时弋用毯子将头蒙住,“睡了。”
这两个字和“进来”无异,所以门被毫不留情打开。
“来你的狗窝瞧瞧。”可林峪嘴上说瞧,却并没有开灯。
时弋一把掀掉毯子,愤愤不平道:“哪里狗,我晚上回来都整理过了。”
林峪只是将椅子拖到窗边,“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咱们门的密码,你可不能再给第二个男人了,ok?”
这话听着属实诡异,时弋坐起身来,可他见林峪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自己好似处于被质问的被动状态。
“你这话不对,贺每回过来填冰箱、填零食柜的时候,你说他是田螺姑娘的,这就忘了?”
“他那次说干脆告诉他密码,过来也方便,你不是点头如捣蒜,说这样再好不过么。”
可他见林峪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转过头将月光望的过于认真,半晌才回一句,“我又想起来一件事,也是你的事。”
“我觉得你在感情里是容易受骗的那一类。”
时弋隐约知道情感大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他失眠失得心烦气躁,林峪念的经听不了一点,便抬脚蹬椅,将林峪推出去老远。
“您赶紧回去睡吧。”时弋说完又躺了回去,嘟囔着“喝得不少”。
“半杯就足够我胡言乱语了。”林峪又厚脸皮凑过来,“你知道我的分寸,酒精这东西伤人伤皮肤啊,还记得我上次被太阳晒成那德行,修复都花了好些功夫。”
时弋蒙头,“你真烦哪,我要睡着了。”
“不行,你得跟我聊聊天啊,”林峪说着就要去扯时弋的毯子,可他看见毯子将时弋紧密的包裹,瞬间换了主意,“你最近是不是在偷偷锻炼,这样的身形,俨然造物主的杰作。”
他知道时弋不禁夸,这样略显虚伪的夸也不例外。
可时弋竟然不为所动,那他只能卑鄙地使出杀手锏。
“你和那人到底啥关系?”
“老相识。”时弋倒是答得痛快,他知道迟早躲不过。
这个死林峪。
“让我琢磨琢磨,那人长得倒是可圈可点,但是稍逊我一点,”林峪作沉思状,好一会才道:“我在想他的动机。”
“为了消遣?”
时弋听得呼吸一滞。
“那要不为了爱?”
“你说娱乐圈好样貌的男男女女一抓一大把,而且近水楼台、唾手可得啊。你说你一人民警察,干啥都受限制,大街上打个啵都怕被人见着,担心影响不好。”
“如果图消遣,不必这般逾山越海的。”
林峪轻手轻脚地靠过去,一把扯开时弋蒙在头上的毯子,果然见人眼睛瞪得似铜铃。
魔鬼林峪还有下文,“那我就要恭喜你,大概率是后者。”
时弋将林峪推出门的时候,林峪正在激情万分地讲述在音乐酒吧有个男生强行和旁边桌的小姐姐搭讪,他是如何英勇挺身而出,最后收获小姐姐一番感谢和“我不喜欢男的”的温柔提醒。
“从前都是我的心胸太狭隘了。”在关门之前,林峪发出了来自肺腑的感悟。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卷成一排巨浪,将时弋打得气力枯竭、满身**。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户,任由空调的凉气与窗外的热气彼此冲撞。
他在冷冷的的月光里,耐心摸索到了那份折了角的书页。
是一则未发送成功的信息。
从前我心胸怎么这样狭隘,认定男生同男生在一起,好奇怪的事情,可我后来突然就想通了,这个人是你哎......
你从来都是例外。这是最后一句。
他又想到林峪的那句恭喜。
他早知道,可他也最自量。
有爱,但有限。
-
“池溆看左边”“看中间”“看这里”的呼喊此起彼伏,闪光灯扑得人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池溆好歹浸淫娱乐圈有些年头,该游刃有余地对面镜头、面对媒体,可眼下他生了一丝不从容。
他的对镜拍,因为工作人员的催促似乎发挥失常。
他费了好久时间结束围堵,走到镜头与视线之外,栗子又紧追不舍,“于导刚刚打了电话,说想和你再通通气,我让他先在休息室等着了。”
这场活动他还被赋予了一个额外的任务,博好感拉投资。
因为那个需要救场的角色。
“好,我知道了。”池溆脚步匆匆,西装的边角被风扯得不撒手,还听得栗子在旁嘀咕。
“溆哥你这衣服漏风,走慢点,小心着凉哇。”
池溆骤然顿住步子,将栗子盯得毛骨悚然,“你对我的西装有意见?”
“那不敢那不敢啊,”栗子就差捶胸顿足,“我在关心你,苍天可鉴。”
池溆丢下一句“我现在很敏感”,留栗子在风中凌乱。
好吧,她要承认,关心和逗趣成分五五开。他们做完妆造出来的时候就阴了天、起了风,眼下更是滚了黑云,她才看过天气预报,不仅降点温,今晚可能还要下雨。
饶是如此,池溆的真空西装离着凉还有十万八千里。
比起池溆着凉,她更担心的是今晚酒店顶层的ATFER PARTY会不会泡了汤,按照于导的形容,池溆今夜使命沉重。
她知道池溆一贯不爱揽这种事的,但是因为对象是于导,这部电影和这个角色他又挺喜欢,因而还是选择答应。
已经有恰好的场合被创设,而于导又说这个投资人今年对该类型的电影颇感兴趣,最主要的是,还对池溆感兴趣。
“你们找了池溆来么,木可手里的那个大项目,听说也是他参与,有机会还真想正式认识他一下。”
这是于导一字不差的转述。
似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池溆在将于导送出门的时候,还是舍弃了定心剂,打出“你就等着好消息”这种包票,他只是说:“于导,我会尽我所能。”
因为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确定无改。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栗子言语间将手机屏幕怼到池溆眼前,悄声说:“评论都是齐刷刷的郎才女貌,劝你从了。”
池溆只扫了眼就移开视线,对于郁蓁也担任活动嘉宾这件事,他一直知道,在候场的时候他就主动打过招呼,最后全体嘉宾合照的时候,他也没有刻意地躲来避去。
他俩虽然站在一起,但是他表现得足够友好又足够疏离。
“外面的风小了点,但是也不小,”栗子离开窗户,对正在给池溆补妆的化妆老师道:“得需要十斤发胶定型吧。”
池溆闭眼带着蓝牙耳机,栗子才敢狂言无忌。
“不用,现在正好,”化妆老师从镜子里看了看池溆,对栗子说:“我记得他以前是长跑选手,那他和风最搭了。”
栗子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见池溆脖子上先前那款华丽的珠宝项链已经由素雅的银色吊坠取代。
她轻轻拍了拍池溆的肩膀,“溆哥,等会PARTY就要开始了。”
有风可以,但千万有度。在出门之前,栗子又默默祈祷了一分钟。
-
她的祈祷应当是起了作用的,三百公里以外的时弋就感受到了。
风变小了,可是那价值上万元的奢侈品牌丝巾仍然寻觅无踪。
时弋手电筒扫了扫站在阳台伸头往下望的男人,肚子代替嘴巴先发出了抗议。
“你们得细细找啊,那是我的初恋情人送的,不帮我找到,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如此车轱辘话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可那细细一条丝巾在这黑灯瞎火里,哪是想找就能找着的。
明天不行吗?不行,因为男人已经在阳台上摆出过寻死觅活的姿态。
时弋破罐子破摔,两指头一掐,“让我算一卦吧。”
谢诗雨一副信了的表情,站在一旁苦心守候。
等她真按照时弋的指示来到一处,电筒一扫,却是个小猫的窝。
“这儿?”谢诗雨全然质疑。
“嗯,这儿。”时弋全无底气。
可谢诗雨往猫窝里凑得近些,就真看见猫身子下头窝着一条丝巾。他俩一人抱猫一人抽丝巾配合无间,拿电筒下头照了照,所幸没有什么破损的痕迹。
他们找着丝巾,男人只是闲言碎语好半天,半句谢没听着。
“这破天我得吃点热乎的。”时弋发动车子,却见谢诗雨坐上后座。
“我下班咯,等会要见人,”谢诗雨不知从哪里翻出个小化妆袋来,“我要争分夺秒。”
“副驾驶怎么碍你事了?”时弋问得随意。
“我怕我的美貌影响你。”
时弋一时哑口无言,只能机械地点点头。
他车子开上主干道,也是谢诗雨刚画完一条眉毛的功夫,余光里就看见一个女生正在旁边的人行道狂奔。
他立马放下车窗,听见了被遗漏的嘶吼,“抢东西啦。”
他在后视镜里和谢诗雨对视一眼,迅速将警车停靠在路边,两个人忙下车追了出去。
对谢诗雨来说,结果算好,因为最后他们是在一个商场前的广场上将人抓获,凭借着时弋的一个飞扑。
但又不算那么好,因为他们追到广场的时候,那些正在跳广场舞的阿姨因为这突然的动静停下动作,纷纷掏出了手机,而此刻广场上的灯光足得耀眼。
所以她一条眉的形象留在了很多人的手机影像里。
“还要再加点菜吗,我看你好像都没有吃多少。”
谢诗雨接过对面男生递过来的纸巾,颇为腼腆地擦了擦嘴角,顺手点亮手机屏幕,想要看眼时间,却见那个她唯一保留的□□群已经弹出了999 的消息。
她先冲对面的男生笑了笑,而后端起水杯,神态自如地点开群消息。
“咳咳——咳咳咳——”
谢诗雨的咳嗽堪称惊天动地,引起其他食客侧目。
“没事没事。”她故作冷静地摆摆手,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手机屏幕。
“我......”谢诗雨悬崖勒马,“的天哪。”
那句被夺去的我靠绝对是有理由的。
此时的热搜榜单上,第一位是#池溆郁蓁泳池对视#。
她的视线再往下,凭着直觉点开一条#网红警察狂奔百米飞扑制服嫌犯#,就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和过于显著的一条眉。
她立马将电话拨了过去,可时弋未接听。
因为除了抓回来的嫌犯之外,时弋只在意眼前的一件事。
耳机坏了。
不好意思哇,本来想回家多更,结果没两天就发了烧。现在牛力气正在慢慢恢复!
经此一事明白个道理,人还是别太狂妄,刚回来和朋友拽,说出门这么久一次都没有生病,结果狂完就倒下
池溆老师爱意大爆发的时刻啥时候来哇,不要让时弋这样自量,觉得池溆的爱这样有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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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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