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玉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只好乖乖低头认错,“我错了,大人。”
谅在她也并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裴砚便也没有同她斤斤计较,他将披风系好,“罢了,这次就先放你一马。”
金羽忍不住在后面捂嘴偷笑,发觉前方的裴砚回头冷冷瞧了自己一眼,立马学着裴砚平日的样子,拉着个驴脸,不苟言笑。
路上,二人并肩而行,裴砚用手整理额前的头发,“冯夫人一向忌惮鬼神,经今晚这么一吓,恐怕明日便会去周琅的墓前,你就拿着那个装着医术的盒子,与崔景天一块去瞧瞧。”
“那你呢?大人。”
他单手背在身后,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明日我得和陈晟一同去处理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
薛嘉玉自知不应多问,一路不语,回到客栈也是早早就洗洗睡了,翌日醒来之时,她担心今日会遭遇不测,就将一直藏在袖口中的一支锋利的发簪取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的发髻上,生怕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戳进自己的头皮里面去了。
待全都收拾好后,她便关上门,急哄哄地跑下楼,门口的崔景天瞧她跑得这么着急,怕她不当心摔着,连忙对她说:“你慢点,莫要着急,她也才刚刚离府。”
薛嘉玉亲切地挽上她的臂弯,与她聊了好一会儿女子间的体己话,随后才正了正脸色,问:“对了,你可知冯夫人离府前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之间的计划,崔景天是略知一二的,裴砚也提前知会过一声,让她好好盯着周辙夫妇俩平日的一举一动。
崔景天单手叉腰,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这冯夫人离府前先去了一趟书房,不知道是与周辙在聊什么,只是没聊上多久,这周辙便开始吼了起来,他们的脸色皆算不上多好。”
见薛嘉玉沉默不语,她笑着摆摆手,“莫要纠结这件事情了,一会儿去了山上不就全都知道了嘛。”
“也是。”薛嘉玉连连点头,她看向崔景天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对了,那夜陈晟把你带走后都发生了什么?”
提到这个,崔景天的脸瞬间耷拉下俩,她完全不想回忆那天晚上,为什么那一夜的酒不足以让她忘却所有的事情呢?
她视死如归地回答:“别提了,那夜他好心送我回去,但我实在喝得太醉,路都走不稳,陈晟便把我背在背上,结果我没忍住又吐了他一身,他那个僵硬的表情,我这辈子都难以忘却。想我堂堂一个户部尚书嫡女,居然也会有在外人面前丢脸的时候。”
薛嘉玉也默默在心里面为她捏了一把汗。
“你且宽心,陈晟是个心胸宽广的花花公子,定然不会一直记挂此事的。”
至于陈晟记不记挂这件事情,崔景天并不关心,她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面子了,恐怕以后都得要躲着他一点,不然一碰见他,脑袋里就会情不自禁地冒出那几幕尴尬至极的画面。
崔景天小时候被父亲鞭策着习过武,后来又被她的好兄长带去军营里头待了一段时间,因此跟着将士们学了好几种招式,只是过了这么些年,忘了不少,但体能还算不错,因此上个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但薛嘉玉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到大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肉都吃不了几顿,一直以来都营养不良,况且家里也没有闲钱能容许她去学什么才艺,因而上山于她而言,简直犹如登天。
她搀扶着薛嘉玉,带着她来到几堆草丛后面躲起来。
薛嘉玉急促地喘着气,她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看向不远处正在带着下人掘坟的冯婉珠。
她不忍在心里为周琅默哀:周侯爷虽然你生前确实不做人,但死后还不得安宁,时不时就被人掘坟,属实可怜。
冯婉珠站在土坑前,下人们挖土的时候,难免会扬起一些尘土,她似是十分嫌弃,用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还不忘催促下人们,“都给我挖快点!”
下人们不语,只一味地用铁锹狠狠挖土。
待挖干净泥土后,冯婉珠吩咐侍女下去找装着医书的盒子,可是侍女遍寻不得,慌慌张张地回应:“夫人,没有看见装着医书的盒子啊。”
“什么?”
冯婉珠大惊失色,快步跑到墓前,只见那里头的陪葬品盒子全都被侍女打开,可没有哪一个里面是装着医书的,她急得面色通红,两手紧紧交握在身前,原地打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好好的盒子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莫非真是那该死的周琅显了灵?
坏了坏了,这下该如何回去和老爷交代?
她如今汗如雨下,两手搅着手心的粉色丝绸手帕,冯婉珠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绞尽脑汁,却也想不出一个良策。
身边的侍女倒是为她献上了一个良策,“夫人,既然医书消失不见,那不妨我们就回去禀告老爷,说医书已被烧毁,这样老爷也不会随意怪罪下来。”
“不可不可。”
想到昨夜周琅那张跟面粉一样白的脸,冯婉珠仍旧心有余悸,她连忙摇头否定,“若真是被显了灵的周琅给拿走了,那定有一日此物会水落石出,到时一切可就棘手了。”
“那夫人打算如何?”
冯婉珠无甚学识,当初也是仗着自己生有一副沉鱼落雁之貌,才被周辙迎进了侯府的大门。
她抬起左手,指着在墓前围着的那一圈下人,冯婉珠气得目眦欲裂,声色俱厉,“你们都给我继续挖!挖不到,我便治你们的罪!”
下人们担心掉脑袋,只好学着土拨鼠的模样,不断挖着坟墓四周的土。
原本因为冯夫人的震怒而陷入死寂的气氛,忽然间被一阵含笑的女子声音给打断了。
“冯夫人,你要找的可是此物?”
冯婉珠循声望去,只见几米外站着薛嘉玉和崔景天,她的脸上蓦地划过一丝极易察觉的慌乱,很快她的视线落在了薛嘉玉手里的盒子上,那盒子里就装着她遍寻不得的医书。
她摊开左手,语气不容拒绝,“把东西拿来。”
薛嘉玉自然不会把挖了好久的坟才找到的医书拱手相让,她将盖子盖好,莞尔一笑,“不知道冯夫人费这么大劲寻几本医书作甚?我瞧着这几本医书也是市面上常有的,若是需要,直接去市集上买不就好了,何必要大费周章掘自己亲侄子的坟墓呢?”
前几日一同吃午饭的时候,冯婉珠倒是没发现这小丫头竟是个牙尖嘴利的,她冷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两位小娘子,我劝你莫要与侯府作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话方一落地,冯婉珠就抬起手臂晃了晃,“你们几个把她手里的木盒子给我抢过来!”
命令一下,那几位侍从就跟发现了猎物一般的丧尸,急速冲着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薛嘉玉将手里的木盒子转交给了身旁的崔景天,接着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景天,你保护好木盒子便是,这里交给我。”
崔景天两手死死抱着木盒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也略懂拳脚。”
那些侍从个个都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薛嘉玉来不及回应她的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下头上簪着的发钗,她握住钗头,随机挑选了一位冲在最前面的倒霉蛋,直接将钗头精准地刺在了他心脏上方三指的位置,那身材魁梧的侍从立刻合上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没了呼吸。
整个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瞧见那人被一击毙命,剩下那几个侍从都不敢莽撞地冲上去了。
主子的命令固然重要,但自己的命重于泰山。
薛嘉玉的双眸中难得浮现出一股狠戾,她举起滴着鲜血的发钗,声音依旧镇定平缓,根本不像是刚杀过人应该有的模样。
她不断向前迈步,“你们若再敢来,那后果便就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一样。怎么样?想要试试吗?放心,我手法娴熟,很快就会没气儿,不会痛苦太久的。”
那些侍从心中开始发怵,掌心微微出汗,她往前一步,侍从们就往后面退十步。
冯婉珠瞧见这些侍从们连连后退的模样,气得暴跳如雷,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狗东西!平日里侯府待你们可不薄吧,结果关键时刻你们就是这么报答自己的主子的是不是?等回了府,看我不让你们死无葬身之——”
最后一个“处”字还没有说出口,冯婉珠的喉咙便被发钗尖锐的尾部给抵住了,她瞬间噤声,两者的距离近到她连口唾沫都不敢吞,生怕这发钗插进自己的喉咙。
她还没享够福分呢!
薛嘉玉腾出一只手,死死地箍住她的腰,“冯夫人,你今日若是不说为何要找医书,那你才是那个死无葬身之处的人。”
冯婉珠吓得全身无力,心脏急速跳动着,她的面部开始微微颤抖,不敢向下看那枚发钗。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侯府的家事,我凭何要告诉你?”
“不说是吗?”
谈话间,薛嘉玉将那枚发钗靠得更近了些,冯婉珠被迫仰起头来,她梗着脖子,“我就不信你真敢把我这堂堂侯府夫人给杀了。”
薛嘉玉无奈地嘟了下嘴巴,“无碍,我先同你说点别的吧。周辙一直以来都觊觎着侯爷的位置,就是因为多年前他明明也为收复琉球一役立下了不灭功勋,但是没有人看见,没人厚待他,甚至连个爵位都没讨到,还眼睁睁地看着周琅那个不肖子孙继承爵位,便更加嫉妒侯爷这个位置——不,应该说是他更加嫉妒嫡长子这个位置吧。”
“而冯夫人当年也是瞧着他是侯府的人才嫁的吧。当时平远侯风光无限,并不亚于国公府,你想要攀高枝,可进了这侯府,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在侯府里面其实身份卑微、举步维艰。人人都围着周骋转,没人理会周辙,而随着四方平定,周辙也郁郁不得志。等周骋去世,他便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他卫衣的侄子身上。”
冯婉珠合上眼皮,嘴角轻微颤抖着,“这故事倒是编得绘声绘色。可除了医书,你又能拿出什么证据?”
“我是拿不出别的证据,因为致其死亡的银针已经被毁尸灭迹,我也并非是笃定主意要将你们追捕归案,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不连同医书一块处理了?”
薛嘉玉正打算用发钗再恐吓几下冯夫人,可尚未下手,余光中一片轻薄锋利的刀片“咻”的一下向她疾速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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