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医生,一起去吃饭吧!哎哟,一上午累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
余月伸展了一下胳膊腿,揉着自己的腰走进许悠然的办公室。
作为海岛上最大的综合性军医院,南海医院业务繁忙,医生很难按时下班。
余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许悠然已经把桌面上的病历收拾得整整齐齐,正稳如泰山地从包里往外掏什么,压根不打算出去吃饭,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又打算啃面包吧?”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许悠然就从包里掏出一个干巴巴的面包。
那面包看起来已经放了几天,又干又瘪,有些地方都掉皮了,令人毫无食欲。
“面包真这么好吃?我尝尝。”她劈手夺过面包,咬了一口,噎得直梗脖子。
“快喝点水……”许悠然急忙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余月艰难地吞下几口水,这才声音嘶哑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折磨自己的怪癖啊!这东西难为你每天吃得津津有味!”说完,她一脸嫌弃地把面包扔进了垃圾桶。
她真的不理解。
作为拥有上尉军衔的军医,许悠然收入不低。而且她听说许悠然是军人世家出身,父母都是军医,她不可能缺吃吃喝喝的钱。
那是为了减肥?
她忍不住瞄了瞄许悠然藏在白大褂下面窈窕的身材,又对比了下自己的身材,如果许悠然这样的身材都需要减肥,那她只能割肉了。
“省时省事么……”许悠然把耳边散落下来的几缕长发拢到耳后,嘴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线。
余月知道那不是笑,那只是一种表情。这表情于她而言,是一种礼貌,和“你好”“谢谢”没什么区别。
“你准备省下时间去干嘛?你又不谈恋爱。”余月拿起许悠然的包塞到她手里,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嘴里不停吐槽。
“你再不好好吃点东西,下次回去探亲的时候你爸妈都认不出你了,还以为他们的宝贝女儿被掉包了呢!”
许悠然终于被她磨得“扑哧”笑了一下,“好吧,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嗓音原本柔和清甜,可是平时说话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带什么起伏,加上也不爱笑,整个人显得清冷孤高又死气沉沉。此时被余月缠得没办法,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无奈,反倒有些少见的生气。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多半是余月说,许悠然听,偶尔“嗯啊”一声当做回应。
已是午休时间,门诊部只剩三三两两医护人员。来这所军医院看病的主要是军人和军属,但因为军医院医疗服务质量有保证,许多普通民众也愿意到这里看病。
尤其是两个王牌科室,骨科和神经内科,常年门庭若市。
许悠然学的骨外科,去年轮转到这两个科室,分内的事拼命干,分外的事主动干,大家一度以为她野心勃勃,谁料到了争先评优的时候她却佛系隐身,不争不抢。从此,她就成了大家眼里的怪人。
“就你傻,只干活不求回报。”余月不止一次揶揄她。
“要奉献。”许悠然也不多解释。她对仕途名利没有追求,她只想让自己累一点,最好累到没有精力思考别的,一躺下就能马上睡着。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神经科,正好你跟他们也熟,近水楼台,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余月作势把手伸到许悠然的额头上探了探。
“别闹。”许悠然嗔了一句,把余月的手拨开。
“你说你,年纪轻轻过得和尼姑有区别吗?不吃不喝就算了,我当你减肥,也不打扮,每天不是黑白就是灰,你在搞极简主义吗?我怀疑你宿舍是不是也只有四面墙,然后挂着一副《陋室铭》……”
怎么有人会没有**?余月实在无法理解,食色,性也。许悠然不讲究吃不讲究穿,不谈恋爱,也不追求进步,难道她的人生真的就是为了奉献?这觉悟,太高了吧……
她侧头打量许悠然,虽然许悠然天生丽质,但是也架不住每天灰头土脸地糟蹋。唉,太可惜了。
“真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余月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就不留神说了出来。
“什么?”许悠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解地望过来。
“我说你明明长得这么漂亮,却每天打扮得跟个修女似的,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东西?我求求你,放假的时候出去逛逛街,我都快被你整成色盲了,你这个衬衫是灰色吗?”
余月扯了扯许悠然的衬衫袖子,作痛心疾首状。
“嗯,灰蓝色,不是灰色。”许悠然一本正经地反驳余月关于她的衣服只有黑白灰的言论。
“有区别吗?悠然,虽然咱俩认识不久,但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我俩都不是本地人,放假也没处可去,你放假就和我们一起玩嘛,去沙滩打打球,去海边骑骑车,别老闷在宿舍里。最近医院不是要和海军部队联谊吗,我准备参加,你也一起去吧,就当认识新朋友……”
余月比许悠然大两岁,今年二十九了,自从解决了工作人生主题就只有一个——找个好男人嫁了。
“我有男朋友的。”许悠然摇摇头,回绝了余月的提议。
“什么?你有男朋友?”余月瞪圆了眼睛,这个家伙居
然不声不响地有男朋友了!
不说还好,这下彻底把余月的好奇心勾起来了。许悠然到底是什么怪胎,一个有男朋友的年轻女孩居然过着修女般的生活?
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八卦,许悠然工作认真负责,吃苦耐劳,没少帮她分担,她打心眼里喜欢她。因此实在感到好奇,她为什么要这样自苦般的生活?她那个男朋友也不管管?
可不管她再怎么追根究底,都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许悠然不再接话。
两人东拉西扯着走到了门诊大厅。几个身着海军制服的男人正好从旁边走廊出来,清一色的雪白在安静空荡的门诊大厅尤为惹眼。
“帅哥!”余月故作夸张地扯扯许悠然的衣袖,示意她看那几个人。
“姐姐,你好歹矜持点吧。在医院还没看够吗?”许悠然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无可奈何地朝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背影恰好在门口一闪而过。宽厚的肩背,修长笔直的双腿,尽管有帽子的遮挡,但是依然清晰可见细长干净的脖颈。
“怎么啦?”余月见许悠然突然入定一样,一动不动,疑惑不解。
是他?
不可能。
可是那背影几乎一模一样。
不待细想,许悠然的脚已经先于大脑行动了。
“喂,你跑什么啊?”
余月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悠然已经一阵风般追了出去。
她从来没见过许悠然这样失态。好像一个假人突然有了灵魂。
许悠然追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不见那几个人的身影。她焦急地东张西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身影。
一辆挂着海军车牌的军车呼啸着从她身边开过,不等她看清车牌就驶出了医院大门,汇入车水马龙中。
许悠然想也没想,跟着追了上去。
此时此刻,她视野中、脑海里,除了那个背影,什么都看不见也容不下。
她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看一看那个人的正脸!
“刺——”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没长眼睛啊!赶着去投胎啊!”愤怒的司机放下车窗朝眼前这个横冲直撞的疯女人吼叫。
“对不起,对不起……”
余月把许悠然拉到路边,好声好气朝司机道歉。
许悠然对司机的咒骂置若罔闻,只是执拗地看着军车离去的方向。
“你怎么了?看到熟人了?”余月试探地问。
她确信许悠然的行为和刚才那几个海军军官有关,但是许悠然一反常态的莽撞和激动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他是谁?”许悠然低声讷讷,好像在问余月,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他?他们?那几个海军?”
见许悠然没有否认,余月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哦,今天医院有海军驻军部队来体检,应该是参加体检的人吧。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许悠然不答反问:“我记得你和体检中心的李主任挺熟的,能不能帮我查一下今天体检人员的名单?”
余月观察着许悠然的神色,心里直打鼓。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许悠然,如果说平时的许悠然是清冷自持,让人有距离感的,那么此刻的许悠然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脸上有着从未出现过的偏执。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魔力,已经把她的魂魄吸走了。
“这个倒是不难,咱们先去吃饭,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多危险?”余月拽着许悠然往回走,幸好她们没穿工装,不然又要横生枝节了。
许悠然没拒绝,乖乖跟着余月走回了医院。
到吃饭的时候,许悠然已经恢复了正常,又换回了那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面孔。
余月一心想打探更多内幕,一边吃一边半开玩笑地问:“相中谁了?不是说对联谊不感兴趣吗?你刚才的样子真吓人……”
许悠然放下筷子,感激地看着余月:“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八卦,其实……刚才我好像看到我未婚夫了。”
未婚夫。
她语气笃定,并没有一分一毫的犹豫和不确定。
是的,她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看到的人,她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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