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英雄正年少,山河无限好。
——题记
……
(壹)乌孙双王初涉世,鸟飞谷中险象生
乌孙有双王,这是整个赤谷城都清楚知道的事情,但也仅仅赤谷城中的人知道。
那时他们尚且年轻,也才还十六七岁,正是最闲不下来的年纪,一心想着仗剑天涯,扬名四海。
这个念头萌生不久,他们就有了想法。
年少是资本,少年的心事最像烈火,就是零星半点的念头也会瞬间呈燎原之势铺展开来。
赤谷城要留人坐镇,他们有着相同的样貌,于是便共用一个人的身份闯荡,给那个身份取名叫“乌孙苏弥”。
然而他们初出江湖去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险象环生的鸟飞谷。
打响了他们名动江湖的第一战。
那时乌孙月白守在城中,乌孙夕岚驾马前往鸟飞谷。
乌孙夕岚作为弟弟,性子却温柔如风,波澜不兴,天塌下来都能想着把那玩意当被子盖。
最喜好一身白衣,或许是那白衣实在温柔,一不小心就溜进了什么人的心里,再也出不去。
乌孙夕岚提前几天到了鸟飞谷,在客栈一旁饮茶,一边听这里的消息。
他生得高挑,白衣只会显得更加修长,上面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低奢漂亮,反射着耀眼的日光,腰边配着银白色的长剑,剑格处是垂直于剑刃排列的艳丽玫瑰,娇艳热烈。
一头长发全部梳在脑后,扎了个慵懒的低马尾,发丝微卷,粉色的发带甚至还在末尾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动作更是从容优雅,天上下来的谪仙人一般。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野狼一样蓝绿色的眼眸中总也是淡然的,时不时会闪过笑意,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样,唇边总也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沐春风一般。
“喂,你听说了吗?昨晚又失踪几个!”有凑在一起闲聊的人挑起了话题。
当即就有人应和:“什么!又没了?这地方邪乎啊!”
“对啊,太邪乎了,不会是有鬼吧?”又有人开口。
“这都还没进去就丢了几百个,那进去不得都死那里啊!”有比较悲观的人回答。
“鬼怪?”乌孙夕岚低低一笑,声音温和,“就是真有也要捉来玩玩。”
他那时年轻气盛,同样也不晓得天高地厚。
“年轻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边几人看着乌孙夕岚年轻,只当他是口出狂言的少年人。
乌孙夕岚丝毫不恼,他就这脾气,就是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也不会生气,不过就是会在那人骂完之后一拳给他脑袋打开花罢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喝到一半的酒水晃了晃,险些洒出去。
站起身来,比周围人竟然还要高出许多,唇角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今夜我便去探探谷中虚实。”
“疯了啊……”开口的人喃喃自语。
“年轻人,可不要意气用事。”这就又有人来劝。
几人也纷纷附和:“对啊,不要逞强……”
“珍爱生命。”
乌孙夕岚低低笑了笑,桃花眼中尽是笑意:“这般危险难道不恰恰说明里面宝物的珍贵吗?”
语毕迈开腿离开,步子不大,但每一步都很有气势。
“咔嚓”一声,他刚刚饮茶用的杯子裂成几瓣,茶水在桌子上蔓延。
正午的太阳照在他蓝绿色的眼眸中,宝石一般好看,眸中尽是少年意气。
年少风流,以为抬手便可摘下日月星辰。
另一边传来刀兵碰撞之声,循声一望,见到了围在到一起的一群人。
乌孙夕岚本着凑热闹顺便探探周围人虚实的想法就站在人群最后看,他生得高挑,就是站在最后也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不出所料,里面是两个人在打架,一人使重剑,另一人用长刀。
重剑无锋,胜在力大。
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双手握剑,挥舞起来稍稍吃力不假,但力量却是相当不差。
那柄长刀刀身宽,和重剑有得一拼,有了狼刀的雏形,但靠近刀尖的部分窄,倒不像狼刀。
这边的人要更大几岁,约莫十七八岁了,也更壮。
那小孩的力量比不得他,几息之间就败下阵来。
这样力量悬殊的争斗到底是在看什么?
乌孙夕岚不解,正要离开,却听到那小孩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来!”
心头微颤,默默回身去。
看到小孩抬手一擦嘴边的血,双手握着重剑就再次站起身来。
那双猫儿一样的异瞳中燃烧着无尽的战意。
真是个执着的孩子。
“喂,差不多得了,别闹出人命来!”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
这边就有声音连忙应和着:“对啊,都八遍了!”
“再打死人了吧!”
乌孙夕岚从中间挤过去,抬手握住君玦手里的重剑,轻轻一笑:“让我试试?”
那孩子抬眼看了乌孙夕岚一眼,瞳孔猛地放大。
这也太他妈的好看了吧!
女孩家一样的柳叶眉之下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总也半睁不醒的样子,嘴唇更是红润,涂了脂粉一样。
一副看谁都很深情的样貌。
“女孩家会被伤到。”君玦摇头,给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交给我。”
乌孙夕岚也不去纠正君玦,默默退了回去。
见到君玦像是满血复活那样双手握剑,一剑砍去,携带着劲风。
对面使用长刀的人抬刀格挡。
乌孙夕岚不忍心看孩子挨打,手中钢珠利剑一样飞出。
刚刚好在刀剑相持的瞬间砸在长刀之上。
“当”得一声脆响,刀剑相碰。
使用长刀的人双眼圆睁,当然想不到君玦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手里的长刀狠狠一片,瞬间脱手而出!
君玦的眼睛同样睁大了,他当然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大的力量,下意识看向站到他身后的乌孙夕岚。
却见到乌孙夕岚也只是笑眯眯地垂手而立,眉眼温和。
君玦用力晃了晃脑袋,不会是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的。
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了君玦的誓言:“输便是输,我输得起,但是从今天起,我要整个江湖都记得我君玦的名字!”
双手握剑,置剑于身前,眸中满是热情,仿佛跳动的火焰:“以此剑立誓,今生绝不会再有败绩!”
众人更是笑着散开了,谁也没有把他的誓言当回事。
乌孙夕岚倒不会感觉好笑,就留在原地看了君玦片刻。
君玦才十四岁,但也练就了一身精瘦的肌肉,站起来头顶都能撞到乌孙夕岚下巴上。
而且是长身体的年纪,过几年就比乌孙夕岚高了说不定。
一直盯着别人不尊重,乌孙夕岚收回目光,转身离开,今夜要进鸟飞谷探查,他要提前做好准备。
他又不是愣头青,当然知道里面危险。
凭空消失的人?
或许是蛊毒一类的,他要准备好应对措施。
君玦想要叫人,可是又感觉不合适,只能作罢,背着重剑离开。
另一边使用长刀的人捡起自己飞到一边的长刀时,却眼睁睁看着长刀断成了两截!
很显然是刚刚的碰撞造成的。
这要多恐怖的力量!
一次碰撞就击断了重兵……太恐怖了。
真的会是刚刚那个输了八遍的小孩吗?
……
乌孙有双王,其情少人知。尚在十六七,年少志飞驰。同貌共名“乌孙苏弥”,闯荡江湖自此始。初至鸟飞谷,传言谷中险,失踪者众人心惶。乌孙夕岚白衣秀,饮茶客栈探消息。遇人争斗好奇心起,又见君玦斗志强,遂援手相助,结下一段缘。
……
(贰)谷中探秘逢危机,携手同行情谊长
眨眼入夜,月亮娇羞地藏在云层之内,星星眨着眼睛偷看地面万象。
乌孙夕岚举着火把迈开腿踏入废墟之中,火光之下那双野狼一样的眼眸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一丁点的脚步声都没有,竟然比鬼更像鬼。
乌孙夕岚步步向内而去,每一步都非常小心,仔细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今夜的夜色实在不给力,一缕光都没有照进来,乌孙夕岚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也看不出来什么。
头皮发麻!
“姐姐小心!”
乌孙夕岚还没来得及回身,就听到了刀兵碰撞的声音。
偷偷跟了乌孙夕岚一路的君玦早就已经举着重剑和那堆钢铁怪物杠上了。
剑风呼啸着,金属碰撞之声不绝。
三两下撂倒了一大堆,但数量实在多,君玦隐隐占了下风。
乌孙夕岚瞬间贴脸,一掌拍到那东西头上。
这一掌,如同虎啸山林!
“咔嚓”一声,那脑壳显然断了。
钢铁的脑壳就这么水灵灵地飞了出去,看上去一点分量没有。
又是“哐当”一声,狠狠砸到了地面上。
乌孙夕岚惯用掌法,每一掌都有无尽的威势。
很快钢铁怪物碎成一地的零件。
解决了这些,空气就尴尬了起来,乌孙夕岚抱着胳膊微微笑着看君玦。
君玦目力绝佳,就是再黑暗的地方,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乌孙夕岚那样意味深长的表情,活这么久了连女孩家手都没牵过的君玦面颊发烫,傻笑着揉自己的脑袋:“那个……我路过看到姐姐进来了……不放心跟上来的……”
说完又像是害怕乌孙夕岚误会他是偷窥狂那样,连忙解释,好好的话给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我……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害怕姐姐受伤。”
乌孙夕岚连对面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只能从声音听出来是今天在街上见到的那个小孩,他不免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需要一个小屁孩保护去,低低一笑,开口:“想过进来怎么出去吗?”
短短几天丢了几百个人,就是君玦再傻也该知道里面危险。
看到乌孙夕岚笑了,君玦有种死这里也值了的感觉,心脏怦怦疯狂跳,更是傻乐着回答:“姐姐不要怕,我保护姐姐。”
乌孙夕岚唇角勾起轻浅的笑容来,点头道:“也行,我们同行吧?”
他真不知道君玦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害怕的。
不过这小孩跟他也算是有缘,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把他一起带出去的。
“啊……”似乎是感觉非常不可思议,君玦的嘴巴张老大了,完全能塞下一颗鸡蛋来,那傻了吧唧的样子,谁能跟日后横行四海的武林盟主联系起来。
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都快点出残影来了:“好好好!”生怕自己再慢上一秒乌孙夕岚就要拒绝那样。
乌孙夕岚抿唇一笑,眉眼弯弯:“走吧。”
“姐姐我站你面前,有危险把我推出去,我不怕。”君玦几步跑到乌孙夕岚的面前,像是守护者一样在乌孙夕岚的面前走着。
“好。”乌孙夕岚歪头看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小鬼,唇角的笑意更是温和了几分。
站到自己面前的话也不容易弄丢。
两人的思路压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乌孙夕岚开口询问:“小朋友怎么称呼?”
“我叫君玦,姐姐呢?”君玦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但鸡皮疙瘩早就掉了一地,这个地方实在是邪乎,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黑夜在他的眼睛里跟白天无异,可是太安静了,安静到不可思议。
“乌孙……苏弥。”乌孙夕岚险些口误,要是真暴露了到时候乌孙月白出来也得叫乌孙夕岚了。
本来也就是感觉叫谁的名字都别扭,这才给自己的身份取了个名字的。
君玦的注意力全在周围的环境上,丝毫不敢松懈,也没有注意到乌孙夕岚停顿的话:“苏弥姐姐只管跟在君玦身后,我一定安全把姐姐带出去。”
“嗯。”乌孙夕岚微微笑着,目光却在时刻注意着四周。
四周确实有种很诡异的感觉,乌孙夕岚也是片刻不敢放松。
突然间,君玦惊呼出声,眼珠子恨不得这样瞪出来,抬手握住背上重剑的剑柄,微微躬身,猎豹一般随时都要扑上去,知道乌孙夕岚看不清,于是开口解释:“有个女人,穿着婚服,不知道长什么样。“
乌孙夕岚停下脚步,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君玦下一个音节还没有蹦出来,就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乌孙夕岚的怀里去了,都顾不上害羞,额上冷汗狂冒。
在他的眼里,那女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向他们靠近,仅仅眨了一次眼就已经近在眼前:“过来了。”
脚底似乎都碰不到地面,飘着一样闪现着过来。
乌孙夕岚看不见,但大致知道君玦看到了什么,他低声开口:“闭眼。”说着伸手捂住君玦的嘴。
这小家伙要是害怕叫了出来才是麻烦事。
乌孙夕岚另一手拔剑,寒光乍现,那女人的头就已经滚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像是人体落到地上的声音。
鲜血喷溅而出,君玦也只是感觉到脸上温热的液体。
嘴被捂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不敢呼吸,险些这样给自己憋死。
“啧……”乌孙夕岚松开君玦的嘴,轻轻“啧”了一声,很嫌弃那样甩剑上的血,“没事啦,睁开眼吧。”
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君玦睁开眼来,先是看一边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袖子的乌孙夕岚,随后注意到的就是滚到地上的头颅,默默后退半步。
这个姐姐出手相当狠辣,突然感觉自己性命堪忧。
伸手一摸自己脸上,更是满脸的血。
也不管自己了,赶快跑过去看乌孙夕岚的情况,猫儿一样的异瞳中的担忧不像是作假:“苏弥姐姐,你没受伤吧?”
乌孙夕岚真的很想问他见过这样平胸的妹子吗?
但也只是低低一笑,缓缓摇头:“一条小虫还伤不到我。”
……
夜幕降,乌孙夕岚入谷探秘,君玦悄跟随。谷中阴森暗,怪物忽现前。君玦急护“姐姐”,乌孙夕岚武艺高,一掌碎敌颅。二人同行深谷处,君玦誓言响,立志名江湖。乌孙夕岚心善应,从此相伴共前行。
……
(叁)谷外扬名震江湖,归程收徒起波澜
日月在天上三番轮转,鸟飞谷外的众人早就遗忘了那日口出狂言要独闯山谷的少年,也早就忘了那时双手握剑立誓的少年。
谷中不知日月,几番拼杀。
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在鸟飞谷开放的那日清晨,所有人都见到有人踏着晨曦从废墟中缓步走出,浑身浴血,背上背着一柄漆黑的重剑,像是从深渊中取出一般,另一肩上扛着一个人,唇角含笑,眉眼温和。
发誓从来没有人见那个爱干净的少年这样狼狈过,嫌弃脏了的衣服就干脆脱了干净,肌肉精瘦漂亮,有几处伤口,像是野兽撕咬留下的。
但也不能真裸奔去,他还贴心地留下一条裤子,那裤子上也满都是血,根本想不起来那日进去时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原先束发的发带早就不知所踪,长发披散了下来,沾在身上,还在滴着血,一滴一滴,从他的身上滴落。
像是从地狱里刚爬出来的阎罗。
少年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站定,轻叹一声,歪头挑眉看着众人:“鸟飞谷中的宝物便是我背后这柄重剑,够胆子尽管上。”
都这种时候了,乌孙夕岚才懒得装去。
既然选择了张扬的路,那就张扬地走到最后。
这样强大的少年,很多人第一反应都是拉拢,绝非灭口。
有人率先开口:“这位少侠骨骼清奇,不如加入我的宗门,到时宗门必定全力培养。”
被人抢了先,有人在他胳膊上怼了一下,开口:“来我这里!”
又有几人争先恐后上前。
乌孙夕岚唇角荡开笑意来,那本该是温和的笑意,满脸的血实在吓人,倒是平添几分疯癫:“骨骼清奇?你是在夸我好看吗?”
乌孙夕岚偏头看向最先开口的人,笑意更深几分:“多谢啊。”
这又看向众人,无奈耸肩:“真不巧,苏弥已经有了归处,怕是要拂了各位的好意。”那声音听上去诚挚而又认真,倒真像是非常遗憾那样。
“哪个宗门?我们可以给你比他更好的待遇。”这边又有人说。
乌孙夕岚低低一笑,声音实在温和,半分锋芒没有:“不好意思,苏弥向来从一而终。”
单手搭在腰边佩剑上:“请赐教吧各位。”
“真是狂妄!”有人提枪率先袭来,空气发出撕裂的爆鸣声。
乌孙夕岚侧身避过,双眸那样温和,手中雷厉风行。
瞅准时机一个手刀砍在那人脖颈上。
“咔嚓”一声,甚至怀疑颈上的骨头都被他砍碎。
“下一个。”乌孙夕岚负手而立。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袭来。
长刀、蛇矛、亢龙锏……冷兵器在阳光之下泛着森然寒光。
乌孙夕岚也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声真是诱惑。
身形一闪,侧身避过蛇矛,伸手握住矛杆,“嘎吱”一声,似乎只是稍稍施了力就折断了蛇矛。
乌孙夕岚挑衅一样挑眉,秀眉微扬,一脚踹到另一边握长刀的人小腹上。
看上去轻飘飘的一脚,却叫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好几米远。
尘土飞扬。
这边的亢龙锏也到了。
那玩意破甲,乌孙夕岚也不敢硬接,连忙侧身避过。
亢龙锏横扫过来,携带着猛烈的风声,身后另一柄重剑也已经近在眼前了。
两头兵器都闪着冰冷的光芒。
所有人都看到落到了乌孙夕岚身上,但却在下一瞬以极为诡异的步伐生生躲了过去。
鬼魅一般,谁也捉摸不透。
亢龙锏与重剑撞到一起,炸裂之声骤起,火星四溅!
乌孙夕岚笑得眉眼弯弯,丝毫不乱。
他才是狩猎的人,少数才是猎人。
腰边长剑出鞘,剑光闪烁,剑身澄澈明亮。
下一瞬剑已经闪电一般刺入手握亢龙锏的人身上,猝不及防。
刻意避开心脏,死不了人。
乌孙夕岚松开剑柄,蓄力挥出一掌,这一掌,如同蛟龙出海,气势如虹。
空气仿佛都被这样撕裂。
拍到另一人的肩膀上,“咔嚓”一声,右肩直接沉了下去,鲜血四溅,玫瑰一样妖艳。
乌孙夕岚低低一笑,抬手接下当头砍来的一刀。
仅仅用三根手指捏住刀身,就让那刀无法再向下半分,僵持在空中。
和那双野狼一样蓝绿色的眼眸对上了,乌孙夕岚眸中闪过戏谑的神色,手中用力。
“当”的一声脆响,刀身已然折断。
身后的枪近在眼前,直逼乌孙夕岚心脏。
乌孙夕岚向来温和的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侧身手握枪杆。
看不清他的动作,枪身早已折断。
又有三人包抄过来,双戟、狼牙棒、流星锤……
乌孙夕岚早料到会是这样的景象,他脚下轻点,片刻间已经近到手握双戟的人近前。
那人瞳孔微缩,想不到乌孙夕岚会有这样的速度,连忙置双戟于身前格挡。
乌孙夕岚嘴角擒起一抹邪笑,身形陡然一转,侧身绕到这人身后,抬手看到这人后颈上。
狼牙棒也携带着呼呼的风声从头顶砸来,乌孙夕岚疯了才会硬接。
侧身避过,身如闪电。
狼牙棒狠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乌孙夕岚人已经在那人面前了,蓄力挥出一掌。
这一掌,收敛了所有的气势,形同风过竹林,暗藏锋芒。
打在那人右肩上。
施力相当大,那人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流星锤也砸了过来,瞬间就要给乌孙夕岚脑袋上砸个窟窿出来。
乌孙夕岚双眸微眯,找准时机,伸手握住流星锤身后的链子。
用力一扯。
金属断裂的声音,那精铁的链子当即断成两截。
半日交锋,乌孙夕岚微微喘息,前来的侠士们滚了一地。
这一战,打响了乌孙夕岚名满江湖的第一战。
乌孙夕岚抬手一擦脸上血迹,扛着肩上少年扬长而去。
稍稍有意识的人双眼死死盯着乌孙夕岚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将那高挑的少年瞪出个窟窿出来。
或许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样貌了,但他背上热烈开放的玫瑰却深深刻在每个人心中。
以至于此后二十年,江湖上闻之色变。
未来也再没有人能复刻这样的奇迹。
那个名叫乌孙苏弥的少年自此便得了“安纳托利亚”的江湖称号。
乌孙夕岚长长舒了口气,眸中尽是骄阳,给背后的重剑换了个方向,把少年扛到另一个肩膀上,声音那样温和:“小家伙,我可是把你安全带出来了。”
找了家客栈落脚。
满身黏稠的血实在受不了,乌孙夕岚美美泡了个热水澡,一边泡着,一边想怎么回去换成乌孙月白出来。
“姐姐……不对……哥哥……”君玦弱弱地声音响起,默默站到乌孙夕岚身边,面庞微红。
他怎么就那么眼瞎的分不清男女!
“醒了啊……”乌孙夕岚睁开眼看君玦,氤氲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更是迷离又漂亮,蓝绿色的眼眸比宝石更加透亮,轻轻歪头,“不去泡个澡吗?很舒服的。”
君玦都被乌孙夕岚给看得害羞了,明明都是男的,但乌孙夕岚看人总是那样淡然,实在有种自己被看光了的感觉。
“马上,那个……”君玦犹犹豫豫地开口,手紧紧地攥着自己衣袍,“苏弥哥哥,谢谢你啊……是我拖后腿了……”
“还好。”乌孙夕岚仰头,发出甜美的叹息声,“你跟那柄重剑的分量差不了多少,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君玦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目光不自觉地看向那白皙修长的脖颈,瓷器一样光滑,泛着珍珠似的光泽……那真的是一个男人该有的吗?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告白:“苏弥哥哥,如果日后要找你我该去哪里?”
“去乌孙,赤谷城,就说找乌孙王。”乌孙夕岚开口回答。
“你是……”君玦异瞳圆睁,“乌孙王……”
“很奇怪吗?”乌孙夕岚勾唇一笑,唇角是那样的温柔。
“不……不奇怪……”君玦的脸更是红,红得像是煮熟的虾米一样。
语毕,逃命一样调头离开了。
乌孙夕岚真不知道这小孩子脸红个什么劲,也不看他了,闭上眼美美泡澡。
鸟飞谷这事闹这么大,江湖上追杀他的人可想而知,他又不是疯子,才不会在这档口出去晃悠,那就跟明晃晃的靶子一样。
今晚连夜遁了吧,回乌孙,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
半个月后,乌孙夕岚已经见到了在宫里浇花的乌孙月白,和乌孙夕岚完全不同的是,乌孙月白喜欢艳色的衣服,红色、玫瑰色、金色……像是要和宫中的花儿争艳一样。
当然,喜欢花的人是乌孙夕岚,乌孙月白咋办,宠着呗~
“兄长,我回来了。”乌孙夕岚几步走到乌孙月白身旁,看着自己这古板的兄长板着脸浇花的样子,实在可爱,“兄长啊~花儿是有灵性的,你这么浇,人家还以为你是想给他嚼吧嚼吧吃了呢。”
抬手捏乌孙月白的嘴角,笑眯眯地开口:“来,给弟弟笑一个~”
乌孙月白本来就板着的脸这时候更是板正得跟扑克牌一样,像是故意要跟乌孙夕岚作对。
索性也不浇花了,天天浇,也不见得有多长叶子,连个花骨朵都不长,有什么好浇的!
偏头看乌孙夕岚,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乌孙夕岚背上漆黑的重剑,实在是乌孙夕岚一身白衣,背上背一个那么黑的剑,他就是不想注意到都不行。
薄唇轻抿:“你背剑做什么?换心法了?”
“不换,天下心法都比不得‘月华’一式。”乌孙夕岚抬手解下重剑,相当自来熟地塞到乌孙月白手里,笑得眉眼弯弯,“你先看看,我来浇花。”
说着从乌孙月白手里拿过水壶,好久不见他的花儿们了,真是想念。
虽然乌孙月白总是板着脸,跟花儿和他有仇一样,但每一株都给他养的非常好,朵朵花儿娇艳明媚地开放:“我不是刚刚好赶上鸟飞谷开放了嘛,然后就进去想看看有什么宝贝。”
乌孙夕岚偏头看一旁的乌孙月白,乌孙月白喜欢收藏剑,肯定会喜欢的。
虽然那双野狼一样蓝绿色的眼眸都还是冷漠的,但却亮晶晶的,像是会发光一样。
就说他喜欢。
乌孙夕岚嘴角掀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的傻哥哥,什么话都憋肚子里,真想把他肚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里面一堆小玩意,我陪他们玩了一会,想着其他人快要进来了,就大大咧咧地扛着剑出去。”
“既然是要扬名,那肯定要干大的。”
乌孙月白点点头,扭头看乌孙夕岚,两人对视了,照镜子一样:“没有受伤吧?”
“没有。”乌孙夕岚低低一笑,回答,“他们还伤不到我。”
顿了顿,又想起来遇到的君玦了,只怕未来江湖还会再见,要是乌孙月白不认得那就穿帮了,还是提前通好气的好:“对了,我还在鸟飞谷附近遇到一个小孩,没什么坏心思,大概有这么高。”乌孙夕岚大概比了一下君玦的身高。
“异瞳,黑白发,名唤‘君玦’。”
乌孙月白认真地点头记下:“好,我知道了,我去把剑收藏了。”说着转头就要离开。
腿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瞳孔轻微放大:“有人来了。”
乌孙月白下意识摸自己腰边的面具,落了空!
心头微颤,要是叫人看到两个乌孙王那可就不好玩了。
偏头看时,发现那青面獠牙的黑金色面具已经在乌孙夕岚的脸上了。
面具下那双眼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乌孙月白无奈叹息,回身看来人。
见到的就是一个身高刚刚好在自己下巴位置的小孩,猫儿一样的异瞳,一只眼是天空一样的蓝色,另一只眼是琥珀色的,黑白发。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这应该就是乌孙夕岚刚刚说的那个小孩了吧。
君玦在两人之间犹豫了片刻,身后那个戴着丑到爆的面具的白衣人更像是之前见过的乌孙苏弥,可是面前这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家伙的这张脸分明是乌孙苏弥。
君玦自我怀疑了片刻。
最后向着乌孙月白抱拳行礼:“君玦见过昆弥。”
这是认识?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熟?
乌孙月白心里腹诽,完全相信乌孙夕岚是在胡说八道。
他微微颔首,道:“有事吗?”
君玦看着面前的乌孙王板着脸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人家不悦。
明明上次见面笑那么开心……
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上次一见,君玦非常仰慕昆弥的武艺。”
乌孙月白的表情险些失控,这让他怎么接:“有什么事?”
背后的乌孙夕岚憋笑的肚子疼,自己这兄长还真是的,人家就一小孩,至于这么严肃吗?
默默伸手扯了扯乌孙月白的袖子,刻意压着嗓子开口:“昆弥,笑一笑更好看。”
君玦偏头看向乌孙夕岚,隔着面具,这个男人给了他熟悉感。
比面前的乌孙王要更熟悉。
听到这话,乌孙月白也是懒得理乌孙夕岚,抿唇开口:“所以有什么事?”
他都问三遍了啊!回答一下啊!
乌孙月白真想赶人,但毕竟是乌孙夕岚认识的人,真赶走了乌孙夕岚指不定要怎么霍霍他的耳朵。
“仰慕你……”君玦都给问的有些懵,费力组织语言,“想要拜你为师……”
“咚”的一声,乌孙夕岚手里的水壶掉到地上,水洒了出来。
他才晃了一圈就有人跑来拜师,那岂不是多转几圈曾徒儿都要有了!
赶忙蹲下收拾,眼不见心不烦。
君玦偏头看向乌孙夕岚,微微歪头。
想不明白,乌孙王本人都没说什么,为什么他的侍从反应这么大。
乌孙月白情绪相当稳定,开口询问,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你会什么?”
这不会也是乌孙夕岚跟人商量好的吧……算了,稀里糊涂的,就当是给乌孙夕岚收个徒弟好了。
君玦只怕乌孙王拒绝,连忙开口:“我会重剑!”
随后又挠着自己的头傻乐着:“师父这是答应了吗?”
乌孙月白再次怀疑君玦是跟乌孙夕岚商量好了,他见君玦身上没有带武器,只好忍痛割爱,就当是给新徒弟的礼物吧。
乌孙月白把手里的重剑递给君玦,百来十斤的重剑,乌孙月白单手就能拿起来:“你跪下。”
君玦双手接过重剑,端端正正地跪下:“徒儿见过师父。”
他或许不知道,他同时拜了两位天级强者为师。
命运的线不可避免地与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理也理不顺。
乌孙夕岚面具下的脸都皱到一起去了……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收了啊!
那剑分明是自己给兄长的!
在心里把小屁孩拖到小黑屋里暴揍了一顿,乌孙夕岚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乌孙月白就是再心疼剑也不会拒绝,他以为君玦和乌孙夕岚是提前都商量好了的。
未来的武林盟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拜了师。
两位师父也是稀里糊涂地收了徒弟。
……
鸟飞谷一战,乌孙夕岚声名扬。众人皆拉拢,其志不可挡。扛剑携君玦,潇洒离谷场。归至乌孙地,君玦拜师忙。乌孙月白应此事,双王同收徒,命运线交织。
……
(肆)岁月悠悠师徒情,爱意暗生波澜起
命运的齿轮疯狂转动,下次再见之事君玦已然是武林盟的盟主,手法冷冽干净,一柄漆黑的重剑打到众侠士拜服。
三载光阴易过,武林盟屹立于江湖之巅,年仅十五岁的君玦名动天下。
他的身侧立着自己的师父,也才未及弱冠。
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少年能做到这一步,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会拜服于这样年轻的侠士脚下。
转而又是两个春秋,两位乌孙王看着自己的徒儿一步步变强,那种由心而生的自豪感是形容不来的,有些像是养孩子一样。
这天是乌孙夕岚在陪着君玦,君玦突然邀他饮酒,他酒量差的一批,比乌孙月白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怕君玦看出问题,只能硬着头皮喝。
一杯白酒下肚,乌孙夕岚就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君玦喝酒的动作一顿,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情况,这才喝了……一杯吧……怎么就把师父灌醉了……
他都还没灌呢……
唇角不自觉地掀起一抹笑意,无端温柔,轻声唤道:“师父?”
乌孙夕岚早跟周公打架去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喉结上下滚动,君玦眼中笑意更甚,本来想着灌醉做坏事来着……没想到师父这么不能喝。
站起身来,默默抱着师父回到自己房间里。
师父清醒着他可不敢捆,开玩笑,那是真能一拳把人脑袋打开花,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乌孙夕岚白皙的脸庞染上薄红,任凭君玦抱自己,乖巧的小兔子一样。
把乌孙夕岚放到床上,君玦取出准备好的绳子,把乌孙夕岚的手背到身后,将那手腕和手肘捆到一起,他尝试过,这种动作就是力量再大也挣扎不开。
乌孙夕岚睡得相当死,都被捆了还乐呵地睡着。
处理好了一切,君玦默默坐到一旁闭眼睡下。
他不会趁师父睡着的时候做什么,真做了那是畜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乌孙夕岚的作息规律,到了他起床的时间,虽然眼皮酸涩,但还是皱着眉起身。
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些奇怪。
他动不了!
意识瞬间清醒,看到的先是君玦那张脸,君玦趴在床边睡觉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黑白发柔软而温柔。
乌孙夕岚脑袋都要炸开了,挣扎无果之下开口喊君玦:“徒儿~乖徒儿~”
现在的情况实在窘迫,要不是他怎么都动不了,那就是咋都不会喊君玦的。
开玩笑,脸面都要丢光了。
常年处在江湖的厮杀中,君玦对周围环境的声音非常敏感,这就清醒了过来。
抬眼刚刚好就和乌孙夕岚略微窘迫的神色对上了,师父似乎感觉非常不好意思,桃花眼的眼尾泛着红,白皙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君玦的神色不自觉温柔了起来:“师父,您醒了。”
“嗯,不过现在似乎不太好。”乌孙夕岚又挣扎了一下,这样的捆法,就是有吞鲸撼岳的力量也挣脱不开。
君玦伸手把乌孙夕岚扶了起来,同样的双颊微红,师父会答应吗?
会嫌弃他不好看吗?
师父这样好看……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师父,徒儿对您有非分之想……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君玦说的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师父这时候依旧是微微笑着,笑得属实温柔,似乎都把人看光了。
乌孙夕岚歪头看着君玦,唇角掀起笑意来:“害怕为师拒绝,就半夜把为师捆了起来吗?”真是无奈,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就算是杀人放火什么的也都没事。
默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脊背靠在床头上,抬眼看君玦。
好在他教的徒弟不会趁人之危,否则他反手给这家伙逐出师门。
换个徒弟玩玩也是不错的。
“不是不是……是昨夜师父生辰,徒儿自作主张把自己作为礼物,送给师父,就算不喜欢也是师父的……想扔了也会跟着回来……”君玦早都喜欢了自己师父好些年,偷偷地看着他,好些年。
“那为师问个问题。”乌孙夕岚真是无奈,早知道让乌孙月白过来了,那古板的兄长指不定会不会给君玦一顿好打。
“师父请问。”君玦垂首站起身来,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乌孙夕岚嘴角微微上扬,好歹是他教出来的徒弟,没让他失望,都学会捆人了,到时候追个女孩什么的肯定没问题:“你把自己作为礼物,为什么捆的是我?”
这就搞不明白了。
徒儿好是好,就是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总觉得跟正常人不一样。
“是这样的,徒儿对师父有非分之想,害怕师父打我。”君玦双颊泛起红晕来,抬眼看乌孙夕岚,双眸一片诚挚认真。
乌孙夕岚面上温和的笑意险些都要维持不住了,他当时真是脑子抽了才收这徒弟。
不对,徒弟都不是他收的。
真不知道兄长怎么想的。
乌孙夕岚完全相信君玦筹备了好久,一直在等这一天,就当是自己倒霉,算了,徒儿长得也不差,不吃亏。
只是换成兄长之后就好玩了。
乌孙夕岚想到乌孙月白到时候得知自己老弟这么稀里糊涂的给人办了,想想都很精彩。
这么想着,乌孙夕岚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笑意:“那你想怎么做?”
这算是同意了?
君玦两眼放光,伸手帮着乌孙夕岚脱衣服,上衣脱不下来,就直接脱裤子:“徒儿发誓一定让师父舒服。”
君玦发现了乌孙夕岚的秘密。
双眼都瞪圆了……自己师父是双性人……
乌孙夕岚歪头低低一笑:“后悔了?”
徒弟要是这么怂,他反手逐出师门。
这个念头刚想完,君玦取出已经准备好的白绫,替乌孙夕岚蒙上眼睛:“徒儿会有些失控……不想让师父看到……”
“如果师父……不愿意……不愿意就反抗,徒儿不强迫师父……”
真是怂。
乌孙夕岚轻轻叹息:“得了,为师自愿的。”
嘴唇上的触感冰凉柔软,乌孙夕岚眉头微皱。
算了,不亏不亏……好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他就是这性子,天塌了都能安慰自己天外有天。
喘息声不断。
“徒儿……有些奇怪……”乌孙夕岚仰头发出甜美的叹息声,红唇微张。
君玦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师父并不抗拒,俯身在那嘴唇上再吻了吻,神色那样温柔:“师父忍一下,很快。”
谁能想到如今如日中天的武林盟主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沉醉。
那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种下的种子,现在发芽,开花了。
花儿上沾了许多露水,轻轻颤抖着,像是邀请一样。
“徒儿还想要……”君玦抱着师父,在他的脖颈上轻吻了一下,能闻得到师父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那就来……”乌孙夕岚也是年轻人,有那股子疯狂劲。
都到这一步了,不得尽兴。
花儿晃了晃,吐出沾上的露水,被狂风欺负了好些时候。
当晚乌孙夕岚连夜遁了,开玩笑,君玦这小子太猛了,一直缠着他还要……他腰都快断了!
快跑快跑。
让乌孙月白过来揍他。
回去见到的就是眉头紧皱的乌孙月白,虽然兄长永远都是这副表情吧,但还是不免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几步过去,开口询问:“兄长怎么了?”
乌孙月白抬眼看乌孙夕岚,把手里的信递给乌孙夕岚,秀眉都要拧成死疙瘩了:“中原有要和亲的意思,提议确实不错。”
一句话说不完就抬眼看乌孙夕岚,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互对上了,真是没有半点区别。
乌孙有两个王,对面和亲的公主只有一个。
总不能一人一晚吧……孩子算谁的!
闹笑话了。
乌孙夕岚看都没看那信,兄长的决定不会错,唇角掀起一抹微笑:“好说,我们抽签怎么样,谁抽到上签女孩归谁。”
要不是为了维持形象,乌孙月白真想丢他一巴掌,怎么能这么草率!
看出来乌孙月白不愿意,乌孙夕岚蓝绿色的眼眸转了转,开口:“你看女孩嫁谁都是一样的……”
乌孙月白微微叹息:“那我应下了,你准备抽签。”
算了,谁娶都是一样的。
乌孙夕岚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兄长古板是古板,但很少拒绝自己的话。
算是一种宠爱。
乌孙夕岚抽到了上签……天塌了……
算了,天外有天。
没事……
乌孙月白看出来乌孙夕岚脸色不对,开口询问:“怎么了?你不愿意的话……”
不能委屈了女孩。
乌孙夕岚摇摇头,回答:“愿赌服输,我娶就我娶,你可不能瞒着我欺负我娘子。”
毕竟他们实在太像了……就是本人见到都未必能区分出来。
“不会,她是我弟媳。”
当晚乌孙夕岚修书给君玦,大致意思就是那天的事情都忘了吧,他要娶老婆了,未来各自安好。
另一边收到信的君玦静坐了一夜,沉默不语。
……
三载光阴过,君玦渐成长。对师生爱意,生辰夜诉肠。乌孙夕岚心暗惊,却也情丝长。一夜缱绻后,乌孙夕岚心慌张,中原和亲至,命运转方向。
……
(伍)和亲之变生波折,师徒情断心悲伤
三个月后乌孙夕岚迎娶到了新娘子,爱不爱都是次要,见没见过面也不重要,能终止战乱便是好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那徒儿竟然都没有机会过来看他一眼。
他和乌孙月白打算等到第二天坦白,毕竟乌孙有双王,女孩是枕边人,瞒着也不方便。
轻轻掀开盖头,乌孙夕岚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远走他乡,女孩的手一直在颤抖,他可千万不要把她吓到。
入目是一张相当漂亮的脸,桃夭柳媚,漆黑的眼眸亮若星辰,没有西域那样冷硬的轮廓,那样温柔,像水一样温柔。
真是讨喜的样貌。
乌孙夕岚脸上的笑意更是真诚了几分,他甚至想过中原给他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婆过来,却没想到竟然这么给力,反手送了个美人:“敢问姑娘名讳?”
虽然以后也用不上,但好歹要知道叫什么,就是以后给她立牌位什么的也不能没名字。
“苏弥。”女孩一直垂着眼,脸上的泪水都还在静静流淌。
想来哭了很久。
都是不得已。
乌孙夕岚也没有说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怪拓跋苏弥。
真是巧了……竟然也叫苏弥。
“看我一眼嘛~人家也没丑到不堪入目吧。”乌孙夕岚只能先活跃气氛,唇角一直端着万年不变的微笑。
以后还要相处几十年,可不能一直尴尬着。
拓跋苏弥乖巧地抬起眼来看自己未来的夫君,瞳孔微微放大。
好漂亮的男人……任何女人看到都会自愧不如。
朱唇轻启:“夫君。”
“夫君都叫上了,喝交杯酒吧。”乌孙夕岚把床头柜上的酒拿起来,递到拓跋苏弥手里。
他不喜欢别人监视自己,就让下人都出去了,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自己做。
“你的眼睛好看。”乌孙夕岚喝下酒来,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拓跋苏弥,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吓人。
虽然本来长得也就一点威慑力没有,可女孩家心思细腻,还是多照顾一些的好。
拓跋苏弥又垂下眼来,泪水止住了,白皙的面庞微红。
“娘子喜欢什么样的房间,明天我叫人都按照你喜欢的来。”乌孙夕岚小心翼翼地坐到拓跋苏弥一旁。
也是真的有缘分。
拓跋苏弥都受宠若惊了,轻轻摇头:“全听夫君的。”
“真是的,总不看我,我有那么丑吗?”乌孙夕岚忍不住开口吐槽,声音依旧温和。
“没有,夫君好看。”拓跋苏弥害怕乌孙夕岚生气打她,连忙回答。
乌孙夕岚也知道不能太着急,只能作罢:“明日我带你见我的兄长,好吗?”
“好。”拓跋苏弥乖巧点头,但却不免感觉奇怪。
奇了怪了……从来没听说过乌孙皇室除了乌孙王还有谁……
当晚非常平静,月亮娇羞地藏在云层里,房内春意盎然。
第二日,拓跋苏弥是从乌孙夕岚的怀里醒来的,女孩白皙的面庞微红,羞怯害怕,不敢跟夫君对视。
这个点早到了乌孙夕岚起床的时候,但是就这样把女孩扔房间里实在不好,初来这里,自己还是多注意些的好。
“夫君,妾身服侍您起床吧?”意识到乌孙夕岚早就醒来有些时候了,拓跋苏弥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必一天自称妾身什么的。”乌孙夕岚伸手抱紧了女孩,俯身吻那红润漂亮的嘴唇,“称自己名字便好。”
“好。”拓跋苏弥美目微睁,漆黑的眼眸仿佛汇聚了万千星辰。
两人腻歪了老半天出去,见到乌孙月白已经坐在石桌前慢悠悠地喝茶了,还是那样妖艳的颜色,像是要跟身侧的花儿争艳那样,一头长发却是用如雪般洁白的白玉宝石发冠扎了起来,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比花儿更加美艳。
牵着拓跋苏弥的手走到乌孙月白面前,乌孙夕岚笑得眉眼弯弯:“这位就是我的兄长,你随我唤他兄长便好。”
听到这话,拓跋苏弥乖乖地松开乌孙夕岚的手,几步上前去给乌孙月白行礼:“苏弥见过兄长。”
“不必多礼。”乌孙月白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的水轻微晃了晃,抬眼看自己老弟的妻子。
刚刚好和拓跋苏弥对上了,那双眼真是好看,漆黑明亮。
冷硬如乌孙月白神色也是不自觉温柔。
拓跋苏弥瞳孔轻微放大,下意识偏头看自己身侧的乌孙夕岚,随后又回头看乌孙月白……这俩一个样吧?
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拓跋苏弥害怕自己的表情过分夸张,偏头看着乌孙夕岚,她千万不能认错他们。
乌孙夕岚当然明白拓跋苏弥的意思,他双手搂住拓跋苏弥的细腰,将下巴枕在女孩肩膀上,懒洋洋地开口:“娘子不会认错为夫吧?”
太像了,这俩人太像了。
拓跋苏弥手轻微颤抖着握住乌孙夕岚的手,轻声回答:“不会。”
乍一看两人并无区别,但是身上气质却是天差地别,自己的夫君温柔如风,而端坐对面的兄长冷漠似冰。
不会认错的。
没过几天乌孙夕岚就把出来喜脉,更是高兴得嘴角恨不得跟太阳肩并肩,什么活也不让拓跋苏弥做任何事情,每天就围着娘子转圈圈。
江湖之旅并未停歇,他们依旧交换着出去晃悠。
本来乌孙夕岚该留着好好陪娘子的,但这家伙不做,非要出去晃悠。
晃吧晃吧,一去就是三个月。
从秋天到了冬天,再三个月就新年了,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回来。
回不来乌孙月白亲自拿人。
江蝴上掀起一阵全新的浪潮,那个名叫乌孙苏弥的少年凭一人一剑斩尽天下不平,锋芒毕露。
乌孙月白每天照顾着拓跋苏弥,丝毫不让她做重活,事事亲力亲为。
虽然那脸臭的跟想一刀把人捅了一样,但手上动作却极尽温柔,就是乌孙夕岚本人见了都要抚掌赞叹。
西域的初冬无雪,半夜的温度依旧冰冷,乌孙月白收到的那封信更是冰冷异常。
乌孙夕岚死了。
死于……围攻。
乌孙月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那薄薄的纸张,用力到骨节都在泛白,恨不得当场捏碎那纸。
桃花眼的眼尾掀起醉人的红晕,野狼一样蓝绿色的眼眸中,星光点点。
随后便是一片决然!
点燃烛台,烧尽信件,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像是燃尽了乌孙月白心中最后的丁点心火。
他是兄长。
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拓跋苏弥已经怀了六个月,千万不能出事,乌孙月白抬手敲门:“苏弥,醒了吗?”
要先交代清楚。
此去九死一生。
“兄长?请进。”拓跋苏弥的声音下一瞬就传了出来。
按理说,乌孙月白他一个大男人,就这样进去实在不好,但是拓跋苏弥确实行动有些艰难,他必须多照看着点。
推门而入,几步走到内室。
拓跋苏弥就要起身,乌孙月白连忙开口:“不用了。”
他坐到床边的小凳子上,眸色深沉:“苏弥,最近身体感觉如何?”
“很好,有兄长和宫人照看着,苏弥一切都好。”拓跋苏弥微微笑着,哪怕是再困的时候,乌孙月白也会叫上她散步什么的,这样也有利于到时候生产。
“那便好。”乌孙月白冷冽的眉眼绽放出一个足够温和的笑意,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的神色似乎跟乌孙夕岚重合了,“江湖上出了些事情,夕岚一个人处理不过来,我要去处理一下,会离开几天。”
“你照顾好自己。”乌孙月白实在说不出什么关心人的话来,这话都有些生疏。
拓跋苏弥脸上笑意不减,回复:“兄长只管去,苏弥这里一切都好。”她以为自己过来会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却没想到乌孙双王一个比一个温柔,对她都好得没法挑。
弟弟是外表的温柔,内化于心外化于形。
兄长是内心的温柔,坚硬的外壳之下是比女孩子还要柔软的内心。
“一定照顾好自己。”乌孙月白再次嘱咐。
交流一通之后,乌孙月白带兵复仇,他是乌孙王。
换上了兄长最喜欢的白衣,解开束发的发冠,用玫红色的发带将微卷的长发扎成低马尾。
站到铜镜前,公子如玉,白衣属实温柔。
弯了弯唇角,努力回忆弟弟惯用的温和微笑。
可是怎么看怎么不像,眼眶通红,一拳砸在铜镜上,裂纹蔓延开来,镜中人被打得稀碎。
“夕岚……”
……
乌孙夕岚娶新娘,拓跋苏弥入新房。君玦闻此讯,心伤意彷徨。江湖风云变,乌孙夕岚江湖闯,却遭围攻亡。乌孙月白心悲戚,复仇志满腔。
……
(陆)江湖血雨仇雠报,情丝纠缠终成殇
泪水不要命地往外滚……后面还有几十年,他怎么过……
所有人都看到乌孙苏弥死了,君玦疯了一样寻找他的师父,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他弄丢了自己的师父。
因为师父娶妻的事情,君玦消沉过很长一段世间,甚至想过杀了那个女人,抢回自己师父,可是他做不到……他知道师父会生气。
也因为赌气而从师父的世界中消失了。
噩耗传来时,他刚查到师父的位置,正要去找师父,可是连师父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
所有人也看到乌孙苏弥复活了,他根据探子的提醒,杀了那日所有动手的人,一月之内,江湖血流成河,万鬼同哭。
白衣上沾满了血,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要这天下人偿命。
夕阳羞怯地照着,很快就要沉于永夜,他一袭血衣,立在那里,蓝绿色的眼眸中冰冻三尺,可唇角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此时再看,竟然分不清月白和夕岚了。
再也分不清楚。
“师父……”君玦终于找到了他的师父,心跳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滚。
疯了一样扑到乌孙月白怀里:“师父……对不起,我不该赌气……都怪我……还好……还好你没事……”
乌孙月白嘴唇轻微颤抖着,有些不晓得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徒儿……”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不能说、不要说、不许说,咬着牙,将那话嚼碎,吞进去,绽放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若非脸上的血迹实在瘆人,否则那一定像极了乌孙夕岚,“为师不会出事。”
声音那样小,像是不愿意让君玦听到一样。
只手遮天的武林盟主抱着自己的师父哭到夕阳溜走,似乎是被他给吓到了,月圆挂在空中,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徒儿,为师要走了。”没人在看了,乌孙月白眸中一片凄然,替夕岚好好保护他的妻儿,刀光剑影、杀伐恣意,都是浮云,“自此江湖不相逢。”
“以后的路,好好走。”
“师父……不要,徒儿不要……这次,这次是意外……”君玦以为是师父被众门派围攻,畏惧了他们,慌乱开口,字不成句,“徒儿有保护师父的能力!”
不自觉地更是抱紧了几分,恨不得将师父融进自己的骨血中:“师父……不要走,徒儿保护师父,永远保护师父!”
“不需要。”乌孙月白喉结上下滚动,抬眸望向天边,似乎能看到那家伙温和的笑,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笑,“我回去之后不会再离开赤谷城,保重。”
“师父……”君玦无助地呢喃。
这一天,他同时失去了两位师父。
乌孙月白辞别了君玦,驾马回城。
他甚至连自己弟弟的尸首都没有找到,真是没用。
回去换上自己的衣服,收拾干净了这才去见苏弥,算着时间再差三十天就要生了,他必须要好好照顾着。
抬手敲门:“苏弥,在吗?”
“兄长?请进。”
得到准许,乌孙月白抬手推门,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苏弥的声音:“兄长……是夫君出事了吗?”
那样犹豫、那样小心,像是早就知道结局的人最后的挣扎。
乌孙月白眼眶瞬间通红,他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才敢过来的,可还是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瞬间全部崩塌。
嘴唇开始颤抖,乌孙月白双手握拳,骨节咔咔作响。
甚至都不敢去看苏弥。
“兄长……我知道了。”苏弥不傻,乌孙月白这样的情态,她很难不想到结果。
“以后,我保护你。”乌孙月白一字一句地开口,眼眸中泛着点点星光。
他不能哭,不可以哭……悲伤会传染,他不能……
只差三十天了……
按照他们西域的习俗,若丈夫死亡,妻改嫁有亲缘关系的亲人,兄长……
可是乌孙月白做不到,他不敢,他没有胆量碰他弟弟的妻。
三十天不过就是弹指间的事情,苏弥生产……难产,只留了一个孩子。
乌孙月白哭了很久,他是王,双肩扛着一整个国家,他不能哭。
乌孙后来只剩了一个王,那个王不是乌孙月白也不是乌孙夕岚,是乌孙苏弥。
月白一直都在学夕岚的笑,可是不管多少次,他都感觉自己不像,不论如何都不像。
宫中的所有镜子全部砸了稀烂。
他换了白衣,散了长发,模仿弟弟的一举一动,像是弟弟还在自己身边一样,常常会自言自语,像是两个人在对话,睁眼一看,却发现只有一个人。
乌孙王疯了。
再也没人敢在乌孙月白面前提起乌孙有双王的事情。
江湖上依旧在为安纳托利亚喜欢素衣还是艳色衣服的事情吵架。
传闻就更是玄乎,有的说乌孙苏弥冷漠似冰,有人说乌孙苏弥温和如风,有人说他喜欢拳法,有人说他喜欢掌法,有人说他腰佩一把银白色玫瑰长剑,两朵玫瑰垂直于剑柄,有人说那是一柄平行于剑柄的长剑……传的最神的还是乌孙苏弥复活杀人的事情,那几个月的血染红大半边天,说是厉鬼来索命,也有说乌孙苏弥强大异常凭一人独挑万人。
也是因此,退出江湖的安纳托利亚一人独霸天级第一数十年,此后数百年再没人敢占用这个称号。
月白也不在乎外界如何传,他抱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团子在院中浇花。
花儿还是从前那一批,无甚区别,甚至更加明艳了几分。
浇花的人少了一个。
“伯父大人……你怎么每天都在浇花?”小孩子睡眠时间分散,怀里的小团子揉着睡得松惺的眼睛抬眼看到的就是满眼的玫瑰花,花儿上沾着点点水珠,轻轻摇晃着,像是感谢月白那样,“他们也不长叶子啊!”
苏方有一双和夕岚如出一辙的蓝绿色眼眸,有六分夕岚的神韵,四分像苏弥。
听到这样的问话,月白低低一笑,唇角的笑意那样温和:“花儿是有灵性的,你爱着他们,他们就乐意长叶子,要是不爱,那很快就枯了。”
“哦。”小苏方似懂非懂地点头,蓝绿色的眼眸中闪着小星星,“花花里面有小精灵是不是?他们会悄悄偷听我们说话!”
“你这小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啊!”月白不去纠正,轻笑摇头,“所以不能说他们坏话哦,要不然小精灵会生气的。”
要保护孩子的童心,少时的教育会伴随那个孩子一生。
月白只希望苏方平平安安长大,永远不踏足江湖。
……
乌孙月白白衣染血,为弟复仇杀意决。君玦寻师苦,重逢泪如雨。乌孙月白狠心别,师徒情断江湖远。自此乌孙月白守孤城,寂寞岁月长。
……
(柒)苏方失踪风云变,十八年后再相见
苏方两岁的时候突然失踪,在月白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月白这辈子真没怀疑过人生!
这一番险些气到吐血。
寻了一日无果,宫中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样貌很端正的男人,头发半黑半白,重瞳,眉毛略长,双眼很有攻击性,但神色却如沐春风,很容易拉近两人的距离。
月白正气得头顶冒青烟,也没时间接见什么人,刚要离开,就听到了鬼骁的声音:“昆弥是在找丢失的孩子吗?”
“那孩子不是昆弥的。”鬼骁看着月白微微放大的瞳孔,抿唇轻笑,“从前乌孙有两位王,对不对?”
月白敏锐地察觉到面前这家伙绝对知道什么,这个时候他不能乱。
平复心情,坐到石凳上,示意鬼骁坐下,扯了扯嘴角,回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笑:“阁下有话可以直说。”
绑架苏方来威胁他的?
他不会被威胁!
“苏方被人抓走了,是一个于昆弥而言重要之人做的,那人一月后会来找昆弥。”鬼骁开口,目光如炬,“不必寻找苏方,十八年后,你们自会重逢。”
月白双眸微眯,这个人很显然是在威胁他,可是,说的话对面前的人分明一点利益也没有。
看出来月白真的有要接着找苏方的意思,鬼骁接着说:“苏方本就是一条潜龙,总有一天会翱翔于天际,昆弥困不住,为何不放任那朵玫瑰自由生长?”
“可以给个更明确的话吗?”月白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可以想象隐忍的怒意有多么强大。
“未来三年,鄙人会替昆弥暂时教导苏方,此后如何,全看那孩子的造化。”
“三年后他才五岁!”月白气到双眼通红,恨不得这样把面前的男人打死!
这不就是威胁吗!
抓走了苏方不归还!还在这里说一堆玄之又玄的话!
故弄玄虚!
鬼骁站起身来告辞:“言尽于此,如何选择全靠昆弥。”
月白紧跟着“唰”地站起身来,开口:“你要什么才肯归还苏方!”
只要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都可以。
鬼骁缓缓摇头,大抵知道月白误会了什么:“无关乎什么东西,鄙人只是尽了这天下该尽之事,而且苏方确实不在鄙人手中。”
说罢,转身离开。
月白望着他的背影静立良久,一直到再也见不到男人的影子。
当晚下令撤回所有寻找的人。
一月后月白见到了君玦,他大抵都懂了。
两人不欢而散。
此后十八年,月白一人守在偌大的宫中,再也没有什么人的陪伴。
常常会见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花丛旁浇花,花儿们被他养得属实明艳,甚至有不少人慕名来赤谷城中看花。
也看人。
乌孙王貌美,那种不论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样貌,尤其是那温和的性子,波澜不兴,眉目含情。
追求者能从赤谷城排到洛阳。
乌孙王未曾娶妻,孤单一人十八年。
后来嫌麻烦就在脸上画了厚厚的浓妆,吓跑那些追求的家伙。
直到十八年后,他见到了一个自楼兰而来的少年。
灰白的世界当即染上了颜色,他不可能认错!
那少年跟夕岚最少有八成相似,但气质却大不相同。
少年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戾气,可是动作却谦卑乖顺,乖巧的小狗一样,说是来说服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月白险些这样掉眼泪。
整整十八年,那个不辞而别的家伙没有骗他!
少年讨厌他,看向他时眉宇间的戾气更甚,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他知道未来路险,故意和戎瑾演苦肉计,让那少年留下戎瑾,保护少年的安全。
又假借玩游戏的名义脱少年衣服,想要看清了那背后的玫瑰纹身,那纹身使用一种特殊的颜料,在成年之前遇热才会看到,于是他拥抱了少年。
少年非常生气,打了他好几次,很疼,但他一点不生气。
那真切的痛感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一个真正的活人,没有在做梦。
少年叫胤魁,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胤魁离开了,下次回来时又是满身的伤,还带了一个少年,月白认得。
夏赫提亚尔,是天级老二的弟弟。
月白无奈,这小家伙真的是,每次都能把自己弄这么狼狈,看来闯荡十几年什么也没学好。
连内力、心法都不知道。
命真大,活了这么久。
胤魁想走,月白便拿鬼宇留下的信威胁他,不让他走。
就像是当年鬼宇过来时跟他交代的那样,胤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了。
命运真是奇妙。
月白时常会盯着胤魁的脸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夜,他对这张脸有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执念。
太像了,太像了……像是见到夕岚那样。
眼睛上有道疤,真是不小心,身上留疤就算了,哪能让脸上留疤?
他知道胤魁心中有爱人,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归海流红寄来的信件月白全部拦截了,胤魁执念太深,会走不出去的。
其实月白自己就走不出去。
后来他收了两个徒弟,胤魁和夏赫提亚尔。
胤魁在雪山上哭的时候,月白心中难受,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揽进怀里。
既然再见到了苏方,那他就不会再弄丢。
再后来,俩徒弟闯荡江湖,月白替他们扫清障碍,二十年来第一次出赤谷城。
外界早已沧海桑田,认也认不得了。
他知道武林盟会来围攻,也等来了那一天,一把火烧尽了城中的花,像是与过去道别一样。
火光闪烁,月白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感觉。
呵……那些人血液中有毒,本就是将死之人。
月白功力一点点散尽,他杀光了所有来杀他的人,此后江湖应该没人再能影响到苏方的成长了。
……
苏方失踪谜云绕,鬼骁现身话语玄。月白心忧急,无奈暂等待。十八年后楼兰来,胤魁现身容貌似。月白心起念,护徒意坚决。
……
(捌)师徒重逢情复杂,爱恨交织难解难
俩徒弟趁着他晕过去走了,下次醒来月白的眼中先是看到了那标志的黑白发。
随后就是十余年未曾听到的:“师父……”
君玦派人围攻的,毁掉月白一身武艺也是君玦的意思。
他不要武林盟了,他要自己的师父。
因为他抓走苏方的事情,师父跟他翻了脸,甚至大打出手。
他后悔了。
当是嫉妒心占据上风,才会不顾一切占有师父,这才逼得师父离得更远,他想通了。
他要师父。
只要师父,什么都不要。
月白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给出一个像样的反应,君玦滚烫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双眸圆睁!
发疯了?
搞什么!
月白抬手推君玦,却推也推不开,急得双眼通红。
感觉到师父在挣扎,君玦松开师父,在那脸侧轻吻了一下,好久不见了,师父比印象里更好看了:“君玦知道错了,那日的事情作数吗?”
什么玩意!
月白难得维持不了夕岚温和的人设,表情都失控了!
夕岚隐瞒了他什么!
和君玦发生了什么!
脑袋几乎要这样裂开,疯了,都疯了!
他活了四十几年,还要体会一把被轻薄的感觉!
等到反应过来,君玦的手早就已经伸了进去:“师父,还记得那日清晨吗?”
“君玦记了好久,一直记到现在。”
挣扎不得,月白放弃挣扎,闭上眼来,眼不见心不烦,喉结上下滚动,短短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把手拿开!”
“师父不喜欢徒儿吗?”君玦开始解月白的衣服,师父这时候穿得好少,很容易就解开了呢。
“你这是欺师!”月白不会像夕岚那样宠着君玦,努力呼吸,平复心情,费力忽略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抬手指床边,“跪那里,否则滚!”
像是夕岚说的那样,月白不会由着君玦胡来。
君玦知道师父板着脸的时候是真揍他,他收回手来,不甘心一样地在那红润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乖乖跪到床边:“君玦来认错的,希望师父原谅自己这些年做的蠢事。”
月白伸手整理衣服,坐起身看君玦,桃花眼的眼尾微红:“认错就这态度?”
死性不改!
听到这样的质问,君玦抬起猫儿一样的异瞳看师父,露出一个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表情来,从腰边抽出短鞭,双手举过头顶:“师父您打,君玦早就是师父的人了,再打也不还手。”
分明是认错,但月白却更是生气得亏他身体好,要不然迟早给君玦气出毛病来!
“什么叫‘是我的人了’?”月白脊背倚靠在床头上,单手从君玦的手里拿过鞭子,内含软铁,打上去瞬间就皮开肉绽。
是笃定自己不敢动手吗?
“我何时要过你?”
这孽徒,这几年里瞒着他给众人下生死蛊,悄悄给江湖换血,更是带着武林盟往江湖霸王的地方走。
真想一刀劈了他!
孽徒!
“师父都忘了吗?”君玦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更像小狗了,“徒儿在师父生辰那日将自己送给了师父,赶也赶不跑的那种……”
“胡说八道!我何时……”月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君玦伸手握住月白手中的鞭子,一把拧过月白的双臂,将他的手背在身后。
月白挣扎不得,真是维持不下去形象了:“你做什么!”
“徒儿帮你想想。”说着抬手脱下师父的裤子。
“君玦你敢!”月白大致知道夕岚和君玦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不是夕岚,他不喜欢男人!
他是直的!
君玦抬手扯下腰封,缠住师父的手,系了几个死结,应该挣扎不开,从身后抱着师父,在那白玉一般的脖颈上轻轻留下一个吻痕:“徒儿大逆不道、罔顾人伦……但是徒儿喜欢师父……”
哪怕是真的年纪渐长,师父的身体跟年少时抱着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那时候更加诱人。
月白几番挣扎没用,真的气到冒烟,恨不得这样把这个孽徒抽死!
“疼……你疼死我啊!”月白眉头紧皱,心里对君玦的仇恨值蹭蹭往上冒。
君玦稍稍停手:“师父稍微忍一下。”
“你自己瞪大眼睛看看,那玩意能进来吗!”月白半点不维持形象了,只想打死身上这家伙。
“能的……师父,之前可以进来……”君玦连忙解释,他半点不敢弄疼师父,可是……怎么会这么紧……
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师父你放松,要不然真的会疼。”
“你自己试试,怎么放松!”月白这时候突然想起形象的问题了。
要是被君玦发现了问题,倒也是麻烦事。
拼命思考如果是夕岚会怎么应对这事情,按照那脾气……铁定将计就计顺着君玦来了。
他顺不了一点!
月白思考的时候,君玦感觉差不多了。
“啊——疼啊——”月白叫出声来,双手挣扎,这混小子捆的真结实,怎么都挣扎不开。
“没有出血,师父忍一下,很快。”
“非要裂了才能叫疼是吧!”如果不是还要维持该死的形象,月白只想把君玦这孽徒骂的狗血淋头。
君玦进去了,心疼了,抱紧师父:“徒儿发誓不弄疼师父。”
“已经疼了!”月白险些给气到吐血。
春光无限,月白心里骂了无数遍,后面意识渐沉,顺着君玦的意思,都忘了要骂什么。
“跪下!”月白支撑起酸疼的身体,把这混小子赶下床。
太混蛋了,太混蛋了!
吃饱喝足,君玦当然说跪就跪,要多利索有多利索:“徒儿错了,师父不要生气。”
话是这么说着,眼睛却一个劲的偷瞄师父身上的吻痕,真是好看。
月白自己穿好衣服,不理君玦,直接起身,两腿一软,站都站不稳。
君玦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师父:“师父先不要动,休息一下。”
月白恶狠狠地剜了君玦一眼,坐回去。
当晚又被按到床上,手被捆的要多结实有多结实:“君玦你想死吗!”
太混蛋了!孽徒!
“让他咬死我。”君玦附身吻师父的侧脸。
“畜生!”月白这二十年来第一句脏话竟然是对着君玦说的,两腿已经开始打颤。
君玦又能美美吃到师父,他当然顺着师父的意:“只是师父的畜生。”
月白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家伙,仰头喘息:“嗯……君玦,你小心我……我打死你……哈……”
“用小花打死我。”君玦半点不怼师父,可是每句话都能让师父气到炸开。
太恐怖了,太疯狂了,雨打风吹。
星星掉了一地,一串一串。
罂粟摇曳着身姿,乞求垂怜。
这下跑不掉了,月亮从天的这一侧,挪到另一侧去,不管怎么样都能看到这两人。
索性扯了片云给自己遮住。
天地对榻而眠,屋内烛火用力晃动。
月白腰都要断了,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也是骂累了,哭累了。
君玦躺在月白身侧美美地把人搂在怀里。
第二天跪了一早上才叫师父消气。
又在花丛旁跟花儿争芳,君玦又被罚跪。
跪就跪,反正能吃到师父。
晚上温泉中的水四溅而出,月白生生晕了过去才被放过。
……
君玦悔悟心意转,求师原谅情难堪。月白心挣扎,往昔情难辨。君玦情难抑,冒犯师尊严。月白虽嗔怒,情丝亦纠缠。
……
(玖)孽缘终成岁月长,往昔恩怨皆成烟
后面几年里君玦挨的骂,罚得跪比他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但师父他老人家开心就好。
双赢。
月白要是知道君玦心里这种想法,铁定提起鞭子狠抽这家伙一顿。
这破形象是维持不下去一点了!
月白早知道君玦在给胤魁写威胁信,他本来打算回一句说自己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什么的。
可是他和夕岚的字迹并不相同,差了十万八千里。
夕岚那家伙,字丑得惊天动地,鬼画符一样字不成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也不知道那家伙写了什么玩意。
只怕被君玦看出端倪,也不敢贸然回信。
后面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封。
君玦看到了,也只是把月白上下审视了一通,沉默不语。
二十年前师父那封信他看了一晚上才认全,甚至怀疑联盟名册上的字不是师父写的,但这时候师父的字好漂亮。
跟名册上如出一辙。
假的?
君玦心中产生疑惑,脊背发凉。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师父……那……真的师父……死在那时候了吗……
可是身体特征伪装不了,不能有假。
“师父,徒儿想吃您做的饭。”君玦半跪下,非常虔诚那样轻吻师父的指尖。
月白眉头微皱,君玦起疑了吗?
算了,夕岚做的饭,他都没吃过,君玦不会吃过。
那晚月白亲自下厨给君玦做了一大碗的炒肉,够这家伙吃饱都还有多余了。
君玦吃了一口,眼眶一红,眼泪就往下滚。
他抱着师父泣不成声。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很久之前弄丢了自己的师父。
迟到了二十年的遗憾。
顿悟的太迟,太迟。
可是他不知道,那一日,他同时失去了两位师父。
世间只余乌孙苏弥。
月白、夕岚早便不复存在。
那朵花开晚了,人走得太快了,他都没有道别的机会。
……
君玦情痴狂,月白心渐软。虽有嗔怒时,爱意亦相伴。岁月悠悠过,师徒情长绵。江湖风云散,乌孙故事传。
本来打算晚上写完的,可是写到中式恐怖实在背后发凉。
作者胆子小,一会还要上厕所,不行了。
明天白天补完。
……
君玦真的最初超纯情~
……
有亿点点悲伤,┭┮﹏┭┮,心疼月白……
心疼夕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他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啊!你让他怎么藏锋。
他是利剑,是野兽,是能凭一人破千军的少年,可是他……
败在了人心……
……
┭┮﹏┭┮……让我哭哭……
夕岚也惨,月白也惨,君玦也惨……三个小苦瓜……
原来设定君玦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师父,可是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不可能。
那是他的爱人,哪怕是丁点的变化他也能发觉不同。
夕岚离开的太早,所以他至死都是少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月白失去了一切,他在大浪的淘洗中变得迷失了自己,命运无情的夺走了他的一切。
君玦亲手放下了一切,他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自己的师父,可是却发现,早在二十年前师父就丢了。
┭┮﹏┭┮……好惨……
哭哭……
君玦什么都没有赶上,他没有赶在夕岚娶妻之前把师父彻底拿到手,甚至连那一夜都是偷来的。
没有赶在夕岚被众人围攻无助的时候赶到。
也没有在月白变得不是自己之前赶上。
命运弄人。
……
另外君玦用生死蛊的……是因为,师父曾说要一个没有战乱的太平国家。
君玦自动翻译成要所有人都一样。
然后就这样了,哭哭……
他也还只是孩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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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遗忘之人·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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