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之当然。
第二天的太阳如常升起。
28岁的林盏盏也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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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第二中学外停满了家长接送的车辆，门口有执勤学生检查是否佩戴校徽。
林盏盏摆正左胸前的圆形蓝色校徽，校徽标志是两道海浪形成的一个正在奔跑的抽象人形。她斜背着淡蓝色书包，手里提着林国栋今早准备好的饭盒。
她安静地跟在嬉戏打闹的学生后面。
两栋粉白教学楼前后排列像巨人安静矗立在校园中央，两侧都是枝繁叶茂的香樟树，阳光透过绿叶间隙在干燥的水泥地面洒下斑驳树影。
踩着一阶阶瓷砖台阶走上楼，林盏盏记得二中在她毕业后新建一栋带电梯的教学楼，好可惜没有享受到。
果然好东西都是在毕业后才拥有。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高中的记忆在慢慢复苏，不知不觉中走到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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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盏盏走近高三六班。
任教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都是吵闹声。
像是一锅刚烧开的沸水。
她路过讲台侧头看向黑板，黑板小角落写着白色粉笔字：值日生杨凡、蔡胜军、林悦、陈桂佳。
林盏盏很想笑，这是什么孽缘。
心里默数着第三列倒二排，转眼间就看到程文静所描述的刘海很长的怪女孩，陆依。
真的有点奇怪。
她像是要用头发掩盖住自己的脸，长长的齐刘海半挡眼睛，阴影里只看见她高挺鼻梁和嘴唇，唇色有些发白像是贫血。
但这半张脸总让林盏盏感觉有些眼熟，似曾相识。
林盏盏移开桌椅坐下，翻找书包掏出语文书和今早特地带来物归原主的《邪魅拽王爷放过我》。
用书脊上头戳了戳前面女孩后背，说：“林淼，还你。”
林淼转身嘴里还嚼着三明治，她的额头鼻尖冒着几颗鲜红的青春痘。
耳后发尾在转身瞬间轻扫过林盏盏的指甲，林淼惊讶地吞下食物。
“看这么快，你生病还看？”
毕竟上周五放学才借给对方的。
“刺激不！喜欢男主还是男二！”
林淼双手捧三明治的模样像极了抱紧食物的金丝熊。眸光里燃烧热情的火焰，兴致勃勃靠近林盏盏想要交流读后感。
林盏盏正准备张嘴回答，余光注意到同桌在百忙中小幅度抬头瞄了眼书名。
她以为对方对这本小说也有兴趣，问：“你想看吗？”
对方在翻书的手明显一滞，垂落的刘海压得更低。但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小声背诵课文。
没兴趣？
“都不喜欢。”
《邪魅拽王爷放过我》回到林淼怀里。
“但还是要谢谢你借给我看。”
“不喜欢男主我能理解，你不喜欢男二吗？希白对女主好温柔，简直就是暖男代表！”林淼抱着小说仰头犯花痴。
林盏盏翻了几页语文书不想说话。
记起十年后打算离婚的林淼，她决定还是说点什么：“别迷恋暖男，暖男里遇见渣男概率还是很大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戒小说吗？”
“你不看小说啦？为什么？”林淼求知欲旺盛，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怕长恋爱脑。”
林盏盏伸手轻拍林淼臂膀，谆谆告诫：“你记住，智者不入爱河。”
恋爱狗都不谈。
林淼嘴角肌肉抽动。
显然，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两手夹紧书本敛色屏气转回去，只留下一句“你今天好奇怪”。
林盏盏低头翻书，食指勾起垂落脸颊的发丝。
谈吧谈吧，谈完就老实了。
“噗嘶噗嘶。”
哪来的动静？
她循声望去，见坐另一组前排的程文静朝她使暗号，高举揉捏成团的小纸条扔向她。
林盏盏肢体条件反射，两手并拢接下纸团。
摊开褶皱的纸团，是程文静富有个人特色的连笔字：发烧好了吗？中午一起吃饭呀！^o^
她收好纸团发现程文静还在探头探脑看她。
在程文静的视线里林盏盏向她点头。
她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嘴角翘起满足愉悦的笑容，像只神气的得逞小猫。
“程文静！你能不能别老做小动作打扰我学习啊？要高考了还这样。”程文静的短头发同桌突然发飙，她不爽拧眉。
程文静扁扁嘴没来得及替自己辩白就被打断。
“别生气宋霞，文静她也不是故意的，就原谅她吧。”察觉身后动静的女生半转身安慰宋霞。
焦糖般的肤色，双麻花辫乖巧垂落在两边，黑白分明的眼睛灵活转动。
是18岁的胡湘。
宋霞臭脸斜了眼程文静，转头满脸委屈看着胡湘：“湘湘还是你最好，真想和你做同桌。”
胡湘摇头，露出歉然的微笑：“别这么说，文静人也很好。”
“文静别犟了，你给宋霞道个歉吧。”
程文静一整个瞠目结舌，哼的一声撇过头。
“不想道歉就别道，我也不想接受呢！真讨厌你程文静！”
宋霞也被程文静的态度整生气了，指着三八线冲程文静喊：“程文静你最好别越线啊！敢越线你就死定了。”
“别这样，文静道个歉吧。”
林盏盏目睹全过程。
突然想起她以前问过程文静为什么这么讨厌胡湘，但她绝口不提。
林盏盏默认程文静是因为自己才讨厌胡湘。
原来一切的症结在这儿。
“对不起，宋霞。”
“是我有事找文静，打扰你学习真不好意思。这件事上应该是我道歉。”
胡湘眼睛直勾勾盯着略带歉意的林盏盏。
宋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转身看向林盏盏。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是林盏盏第一次跟她说话，竟然还是道歉。
温暖轻柔嗓音抚平她的烦躁。
宋霞张嘴想说什么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没事……没事。”
程文静扁嘴和林盏盏对视。
下巴皱成核桃壳，眼眶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
林盏盏的两根食指挑起嘴角示意程文静不要哭，开心点。
小哭包点点头转回脸躲在书后擦眼泪。
胡湘直直盯着两人的互动，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假装如释重负地回过身，长睫毛遮掩住她妒忌不甘的眼神，尖锐又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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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老师秦颖姗姗来迟，手里的一叠卷子重重砸放在讲台上。低头调试腰间扩音器，吹了几下麦：“嗓子不舒服，今天我用小蜜蜂说话。”
“谁把倒计时给擦了？”秦颖用力拍打黑板，台下一片沉默。
她手撑着黑板咬唇盯着每个低垂的头。
这是一场沉默的拉力赛。
最后秦颖收手在粉笔纸盒里挑挑拣拣，捡一根满意的粉笔在黑板写下：高考倒计时22天。
粉笔灰沙沙落下附着在她的指尖，像一层绵白的糖粉。
秦颖习以为常拇指搓落指缝间白色笔灰，手头粉笔随手丢进黑板槽。
“只剩22天就要迎来高考，而你们呢？”
“在我没来的时候吵吵闹闹，也不知道自己拿出书来复习。我真不想在这时候还强调课堂纪律问题……”
“你们好自为之。”
她再次拾起那叠试卷在上空摇晃，目光扫向讲台下的每一个人：“接下来两节课考试。这份卷子是我特地从一中弄来的，含金量多高我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哈。”
“前面传下去，开始考试。”
林盏盏闻言猛地抬头，现在已经来不及震惊要小考。
她脑子一片空白，眼睛紧盯倒计时不放，几乎要盯出洞来。虽然昨晚纪婉有提到高考，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实感。
这简直是当头一棒，可以确定的是她根本没准备好迎接高考。
如果22天后她还在这个时间里，是不是就要硬着头皮替18岁的自己上考场？
别到时候老爸没事，她的未来出大事了。
脑子里浮现的是她推着小车在长海大学门口吆喝叫卖烤地瓜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离死也不远了，还是亲妈纪婉女士亲手送的最后一程。
陆依手里多分出一张试卷递给身边林盏盏，手举半天也没见人拿走，才侧头看向林盏盏只见她神游云外。
“考卷。”陆依冷着嗓出声提醒。
林盏盏视死如归的一把扯过试卷，前后翻阅试卷眉头渐渐攒起又平息，压抑不住心中大喜。
看来知识还在脑子。
看完题目脑子里会自动跳出答案，她如有神助般填上答案。也不在乎准确率多高，有字总比交白卷来的好。
“至少不用去烤地瓜。”林盏盏小声说着。
耳尖的陆依笔下动作一顿，视线透过刘海缝隙上下打量着奋笔疾书的林盏盏。
她今天真的很奇怪。
“不要看来看去。”所有小动作在秦颖眼里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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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放学打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周围是兵荒马乱的桌椅移动声。
走廊外传来肆意热烈的笑声，男孩们迈开脚步轻快奔向校门，立夏过后的热风吹掀起女孩们的裙摆。
有惊无险度过上午课程的林盏盏趴在饭盒上感受青春。
陆依从桌下拿出不锈钢保温饭桶，微昂下巴眼神瞥向放空的林盏盏，收回视线仰头望向天花板。
陆依没有预兆的起身。
林盏盏只觉眼边突然出现两条笔直纤瘦的大长腿，眼神顺着大长腿往上移动，是陆依平直的唇线。
还有她藏在刘海后杀来的冰冷视线。
“……”
林盏盏迅速埋下头，陆依用腿移开椅子，一步步走远。
等了一会儿身边没动静，林盏盏才警惕抬起头。
很好，警报解除。
下一秒肚子咕噜作响，她揉着饥饿的肚子揭开林国栋准备的饭盒。
扬起的笑容瞬间凝固。
两排裹上透明糖浆色泽金黄的锅包肉无声躺在在翠绿的生菜叶上，好像在说哈喽，没错又是我。
果然，如果和父母说自己喜欢吃哪道菜，接下来每一天他们就会不厌其烦地一直做那道菜。
直到吃厌为止。
咯吱咯吱，是机器老化运作噪音，上方的老式风扇扇叶慢慢开始转动。
陆依站在开关旁微微仰起头盯着旋转起来的风扇，等扇叶快速转成一轮巨大圆圈才收起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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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风丝丝流动。
吃饭对于陆依来说并不是享受。
陆依面无表情地将都是红辣椒的菜色放到远边，双筷麻木夹起一口米饭塞入嘴里，机械的动作仿佛进食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
“喏。”
陆依停下进食动作低头看向递到他面前的浅绿色饭盒，上面的锅包肉令人食指大动。
“不用，我有。”陆依婉拒林盏盏的好意，为了证明自己也有带菜，他夹了筷辣子鸡并不着痕迹撇下切碎的辣椒段。
他失策了，大火爆炒过的辣子鸡辣味与食物密不可分。麻辣味在口腔瞬间爆炸，一团火迅速蔓延卡在喉间不上不下。
陆依捂嘴大声咳嗽，白皙的脸霎时发热通红，额头冒出薄薄细汗。
林盏盏在陆依伸手前替她旋开水杯盖，杯口送到红成一圈的唇边：“喝吧。”
“……”
陆依沉默地盯着她，他又咳了几声从林盏盏手中接过水杯：“谢谢。”
林盏盏还不知道陆依是陆见深，所以用的是她。
陆见深角度就是用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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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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