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针对老派贵族真的没问题吗？”席舟笑道，“虽然我们的确是希望你迅速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过内议会也不能完全推倒旧贵族政治席位吧？”
“你在担心？”谢子沫微微斜眼瞟了他一眼，“我有没有明面上弄垮他们。我不过是扶持一些新兴家族，然后调整些市场平衡罢了，也没限制他们的财路。”
“浑水摸鱼。”席舟笑眯眯地摇摇头，低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我看不如叫狗咬狗政策。”
“如果没有垄断就做不无法前进甚至衰落，那也谈不上有留下的价值。”谢子沫抚摸过镜鸣花光华流转的花瓣，像是抚摸血肉孕育的孩子，她又冷淡说道，“甚至不如这些花不是吗？”
“哈。”席舟没说是还是不是，只是话题一转，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借此弄垮了谢家，你对他们倒是挺狠，现在真是，变得像谁了呢……未免太不讲理由了呢。”
“谢靖晟吧。”谢子沫漠然说道，“你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光这个就够理由了吧。”
“是嘛。”席舟不置可否，但看上去也没有怀疑。
圆盘机器人轱辘轱辘滚了过来，转了转转盘，用电子的眼睛看了看她。谢子沫把它抄了起来抱在怀里。
“你很喜欢？”席舟瞟了她们一眼，“你总是对着这些花这些机器人发呆呢。在想什么？”
“谈不上想了什么。”谢子沫手顿了顿，轻松地一笑道，“在想母亲？这种话说出来未免太软弱，我这个脑子啊，都在帝星塔的监视下，想的自然也是帝星塔咯。”
席舟笑了笑，对她扬了扬手，“好吧不聊了，去吃饭吧。你不是和孟家的少爷有约吗？”
春日午后灿烂的阳光落在玻璃栈道上，出来的一瞬间她眯了眯眼，仿佛被阳光灼伤，但下一秒她一直紧绷着的肩膀又放松了下来。
把玩着手中的尾戒，她抱着机器人慢慢走过栈道，垂眼看过繁华的帝都，所有智能机械的身影都在她眼中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身不由己的时候她有很多事没办法亲手做，连思想也必须背叛自己，但同时也给了她很多时间来俯视一切。
通往饭庄的长廊依旧繁华，帝星塔依旧在远方闪烁，而她依旧戴着颈环，恍惚仿佛二十年前的模样。
“孟少。”谢子沫对着坐在包厢里的年轻男子莞尔一笑。服务生拉开座椅，贴心地为他们拉上隔音帘离去。
孟澄生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机器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微微抿了抿唇。
“放心，和帝星塔没有关系。”谢子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微微俯身放下了机器人，“不是要审问你，也不会监视你。”
孟澄生看着她优雅地倾倒酒液，伸手接过了那杯价值千金的玉液，“子沫姐姐，你变了好多……我还能叫你这个么？”
“当然。”谢子沫温和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学院情谊，我一直记着。”
“那……”孟澄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子沫姐姐，我可以问问帝星塔对我们的态度吗？”
“唔，这么说吧。”谢子沫慢条斯理地摘着冰丝手套，“我们不承任何态度，我们只是朝着进化改革的大流前行……怎么，谢玄夏活不下去了？”
“倒也不是……”孟澄生没问出想要的结果，虽然依旧温良，但谢子沫也能察觉其间的微微害怕，“子沫姐姐……你真的很讨厌谢家吗？”
“你觉得呢？你难道不讨厌么？”谢子沫笑着觑他，“不过今日你邀请我而我应约前来，我们想说的都不是他们吧？”
“我知道……”孟澄生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是说这个……我带了，是你要的我自己手抄的版本。”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嗯，多谢。”谢子沫把档案报告拿了过来，低头仔细查看。
“子沫姐姐……你想要这个，是作为什么身份呢？”大姑姐，新神，帝星塔代言人，培育双子楼的人，还是……
“你叫我一声子沫姐姐，那就作为我自己吧。”谢子沫抬起头看着他微微扬了扬嘴角。
孟澄生看着她仔细看完了文件，拿出打火机在烟灰缸里将那些纸页烧得干干净净，而后又认真地将精致的水晶缸洗得干干净净。
她做这些时的神情和在学院里毫无区别，认真而温柔，孟澄生很难把她与谢玄夏口中骂的那个人重叠起来。而她仔细做完了这些，又坐回了桌边，笑容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非常感谢。作为回报，我会修改主脑匹配让你改嫁你喜欢的人的。”
“谢谢子沫姐姐！”孟澄生没想到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报告竟然真能换来这个回报，他本以为会要他去偷谢家的机密的……不过想来那些在主神大人那里都是透明的。
“不过，虽然你没有被标记过，但被虐待过吧，建议你去康复医院养养。”谢子沫说道，“今天的事儿，谢玄夏不会知道，不过她若问起来，不要害怕，直说就是了。”
孟澄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沉默不语。谢子沫便按下上菜按钮了。热腾腾的精致菜肴顺着机械传送门端上了餐桌，氤氲白雾随着浓郁香味催得人食指大动。
“我母亲也是这样过来的，她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alpha的信息素，我们活不下去。哪怕有再多抑制剂，哪怕有再多兴起许久的平权运动……但是作为贵族，就一定要接受传统……”
“哈。”谢子沫切牛排的手停住了，她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记得你从前是不赞成自由价最高的呢，现在改变想法了？”她笑着摇头继续切牛排，却道，“你听说了么？老教授昨天去世了。”
“嗯。我们都在哀悼。”
“自由和爱并不冲突，这一点我深信着，并不是因为我是beta，而是因为我和我所爱的一直坚持的道路。”
孟澄生怔然地看着她。那双明亮透澈的蓝色眼睛也和他几十年前见到的那位学姐的眼睛没有任何区别，被氤氲白雾遮挡也掩盖不住的明亮，温柔笑意荡漾其间，自由地晃荡着。
“人类需要相信自然选择，而真理才是需要信仰的。”
蓝色营养液柱间，洁白长裙裙摆扫过沉积的灰尘，慢慢扬起空气间细小的浮沉。滚开的溶液瓶和试剂管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伴随机械眼的开合声而扫过的红光。
谢子沫手一顿，指尖停在了档案间。
这里有被除去的一页。
虽然痕迹很浅，可见手法之高明，但还是瞒不过如今她的眼睛。
谢玄夏被一个omega反向控制标记过，这件事和席舟有关，可是席舟并没有说。秘密，总是如影随形。
“追查样本登记。”谢子沫发送指示道，“定位尽可能精确，然后攻击，监视被惊动而来的势力。”顿了顿她又说道，“保护好谢玄夏，她暂时不能死。”
Ok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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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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