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记得,最初的最初,代号“阿基维利”的少女只是星际跃迁实验的一个参与者。真正让她走入人们视线当中的是她的勇气——只有她敢于跨入落点未知的虫洞,只有她不畏惧足以在一瞬间将所有事物都撕碎的宇宙乱流。
站在隧道前的少女朝退到安全距离的研究人员和搭档勾陈A与勾陈B笑了笑,指指自己黑色的眼睛,说等着吧,我要用它来寻找光明。勾陈A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拽到自己面前臭骂一顿,结果还没等他迈开脚步,旁边更为年轻且总是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勾陈B用看似柔弱无力的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而阿基维利已经干脆利落地跨入洞口。
“你们这是在让一个小姑娘送死。”
在蓝星实验室里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勾陈A把手中的半截烟头按进烟灰缸。他知道阿基维利的特殊性,也清楚这个拒绝信仰现有任何一位星神的星球是有多需要一个强大的倚仗,这不妨碍一件白大褂从月初穿到月末的中年男人在道德上对同僚进行谴责。
人造的神,人类的神。多么美好的愿望,多么荒诞的奢求。不可思议到极点,就像几千年前的古人从未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真的能够伸手触摸天空。
他们从不否认自己的野心。早在亘古之初就有人将目光落到繁星之上,如今的每一个脚印不过是把传承了千百万年的梦想变成现实而已。
勾陈B抬眼望向快要陷入暴躁的搭档和老朋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说你未免想得太多,A。阿基维利本身就不甘心停留在地面上,正如她本人所言,她的眼睛生来就要捕捉星辰的光辉,她的双脚注定要丈量宇宙的宽广。
年轻的女科学家替自己点燃一支烟,久违地放下心中堪称绝密的造神计划,想起代号阿基维利,真名勾陈的女孩在归乡时分享的见闻。少女弹拨着不知道从哪个星球带回来的近似吉他的乐器,偶尔举起手中因为未成年禁止喝酒而被替换的果汁,与宴会上的每一个人碰杯。勾陈B知道对方的亲和力堪称恐怖,也听说过她“宇宙交际花”的外号,彼时算不上相熟的女人站在离阿基维利不远不近的地方,听见黑发黑瞳的女孩说:
“这一路,并非我见群星——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他们,只是现在,我要让群星看见我。”
自那一刻起,勾陈B就明白阿基维利是注定要走在【开拓】最前端的领航者。而属于人类文明的千百年后,来人乘坐穿梭星穹的列车,沿着银白轨道前行,漫步于群星身侧,他们便要赞颂【开拓】之阿基维利的名。
***
星穹列车临时停靠【黑塔】空间站像是投入水中的一小粒石子,在工作人员内部荡开微弱的波澜。
人偶少女登上列车,见到长耳朵的可爱列车长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基维利的复苏已经确认属实。
照理来说,黑塔作为舰船的拥有者不应该对某一位星神的情报如此关注,可惜她想要研究星神的话也就只有阿基维利才会同意那种算得上是冒犯的请求。她知道勾陈B必然不会同意这个研究项目,会和蓝星实验室里的其他科研人员一起态度强硬地拒绝——明明对方才是对阿基维利研究最为彻底的那一个。
“阿基维利!”留着红色卷发的年轻女子看她可敬又可爱的列车长帕姆眼中溢满泪水,姬子毫不怀疑如果那位开拓的星神真的站在这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列车长的眼泪淹没。听闻阿基维利陨落时帕姆比现在哭得还要厉害,自称与【开拓】的阿基维利共同打造了星穹列车的列车长一边伸出短手抹着眼泪,一边将跨越宇宙的彗星之余辉视作对方的遗物,和游历宇宙的无名客一拍即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昔日旅伴散落的力量结晶,嵌入列车的能源中枢。
帕姆对刚刚登上列车的姬子说,哪怕【欢愉】毁了一半的列车,只要还有结晶在,它依然能够跨越星河。那是万千开拓者对“阿基维利”的信仰,是“阿基维利”得以存活的“心脏”。
“我们都坚信【开拓】是不死的。”年轻的领航员为人偶少女倒上一杯咖啡,“这是真理,是‘神谕’。”
黑塔闻言:“和蓝星那群人如出一辙的论调。”
“可你不是也如此坚信着吗,黑塔女士?”领航员反问道,“否则绝对中立的空间站绝不会这么早就捕捉到阿基维利的通讯波动。”
谁都不能否认,【秩序】为【同谐】所吞没,号称【不朽】的龙裔也就此陨落。仙舟联盟上的所有眼睛都见证了【巡猎】的那一箭,只有【开拓】,只有阿基维利“死而复生”。
他们近乎执拗的信仰让黑塔升不起半点多谈的心思。她早该知道,人类一旦提起开拓星神时就止不住话头,而当年勾陈B在通讯器里遗留的记录一语成谶。
与此同时的仙舟罗浮,被无数人惦记的阿基维利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水委担心她着了凉,跑去拿来了内里加绒的大氅,然后被勾陈吐槽说“这原来就是你妈觉得你冷吗”。
她不会这么轻易就生病。漫长的星际旅行已经足以锤炼一个普通人类的□□,更何况在这个普通星神的血量都顶了天仅有五百万的全息游戏世界里,因为前期太怕一个手残打通死亡结局,迎来强制删档而硬生生把血条堆到长达七位数的玩家哪怕拿着普通的棒球棍都能把克里珀磨到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勾陈混熟了的景元轻车熟路地在结束一天的例行巡逻后溜进濯天茶庄,用手臂支着脸,笑眯眯地看她的手指在通讯器键盘上按得飞出残影。近段时间的相处让云上五骁发现【开拓】的阿基维利比想象当中更平易近人——或者说接地气,毕竟不是什么星神都会毫无形象地盘腿坐在地上发呆,更不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讲一些仙舟粗口。阿基维利半点没把他们当外人,哪怕来的是公认最守礼的丹枫,来了茶庄也不再得到主人家的贴心招待,取而代之的是仓库钥匙。勾陈说她懒得去打听他们喜欢什么茶叶,干脆把库房钥匙给你们自己去挑,喜欢那就多包点带走,反正留着也是留着。
镜流让她多少注意一下作为阿基维利的形象,勾陈说这是属于美少女的真性情,像她这样半点不掩饰本性的人可不太多,虽然主要原因是她懒得去思考那些弯弯绕绕。用天才俱乐部某些成员的话说,阿基维利这是在暴殄天物,被博识尊投注目光的头脑目前唯一认真思考的只有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和晚上吃什么。
而景元和勾陈的友谊起源于摸鱼。
是的,摸鱼。
仙舟罗浮年轻的骁卫第一次听说阿基维利在母星的另一个外号是“摸鱼之神”。这故事还是闲不住的水委告诉他的,说“阿基维利大人最擅长的事情不是开拓也不是探索,而是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扔给勾陈A和勾陈B”。勾陈A与勾陈B分别是主机存放在蓝星的人工智能管家和在机械帝皇战争时期死守了蓝星防火墙,将自我意识上传数据库成为数字生命的实验室主管。作为人类时的经历让阿基维利最初的搭档,这两人也是【开拓】最初的令使,他们口中说着“如果没人管着阿基维利那丫头肯定又会仗着自己难以死去就四处冒险”,于是在实验室提出数字生命的计划时不容置喙地在志愿者名单上签了名。
事实证明这两位科研人员对勾陈的看法从不出错,也侧面体现阿基维利的知人善用——指一个劳动力当六个劳动力指使,把所有本应需要她亲自过目的研究拨款申请全部扔给勾陈A,理由是“A批了这么多年的预算肯定超有经验,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交给你吧,B你有空了也可以来一起加班。”
“……有道理。”
然后景元就带着点心去问勾陈如何不着痕迹地把工作扔给下属自己摸鱼。听到这话她就不困了,秉持着传道授业解惑的心态教白发金眼睛的骁卫忙里偷闲:“这劳动创造的剩余价值呢,是只能让自己占有的,多让别人占走一分那都是受了剥削。工作不是赚钱,在工作时间里摸鱼才是赚钱。”
“加班都是上司的鬼话——不过你们云骑军情况特殊,该加的班还是乖乖去加吧,要不然镜流又要来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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