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上空积石如冰锥,根根尖锐,外有层层苔藓覆盖,青绿染灰,慕行春向外看去,光透出口,洞外岩上细雨滴沥,带着股雨后初新的清新芬香味,只是外头的地面分裂干燥,不见有下过雨的痕迹,这洞口与地面足有一米距离,只能跳下去。
慕行春与柳声绝从洞内出来,回过头皆心下一惊,这洞穴生的好生奇怪,不嵌于山体内,反生其外,弯弯延延地盘在地面,上头杂草丛生,远看恍若一座小岛,近看似一条巨蛇,张着枯败腐朽的嘴,那些尖锐的锥刺反成了獠牙,此刻口角流涎,便如同洞口下了场小雨一样骇人。
柳声绝屏息敛色,一番细细观察后心下了然,这是只死了多年的大妖,如今盘旋在这里,倒成了他们的庇护所,只是本性未改,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灵气,见有修仙者公然躺在它嘴里,不禁馋的流出口水。
慕行春疑惑地说:“这洞穴怎么还独自下雨?”
这就是传说中的局部降雨吗?
柳声绝怕吓到她,装不知转移话题。
“这地方奇怪的很,倒是辛苦慕姑娘找容身之所,这地面离入口竟高一米,把我托上去也实在不容易。”
“哈哈,不辛苦。”
他正声道:“待我回到天雪宗定会好好报答姑娘。”
“好的好的……”
二人兜兜转转寻找出口,慕行春见惯了奇花异草,脸上平淡如水不见波澜,还有什么能比藤蔓家族更吓人的。
没见过世面的柳声绝一见到长人脸的花先是一惊,然后马上闪到慕行春身前,左手一摊,凝气化剑,厉声道,“小心!”
那花被吓了一跳,“吱!”的惊叫一声,看起来害怕极了。
慌乱之中花瓣簌簌掉落,只听“哗啦”一声,它竟拔地而起,根须作腿,顶着张大脸花,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柳声绝楞了好一会,刚凝化的长剑就跟没电了一样闪烁几下,眼中满是惊讶。
“柳公子,你没事吧?”
慕行春欣慰的想,当初我可比你镇定多了。
“没、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待他们走远,被甩在身后的花瓣一个挺身,追逐大脸花去了。
柳声绝这一路上,剑气是凝了又凝,表情是僵了又僵,实在是有违他月下君子的称号。
只是路却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慕行春原先觉得腿脚酸楚,现在已经开始变得麻木无力,只会一个劲的往前走。
“慕姑娘,你看。”
“啊——”她有气无力地附和。
“是迷榖。”
柳声绝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而他身旁则是一株看起来烧焦了一样的树,树头犹如稻草人,其果实五颜六色,光彩照人,叶片硕大,紧盖果实。
“迷榖树的花叶可令人不迷失方向,我们便借它寻找出口。”
“柳公子真是博学多才,不愧为天雪宗的翘楚。”
慕行春:这马屁也是给我拍上了。
“慕姑娘谬赞了,宗门内不论是修仙还是博文皆有胜于我者,实在是愧不敢当。”
只见他凝聚的灵剑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半空中一道蓝光闪过,剑身上不多时便多了两朵熠熠闪耀的花,如日光照射下,溪面波光粼粼携花流动,雅致清新。
慕行春本想簪在发上,手在头顶一顿摩挲,愣是没能找到下脚的地,乱的跟鸡窝一样,无奈之下扎于腰带上。
二人歇了一阵又继续出发,循着迷榖花的指引来到一个分岔口,慕行春腰中花指右,柳声绝的则指向左。
柳声绝同样疑惑不解,难道这出口竟有两个?
“会不会我这是通往逐浪峰的,你是通往逐浪峰外的?”
“它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
慕行春一顿,是哦!
“慕姑娘,我先送你出去,等你平安后我再从这回去。”
柳声绝追妖时事出从权,来不及与风万云打招呼便闯进逐浪峰,后传信于天雪宗望能与风万云说清,只是没等到回信就不慎跌入崖底,现在不知外面情况如何,若跟慕行春一同回逐浪峰恐又要周旋一二,师傅等人见他迟迟不归,现下只怕是心急如焚。
不愧是男主!做事周到为人体贴,跟我那几个师兄相比简直是正道之光!
慕行春本想应下,有个人护送自己出去自然是比独自走小路要安全,她刚要答应就见拐角黑影闪过,两颗宝石般的眼珠字悬于半空,见她看过来又迅速窜入右侧的灌木丛中。
消失多时的黑猫又出现了。
生怕水玉堂再次消失,慕行春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还是我送慕姑娘出去吧,慕姑娘大恩大德我本就该报答——”
“你是不是暗恋我?”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天哪!
我在说什么!
柳声绝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嘴还没闭上,修养良好的他估计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自信的女子,如此直言不讳的自作多情,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不伤了慕行春的心。
慕行春老脸通红,恨不得脖子再长些,可以把脸皮埋进胸口里,又恨不得脸皮再厚些,可以把嘴巴覆盖掉。
她心中炸起一束束名为羞耻的烟花,眼中饱含心酸泪,这下他总不能还要送我回去了吧……
“慕姑娘机敏聪慧,我一个莽人哪里配得上,既然慕姑娘想独自一人,我也就不强求了,我会在此呆上一个时辰再离去。”
慕行春继续低头不语:莽人都出来了……
柳声绝说这话时不同先前的温言细语,反而呆板机械,就像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样。
反正慕行春已经没脸了,小腿飞快,跟那朵大脸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走了一阵,回过头已看不到柳声绝的身影了,暗暗松了一口气,歪在一颗看起来还算正常的树上,只是刚靠上去就被树枝推开,枯叶落了一身,更像野人了。
慕行春:靠靠怎么了……
“嗷!”
什么东西踩我?
她摸了摸头,视线中出现了一只长得甚是乖巧的黑猫,如果能忽略它踩头当跳板的事,那还是很乖顺的。
定睛看去,只见它嘴里叼着本破旧的书,封面脏污不堪,落了好些灰,黏在书上融为一体。
秘笈!
慕行春强压心中喜悦,却压不住眼中的欢喜,她伸手接过那本破书,吹了吹上面的灰,作用不大,激动地翻开第一页。
上述世间万物有灵,灵气自万物而生,简而言之,物种多的的地方灵气就多。
吞物噬灵比之循规蹈矩……
这……慕行春心神一荡,不会是本邪修吧?
她狐疑地举起秘笈,树荫下,几点细小的碎片飒飒掉落,看着更破了。
她小心翼翼地揣进胸口,脏上加脏,她刚想谢过黑猫,就见那双圆润的眼珠子瞬间睁大,随后转了转直直看向她胸口。
“看什么?”
慕行春拍了拍黑猫的脑袋,抱起它继续往前走,她可还等着出去后给风将暮一个大大的惊喜!
——
“哼!你们逐浪峰是打定主意不肯放人了?!”
一老者瘦如枯柴,臂上皮肤松弛,弯弯皱皱如树皮,可却顶着一张年轻如三十的脸,脸型削长如黄瓜,正被气的发青发紫怒声嚎叫。
他背后则是百名年轻子弟,皆御剑悬空,整齐划一围成半圆,脸上均浮怒气,指尖掐诀等待一声令下。
老者负手于背,又道,“我们天雪宗也不是不讲理,只是你们囚人不放,是个什么道理!”
“就是!大师兄明明就在你们逐浪峰内,为何不让我们找?莫不是心虚了?”
百人齐声应响,一时间纷乱嘈杂,嚷叫不绝,而与他们对峙的仅有三人,势力单薄,天雪宗更是嚣张,焰火于眼中重重燃烧。
风百丈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前世从未发生过天雪宗上门要人一事,如今风将暮被罚,风万云闭关,而风折柳则重生后便久居无雾居,一行人原先去道歉却连个影都没见着。
他是大师兄,如今师尊闭关,该他担起大任。
思索间,风百丈收起眼中的担忧,厉声喝道,“你当我们逐浪峰是什么地方,凭你一言就能随意搜查!天雪宗也不过如此!”
“哼!”那老者吹胡子瞪眼一番,三十的脸挂着灰白的胡子属实违和,“我们天雪宗企是你这样的小辈可以随意侮辱的?如此推三阻四,怕是做贼心虚。”
风色寒眼中闪过阴狠,如暗处的毒蛇般眯眼,语气却依旧柔声平淡,还透着股关心,“证据何在?若是长老找错了地方,柳公子仍被困在他处就不好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只见那老者满脸不屑,抬手轻挥,百名弟子瞬间化作几道流光,将风三人团团围住,他们手中各执长剑,眉心皆有一束蓝光,是为意气所化,与剑同为一体。
这百人千剑乃是天雪宗所创的流风阵法,风飞雪抬眼望去,只见众人排列整齐,缝隙外则有虚剑来回闪烁,教人无法逃离。
他摇摇头,手中凝梅剑寒意不断,无端的使地面结上一层薄冰。风百丈见他无言,心下一凉,风飞雪于三人中最善剑法,若是他都束手无策,该如何解困?
那老者见他们都沉默不语,脸色难看,心中的得意更加旺盛,故作大度道,“若你们此刻诚心道歉,我便放你们一马。”
“呸!”
风百丈捏紧拳头,怒骂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他手展金网,一张网在他的手上竟使得有如旋风,网中缝隙不断,刀剑皆一一钻空,被他齐齐包裹后大手甩开,天雪宗弟子收剑闪躲,百人旋身,阵法不乱。
风百丈几个回合后已是体力不支,头昏脑胀地站定,三人前后左右皆有刀剑,这金网于上往下包敌方可灵效,现下被困在圆中,敌人在上我在下,如何包住?
风飞雪一柄寒剑使得眼花缭乱,比之天雪宗世人皆称赞的凝神化剑更为威武,所行之处流风回雪,风色寒则折扇起风,只见狂风大起,裹挟飞雪,逼得顶上弟子额冒冷汗,手指生冰,嘴角皆忍不住的哆嗦,连眼都睁不开。
老者冷哼一声,手握铁锤,猛地向下一击。
砰!
凝梅剑被撞落于地面,风飞雪手中一麻,一股子辛甜之气涌上口鼻,身子刚落地便猛地喷出鲜血,一地的血色。
三人中风飞雪身受重伤,剩余两人束手无措,眼见天雪宗就要闯入逐浪峰却是自顾不暇。
那老者仰天长笑,一柄铁锤在他手中使的虎虎生威,就在他得意至极,脚踏宗门内时。
只听“唰!”一声
一支细小的折柳狠狠地扎进地面,那老者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迟疑一步,这柳条便会扎进自己的脚掌,血肉分离。
“谁!”
慕行春扛着猫千辛万苦爬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一女子背对于她,长身玉立,宛如一尊慈悲护世的神像,衣诀飘动不显凌乱,而她面前则是一横眉怒目的老头,看着就不好惹,地上躺着百名弟子,护胸拧眉,脸色难堪。
女子手捏细柳,叶片娇弱如玉,根枝孱弱,却打的那老者手中的铁锤连连后退,最后脱手重重砸于地面,风声飒飒作响,柳条依旧完好无损。
不退不怯,一人足以抵百人。
老者捂住红肿吃痛的手背,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风折柳。”
此名一出,众人皆惊,百名弟子皆痴痴仰望。
慕行春趴在角落按住黑猫,看的激动不已,一颗心止不住地扑通扑通乱跳。
我勒个大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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