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记忆就停滞了。”符觅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嗯，因为他的一切也停滞了。”谢子沫看着她沉默了很久，符觅都有些坐不住了，很想问问她都知道了些什么。
“你还记得阮清吗？”
“……啊？”符觅没想到她问这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是，你们都不知道了。”谢子沫自言自语地说着，“想来若是知道，华回珘也不会和那个席舟关系还不错。”
“没事，符觅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谢子沫对着莫名其妙的符觅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了窗台前。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符觅好奇地在身后问道。
“仇恨下诞生的新世界。”谢子沫倒了杯红酒，转身看着她，语气戏谑，说出来的话却有些饱含深意，“一切都是需要平衡的，所以就算男女性别对立不存在，也应该有新的来取代。然而为了掩饰精心制造的平衡，我们需要文明来包裹，平等为名义。初神对世界做了初级筛选，但是abo世界却在第二次筛选下出现了，为什么呢？”
“她根本就不想要平衡？”符觅在她嘲讽的笑容下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
“如果初神只是纯粹地想要报仇，把她讨厌的人变成弱者就行了。平等，只有拔高弱者和削减强者，神明大人有着选择的意志，将那些强者进行选择削减为弱者何尝不是一种平衡呢？”
“那如果没有初神了，是不是就没有abo世界那选择的意志了呢？”符觅似懂非懂道。
“理论上是这样。”谢子沫端着酒坐到她身边，眼中竟有些无语至极的好笑，“她要从人类世界汲取能量，因为原来的身体毁灭了，但好消息是，千闻给她造了一个，现在她找到了，还取名叫做宣桦。所以啊，她现在不需要人类世界了，也就不需要abo世界再产生能量了。”
“啊？”符觅没看出来现在情况哪里好了，“这个不需要法是要毁灭人类世界吧……”
“嗯。这个宣桦啊，一早就算好了呢，给我下了毒，一直在等我去找她呢。”谢子沫喝了口酒，“说到底，又想带我走。”
“那你要跟着走吗，她不知道你已经在方舟上了？”
“嗯，可能她也不在乎这个吧。”谢子沫思考了一会儿，“但是她似乎真不知道桑雪里的事，原来还和席舟有段渊源。”
桑雪里既然是从席舟那里扯出来的盛见的一部分，那么她的本体——那个机器人，她想找的那个omega是知道的，谢玄夏也知道，说不定还是因此而死。
“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吧，不能再等了，五年磨一剑，是时候看看锋芒了。”谢子沫将杯中酒饮尽，“你去与桑雪里对合作进行谈话吧，我也要用华回珘的身份在军事上来上一发了。”
“将军！有未知通讯！”离无涯域最近的诺斯星上，寒风吹卷百草，蜗牛般的基地散布在盆地里，利用光线折射和科技模拟隐蔽着，信息屏蔽网全面覆盖，若有侦查机掠过星球也无法觉察他们的存在。
“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没有地址显示，但是我们分析后认为并不远，而且通过电磁影响的结果来判断，极大可能是从虫洞中传来的！”
“是子沫姐？”南钰立马放下手中的合金材料。
叶泮筠手速如飞地给通讯解了码，“是子沫姐，通知我们该做好准备了。”
指令顺着系统有序地发送到各个部门，风扬朔旗。
与此同时，帝星塔内议会中，谢子沫静静坐在最高的塔座上，四下寂静，唯有电流流动在束缚链上发出声响。
两天前旧贵族发动内部革命，将自己手上掌握的分散兵权聚集，政界联合商界发动反叛。在教育界，最后一批没有接受《新教育法案》的教授学生消失后，帝星塔已完全控制了知识界。而生育界从来便受不成文但公认的规矩束缚，向来不允许被卷入战争中。至于军部，权力一直掌握在华回珘手中，即使分散，但依旧属于帝星塔。旧贵族手中确实掌握着些许重要命脉，但如今公然叫板逼迫，想必是军部的消息已经悄悄传了出去。
既然自己在无涯域弄出动静再利用太空监狱这个幌子将华回珘调虎离山出去，怎么这些贵族就想不到这何尝不是对他们的虚假吸引呢？谢子沫坐在坚硬的塔座上淡淡想。给个幌子就能把他们引出去，而兵权相牵制，就算他们其中一方想做什么也无力去做，更何况彼此消耗呢。
空灵的蓝色眼眸微微合上，再睁开时恍惚间光芒流转，无数冰花在寒湖蔓延，又仿佛只是无数数据从眼前有规律地不断流过。
束缚链慢慢落下，整个系统发出一阵剧烈的嗡鸣声，仿佛在抗议着这种强行的篡改，然而还是一起被加入的新数据摧枯拉朽地破坏而瘫痪。信息缆线缠绕出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殿堂的出口封锁，以防止突然的打搅干扰她的计划。
动静有些太大了。
谢子沫思索了一下，洁白西顿长裙表面的纳米材料开始扭曲光线，使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几乎无法被发现。谨慎起见，她还是给系统换上了新的程序运算周期，顺手改变了这些智能机械的感知系统。
黑色立方体黑曜石一般闪耀着，而后在墨色夜空中变成了一台通体漆黑的机甲，如同黑夜中的一把利刃，在星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轨迹，刺开了一条长痕。
“星，连接席舟。”
“已为您连接席舟。”机械声一板一眼说道。
这台机甲出自席舟之手，连接席舟本人也是轻而易举。
“你在切断能量吗？”接通之后谢子沫立马开门见山问道。
“嗯，我不会再做管理员了。”席舟那边很亮，蓝色的光芒不规律地波动着，如同一片海的疯狂沸腾。
“席舟，如果人类文明不再了，那么一切就能回到过去吗？从人类文明中诞生的我们毁灭掉自己的根，那要如何做才能不毁灭去自我呢？”
仿佛历史的重演。
初神打造了这样一艘方舟，即使众人如忒休斯之船一般不再如初，它也要坚定启程前往“曾经的美好生活”，这艘船利用人类汲取了能量，让人工智能和它的产物上船，让谢子沫和席舟上船，让那些愚蠢又恶心的人类被时空的河流淹没，变成曾经初神充当的矿石，让这艘船游往美好新世界。至于席舟偷偷设计拉上船来的符觅、桑雪里、华回珘等人，在这美好前景下都如同蝼蚁一般显得不重要了。
千闻的研究书不用找了，谢子沫已经知道了答案。abo世界就是初神利用帝星塔，利用人性，利用人类来汲取能量的选择，而高度的人工智能下的人们最大开放了自身权限，让主脑系统得以“自由”。
“事在人为。”席舟只是笑着说道。这一刻与那时候研究盛见的席舟是那么像，只是此时的席舟已经不再是人类存在，立场也站在了方舟的那边。
“这句话应该让我来说。”机甲轰然落地，谢子沫像敏捷的猫一般落在了帝星塔的尖顶之上，“abo世界，岂是你们想创造就创造，想毁灭就毁灭的？”言罢，她挂断了通讯。
幽蓝晶体在星空中旋转，信息缆线如同温柔抚动的海草，簇拥着那交融又分开着不断运动的能量。神秘的光芒不断从眼中流淌而过，仿佛星辰浮于大海。
戴着眼镜的男子没有为此动心，浅灰色眼眸里印着蓝色的光亮，然后只是漠然准备摧毁这核心晶体。
世界将会在明亮的蓝色中倒退，那颗古老的蓝色星球上发生的一切也将被时空的河流横截而出。
洁白的初神像屹立在殿堂之上，从前总是以仰望的角度看着这座雕像，她如神明般俯视众生炎凉。然而此时从高处下望，却似乎又没有那么宏伟神圣了。
谢子沫的右手按在这永远屹立的神像头上，星的攻防核心化作黑曜石指环，炽热白光如凶猛的火龙蹿了出去，直直地击穿入地面，只听得沉闷如隐隐雷声般的几声遥远的响，随后便如暴风雨般轰轰烈烈砸下，整个学院为之狠狠震了几震，四下烟尘飞扬，这高大的神像终于山崩般碎裂倒塌了。
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
然而她却不能让毁灭到来。即使她不是神，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蔚蓝之眼？”席舟错愕了一下。
幽幽蓝光如海般映射，令太阳都嫉妒的明眸仿佛一柄长剑划开黑暗，足以动群山而止奔流，凝视着塔中的深渊，清澈深远的冰蓝，无尽寒凉宇宙中跳动着心脏，重新给世间注入生机。
在那蓝色的眼睛中，镜鸣花一瞬间攻占了整座高塔，从废墟中肆虐蔓延。那片蓝色仿佛穿过时空落在了初神的眼中，从亘古不变的紫苑花海的时光到蓝色深海中游曳着如同无数飘过时光的灵魂，帝国成千上万人民身体里的芯片发出嗡鸣，转化着被释放的能量，又源源不断规律地流入到高塔之上那蓝色的眼眸中。
伴随着无数人的爱恨与记忆，将她吞噬在她亲手封锁的帝星塔之中。
其实就是说，盛见在把时空往前推，想要回到曾经，但是没有人类也就不会有由人类创造的她们。
abo世界其实是用来积攒推动这一切的能量与信息的，沫沫正拿自己堵着呢。
其中当然也有谢玄夏的能量与信息，所以下一章进一个短暂的追忆，用谢玄夏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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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蔚蓝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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