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了。无双,天玑,你们可感知到灵城中有煞气了吗?”
灵城的规模很大,几乎一眼望不到边,城门修建得十分宏伟高大,若是不知情者看了定不会将它认作是一座城,反而会误认为是一座宫殿。
“没有。”天玑微微蹙着眉。
没有煞气,便代表此地没有妖怪,或者那妖怪并未害人。
俯瞰灵城,城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时而听到吆喝叫卖,时而听到百姓的闲聊,时而多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叫人听不清楚,可笑声却是能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不仅如此,仔细观察,城中所有百姓衣着虽不华丽,却也是干净漂亮,布料多为柔软棉布,颜色鲜艳,女子头戴精致发簪或步摇,男子腰间悬挂玉饰。
更为惊奇的是,这城中竟无一沿街乞讨的乞儿,原是城南安置了一处不大不小的院子,或年迈或身体残缺的人排成一条长龙,队伍前面正有几个官兵打扮的人在为他们盛粥舀饭。
可谓是真正的百姓安居乐业,悠然自得。
天玑见状忍不住满意点头:“虽未曾见过城主本人,但也知他心地善良,爱民如子了。”
守城的士兵正在打瞌睡,趁着四下无人注意,他们落到了地面上。
天玑道:“或许只是偷乾坤袋的小仙在此停留过,并未将妖怪放出来。既如此,不如我们将这位公子送进城后便早些离开吧。”
云青似笑非笑地问:“你怎知这城里没有妖怪?”
众人都看向他,天玑想到无双夸赞他“道行了得”,迟疑了片刻:“城中并无煞气,因此我猜没有妖怪。”
云青说:“我猜这城里有妖怪。”
文竹笑了:“你这凡人倒是有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么看出来这城里有妖怪的?”
“诺。”云青指了下墙上的一张告示。
这告示的第一句便是:“重金悬赏天下道长、高僧、能人异士。”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除了云青,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原来墙上还贴着一张告示,文竹不禁有些羞愧:“抱歉。”
云青并不在意,上前将这张告示揭了下来,嘶啦声惊醒了守城的士兵,两个人皆看过来,又齐刷刷看向他手中的那张白纸。
“你……”他们一时迟疑不定,看这人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又看这人年岁不大,也不似什么能人异士。可他身后的那三人,尤其是中间那一位白衣公子,清清冷冷的模样倒是很能唬人。
其中一个士兵小声催促:“快去禀告城主老爷!”
又对几人说:“几位稍等。”
云青低头看着手中的告示,眸光晦暗不明。
文竹忽然想起曾听过的传闻:“我曾听说过关于灵城的传说,灵城本是明灵古国的都城,说起明灵国,就不得不提到望月国。望月国国君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终于有一天,一位姓明的中年人带着几百民间士兵攻入了望月国的宫殿,将国君斩首示众,后自立为王,改国号为明灵国。明灵国国君想要斩草除根,却被太子阻止,太子将前国君的亲眷都送出了城,却将那亡国太子星月留在了自己身边。星月其人,想必你们都听说过了。”
文竹喜欢翻阅人间的话本,尤其喜欢此类的传说故事,这个故事其实很普通,可却因为“星月”被广为流传,传到现在已有将近两千年了。
天玑问:“可是那个‘九尾狐’星月?”
文竹颔首:“太子将星月留在了自己身边,一留便是十年。十年后国君因病逝世,将王位传给了太子,太子立星月为后,遭到举国上下不满。星月心地善良,偶然救了一个受伤的小狐狸,却不想惹出祸端,国师道星月为青丘山九尾狐转世,只有国君亲手杀掉星月,明灵国才能国泰民安。无数百姓跪在宫墙外,要求国君亲手杀掉星月,国君不肯动手,但星月于宫墙之上一跃而下。不久后,明灵国一夜之间遭灭国之灾,全国上下无人幸免。”
天玑大怒:“那青丘山九尾狐早已成仙,既是转世也不是妖怪,星月当真是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他只知凡间有传言说有一人乃是青丘山九尾狐转世,并未了解过多,没想到会是如此荒谬。
正在此时方才报信的士兵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那中年男子一看到他们便露出了不信任的神色,径直走向拿着告示的云青,“是你揭了告示?”
“不是。”云青指着文竹:“是这位公子揭的告示。”
文竹:……?
“好,那便请几位与我一同去城主府见城主老爷。”
作为“揭告示”的人,文竹被迫跟在男子身边,时不时回头瞪几眼云青。云青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可文竹看了只觉后背发凉。
出于某些刻板印象,文竹认为所有的城主老爷皆有些年岁了,在看到这位城主老爷时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城主老爷看上去才而立,相貌英俊,身材高大,周身气质不凡,不像个城主,倒有几分君王之相。
“几位如何称呼?”
身为天上仙人,是不可轻易被凡人知道名号的,于是文竹胡乱道:“我叫绿竹,这位白衣公子叫白术,他叫黑竹,这个拿告示的……”
云青:“楚愿。”
城主微笑道:“其实我府中已有两位道长和三位高僧以及数位能人异士,不知几位有何本领呢?”
文竹眼中的骄傲藏不住:“实不相瞒,降妖除魔那是不在话下。”
可城主早已听了无数遍类似的话了,完全不信任,文竹见状急着要给他露一手。
“嘭”的一声巨响,众人闻声看去,院子里的假山已然炸成无数碎片。
文竹微微张开嘴巴,欲言又止地看向始作俑者,这人仍是一脸冷漠,仿佛刚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
城主大惊:“这……几位快请坐!”
显然他误认为是文竹炸了他的山,看向文竹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仰。
文竹一时有些不自然,但很快进入了状态,身子往后一仰,装腔作势地问:“请问城主是要我们降什么妖除什么魔呢?”
城主微笑着摇头:“并非降妖除魔。”
难不成这城里没有妖怪?文竹面露疑惑:“那你悬赏道士、僧人、能人异士是做什么?”
“这个……”他犹豫了片刻:“其实我也不知要做什么。”
文竹心说你贴着玩呢?
城主无奈叹气,语气纵容:“其实是我家爱妾要悬赏的,她想做什么我便由着她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皆猜到了什么。
天玑问:“我们能否见见她?”
城主面露为难:“只怕要三日后了。每月我家爱妾都会有七日闭门不见客,即使是我也见不到她,如今还剩下三日,这三日各位可以先住在我府上。”
那便先住下来。
城主命管家将他们领到后院住下,只是客房不多了,仅剩下三间,需要其中两个人挤一挤。
无双面无表情地看向云青:“楚公子不是看一眼便走吗?怎么还在这里?”
云青岔开话题:“我忽然想起了些关于那个传说的细节,那场灭国之灾,并非杀尽了全国之人,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无双问:“哪两人?”
“明帝和其胞弟。”
文竹大胆猜测:“莫非是星月化为厉鬼灭了国,所以放过了这二人?”
云青难以察觉地蹙了蹙眉,语气有些冰冷:“不是。”
文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傻了,星月心地善良,既是为了明帝自尽,就断然不会将明帝的国和百姓毁掉的。”
云青的语气似乎更冷了几分:“他不想,可明帝想。明帝在星月死后不止一次动过屠国的念头,他看着跪在宫墙下兴奋的百姓,想放一把火烧死他们,想用刀砍死他们,想让他们尝遍所有痛苦的滋味,只是屠国来得太快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实施自己的计划。”
无双的瞳孔微微一颤,心里划过一抹怪异的滋味,又酸又涩。
“那明帝是怎么死的?”文竹好奇地问。
无双看向云青,对方也正看过来,二人视线碰撞。
云青率先错开视线:“不知,或许在某个地方苟活到老了吧。”
文竹一阵唏嘘。
随着管家来到后院,他这才想起来房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我要跟无、白术一间。”
云青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文竹,文竹莫名觉得后脑勺发寒。
云青说:“各位仙人,我只是一个普通凡人,若是遇到了危险,想必难以自保。”
“对啊!你即使道行再高也只是个凡人,要不我与你住一间吧。”文竹笑嘻嘻地看着他。
“多谢仙人好意,只是我想与白术仙人同住,不知白术仙人是否愿意?”
因着外人在场,他没有直呼无双的名讳,只是这“白术”二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好像带着些不清不楚的暧昧。
无双冷哼一声,显然是不愿意。
云青垂下头,纤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深深的阴影,看起来有几分可怜:“好罢,我早知自己是个累赘,既然如此,我便去寻个客栈住下吧。”
他作势要离开,背影落寞孤单。
“公子请留步。”
天玑严肃地看向无双,语气责备:“你就坐视不管?”
无双奇怪: “我为何要管?”
厉鬼对天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无辜又委屈地说:“谢谢仙人,我没关系的。”
无双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笑出声。
天玑看上去有些动怒:“你还笑!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尽管你说他有些道行,可他年纪尚幼,道行又能高到哪去?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弱小又可怜,我们难道不该帮助他吗?”
文竹点头附和:“对呀对呀!”
管家也默默点头。
……
眉头狠狠一跳,无双深深地看了眼云青,思考这些话里究竟哪一个字和他沾边。
文竹这根歪竹子彻底倒戈:“白术你太过分了!”
蠢竹子。
云青:“不,是我得寸进尺。”
讨厌鬼。
天玑看着无双失望摇头。
楞头星。
甚至连管家都听不下去了,怜惜地看看云青,又颇责怪地看了眼无双。
无双:……
文竹将云青推进房里,小声说:“没事的,如果无双欺负你,你要立刻告诉我们。”
然后和天玑一人占了一间,关上门就不出来了。
无双的心中又升起一股气,大步走进房中,一进门便看到一抹刺眼的红色。
这狂且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支着脑袋,脸上带着轻狂的笑意,正歪着头向他看来。
“不装了?”
无双气不打一处来,身后房门重重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那边文竹和天玑听到了声响,警惕地走出门大声喊:“无双,不可对凡人动手!”
无双深吸一口气: “……你这狂且!”
厉鬼起身,牵住无双衣袖,带他来到桌前扶他他坐下,又亲自倒了杯茶,柔声安抚:“消消气。”
无双冷哼。
厉鬼蹲下来,仰头看着无双,是一个十分臣服而乖顺的姿势。
他轻轻说: “我的错,惹仙人不高兴了。”
“你也知道。”脱口而出的嗔怪令两个人都愣了愣,无双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云青眸光闪烁,愉悦地翘起唇角:“嗯,以后不会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