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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诗会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待到快散场时,谢姮叫住了王春郦:“大姐姐,怎么不见大舅母呢?可是身体抱恙?”

王春郦神色略带忧愁:“倒也无妨,母亲的头疾又犯了,这是老毛病了。”顿了顿,又道:“母亲还说今日她没有来,让阿宓妹妹切莫见怪。”

谢姮自然连道不敢,又请王春郦向庾氏问好,便各自去了。

转眼间,谢姮来到王府已有五日。对她来说,在王府的日子与谢府倒也不差。无非是请安的人从谢老夫人换成了王老夫人,还有就是有点思念父母罢了。

翌日清晨,谢姮刚向外祖母请完安,从敬和堂出来,和煦的阳光洒在她淡紫色的衣裙上,衬着她娇美无比的笑靥,倒像是这浓绿从中一枝盛开的海棠,恰似海棠醉日。

“表姐,表姐,你且等等”,身后传来了一道活泼娇俏的女声,谢姮一听便知是王玉鸾。于是便回过头,往前行了几步,轻声问道:“玉鸾,你这是有事情与我说?”

“当然有的!姮表姐,和建康一样,在琅琊的世家女郎们每月也都会相约组一场诗会,这个月恰好就轮到我们府上了。”

说着,王玉鸾神神秘秘地靠近了谢姮,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大姐姐这几天没来向祖母问安,就是忙着这件事呢。以往不是大姐姐拔得头筹,就是那个讨人厌的云嘉月。”说着,她又拉了拉谢姮的袖子:“好姐姐,这次你来了,可得好好杀杀她的锐气,省得她一天到晚仰着鼻孔看人。”

“我可没玉鸾表妹说的那般厉害”谢姮摇摇头,对王玉鸾这番孩子气的话不以为然,“不过你说的那位女郎是谁?”王玉鸾撇撇嘴:“就是云家的嫡次女,明明惯会抢风头的,偏偏要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真是叫人看不顺眼。”

谢姮一听便明白了,原来是女儿间的一点龃龉。有意思的是,琅琊云氏传说是火官祝融之后,只不过这些,都早已无从查证了。

四月芳菲,树上的黄鹂正悠悠地娇啼。今日的王府格外热闹,门前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盛装打扮的女郎们都纷纷来到了王府清幽的后花园。

在湖心亭等候的女郎们已经开始相互寒暄的时候,谢姮也随着王春郦来到了亭中。王春郦面带笑容,拉着谢姮的手,向女郎们介绍了谢姮。

其中一位身着绿罗裙,容貌娇俏的女子开口道:“刚刚姮姐姐从桥那边过来的时候,我便觉得身姿不俗,果不其然,是位天仙般的美人呢!”王春郦向着谢姮悄声说道:“这是颜家嫡次女,颜湘,也是玉鸾的手帕交。”谢姮不由想到,这般率真的性子,倒和玉鸾很是相似。

“妹妹实在是谬赞,倒是妹妹活泼娇俏,让人心生喜爱”谢姮微笑着看向颜湘,“依我看,两位妹妹谁说的都没有错,各有各的道理。春郦,我说的是也不是?”一道含笑的女声从另一边传来,谢姮循声望去,只见是位气质清雅的美人,她像含露的荼靡,不是惊心动魄的美,却无端让人感到温暖,想要靠近。

王春郦作势要去捏她的脸:“你倒是什么都要把我扯进去的。”又对谢姮说到:“这位是徐舜华,你可以叫她徐姐姐,她可是我们琅琊的庄姜。”

徐舜华摇着手里的团扇,横了她一眼:“你惯会打趣我,我是春秋的庄姜,那你是谁?西汉的卓文君?”

王春郦微微摆手,示意休战。接着向谢姮介绍其他女郎,这几位女郎中有两位给谢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中一位便是王玉鸾所提到的那位云家的女郎,云嘉月。

她一袭白衣,冷冷清清地站在那,便让人觉得孤傲不可攀折。那白衣的布料是蜀地所特产的流光锦,举手投足间便似水般荡起五彩的波澜。这倒让谢姮想起了一个远在建康的人,她的堂妹,谢方仪。

人看着冷情,实则好胜心可不小,但若这两位女郎相较,谢姮还是觉得自家堂妹的容貌才情应略胜一筹。

另一位女郎是真令谢姮眼前一亮,她从没在建康见过这般女子。只听王春郦介绍说是诸葛家的女儿,名唤诸葛澹容。

谢姮只觉着她眉眼间透着英气,瞧着颇有几分洒脱不羁,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穿着这一身骑装倒像是个少年郎。

诸葛澹容打量了谢姮几眼,咧嘴一笑:“春郦,你表妹生得可真好看,果真如颜湘说的,像个仙女似的,我喜欢!”

正当她说得开心的时候,突然腰间就被掐了一下。回头一看,可不是王玉鸾这个倒霉丫头嘛,正瞪着眼睛看她。“哎呀呀,你掐我作甚,我哪得罪你了?”

“哼,没个正形,不许你调戏我表姐。”王玉鸾双手抱在胸前,对诸葛澹容吐了吐舌头。诸葛澹容挑挑眉,正欲反驳。

“好了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不如就开始了吧。”王春郦笑着说道,见好友护着妹妹,诸葛澹容也识趣地闭嘴了。

徐舜华这时候问道:“上次是行酒令,这次比什么?春郦你可得拿个主意。”王春郦沉思片刻,看向在场的女郎们,一拍手合计道:“不如我们这次加点难度罢。人间四月,南燕春光,就请诸位凭借寒舍这花园之景作首诗来,如何?”

此话一出,谢姮,徐舜华,云嘉月等人都表示并无异议。而王玉鸾,颜湘,诸葛澹容三位却难兄难妹一般,面如土色。

王玉鸾和颜湘咬耳朵悄声说道:“完了完了,现成的我还有的捡,作诗那可真是难为我了。”颜湘也一副菜色地小声说道:“谁不是呢!”

坐在二人对面的殷家女,殷南枝勾了勾嘴角,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身为世家女,蒙受家族教诲,岂有连诗都不会做的道理?论起来,嘉月的诗可谓个中翘楚,上次还被柳先生夸有上古遗风呢!”

云嘉月脸色霎时苍白,没有一点被奉承到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这个蠢货,那老匹夫哪里是真的夸她诗写得好。

“嘉月之诗,恰似郑卫之音”,分明是在讽刺她的诗格调不高,毫无境界罢了。

坐在云嘉月旁边的符舒窈见状,暗暗给殷南枝使了个眼色,让她闭嘴,不要再说了。虽然她时常对殷南枝的愚蠢感到无奈,但也只得站出来替她圆场。毕竟云嘉月是她俩都得罪不起的。

在琅琊,除了王家,云家便算得上老二。而符家和殷家却不算是很强盛的世族,且都距离云家较近。比起王家来说,她们更受云家庇佑。所以哪怕她们同样也是世家贵女,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讨好云嘉月。

符舒窈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我来抛砖引玉,免不得在诸位姐妹面前班门弄斧了。”

徐舜华也笑道:“舒窈妹妹可真是太过谦虚,我们可就都等着你的大作了。”众人纷纷附和。

待到符舒窈提笔做完诗后,女郎们都凑到石桌前欣赏。王春郦:“好一句‘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符妹妹可真是玲珑心思,有情之人。”谢姮也觉此诗极美,不禁赞叹:“一副雨后春景图,便这般跃然纸上了。”

接着作诗的便是徐舜华,殷南枝,申家,惠家,师家的几位娘子。女郎们的诗作皆精工秀丽,并非庸俗之作。但最让人眼前一亮的还得属徐舜华的“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角度新颖,清新脱俗。

当然,最激烈的竞争才刚刚开始。云嘉月站在桌前思量良久,最终挥笔写下一首《苏溪亭》。女郎们赞不绝口,连称好诗。

殷南枝和符舒窈更是你一句,我一句,就差把她捧上天了。谢姮在旁边默然不语,诗是还不错,只是运用了太多典故,倒显得匠气过重,少了点灵气。

云嘉月矜傲地一抬下巴,示意该王春郦来作诗了。自己缓缓移步走到了谢姮身边“谢小娘子是觉得我的诗作不够好,所以不肯赏光评点一下吗?”:“阿宓并无此意,只是殷家符家二位姐姐实在能言善道,倒让我无话可说了。”云嘉月面色晦暗,一张俏脸瞧着更如同冰雪一般,倒也不再开口了。

此时王春郦已经作好诗,将笔撂在了墨砚上。徐舜华嘴微张,讶然道:“还不到一刻钟,你莫不是在效仿曹植,七步成诗?”

王春郦娇嗔地看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日日都在这园内,自然比你们熟悉这景色许多,作得就快了!”徐舜华捂嘴笑道:“这倒也是,让你捡了个大便宜,那你的诗作得严些审才行。”

王春郦摇摇头:“就属你主意多,阿宓,该你了罢。”

谢姮闻言,颔首笑道:“那我便献丑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谢姮便完成了这篇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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