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眨眼间就到来了,酷暑却还未消退,清晨的温度倒还算凉爽,林晚鹊背着包上学的路上,偶然瞧见不远处树梢上立着一只鹊鸟,时不时发出几句叫声,在晨光微晞中像是在给她传递着什么喜报。
林晚鹊忽地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听妈妈说,当初刚查出来怀上她的时候,刚好市里发通告,他们这块要开发修路。妈妈灵光乍现,想起来文天祥的那句“晚鹊传佳好,通州路已通”,就这样把她的名字给定下来了。
因为是转学手续比较麻烦的缘故,林晚鹊晚了三天才去学校。由于太亢奋的原因,她起得比较早,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还没有来,她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摆弄自己的马尾尖尖。
南城二中的教学楼是开放式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洒进来,刺得林晚鹊睁不开眼睛,她只好低下头去,看起来像是犯错被罚的学生。
直到面前的阳光有一瞬间被遮挡住,很快又移开,林晚鹊抬起头,眼前只剩下一闪而逝的侧脸和一小块蓝白校服的衣角。
“宋林樾。”林晚鹊趴在门边,无声地对宋林樾喊道。
宋林樾没理她,自顾自地放下手中的作业本,并查看桌子上哪堆作业是改完的。
好吧,是意料之中的事。
正当她准备转过身继续发呆的时候,有人冷不丁拍了下她的肩膀,给林晚鹊吓得半死。
还没等她出声质问对方想要干嘛,就被男生的炸裂发言给吓死。
“你哪个班的?”
“你也是来偷手机的吗?”
林晚鹊疯狂眼神示意男生别再说下去了,因为此刻他身后站着一位看起来挺有威严的老师,不出意外的话,教导主任没跑。
可男生浑然不觉,嘴巴叽里咕噜说个没停,特别自来熟,“看你面生,第一次吧,别害怕,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经是老手了。”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身子往办公室探了探,“哟,我们的宋课代表也在啊。”
宋林樾也没理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晚鹊心里得到了安慰,刚刚他好歹还是瞥了自己一眼的。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下去,林晚鹊默默拿起自己手中打印好的转学证明,眼神无比真挚地看向教导主任,言辞诚恳道:“老师我是转学生,偷手机什么的和我没关系啊。”
面前的男生身体立刻僵住,随后像上了发条一样,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
“主人早上好啊。”
教导主任皮笑肉不笑道:“沈忱又是你!你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现在非常生气。下周一一千五百字检讨给我交上来。”
“好的。”沈忱的声音显得很沮丧,整个人都像双打的茄子蔫下来。
正好这时宋林樾抱着批改好的作业出来,沈忱一脸被负心汉抛弃的表情,声音分外哀怨:“好歹也是同桌,你怎么不提醒下我。”
宋林樾又一次无视了他。
好装。林晚鹊在心里默默评价道。
又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班主任才来。班主任叫李春华,看着非常干练的一位中年女教师,教数学的。凭林晚鹊阅师无数的经验,她手底下应该出过不少清北苗子。
李春华和她讲了一下班上的基本情况后,就带她去高二一班了。林晚鹊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她的成绩只算得上中上游,远远够不到进一班的水平,完全靠她的嘴皮子软磨硬泡,才让老林托关系给她加塞进来。
她能够感受到李春华对她的不屑一顾,像是默认她会在下次月考滚出这个班。这就是重高吗?林晚鹊悄悄给自己抹了把汗。
在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李春华让大家按照身高重新排座位。林晚鹊身高168,在南方姑娘里,算高挑的那一类,自然而然站在了队尾。
等轮到林晚鹊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三排还有空位。林晚鹊逡巡打量,只一转眼,就瞧见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赫然就是宋林樾。
她走上前去,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林晚鹊拉开凳子发出的轻微声响吵醒了他。
宋林樾的眉心微微蹙起来,一双桃花眼睁开了些许,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稍稍摆动。过了一小会,宋林樾似乎才适应这夏日里的阳光,眼睛聚焦,看清了趴在桌上盯着自己看的林晚鹊。
宋林樾并没有开口说话,以同样的目光回视着林晚鹊。他的父亲很喜欢夸赞他的眼睛,总是说他的眼神有着上位者的狠厉,等他成年,或许能很好地继承家族企业。
在他十五岁那年,宋启为了锻炼他的眼光,交给他十五万去投资项目,他却赔了个血本无归。知道消息的那天,一家人正在吃晚餐,佣人不慎将一把银制刀具掉在地上,宋启却沉声让他去捡。
掌心碰到刀具的一瞬间,宋启的皮鞋就踩在了他的手背上。掌心被锋利的刀具破开,汩汩地往外冒血,随着血液渗进地砖的缝隙里,宋林樾甚至能感到自己血管的跳动,好像自己的生命在有节奏地流失。指骨也因为宋启的力度加大,在偌大的餐厅里发出清晰可闻的断裂声。
他的母亲恍若未闻,优雅地进餐,仿佛她的丈夫正在羞辱虐待的只是一只蚂蚁,而不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而宋启此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他说:“宋林樾发生了一些意外,来餐厅将他送去医院。”宋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边施暴,一边又为他求救。
司机敲门的间隙,宋林樾的惩罚才得以结束。在去医院的路上,宋林樾收到一条转账通知,三十万的款项。
真没意思,宋林樾望向窗外,不论是宋启的暴怒还是为他推荐的投资方案,都太过无趣。
与其跟着宋启的心意,投资他选择的方案,赚三十万,不如先赚到四十五万,再从中抽出十五万,瞅准一个最可能赔的血本无归的项目投下去,看宋启暴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钱和快乐,赚双倍,至于手上的伤,就当被狗咬了。
宋启是疯狗,他是疯狗的儿子。
无法摧毁的血缘关系,都带着卑劣性。
林晚鹊看着在自己面前愣神的宋林樾,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睡蒙啦?”
晃着的小手突然被一把抓住,宋林樾出声道:“别晃,看着烦。”
秋老虎还没过去,天气还是闷热的,宋林樾的手温依旧很凉,握在她的手腕处的时候,很舒服,只是他的话音刚落,手也松开了。
林晚鹊知趣地把手收起来,她看着宋林樾背过去的身影,凑过去,伸出食指捏了捏他的校服袖口。宋林樾不耐烦地转过身,挑眉,示意她有话快说。
林晚鹊支支吾吾半晌,才颇为纠结地开口:“或许你被车撞过吗?”
宋林樾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林晚鹊,而后丢下一句:“我就是脑袋被撞坏了,也不太可能和你交朋友。”
林晚鹊气得不行,她分明只是想借车祸试探看看宋林樾是不是也是出车祸来到这的,反倒被内涵了一番。
本着非宋林樾不可的心态,林晚鹊迫使自己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不太可能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救命,她快要被自己这副故意掐出来的甜腻腻的嗓音给恶心死了。
“装可爱没用。”撂下这句话后,下课铃刚好响起。宋林樾径直从座位上起身离开。林晚鹊见形势不对,赶忙跟在身后,不让宋林樾离开他的视线。
察觉到身后有人一直跟着,宋林樾突然转身,林晚鹊猝不及防,慌忙后退几步,没站稳,借着力扶住旁边教室的窗框,才没摔跤。
“真的很想和我做朋友?”
还没从差点摔跤的余韵中缓过神来,就又被宋林樾这句话给吓得心跳差点骤停。
林晚鹊迎着宋林樾的目光,真挚道:“很想,超级想。”
“我不交异性朋友,除非是女朋友。”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林晚鹊觉得宋林樾脑子指不定有些毛病,身为根正苗红的年轻一代,不想着怎么好好读书,成为栋梁之材,竟然想早恋。
不行,她要把这种危险行为扼杀在摇篮里。
“不好意思,我没看上你。”林晚鹊说得一本正经,而后故作老成地拍了拍宋林樾的肩膀,转身离去,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正当林晚鹊沾沾自喜做了件好事时,熟悉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宋林樾信任值减三十。
天呐,她刚刚都干了什么,如果时光能从来,她一定不犯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林晚鹊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至少还有个同桌的身份。
回到教室,林晚鹊一眼就看见早上那个倒霉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宋林樾聊天,准确来说,应该是沈忱一个人在输出,宋林樾压根懒得搭理他。
林晚鹊走上前,沈忱故意阴阳怪气道:“我们一年同桌情,转校生一来,你连位置都不帮我留着,终究是错付了。”
“滚。”宋林樾和林晚鹊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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