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一晚上没睡,来到大理寺的时候天都还没亮,本来要去找资料的,结果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决定先去睡一觉。
有时候事情多,不一定每天都能回家,所以大理寺寺正以上职位都有属于自己休息的房间。
这两年京城安宁了许多,祝颂已经许久没在大理寺睡过了,床上都是灰,等他换完被褥时天都亮了,但也还早,还能小憩一会儿。
说的是小憩一会儿,结果祝颂醒过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要不是被饭菜的香味勾着,他还能睡。
祝颂出了门问了门口的差役,“上午没什么事吧?”
差役回道:“瞿府尹过来了一趟,说要找你,被顾大人喊走了。”
祝颂敛眉,难道是异人的事有线索了?
“顾大人现在何处?”
差役看了眼天色,“这个点应该在寺公厨吃饭吧”
还有心情吃饭,看来事情不大。祝颂这样想着,来到寺公厨,一眼就看到了中间坐着的顾怀予,祝颂打了饭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老瞿找我什么事?”
顾怀予抬眸看向他,“他说你说他的茶泡得最好,特意给你送一壶来”
“就这事?”
顾怀予也没有多玩笑,说起了正事,“昨晚发生的事已经在京中传开了,坊间都说那异人乃是青狌,他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祝颂想起来了,《山海经》中记载,‘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跳,青面獠牙,好食人血,其名曰‘青狌’,食之可延年益寿。’
“《山海经》的真实性一直存疑,是有好事之人混淆视听吧?”
顾怀予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延年益寿四个字太有诱惑力了,如今全京城自发的搜捕起了青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
祝颂道:“那老瞿的压力岂不是大了,在抓不到恐怕要被问责了。”
顾怀予道:“这么多人抓肯定能抓到,但这事要是传到上面去了,够老瞿喝一壶的。”
祝颂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不瞒你说,昨天晚上我也看见他了。”
顾怀予挑了一下眉,示意祝颂继续说下去。祝颂接着说道:“虽然就看到一眼,但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个人,不是兽。”
顾怀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希望这事别传到上面去吧。”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刚吃完午饭,宫里就来人了,召祝颂进宫见驾。
祝颂跟瞿洲白一块进的勤政殿,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进了勤政殿两人一道行礼,“参见皇上。”
年过半百的梁皇在上首坐着,不怒自威,“平身。”
“谢皇上。”
梁皇看向瞿洲白问道:“前几日京中出现青狌的事查得如何了?”
瞿洲白拱手回道:“臣已经调出京兆府全部差役在京城进行搜查,但一无所获,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昨夜又突然出现,但臣调查后依然没有发现其踪迹。”
梁皇看向祝颂,“昨晚你也在场?”
祝颂心头一跳,赶紧回道:“是,昨晚臣家中有人生病,恰好府医不在,就出去请了大夫,途径长宁街听到有人喊救命,臣就去看了。”
梁皇没有多问他家中的事,只是说道:“既然你也参与其中,那你就协同洲白处理此事,尽快将青狌捉拿归案。朕也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青狌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这话意思很明显了,祝颂原本想说青狌只是猜测,如今也说不出来了,究竟是不是,都得要抓到了才能验证。
“是,臣遵命。”
两人从勤政殿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祝颂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瞿洲白回道:“找着呢。”
祝颂道:“我回去让大理寺的差役也一块去找。不管是人是鬼,都得把他找出来。”
瞿洲白点头,如今皇上都发话了,不能拖了。
祝颂回了大理寺将情况跟顾怀予说了,顾怀予倒是不意外。
大理寺和京兆府联合办案,京中到处可见搜捕的衙役,但一连三天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半点线索。
祝颂三人聚在京兆府脸上愁云惨淡,这在抓不到,可怎么交差?
顾怀予道:“或许他真的不是青狌?试想一下如果他不是青狌,而是人,那他极有可能已经出城了。”
祝颂道:“出了城,天南海北更不知道去哪找了。”
瞿洲白道:“依我看,反正就在京城找,找不到就算了。”
顾怀予看了瞿洲白一眼,明显不同意他的想法,“他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次在长熙街,一次在长宁街,或许我们应该分析一下他两次出现的地点有什么不一样。”
“我去拿地图。”瞿洲白说着就站了起来。
祝颂认真的回想着那天看到青狌的场景,低声复盘着,“那天,他拍了我肩膀,但是却没有吸要我的血的意思,我还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蝴蝶兰的香味。”
“蝴蝶兰?”顾怀予微微敛眉,声音陡然拔高,“我知道城郊十里有一个地方长满了蝴蝶兰,难道会是那儿?”
“哪儿?”
顾怀予站了起来,“我带你去。”
两人站起来往外走,此时瞿洲白拿着地图过来,急急跟了上去,“你们去哪儿?”
祝颂回头看他,“将剩下的差役全部带上。”
瞿洲白大喊了一声,差役们连忙跟了上去。
顾怀予说的地方是一个叫野鬼坡的地方,之所有叫野鬼坡,乃是因为十三年前一场大火将定居此处的林家三十二口人全数烧死,无一活口,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鬼地。
三人来到野鬼坡,远远的就看到一片盛开的黄色蝴蝶兰,黄橙橙的一大片,在阳光下香气扑鼻,隔得老远都闻得到。
蝴蝶兰品种不同香味也不同,祝颂确定那天晚上闻到的就是这一种香味。
顾怀予看向祝颂,祝颂轻点了下头,顾怀予便下令,“搜。”
瞿洲白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还在问:“你们为什么觉得他会这里啊?”
顾怀予和祝颂齐齐看向他,但谁也没有说话,瞿洲白搞不懂他们的意思,“啊?”
顾怀予道:“等着看吧。”
祝颂道:“我们也进去看看。”
“嗯。”
三个人循着衙役踩出来的路往前走,没走一会儿就听到前头传来一声惊呼,“大人,找到了。”
祝颂他们赶紧走了过去,就看到衙役押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看起来年龄不大,长相出众就是瘦得厉害,被衙役押着也不慌张,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祝颂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个隐蔽的山洞,不过现在大部分衙役都聚集在山洞内,倒是算不上隐蔽了。
几个衙役拿着一些假扮青狌的服饰过来,指着男人说道:“大人,就是他装神弄鬼的吓人。”
瞿洲白看着那些服饰,朝祝颂他们竖起了大拇指,“真神了,这也能找到。”
祝颂没搭话,要是早知道光凭蝴蝶兰的香味顾怀予就能找到人,也不至于拖这么久了。
祝颂下令,“把人带回去,升堂审案。”
一行人急匆匆的回城,这段时间青狌的事情人尽皆知,现在百姓看到京兆府的衙役押着人第一反应就是青狌,有胆大的还问道:“大人,这就是青狌白天的样子吗?”
“原来青狌只有晚上才吓人,白天这么俊美。”
“吃了他真的能延年益寿吗?”
“......”
很快,京兆府抓到青狌的消息就传开了,前来围观的百姓挤挤攘攘的,那架势跟过年似的,瞿洲白坐在堂上光是喊肃静惊堂木都拍了不下十下,最后还是祝颂说:“要是在不安静,此案就不便公开审理了。”百姓们这才安静了下来。
瞿洲白看着堂下跪着的男人,拍了惊堂木,朗声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装神弄鬼?速速从实招来。”
男人沉静的回道:“回禀大人,小人名叫林枫,乃舒云山庄林家灭门惨案的幸存人。十三年前林家并不是不小心失了火,而是被贼人先杀而后防火掩盖痕迹,草民隐姓埋名十三年,终于等到大人,请大人为草民一家三十一条人命做主啊!”
男人说着重重的伏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地上,声声泣血,“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男人磕得越来越重,不一会儿就见了血,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祝颂朝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上前拉住了他,不让他在磕了。
此时才刚刚安静下来的百姓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是野鬼坡的林家?”
“不是烧死了的?”
“哎哟,我给你们说我知道,当年啊,我就不相信林家会这么倒霉,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死了,没一个逃出来,果然有隐情”
“你那么厉害,当年你怎么不说,现在人家都说了你才说”
“我又不是当官的,我说了又没有人听”
“当年这事报官了吗?”
“人都死绝了,谁报官啊。”
“这么大事,官府都不去看一眼啊。”
声音越来越大,比菜市场还要吵,瞿洲白惊堂木都拍不住,祝颂朝他使眼色,瞿洲白便道:“退堂,容后在审。”
“大人”林枫高喊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封诉状,“草民要伸冤,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衙役将诉状接过来呈给了瞿洲白,瞿洲白打开看了,与林枫说道:“此事过去久远,若真如你所说有冤情,本官必当还你一个公道。林家的事真相如何暂未可知,但你装神弄鬼蓄意伤人之事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林枫坦然回道:“草民认罪,草民伸冤心切,用错了法子,草民甘愿受罚。”
声音越来越吵,瞿洲白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到了,只能说道:“暂行收监,此案牵扯众多,容后在审。退堂。”
衙役带着林枫下了大牢,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祝颂担心发生踩踏事件,还让衙役去维持秩序慢慢的疏散人群。
这事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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