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雀栖倚在窗前的沙发里,缓缓吐出一口烟。
眼眸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昨晚之后直到现在,霍岁没再联系过她,她倒是看到了霍岁在那之前一直给她打的未接通话。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霍岁解释。
本来想问霍岁的东西如今也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都是昨晚霍岁急切的眼神和狼狈的姿态,她想,自己之前可能确实是误会他了。
但昨晚的事,本来就是她的私事,她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去“解释”的,要说也是霍岁该主动跟她解释他的“打扰”。
可赵雀栖还是抽了一下午烟,没等来说好的电话。
赵雀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焦躁就是因为被霍岁撞破了自己曾经想对他做的一些事,起码自己曾经有过的计划里也是循循善诱的。
霍岁这种人猛然应该接受不了吧。
这种感觉,就像意□□神之后被她撞破了。
……
赵雀栖阴沉着脸,有些好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有这样的感觉。
她掐灭了烟。
“许言!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
说到底,他们俩人也根本不合适,之前的种种行迹,赵雀栖只当自己一时上头。
这次错过也是偶然间的必然,总归之间也没多大感情,既然有缘无份那就早点说再见。
马尔代夫无聊得透顶,但赵雀栖还是拖到了赵文洁一天打五个电话催她回去的最后一天。
许言直接回自己家的城市过年,两人在机场告别。
赵雀栖之前嫌麻烦,从来不会跟别人透露过自己的动态,但这次许言好像不同了一些。
站在异国他乡的机场道别,总会有些许多的遗憾,赵雀栖似乎已经见惯了。
赵雀栖在他面前,站在晴朗的窗边,外边是一架架飞往世界不同地区的飞机,往来穿梭的是不同的人种,在这个让他感到陌生的地方,赵雀栖是他唯一熟悉的人。
如此美丽疏离,如此耀眼。
许言笑了笑,垂下头,其实赵雀栖也跟他不是那么熟悉,他们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的人。
“一路保重,希望……我们未来还有缘分能遇到。”
赵雀栖笑了笑:“好好回家过年,一路平安。”
赵雀栖回了京安。
北风刮得又冷又浓,过年的气氛包裹在整个机场里,虽然近些年来比小时候冷清了很多,但中国人过年的氛围还是刻在骨子里消磨不去的。
他爸早就叫人来接机,急急忙忙让她搬回家。
她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倒显得不那么冷清。
回了大宅,青砖垒砌的素净墙垣里也灯火通明,古树冠上都装饰上了红色灯笼,推开厚重的大门,宅内好多叫不出名字的弟弟妹妹亲戚们都聚在一起。
她爸坐在主位,见她回来:“雀栖回来了!齐了,年末咱一家人一起吃个饭,祝愿家里万事如意,雀栖快上楼收拾收拾,等开饭。”
赵雀栖应到好,扫视了一下,才让佣人带她去自己房间。
吃完饭,赵雀栖站在窗前,正看着外边前院里的水景,夜晚的灯光亮起时波光潋滟。
听到身后传来她爸的声音:“回家了,这个春节就别再出去住了!”
她没回头,沈壁生也不在意,跟着她一块站在窗前,他越过枯山水意的前院往外看,看到远处相邻的宅子此刻也是灯火通明:“霍老先生过年也从港岛回来了,有个老人在家里,家族也稳固得多啊。”
霍家愈发兴盛,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有个霍老先生在家……
赵雀栖不答,知道沈壁生又要说到霍岁了。
“你跟小岁,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一声不吭走了这么久?”
赵雀栖叹了口气:“别管了。”
沈壁生接着说道:“霍岁这孩子有能力,想讨好他的人可数不胜数,你们俩有什么矛盾,还是早点解开了最好,我可看得出来,小岁对你是看重的,你回国后还当自己在外面,干的那些事可都是人家替你操心的,你现在可别这样任性,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赵雀栖转过身,看着沈壁生,快过年了,她不想出声呛他。
反正自己过完年就要走了,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沈壁生极力想撮合这一对,好似要弥补两人没有从小青梅竹马到大的遗憾:“正好小岁也搬回家了,咱们两家离得近,你们平常多接触接触,到时候年夜饭上我们长辈的再提提,这事也差不多订了。”
赵雀栖皱眉,冷道:“我年夜饭不回来,不要扯上我。”
沈壁生一顿,也堵了口气:“怎么不回来。”
赵雀栖言简意赅:“有演出。”
沈壁生摆出架势:“既然回来了,那些东西就放一放,奖杯不是拿得挺多的?年纪上来了,就该把重心放一放了。”
赵雀栖咬紧牙关,还没回话,沈壁生就接着:“不过也别落下了,以后结婚了,那些东西也有帮助。”
赵雀栖此刻最想抬手扇面前这个老脸一巴掌。
她发现她待的时间越久,这人就越要往她头上骑,摆出长辈的架势出来了。
她冷笑了一下:“沈……”
“雀栖啊!在这里啊!”打断了她要脱口而出的嘲讽。
两人回过头,发现是她二姑,正看着她,往楼梯上上:“雀栖,刚刚都看不见你人影,你弟弟妹妹都问我呢……”
赵雀栖打量了她一下,勾勾唇角:“姑姑。”
看着她喜气洋洋离开的背影,赵雀栖忽然想到,今晚她三叔一家脸色可是差得太多了。
似乎是跟她想到了同样的事情,沈壁生在一旁略带些鄙夷地审视着他亲妹妹离开的背影,赵雀栖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太贪心,想方设法压榨同为一家人的生存空间,何至于此勾心斗角。
沈壁生过了会儿又满意地看看赵雀栖,似是原谅了她的极差态度:
“在澳洲跟霍家公司联合的那个酒店项目,霍岁帮小盛拿到了那边名校商学院的教授邀请函,跟我提议让小盛去监工,锻炼几年,我想这是好事,就同意了,过完年就过去。”
赵雀栖看着沈壁生喜气洋洋的脸,把视线移向了那边脸色阴沉的三叔一家。
她看着沈何盛,想通了估计上次的事情就是出自他手,想着活该。
但心底里还堵着对沈壁生的气,想这人也真是命好,刚巧碰上了个蠢的至极的竞争侄子,不入流的手段惹恼了霍岁,算是踢到铁板,这下沈壁生起码能高枕无忧几年了。
又牵扯到那件事,赵雀栖头疼,偏偏沈壁生又在那边劝道:“霍岁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年轻人谈恋爱哪里不吵架呢?你们拉不下脸……”
赵雀栖转身走了。
楼下一直在闹腾,赵雀栖就一直在床上躺着玩儿游戏,加上屋里暖气十足,闷得头晕。
这宅子离市中心那么远,晚上连个喝酒的地方都没有,简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随便披了件毛绒睡袍,准备下去后院静静。
……她刚刚就发现了,虽然这座宅子高墙深院,可她房间的阳台上视野很足,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那栋房子的庭院阳台。
虽然可能不会那么巧,但谁知道,她也不想像傻子一样站在阳台上吹冷风还被人看到。
后院是个远离喧嚣的避世之所,隔绝了前厅此刻的人声鼎沸,有一个天然石材垒成的日式泡池和小亭子,此刻温泉里还正冒着热气,赵雀栖有点冷,晃到这里,见此,挑了挑眉。
她蹬蹬折返回去,给自己调了几杯酒,吩咐看着别让人打扰,就端着回了泡池旁。
残月如钩,清冷的光挥洒在静谧的后院里,赵雀栖独自浸在池中。
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精致漂亮的轮廓,少了几分冷冽遗世,多了些氤氲迷离。
平日里总是眼底无甚情绪,冷漠无情地审视所有人的那双漂亮眼睛此刻被水汽浸润得湿漉漉的,有着如同迷路小兽般的空茫。
完全放松下来,躺在温泉池里,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
轻轻吸了口烟。
白皙的皮肤在夜晚格外突出。
美丽,依旧惊心动魄。
有些人只要一眼,就能明白为何所有人都会前仆后继地去喜欢她。
但爱,这种混杂着付出、占有、克制、隐忍、心疼、思念的东西,是命,命运选中谁,才是谁。
霍岁轻轻睁开眼,站在梯上,透过玻璃静静看向对面的庭院,灯火通明。
霍宅内此刻热闹非凡,不少都是为着这位年轻、但身居高位的“霍总”。
……
其实近几十年来,新贵们层出不穷,霍家、沈家,这种类似的家族一直在明里暗里遭到打压。
他爷爷功成身退,跑到港岛养老,看似不甚重视后辈,实际上是看透了。
不过他的后辈也确实生在锦绣丛里,加上受到各种限制,只求一生留着余荫活得锦衣玉食一些,不求太强大兴盛。
霍岁父亲,当年的霍大少红颜知己数不胜数,早早结婚,婚后屡次三番出轨,年轻的李小姐天天在家哭,产后抑郁,整个霍宅阴云密布。
霍岁从小被当作所谓的“继承人”培养,实际上父亲是个还没玩够的花花公子,母亲天真不谙世事,再加上抑郁成疾,从来没有感受到过什么叫做真正的教育和感情。
被爷爷留下的老管家教导,他从小就知道如何以长子的身份去安慰妈妈,让父亲看得顺眼。
只有隔壁那个小女孩……他自认赵雀栖是他童年里、乃至至今,心中唯一一片温柔的净土。
那年赵雀栖随着母亲移民之后,他父亲的一个情妇带着私生子公然出现在他们家老宅。
霍岁看着乖乖巧巧的小男孩被他妈妈拉着手,叫他“大哥”,他转身就走。
再次下楼,他听到她们说:“隔壁都离了,我看这对也快了。”
他沉着脸走进,注视着她的眼睛,抬手扇了她一巴掌:“滚出我家”。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也几乎是唯一一次,如此冲动、不知礼数。
那天晚上,他被罚跪在老宅院子外整整一晚。
他从未渴求过什么,也从未抱怨过为何自己的生存环境如此逼仄,只是再也没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他身边为他打抱不平,跟他说“那我保护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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