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将自己的手从罗晟的掌心抽离，因为他的目光投过来。
罗晟攥紧落空的手，太快了吗？他这么想，紧接着他注意到了鹿可盈奇怪的眼神，于是顺着她的视线追过去，“怎么了？”
“没事。”鹿可盈回过神，抱住罗晟的手臂，笑着扯开话题：“这个红灯好长。”
“快了。”
话音刚落，人潮便流动起来，一支自西向东，一支自东向西，到中间交汇然后擦肩而过。
屠文星掐了一下自己的两颊，然后勾上左新鹤的肩膀，臂弯黏着他的脖子，虽然他的皮肤是热的，但感觉已经死了。
左新鹤有种发高烧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在梦里，被屠文星拖着走，现实里有某种东西压在他的心口，也许是枕头，但更像是地震倒塌下来的砖墙或吊灯，太重了，压得他喘不过气，连心都在痛，他感到天旋地转，他要快点醒过来，否则等整座房子完全坍塌，他就逃不掉了。
屠文星是一个正处于热恋中的男人，他再怎么去安慰另一个失恋的男人，都像是在炫耀，所以他只好陪左新鹤一醉解千愁。
左新鹤肝气郁结，克制脾土运化，以致食欲不振，空腹吸收酒精，醉速高达6.72马赫，脸色飞红。
江边大排档，烟火猛料蹿得人鼻毛挠痒。
屠文星陪喝上头，有如白素贞误闯景阳冈痛饮三大碗雄黄酒，“啪！”一声，用酒瓶将桌子砸出一个坑，原形毕露：“放不下，就去抢啊！”
左新鹤缓缓抬起头，初秋的风有夏季的余热，醉酒的眼有得而复失的忧郁。
屠文星圆目凿齿，脸冒金光：“霸道总裁！强取豪夺！囚禁play！法外狂徒！短剧不都这么演的吗？”
左新鹤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回：“她学法的，一个电话就给我抓牢里去了。”
“大哥，我没让你照做，只是打个比方。”这话说完，屠文星一脸嘚瑟样，扩肩敞臂，翘着大拇哥往身后一甩，“那男的没你帅。”
左新鹤垂下一张超级无敌帅的脸，说：“帅有什么用，她嫌我没文化。”他哽咽了一下子，肩膀凸颤，把脖子绷紧，“那男的一看学历就很高。”
“兄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卑了，她要是嫌你没文化当初能跟你在一起吗？你也不动膝盖想想。”
“所以说长得帅没有用啊，一副皮囊而已，看久了就会厌的。”
“你这话就欠揍了，跟马云说不喜欢钱有什么区别？我要是有你长得这么帅，早就演上主角，拳打脚踢当红男明星，把顶流踹下来位置让本大爷坐了。”
咕咚。
屠文星的微信提示铃突然响了一下，他笑着点开来看，左新鹤瞭望夜晚流光溢彩的江水与林立的高楼，那种五彩斑斓的黑诱惑着他的魂灵。
【左怎么回事啊？】
【你离他远一点】
【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做朋友？】
……
女友连发好几条，屠文星的表情从微笑转为疑惑：【宝宝，你什么意思？[黑人问号JPG]】
【你没看热搜？】
屠文星退出微信点进微博，看到主榜第一话题热度爆表——#左新鹤性骚扰#
不是，哥们儿？
屠文星的眼睛都快掉到屏幕上，他点进话题，第一条就是营销号发布的视频，画质清晰，像是躲在小树林的偷拍视角，内容是左新鹤**上身，在解皮带准备脱裤子，把他对面的女生吓得连连后退，破口大骂。
这个被耍流氓的女生很眼熟，屠文星仔细瞅，这不鹿可盈吗？
“我真服了你了……”屠文星猛抬头，准备……人呢？
左新鹤晃晃悠悠走出去老远，下了草坡，双手撑着护栏就要翻进江里去。
屠文星暴喝一声，狂奔过去，好在江边潮湿，左新鹤又喝多了酒四肢不调，踩在护栏中段一个出溜滑，把自己踹地上了。
“想游泳上馆里游去。”屠文星把左新鹤扶起来，把他耍流氓的证据怼给他看，“你跟我说说这个视频怎么回事儿，糊了两年又上热搜了，你这人命里带火啊。”
左新鹤呆逼地盯着屏幕。
“啊？问你呢。”屠文星把屏幕翻过来，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右手边这个红色大拇哥……
Damn it！
他手忙脚乱地取消点赞，差点把手机戳烂。
两行清泪，莹莹滑落在左新鹤的脸庞，回忆，令人心更痛。
“原来你早就对鹿可盈强取豪夺了，去过派出所了吗？”
左新鹤在流泪。
“你们公司公关……哦不，你现在没公司了。”
左新鹤的泪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你这个哭法，是准备试镜琼瑶剧的女主角？”
……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落幕，影厅灯光大亮，鹿可盈被罗晟牵着手缓步离开影厅，她开启手机流量，各个软件的消息嗡嗡嗡地振个不停，她点进微信，在一列红色小圆点数字中，挑中了周华杰。
周华杰半个小时前问她：【热搜什么情况？】
鹿可盈皱眉：【什么热搜？我刚看完电影。】
周华杰很快就回：【微博上还挂着呢，榜一】
鹿可盈点进微博，很快就看到了左新鹤的大名，她进入话题，看到了一个半月以前，左新鹤约她单挑——在她面前脱衣服以证清白的视频……
鹿可盈面容扭曲地尖叫了一声。
许多人的目光被她的尖叫吸引过去，包括罗晟，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怎么了？”
鹿可盈心虚地把手机揣进兜，再散步到罗晟停车的地方，还要半个小时，于是她说：“我先打车回去了，我有急事。”
五分钟后，鹿可盈坐在网约车后座。
手机屏幕上仍是她和周华杰的聊天窗口：
【他都糊了两年了，谁这么钱烧兜买热搜黑他】
【上星期不是我们那部剧播了嘛，我看他单人剪辑视频热度挺高，有人眼红】
哈？
鹿可盈点进各个视频软件搜索左新鹤包括角色的名字，嚯，脸在江山在啊。
高播放高点赞高质量，标题擦边，配乐骚气，踩点丝滑，内容引人想入非非。
评论区大混战：路人无情舔颜开黄腔；黑粉搬运黑料；粉丝澄清黑料……
点时间顺序，默契一水塌房外加阴阳怪气表情，零星粉丝统一话术AI造谣说。
鹿可盈回到家，给小陶打电话，打不通，给她发微信：【别装死，要我给你发律师函吗？】
小陶终于回：【鹿姐，我真的没有】
鹿可盈打微信电话，十几秒后才被接通：“是没拍，还是没把视频卖出去？”
小陶沉默。
“发给朋友看了对不对？”
“嗯。”
“你网上交的那些都是什么朋友，你主业卖剧组八卦靠直播打赏吃饭的，朋友圈里都是些什么人心里没点数吗？”
“鹿姐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鹿可盈气笑了：“没想到左新鹤糊了两年了，竟然还会有人花钱买他黑热搜对不对？”
“鹿姐，对不起。”
……
鹿可盈放下手机，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花洒浇塌头发，淋湿全身，她闭上眼睛，尴尬得在浴室抠出三室一厅，扩大了公寓的面积。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剧组，如果她不去剧组，左新鹤就不会约她单挑，如果左新鹤不约她单挑，她就不会沦落到这么一个社死的地步，如果她不沦落到这么一个社死的地步，她也不会……
呵，男人，嘴上说得好听，说对不起她要给她做奴才补偿她，结果一个不开心就把她拉黑，那么她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鹿可盈睁开眼，洗完澡换上睡裙从浴室出来，一边吹空调一边吹头发，免得吹出一身汗，澡白洗。
她无心码剧本，直接熄灯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手机，发现热搜还挂在榜一，久爆不下，甚至多出一个#屠文星点赞#的热搜紧随其后……
然后，周华杰打了电话过来。
“有人开始组队举报了，内视频里是你吧，我不问你怎么回事，你澄清一下，别搞得刚播的剧给举报下架，手上还有一部在做后期，这样赔死，我还信你用他呢。”
闹大了。
鹿可盈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灯，靠在床头，编辑微博，带上榜首话题，@左新鹤，拇指在键盘上乱码——该发什么呢？要不直接实话实说？反正左新鹤早就完蛋了，不怕掉粉，但这个理由很离谱啊，离谱才显得真实！
于是鹿可盈实话实说：
【@左新鹤 这我前任，脱衣服是为了跟我证明身上没有被富婆拿烟头烫过，散了吧。】
更社死了！
冲在吃瓜第一线的屠文星发现互关“头头大鹿通金矿”更新了一条微博，他转发带了一个捂脸笑哭的表情，然后给躺在身边和全世界错频的左新鹤看。
左新鹤呆逼地看着屏幕，等看清ID，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去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鹿可盈的号码拉出黑名单，拨过去。
“干嘛？”
“……”
“你误触了？”
“没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要睡觉了。”
“谢谢你。”
“你应该对我道歉。”
“对不起。”
“……”
隔天，鹿可盈去了趟派出所，拿着还挂在热搜上的视频给警察看，告侵犯肖像权，回家的路上，她斥巨资买了三注8＋1双色球，吃午饭前，她接到了金律师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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