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徐盛，你就坐那个位置吧，中间第三排，那位同学这学期转走了。刚好空了个位置出来。”
何所在走下了讲台，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坐下。
“同学你好啊，我叫孙念！”女孩偏过头，十分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笑容还是如他记忆里那般。
耀眼，明媚。
“嗯，我叫徐盛。”
身后的短发女孩也凑上前，“徐盛你好啊！我叫李沂，三点水一个几斤几两的‘斤’那个沂。”
“嗯。”
“你真的好好看。”孙念笑嘻嘻的，“真的，你是我见过的唯二好看的人。”
“嗯。”何所在知道，第一个也是他。“谢谢你，你也很好看。”
“好了，都安静下来了啊，有什么事下课再交流啊。”班主任摸了一把他锃亮的脑门，“这个，下午第四节，原本是体育课啊，但是呢……”
“啊——”同学们似乎已经对这套说法十分熟悉，哀嚎一片，“不要啊——我要体育老师——”
“安静！这次真不骗你们，你们体育老师真的有事请假了。”
“什么事？和您的侄女儿约会吗？”A大声道。同学们都被逗笑了，哈哈声响彻了整个教室。
“臭小子。”班主任也不恼，由着他们打趣，“好了好了，都安静了，拿出你们的语文书，翻开第三页，我们接着上节课来讲一讲……”
窗外的枝头上发着点点的新叶，随着风起舞，它们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在某一天，破开了包裹的外壳，和枝干紧紧地连系在一起。
……
小镇上的人都比较热情朴实，再加上何所在优越的外表，更是受到欢迎。
“徐盛啊，来，婶子这儿有点土鸡蛋，来，给你奶奶拿回去。”
“谢谢大婶。”
“哎，谢什么，有空常来婶子家玩啊。”
“嗯。”
……
何所在拎着一小篮子鸡蛋走在路上，在转角处听到了一些细小的声音，其中突然好像有谁说了一句“孙念”。何所在顿时停下了脚步。
“孙念？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她妈妈是精神病……”
“啊？精神病？！那会不会遗传啊……好恐怖，我还觉得她很好……”
“嘘！小声点儿。他们班可护短了，谁说骂谁。”
“天！他们班主任不管的吗？”
“管什么啊，他们班主任更不是个东西，直接闭眼装看不见……”
“啧啧啧，所以这就是她从二班转入一班的原因？”
“可不是，要我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知道她小时候是不是自己跟着那人贩子走的……”
“你们在聊什么？”何所在走了过来，笑了笑，“带我一个呗。”
那两个男生听到声音一惊，看见来人，稍稍松了口气。似乎也是认出他了，“你是那个小白脸？”
“是我，你们在聊什么啊？”何所在笑得灿烂，“带我一个呗。”
那两个男生互相对视一眼，“告诉你也可以。”
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壮的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兄弟啊，其实我觉得你也挺惨的，和一个精神病同班……”
“是嘛……”
“要我说啊，你趁早转班，离她远远的，谁知道她哪天发疯……”
何所在继续道:“大哥这么有远见，是在哪个班啊？小弟也该好好孝敬你。”
这句话似乎对于他们十分受用，一个个笑得龇牙咧嘴。“我是六二班的，他是四班的，我叫怀辛岩，他叫陆仁贾。”
“哦……六二班……”
“对，以后有什么事儿就来找你大哥，我肯定……”
“砰！”
一拳下去，怀辛岩措不及防，被打倒在地，脑子都是懵的。
“啊！你怎么打人！怀哥！怀哥你没事吧！你流鼻血了怀哥……”
何所在表情阴鸷，慢慢整理着袖口。
“不该打吗？”
俩人都还只是十几岁出头的孩子，也就过过嘴瘾，哪见过这架势，一个个都怂的不敢出声。
何所在蹲下身，他们便吓得一直往后缩。
“滚。”
怀辛岩和陆仁贾哭得稀里哗啦的，乱七八糟地爬起来，飞快地消失在了视野里。
何所在起身，拿起地上的小篮子往回走。转过一个转角，迎面对上了一双明澈的眼睛。
孙念看着他，轻轻地鞠了一躬。
“谢谢。”
何所在不忍，他无法想象这样的非议陪伴了她多久，明面上，或是暗地里。他也无法想象今天的场景，她无意间撞见过多少次。
一路上，何所在和孙念聊了很多，从班主任李老师和同学，到她的妈妈。
提到妈妈，孙念很温柔地笑着，“我的妈妈很爱我，她会笑着叫我念念，会瞒着爸爸悄悄地给我塞糖，也会把爸爸给她的每天一瓶的牛奶偷偷留下来，然后在晚上塞进我和哥哥的书包里……我很爱我的妈妈。”
女孩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明明，我的妈妈也是妈妈呀……”
望着天边的晚霞，女孩抹了一把脸，调整好状态，对着他道:“我到家了，今天谢谢你。拜拜。”
“拜拜。”
女孩蹦蹦跳跳地回到家，对着家人大声地宣布着自己已安全到家。一家人都笑着，夸着念念真棒，哥哥催促着妹妹快洗手，要开饭了。他们很幸福，不需要任何人的定义。
但有些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周一，那两名同学被全校通报批评，并予以警告。不久后，这两位同学的家长自行到学校办理了转学手续。
“徐盛，下节课是什么啊？”孙念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体育与健康。”
“哦，语文啊。”他们已经彻底妥协了，体育老师脸上的笑容倒是越来越多。
“不是，下节课真的是体育。”何所在笑着，“李老师去提新车了。”
“啊？”后面的李沂一听立马兴奋起来，“李老师提新车？”
“嗯，我路过办公室时听到的。李老师中奖了，奖品是一台新车。”
“我去，李老头阔了啊。”
有了李沂这个大喇叭加持，消息没一会儿就传开了，在场一片欢呼。
“下面，我简单说两句啊，感谢活动，感谢投资方，感谢新车。”A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张开双手， “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
“下去吧你，可把你能的。”
“哎~我就是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气越来越热，窗外，枝头的点点绿叶已长成了簌簌绿荫。刚刚好，遮住了外面的世界，蝉鸣吱呀，让人自愿沉溺在这一片青枝绿叶中。
他们也迎来了最后的冲刺，不停地刷题，背资料，看例文。在一系列的努力下，终于，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为期两个月的暑假正式拉开帷幕。
“徐盛，你暑假要干什么啊？”孙念道。
“还没想好，你呢？”何所在将冰棍递给她。
“家里开了个小饭馆，我打算去店里帮帮忙。”苏念撒开包装纸，清甜冰爽的冰棍缓解了炎炎热意。她十分满足地弯起了嘴角，“我爸爸做饭可好吃啦，当然啦，哥哥做的也很好吃，都好吃。哥哥下学期就初三了，爸爸说以后用钱的地方会很多了。”
“嗯。”
女孩侧过头看着他，道:“你要不要去我们店里啊？不白帮忙，有工钱的。”
何所在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笑了笑，“我也想啊，可是有规定，不准用童工。”
“这样啊……”孙念蔫了，“可是有两个月，李沂也去了外地，我们以后就不能一起玩了。”
“emmm……”何所在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是啊，这怎么办？”
“那，你能来找我玩吗？”孙念眼睛亮亮的，可何所在还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孙念又蔫了，“如果你想来的话……”
“emmm……好吧。”何所在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我会来找你玩的。”
“真的？徐盛你真好！”孙念欣喜若狂，一把抱住何所在蹦蹦跳跳，“耶！耶！”
何所在轻轻地回抱住她。
真好。
……
“徐盛！这儿！”孙念系着围裙，刘海一丝不苟地用发夹夹住，马尾也挽成了一个丸子。热情地招呼着他坐下，“你先呆在这儿，等我忙完了就来找你。”
“嗯。”
于是何所在便看着孙念不停地进进出出，在客人走后收走碗筷，擦桌子，将新来的客人点的菜用笔记下，回到后厨，再将做好的菜端出，又热情地招呼着新来的客人。
店里的生意很好，来这里的客人大都是街坊领居，都是说说笑笑，气氛很融洽。
“哎！孙哥，怎么没看见嫂子？”
后厨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她睡了，在里屋，昨晚和我们一起择菜有点太晚了。”
“念念好勤快啊，还来店里帮忙。”
“没有，我只是来端端盘子的。”孙念笑着，坐到了何所在对面，饭点过了，店里的人也就少了。
“是小盛吗？你吃饭了没？”孙父从后厨走了出来。“念念，去洗手。”
“叔叔，还没有。”
“那你跟我们一起吃吧，我们也要吃饭了。”孙念洗完手回来，坐到了他旁边。
“那就麻烦你们了。”
“麻烦什么，我们还要谢谢你在学校照顾念念。”孙父摸摸孙念的头，“这孩子，小时候遭了不少罪，都怪我们，没有看好她……”
“爸爸，不是说不说这个了吗？我现在很好啊！吃饭啦吃饭啦，我去看看妈妈。”这个话题一直都是全家人的刺，那段看不到尽头的两年，打破了这个家，而女儿的失而复得，使这个家重新看到希望，一点点地修复，而在深处，仍有一道无法忽视的，巨大的裂痕。
……
“不好意思，今天店里有点忙，让你坐了那么久。”
“没事。”
何所在转身，对着孙念道:“念念。”
“啊？”
何所在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很好。”总是让人忍不住地靠近。
“是嘛，其实我也觉得。”她笑得灿烂。
“念念！你哥叫你。”
“哦，来啦！”孙念转身，奔向她的归所，“拜拜，下次见！”
“下次见。”
初一新生到学校报道的日子，孙念和何所在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在告示栏看见了两个月不见的李沂，她晒得有点黑，正在看分班情况。
“李沂！”孙念歘的一下就飞了出去，把李沂撞了个满怀。“我好想你！”
“啊，轻点轻点，你的爱太沉重了宝。”
“嘤嘤嘤，你嫌弃我……没爱了……”
“哎哟，怎么会呢，最爱最爱你了，么么~”
何所在阴着脸将两人拉开，“好了，先看分班情况。”
意料之中，何所在，孙念，李沂，都在一班。
“哇，徐盛，对着星星许愿真的可以啊！”孙念可兴奋了，“我们不用分开啦！”
“嗯。”
“等等，什么星星？”李沂一脸懵逼，“许什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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