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雀栖出了门,正在捣鼓着给沈何盛设置到“仅聊天”里,抬眼却还见到老宅外停着的那辆迈巴赫。
她顿了顿,走到车后边敲了敲。
车窗下降,缓缓露出霍岁那张俊朗的脸,抬眸看向她。
她问:“你还没走啊?”
霍岁点头,答道:“送你回去。”
赵雀栖眨了下眼睛,挺直了腰,玻璃珠似的目光盯着他,审视着霍岁的眼眸。
霍岁也就这样和她对视着。
良久,赵雀栖眨了一下眼睛,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笑了笑。
她差点忘了,霍家,沈家,两家联姻,真是绝配。
这个霍岁,真是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
霍岁是何等人精,立马就也看懂了赵雀栖骤然冷下去的态度的意思。
他垂眸,过了会儿,还是开口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那个意思。”
“……”
赵雀栖没回答他。
山上晚上确实冷得出奇,霍岁继而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赵雀栖动了动,还是迈步上了车。
一路无话。
赵雀栖望着漆黑的窗外,想,实在没必要生气,不过就是互相利用而已,只不过自己从前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显得霍岁在别有用心。
如果她有争家产的意愿,霍岁不就是她最好的盟友。
赵雀栖,霍岁。沈家,霍家。
从家世背景到相貌能力,皆是匹配至极,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可惜她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哪怕最初对这个霍岁有一丝兴趣,也被这所谓的“般配”给打没了。
霍岁开口:“赵雀栖。”
赵雀栖看向他。
霍岁说:“我知道,你会回美国。”
赵雀栖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霍岁:“难道不是吗?”
赵雀栖笑了笑:“你好像很了解我?”
霍岁避而不答:“你如果不想插手管国内的事情,我不会拿你当要做些什么的对象。”
赵雀栖:“霍岁,你的话说的,倒是跟你的人一样直白。”
霍岁:“……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赵雀栖笑了笑:“其实误会不误会的又有什么关系,霍总,你可别告诉我,你帮我全是出于朋友间的礼貌。”
从她回来之后,寥寥见了霍岁才几面,但霍岁对她的态度在她看来,是真的超出了朋友的范畴,霍岁这种商人,不会做无甚意义的事情,她不由得想得更多。
霍岁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如果你想理解为朋友间的礼貌,也没有关系。”
赵雀栖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答话。
良久,她轻笑了一下:“霍岁,你不要告诉我,你原来喜欢我啊。”
车窗玻璃清澈透亮,漆黑的夜景成了玻璃反射的背景,赵雀栖越过面前霍岁的脸,看着玻璃窗里,车内,她和霍岁的两张脸。
如果要让别人来看,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顶级样貌,放在玻璃窗上光是映着,都像是电影镜头。
美丽皮囊,二流货色。
谁又比谁高贵呢。
她能对霍岁这个人感兴趣,除了他能力出众之外,不也是因为这幅皮囊吗。
赵雀栖下了车,站在酒店门口跟霍岁道别:“霍总,别忘了我们还有一顿饭呢。”
霍岁深深看了她一眼,合上窗,离开了。
赵雀栖看着车开走的方向,转身回了酒店。
好看到极致的人,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都会在提醒着他自己这张脸能带来多大的偏爱。
见色起意,从小到大因为这个词对她前仆后继的人多得数不胜数,偏偏这次她把霍岁给排除在外了。
她是对霍岁有什么滤镜吗?是小时候的那个哥哥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吧,让她忘记了,霍岁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跟她一样,哪怕在外人看来是多年轻漂亮、家境优渥、才华出众,活得多么众星捧月。
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赵文宜似是听说了国内发生的事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赵雀栖打电话。
接通了电话,两个人都没提上次不欢而散的事情。
她们俩相处方式就一直这样,赵雀栖已经无可奈何了,两个人的性格如此,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
赵文宜告诉她:“不过,你爷爷留给你的东西,你也没必要去拱手让人。”
赵雀栖道:“我没有那个兴趣。”
赵文宜:“没有那个兴趣?那就更没必要留在那里了。”
她反驳道:“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让我回去?我跟你说过了,我有自己的打算,你这样做,和沈壁生又有什么区别?”
赵文宜答道:“你把我跟沈壁生比你也是出息了哈。”
赵雀栖回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文宜问她:“那你的打算是什么?就是在这段最重要的时间里装病,然后去京安‘度假’吗?”
“最重要的时间”是指在她二十五岁前拿到作曲的奖项,然后再是其它的规划。
“你没必要这么讽刺我,我也知道我该干什么,你还要管我管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成年了。
赵文宜问她:“你有一点点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吗?”
赵雀栖:“我什么年纪?你知道吗,这就是我不愿意呆在纽约的原因,哪怕隔着一万公里我都能被你教训成这样,你把佣人收买做你的眼线就算了,甚至还黑了我在曼哈顿的公寓里的监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公司那么多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吗?”
赵文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驳道:“我整天那么忙,为什么要亲自花时间还去看你的监控?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惹出什么乱子?赵雀栖啊,你才是真正的让人不省心!”
赵雀栖跟她简直无法沟通,气闷得喘不上来了气:“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你能不能明白我是一个人,不是你随意掌控的什么东西,我看你才是天真!难道整个世界都必须要按你的规划来行驶吗?你说我能去作曲,我去了,可是三年了,我拿到奖了吗?”
赵文宜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也对这个焦虑,但问题不就是由人来解决的吗?你听我的的话,明年的奖就不会只是提名了。”
赵雀栖答:”可是我不想再听你的了,我真的已经写不出来了,你不能理解的,因为你从来都只会听你自己认为的东西。我离开曼哈顿,离开纽约,我不想天天都要按你的规划下去走了,我想自己选择自己未来的路,我不想看到一条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了。”
赵文宜:“我知道,你年轻,你不懂,我理解你,我告诉你,等你再过十年,不,五年之后,你就能明白你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固执,有多蠢了。我以为你从十岁开始就能知道,听我的话,按我的计划来走才是正确的事情,雀栖啊,妈妈做的这一切,难道还是为了害你吗?你现在得到的成绩、成就、荣誉,不还是因为我?你的这一生,从刚开始妈妈就为你铺好了路,你只需要按照着这条路走,就是顶峰,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赵雀栖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赵文宜的话。
赵文宜还在不停地发表演讲:“……等到三十岁、五十岁、九十岁的时候,想后悔可就晚了,我宁愿你现在不理解我,我也不想你浑浑噩噩,未来一事无成。”
她感觉到没来由的力不从心,抑制住了自己的哭腔:“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
为什么不是一个能够好好说话的妈妈,可好好说话的话,你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是一个温柔的爱我的妈妈,可只温柔地爱你的话,你能长成现在的样子吗?
为什么不是一个不那么严厉的妈妈,可不严厉管教的话,你会不会早就放肆到沦落监狱?
她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控诉”。
赵文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那边受委屈了,就不该让你回去,听我的啊乖,早点回来。”
在妈妈身边,她能替你遮挡一切风雨。
挂了电话,赵雀栖闭上眼睛,精疲力尽躺在床上。
眼角飘过一丝白色,她转了转眼珠,往外看去。
漆黑的巨大落地窗,显示着外边轻轻飘落的雪花。
赵雀栖坐了起来。
这是今年冬天京安的初雪。
京安的雪,萧瑟冷冽。
她最后一次见到,是很多年前的初春。
赵雀栖坐在酒店顶层的房间里,俯瞰着城市上空纷纷落下的雪花。
过了不久,她突然心里一动,当即套上了一件厚外套,开车一个人回了老宅。
地上还未开始积雪,今夜冷得出奇,赵雀栖进了老宅,把客厅联通花园的大玻璃门打开,任由雪花飘进屋子里,打开那架琴,手却冻得僵硬。
她把暖气开足,坐在沙发上等着暖和起来。
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赵雀栖皱了皱眉头,但没放在心上。
她坐了一会,突然觉得自己突然就跑了出来挨冷,实在不知道抽什么风。
今晚折腾的事情真的太多了,赵雀栖就这么抱着腿,在沙发上睡着了。
没有关上的窗外,雪花依然在飘落。
霍岁一身黑衣,身上落了不少雪,脸颊鼻尖冻得发红。
他没有把烟掐灭,甚至想到过赵雀栖能闻到烟味,出来看到自己。
直到这一支烟抽完,霍岁抬眼看着纷纷飘雪的天,眨了眨眼睛,转身进了客厅。
赵雀栖已经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霍岁从旁边拿出来毛毯,轻轻盖在她身上,他半蹲在地上,看了她红肿的眼眶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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